门外的家丁答道:“启禀世子,来人是一位名为景烛的姑娘。”

李翎琅猛地起身,几步跨到门前拉开门急道:“快请,快请到我屋里来。”

“是,世子。”

见家丁领命而去,李翎琅又补了句,“莫要惊扰到府中的任何人,尤其是王爷,知道了吗?”

“小的明白。”

家丁离去不久,李翎琅就兴奋又忐忑地在屋子来回打转,自忘记了那些和景烛相关的重要事之后他就一直拿她当一般的同门师姐看待,而自己的心意也一直未传达给她,这下她主动找上门,他一定不能像之前那般对待她了。

想着,李翎琅从怀里掏出了景烛送她的粉色缎带,握着它的时候他不禁想起了送紫气玉镯给景烛的那一天的事,那天的他肯定和现在的自己一样,脸颊发烫,心跳加速。

“世子,景烛姑娘带到。”

听到景烛这个名字,李翎琅快速地收起缎带,他的小心思可不想景烛一来就被发现,于是他故意背着身,沉声应道:“知道了,你且先退下。”

一直背着声待到家丁离去之后,李翎琅才转过身,刚想说点什么就被景烛打断了。

“小师弟,十番的镜先生有没有来过这里?”

李翎琅没想到景烛竟是为镜无而来,他一时错愕在那里,愣了半天才答道:“我未曾见过镜先生。”

“是吗?”景烛露出了一丝失落的表情。

直到此时此刻,李翎琅才看清楚了景烛的模样,那个自香料大赛之后她隔了三年没有见到的师姐似乎比以前长高了长成熟了许多,原先那稚气未脱的脸也张开了出落得更加标致清秀了,只是她一贯含笑的安静面庞却多了几分倦怠。

“哎呀,师姐,你怎么受伤了?”起初李翎琅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景烛的面庞上,等到他视线落到景烛全身的时候,他才发现她的衣衫不仅沾了杂草灰尘,甚至衣衫上还被割出了数十道细伤口,割裂的衣衫之下暴露出染血的肌肤,此景惹得李翎琅一阵心疼。

“喔,没事。”被李翎琅一说,景烛才记起自己是受了伤的,但因为止殇的那些话还有着急找镜无才无暇顾及。

“师姐快进来,我给你包扎伤口。”李翎琅即刻迎了景烛进门,“师姐,你先坐会儿,我去拿金疮药和纱布来。”

“小师弟——”景烛本想说自己的小伤不碍事,但见李翎琅一番心思却也不好拒绝,于是只得进屋在桌前坐了下来,心想着伤在这处理了也好免得回去被贱人医生和魅姬看到了,而且今晚是他们洞房花烛夜的好时候,这伤确实不是好兆头。

可景烛才一坐下就被桌上的紫气玉镯给吸引了,她盯着玉镯看了半天才似自言自语地开口道:“镜先生,真的来过了?”

“师姐,你说什么?”这头李翎琅已经捧着金疮药和纱布过来了,他把药和纱布搁在桌上,撩起袖子就打算给景烛处理伤口。

“这东西是谁拿给你的?”景烛指着玉镯问。

“怎么不是师姐你吗?”李翎琅疑惑地看着景烛,“我以为是师姐你趁我不注意或者不在的时候偷偷送还回来的呢。”

“不是我。”

听到不是景烛所为,李翎琅竟有一丝高兴。

“小师弟当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景烛觉得止殇并未在骗她,若真是镜先生为何不光明正大地送还,他可不是偷偷摸摸之辈啊。

李翎琅摇摇头,启开一个药罐把药粉抹在纱布上就开始给景烛处理伤口,没动一下都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痛了她。

“师姐,要是疼了你就说话。”

“嗯。”

“师姐,你的伤是怎么弄的?”李翎琅看那伤口不似刀不似剑的兵器,他当真好奇是有谁那么大胆竟敢伤害他心爱的师姐。

“嗯。”此时,景烛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头。

见景烛心不在焉,李翎琅的秀眉蹙了蹙,“师姐,难道你这么不喜欢我送的紫气玉镯吗?”

“不是。”

“那为什么你要将它转送他人?”既然不是景烛送还的,那么李翎琅只能认为是景烛将它送人,然后由那人送回来的。

“没有。”景烛也不知道这个玉镯为什么在止殇哪里,她更不知道止殇让镜无把这个玉镯送还给李翎琅的目的,但不管是哪件事,都有止殇的参与,这个拥有妖力妖之瞳的男人为什么会甘愿当北家人类的军师,之后又来招惹作为南家家首的她甚至是十番主人的镜无?

止殇的目的何在?

景烛就那样沉着一张脸让李翎琅治疗伤口,这李翎琅倒也手脚麻利,三下五除二就把她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细伤给处理好了。

收好药一类的东西,李翎琅悄悄地站到了景烛身后,他拿起桌上的紫气玉镯边看边开口道:“师姐,这个紫气玉镯我还是想送给你。”说着,李翎琅的双手本能地背到身后,他低垂下的脸也泛起了微红,“师姐,那天你下山时,我对你说的话,一直是算数的,不知道你…”

“不行,我要去问清楚。”正当李翎琅说到关键处之时,景烛腾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她满脑子想得都是止殇还有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不寻常事,她觉得一切起源都来自止殇,她必须得回去问问清楚,是敌是友,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她都要搞得明明白白。

“小师弟,我有事要先走了。”说是快那是快,说完这话的景烛已经走到了房门口。

“自己的心里话还未说完这景烛就要走,情急之下,李翎琅几个箭步赶了上去一把拉住了景烛的手,深情而又发自肺腑地喊了一声“师姐。”

景烛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向声音有些怪异的李翎琅。

此时,李翎琅捏紧了景烛的手腕,凝视着她那双明月般清澈的眼睛,似恳求似撒娇地说道:“我不想让你走,景烛。”

“小师弟,你——”她没听错,那个在卷云山上对她言听计从、尊敬有加的小师弟居然直呼了她的名字。

而对于李翎琅而言,这一幕却似曾相识。

原本李翎琅希望这一次的结果会不同。

但很可惜,不管是失去了记忆还是找回了记忆的他,面对景烛只能得到同样的结局。

“师姐,我不想你回去十番,我想你留在王府里。”不知道是不是李翎琅觉得直接称呼她‘景烛’而觉得突兀还是怎么的,反正第二次叫住景烛的时候,他又改回了‘师姐’。

虽然对男女之事景烛还不太通窍,但是看着这样的李翎琅,她内心竟也涌出了一股不太妙的感觉,“小师弟,我真的有要事要赶回十番,你要有什么话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说吧。”说完,景烛把自己的手从李翎琅的手里抽了出来。

“师姐——”

当李翎琅伸出手想要再次挽留景烛的时候,景烛灵活的身子已经早闪了出去,立在房内看房外那跳脱的身影,李翎琅觉得景烛就像他永远也抓不住的影子。

李翎琅好像失去了双眸,在晚风拂面的深夜,只余他一人孤独地守望;而景烛却用冷漠的眼光瞥过他,把他抛弃在了身后。

李翎琅突然想笑,想笑话自己了。

李翎琅突然想喊,想为自己大喊。

“师姐,我喜欢你,我是真心想娶你的。”

他果然对着在黑暗中渐行渐远的身影喊道,但那个早已擦身而过的人影,既没有回答“好”也没有回答“不好”。

她,甚至没有为他停下脚步,甚至连回过身看他一眼都没有。

李翎琅用力地抓紧了自己胸前的衣襟,那深藏紧贴于胸口处的粉色缎带大概一辈子也无法亲手还给她了吧。

夜,暗色调的十番,暗色调的后山,连草丛中的石碑也隐藏在一片混沌的暗色调之中。

景烛再次回到见过止殇的地方,那地方已经空无一人,萧瑟寂静中,只有一方系在枯枝上的锦帕在夜风中无依地飘荡。

景烛扯下锦帕,上面留了一行血字:“我们在天山郡等着你。”

景烛想这应该是止殇留给她的信息,而血书中所提到的“我们”莫非指的是止殇和镜无?

天山寻踪

除了卷云山、十番和长安这三个地方外,景烛似乎还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不过在这三个地方遇见的人和事几乎可以和周游各地所见所闻打个平手了吧。

你看,这卷云山是修道之地,倘若有飘飘仙师那实力再比他勤奋个几百倍估计早就得道成仙了吧;十番,妖的聚集地,这人都有百态更何况妖呢,和各色的妖怪一起生活几年肯定比和人生活在一起带劲和刺激;那长安,有皇帝有王爷,吃的喝的玩的看的要啥有啥,去一趟这眼界也算是开了。

于是对于天山景烛并未抱有很大期望,反正只是为了去找镜无还有止殇。

不过,这一到天山范围内,她还是被群山的胜景给吸引住了。

连绵起伏的山脉,茂密的植物点缀在群山中,参天的巨树,低矮的灌木,形形色色,还有那弥漫在天空中的迷雾又为天山平添了一丝妖化了的仙气。

为什么说是妖化了的仙气呢?

原因据说是这样的,从古到今,这妖经过修炼成仙的那比比皆是,虽然现今天山郡的妖王对修仙没啥兴趣,但从前以天山为修仙地的妖们在升仙之后或多或少都会给自己娘家点照顾,何况这成千上万只妖都聚集在一个山头,那冲天的妖气怎么说都有些有碍观瞻,所以为了美化环境也为了中和妖气,飞升的妖们就会时不时来天山溜溜施点仙气什么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景烛也想试试运气看看能不能偶遇一两个那路过的小仙们,于是她便沿着天山脚下的大道一路而上,走着走着,咔嚓,她突然踩断了横成在树叶堆里的半干枝丫,就这一声不算响的杂音居然惹来了更大的动静。

咻咻咻,一道凛冽而过的白光划破了森林的寂静,紧接一个穿着紫衣的女子竟踏白光而来,景烛这才看清,那白光不是他物而是一条薄而宽的纱巾,女子脚踏纱巾摆着很美的姿势朝她顺滑而来。

“仙女?”不知为何,景烛脑子里第一个冒出的念头居然是这词。

女子脚踏白纱,双手叉腰,抹着厚粉的小脸一歪,不屑地开口道:“本公主对修仙什么可没有兴趣,当妖自由自在也不需要遵守那些清规戒律,况且我爹是妖王,这地盘我做主,我就算把这天山闹翻了天也没人敢吭声。”

啊,听女子这么一说,景烛也算想起来了,她不正是妖王家的千金万羽公主吗?就是在香料大赛评判席上露过面还曾经因为好奇而盗了藤妖姐妹研制出来的香料差点还天下输了比赛的那位刁蛮公主啊。

“那个,公主有礼。”这皇家的公主见了自然要行跪拜叩首之礼,但是这妖族的公主大概不会喜欢这般繁文缛节吧?如此想着的景烛就索性给万羽公主恭敬地作了揖就算打招呼了。

但万羽公主似乎不受这礼,那叉腰的手抖出一只直指景烛,“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来我天山挑衅。”

“在下景烛,来自十番,这次前来天山也是为了寻人,并不是来挑衅的。”好吧,没有事先自报家门是她的不是,但她只是偶然间路过这里而已,并没有什么挑衅行为啊。

“景烛?十番?”万羽公主闻言,收回手点在面颊上似是在思考着什么,“我们是不是见过?”

“是见过,在香料大赛上。”

“哦哦哦。”万羽公主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我记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小姑娘。”

看来是想起来了,景烛连连点头。

“诶,你不是眼睛瞎掉了吗?”万羽公主记得那时候景烛是血溅当场的,后来就听说那眼睛瞎掉了,就算是十番最好的大夫都没医治好,可如今看到的人却有一双清澈闪亮的双眸,她是当真纳闷了。

提起右眼,景烛现在想来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的手缓缓摸上自己的右眼,嘴角拉出一抹苦笑,

“这事说来话长。”关于止殇的事,她现在还不太想告诉无关紧要的人。

“咦,看来有故事啊。”见景烛表情有变,万羽公主凭借妖强过常人的感觉从而断定景烛瞎掉又恢复的眼睛背后一定藏有段故事。

“呵呵。”景烛只是闷闷地笑。

“哎呀,快说来听听啊。”一看有故事听,这万羽公主就乐了,她足尖一点双臂一展就从凌空的白纱上飞了下来,“这天山的东西都被我玩腻了,你这个好不容易来到这里的人类就给我讲讲你们那边或者你身上的故事呗,让我解解闷什么的。”

“这…”景烛显得有些为难。

“这什么啊。”万羽公主围着景烛转了几圈,最后停在景烛身边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就开始套起了近乎,“有什么好为难的,今日你我在这里相见就表示我们有缘分,既然如此有缘分我们也就是朋友了,你们人类不是喜欢和友人分享心思吗?”

从三年前算起到这次,她们总共才只见了两次,怎么就成了朋友了?难道说这妖都是自然熟?

“公主,实不相瞒,我这次是来天山寻人的,事关紧急所以不能逗留太久,而且我的事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得清的。”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景烛推却道。

“找人?”一听这话,万羽公主更来劲了,她拍拍胸脯说:“这天山各角落都是我家后花园,你想找谁,只要本公主一声令下,就算是虱子也给你找一箩筐来。”

“虱子?”景烛实在是佩服万羽公主的想象力。

“我们都是朋友了,你还跟我客气什么?”万羽公主撞了撞景烛的肩膀,果然是太自然熟了。

被自然熟的万羽公主搂着,景烛就好像看到了热情似火的魅姬,心想着妖大概就是这种天然属性的吧,况且她初到天山,没门没路更不认识什么妖王,这一路上没被大妖小妖给灭了就已经烧高香了,现在又想凭她一介平民之身份去见妖王,恐怕也不容易吧。

“公主。”短暂思考之后,景烛决定求助万羽公主,“我想打听一个人的消息,而另一个人也还需要你引见一下。”

“都是谁啊?”

“我想打听的人是十番主人镜无先生,而我想…”

“镜无?”这景烛还没说完就被性子急的万羽公主给打断了,“他没来天山啊。”

“没来?”景烛的心顿时咯噔一下,难道是她判断有误,这止殇血书之人指的并不是镜无?

“是啊,没来。”

景烛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于是更加慎重地问了一遍,“公主,镜先生真的没来天山吗?会不会是公主错过了呢?”按照万羽公主贪玩的性子,这可能也不是没有。

“是真的没来。”万羽公主回答的可是斩钉截铁,“近日来我天山不太平,总是有小妖莫名惨死。各山各道都设了关卡做盘问和守卫,就算来了一直苍蝇也得先禀报,何况是十番主人镜无呢。”

“什么?”这一下,景烛的面色就更加难看了。

“欸,对了,我倒是好奇了,为什么你上山来没有人事先通报啊?若不是我今日偶然路过这里,还当真不知道你来了天山呢。”

“公主,我一路上山,并未遇到一关一卡,盘问的守卫也一个都没碰到。”说出这话的时候,景烛的心都凉了半截,她的第六感告诉她,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已经发生了或者即将发生,而且造成这一事端的人就跟止殇有关。

“不可能。”万羽公主一口否定道。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景烛再次向万羽公主作揖请求道:“公主,可否带我去见妖王呢?”

“嗯?”

“我有几件事情要告知并且请教妖王。”

“你要见我爹?”事有蹊跷,万羽公主也从景烛的眼神和表情中感知到了,他们天山搞不好又要掀起一场浩劫了。

“公主——”

景烛欲开口之际,她突然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风呼啸声,还不等她多做反应,一股寒气自身后席卷而来,使站立的人感到透骨的冷。

“有杀气。”

不知道是谁最先喊出了口。

沙沙沙,沙沙沙,寒气风声卷裹着树叶狂颤了起来,一阵强大的龙卷风携着蔽天遮日之势滚滚而来,瞬间,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在看不见站不稳的黑暗中,她们仍能感觉到脚底上的青草和身边树木,它们之间被磨擦而发出的“哧哧”的巨响声。

“公主——”刚才还在身边的万羽公主此刻却没了动静,景烛开口叫了一句,却没有得到反应,“公主,你在——”

呼呼,啊…

没有找到万羽公主,景烛自己倒是被强大的龙卷风给卷了进去,那种身处风穴之中被风刃割裂肌肤的感觉让她想起了那一晚遇见止殇之后所遭遇到的事,一刀一刃,这些都是能置她于死地的东西,就在这时候,她的心中忽然起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她要是能收了这股强风就好了。

杂念、欲望因情急危难而起,与此同时,她的右眼突然传来撕痛的感觉,紧跟着那种血液燃烧沸腾、血脉中的血翻涌而上的感觉再一次地袭了上来,妖之瞳,又将复苏了。

猩红的瞳之光劈开荆棘,那些如利器的风刃突转方向齐齐被右眼所吸收,景烛感觉到体内冲进了一股寒冷的风潮,潮与血的碰撞,血与潮的结合,竟然产生了一种融合的曼妙感。

景烛展开双臂,她开始享受这一刻的曼妙,此时,黑暗不再是黑暗,她相信,自己的妖之瞳能破开黑暗还她一个白昼。

就这样持续着,耳畔的风声渐渐隐退,环绕周身的寒气也一点一点被自身吸收,阳光的味道、大地的气息,一切的一切都将恢复如常。

“妖瞳?”

结束的时候,景烛缓缓睁开眼,她看到万羽公主完好无损地站在她面前,只是原先一张露出傲娇表情的脸变得有些吃惊甚至可以说是狰狞。

“公主?”

万羽公主的杏眼睁得老大,她不可思议地盯着景烛,那颤抖地唇瓣似要开口说一些什么,但她就是任由其颤抖而一言不发。

“公主,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景烛担心万羽公主有什么不妥便伸出手去想要碰一碰她。

啪,万羽公主拍开景烛伸过来的手,不仅不领情反而露出厌恶的表情,“你跟止殇是什么关系?”

“止殇?”

“你的右眼是妖之瞳。”

“啊…”景烛忘了,她刚刚似乎本能地使用了自己的右眼,“那个,那个,我的右眼——”她才要试着解释。

“真没想到啊,你居然和止殇有关系。那你就别怪我了。”万羽公主单手一捞,那凌空架起的白纱像活了一般嗖嗖朝这边飞来,一眨眼的功夫就把景烛捆得跟粽子一样。

“公主你这是?”

“我要带你回去见我爹,然后当着天山众妖的面处决你。”

是非过往

“噗噗噗——”

艳红的火苗一下子从火盆里窜了出来,燃了景烛的眸子。

景烛的身子被万羽公主的白纱结结实实地绑着,她立在偌大的被火盆包围的空地上静静地看着火光肆无忌惮地吞噬黑暗的影像。幽幽的,她的瞳孔中满是红色的火光,曼妙的红色点缀乌墨般的眼眸,恍惚间让人看不清她的内心。

从清晨上山遇见万羽公主、寒暄中被袭击从而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妖瞳再到丝毫不抵抗地被万羽公主绑上山似乎没耗多少时间,但是傻愣愣地站在空地上等着天山妖王的接见却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此刻的景烛可是又饿又累,但就是不见妖王的出现。

不仅如此,连叫嚣着要让妖王处决自己的万羽公主也没见跟着过来,于是景烛试着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她发现火盆旁还站着不少看守她的妖怪们,她不想动手也不想被人误会才决定乖乖受绑的,但这也不表示她能无限期地等待。

“那个——”景烛试着开口问。

哒哒哒,还没等她问出口,安静的空气中依稀可以听见一阵由近及远的脚步声,总算是有人来了,景烛亦长吁了一口气。

“受死吧。”

背后传来的肃杀声让景烛好不容易歇下来的身心又警惕了起来,到底是谁一来就要她的命呢?

一回头,几道化作利器的白纱就冲她奔来,这武器再结合刚才的嗓音,景烛一下子就断定了出手之人是谁。

“公主,你为何要杀我?”面对奔袭而来的道道白纱,被束了双手的景烛只得急急后撤,一边退还一边试着和出手之人答话。

咻咻咻,白纱快速地从景烛脸颊和身侧划过,暴露在外的肌肤很容易就被划出了数道细伤口。

“少废话,杀的就是你。”

“…”景烛一时语塞,就在这时,那些刚在自己身上造成的伤口的白纱转眼就又打转头回袭过来,刚才的那拨袭杀没击中要害,这次要躲过可就不那么困难了。

关键时刻,景烛再次感觉到血脉的喷张,虽然还是不太熟悉这种感觉,但是只要这种感觉起来,她就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了,“不可以,不可以…”她心底不断地在咆哮,她不可以再使用那邪恶的妖瞳之力了,如此继续使用下去她难保有一天不会对它产生依赖,但是越是抵制,内心狂涌而出的戾气就越是凶猛,凶猛到她无力阻止。

的确如止殇所说,现阶段的她真的无法掌握妖之瞳的奥妙,更别提使用之法了,那些力量多半是被自己心底本能冒出的意念给激发出来的,她根本无法控制也无从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