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问及理由,止殇感到自己心中无数次愈合了再裂开的伤口又一次被人揭开了似的,他掐住景烛脖颈的手加大了力道,“我是妖,杀人需要理由吗?”

依照止殇的行事作风,这个理由在外人看来绝对在正常不过,但听见的人是镜无,他总觉得这事必有蹊跷。

“那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她?”

“哟,十番主人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而服软了吗?”

镜无微微叹了一口气,“如今十番人妖共事,大家皆安享太平,止叔叔你身为北家的军师如今要是杀了南家的家首,出了这样的事人妖必乱,无论是作为十番的主人,还是作为景烛的未婚夫,我都不想你杀了她。”

“我就是要十番大乱,我就是要人妖厮杀,你又奈我何?”

“如果止叔叔的目的是这个,那何不冲着我来呢?”

“哼哼。”止殇闷笑着,“看来无论是作为十番的主人,还是作为她的未婚夫,你似乎都不错呢。”

“你的目的是什么?”对于止殇的好话,镜无从来不觉得那是一种夸赞,而透过此番对话,他也渐渐发现,止殇的目的似乎并不是真的要杀死景烛。

“你觉得我的目的是什么呢?”先前杀气滔天的止殇居然在一点一点收敛戾气。

“你若是真有心要杀死她,她早就死了几回了。”镜无定定地看着悬空的景烛,他的推断一点都没错,若是止殇要杀景烛身上根本不会出现一道道的小伤,那风穴的风刃只要一招就能置人于死地,现在景烛没死,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止殇故意手下留情的。

“然后呢?”止殇倒是对镜无接下来的话充满了兴趣。

“你用景烛引我来,必定是有所图,所以现在我来了,你也可以说出你的目的了。”

“我若说我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死她,你又如何?”

“止叔叔——”

止殇看得出镜无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原本却是有心杀死景烛,尤其是当手一次一次触摸上那冰冷的石碑之时,他心中掩埋了十几年的怨恨在那一刻可谓是达到了几点,真好罪魁祸首又在身边,不想杀死她,那绝对是骗人的话语,但真当看到风刃一刀一刀隔开景烛身体她的脸部因疼痛而隐隐出现痛苦表情的时候,他又有些下不了手了,因为那张脸实在太像那个人了。

“那你听好了。”止殇凝着镜无一字一句说道:“我要你去办两件事。”死,是最简单的方式。而活着的人往往是最痛苦的,所以他不仅要景烛活着,还要让她尝尝和自己一样和心爱之人分离的痛苦。

“哪两件?”

“第一件事,就是你需把这件东西送还给一个人。”说话的时候,止殇从斗篷中取出了一个小盒子丢给镜无,“把这个盒子送还给端王府的小世子李翎琅。”

李翎琅?

镜无记得,他是景烛的小师弟,上次香料大赛结束之后,他还曾经托自己把一样东西还给景烛,那么这次,止殇又是要耍什么把戏呢?

“你不打开看看吗?”止殇对着镜无接住的小盒子抬了抬下巴,“那里面装得东西可是小世子给景烛的定情信物哟。”

本来镜无是没有打开之意的,但是听到定情信物,他打定的念头居然有所动摇了。依照止殇的话,镜无揭开小盒子,里面镶黄的织锦上安放着一块紫玉,迎着皎月的光线,紫玉浑身还透着七彩光,一看便知是世间罕有的宝贝。

“这…”

“我这可是为你们好。”止殇察觉出了镜无的意思,他单手抱臂解释道:“你们出双入对,在十番大家也都认同了你们夫妻的身份,但是我不晓得你知不知道那盒子里所装的紫气玉镯可是未来端王妃的象征,难道你希望有人时时刻刻惦记着自己的女人吗?”

“你怎么会有这东西?”既然是如此贵重之物,镜无知道景烛定不会随意乱放乱给人,到却被止殇弄到了手,他实在是好奇。

“以我的本事,什么东西能难得到我啊!”鸡鸣狗盗之事一直被止殇认定为下作的勾当,可那次偶然路过医馆的时候,他便想见一见自己所谓的亲生女儿,于是他潜入了景烛的卧房,可没见到人,本打算溜达一圈就走,可偏偏被那只紫气玉镯所散发出来的祥和之气所吸引,于是他心念一起就顺手带走了,之后,无意间听人谈起才知道此玉的来路。

“只需还给李世子就可以了吗?”

看来镜无完全没抓住重点啊,止殇忍不住失笑摇头,“虽然你只是半妖,但好歹也该继承点妖的霸道和强占有欲吧?”

“如果我拒绝呢?”镜无丝毫不受止殇的挑衅。

止殇很没所谓地抖抖肩膀,“反正我的条件开出来了,去不去随便你。”说完还不忘瞄一眼陷在自己手下当人质的景烛。

“好。”镜无盖好盒盖,又问道:“那第二件事又是什么呢?”

“一件一件来。”

“这件办好后又如何?”

“我和她就在这里等着你。”止殇钳住景烛脖颈的手一手,然后臂弯一捞就把景烛兜进了怀里,“回来之后,我再告诉你第二件事。”

看着景烛那样安稳地躺在止殇怀里,镜无才淡淡道了一声“好。”,然后闪身离去。

右眼妖瞳

漆黑的月影下,镜无的离开,无声无息。

躺在冰凉的土地上,银辉洒在景烛身上,疼痛、酸涩等等情绪齐齐袭了上来,让她想起曾经在卷云山上度过的无忧无虑的时光,山上的阳光是那样的暖那样的暖,可下山之后,遇见了各色的人各种的事,自己心中保留的关于快乐的情绪似乎又越来越少了。

比如,自己的右眼为什么会瞎掉?虽然不记恨,但右眼始终是瞎掉了。

比如,现在身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伤口又是怎么回事?这一次,她还将遭遇到什么呢?

比如,这一刻她竟真的有些想念镜先生了。

寂静的草丛中,长长的树枝遮住了一部分月光,景烛麻痹的躺在地上,寒凉的指尖一动一动,上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停驻在那。

费力而艰难地抬起手,在食指指尖停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是什么?

啪嗒。

手垂落在地,整个儿失去知觉。

扑腾扑腾。

又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她身上,挠得她的手背痒痒的,然后伤口传来一阵刺痛感。

呀呀。

翅膀扑腾中落下了一根羽毛,看不清颜色,景烛想着大概是黑色的吧,那么那个在啄她手的该是乌鸦了吧。连乌鸦都开始把她当作死尸了呢。

也是,就这样安静的躺着,不知道是全身无力的作用,还是右眼涌动的情绪作祟,心中有股无法控制的情感在涌动,导致心跳大大的加快,快得就要跳出自己的胸口。

“呜呀…”

快要清醒的时候感才感觉到肌肤被割裂开来的痛楚,乌鸦时不时的叫着,是在呼唤其他同伴也来饱餐一顿吗?

扑腾扑腾,呀呀,乌鸦强烈的振着翅膀,盘旋在他头顶,羽翼刮下来的风,带来一阵熟悉的嗓音。

“你醒了?”

昏迷着、一直沉迷在梦魇和臆想中的景烛听到声音缓缓睁开眼睛,寻声而去,她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穿斗篷的男人,那个男人正侧立着一脸冰冷地俯视着她。

“军、军师?”记忆中北家的军师一直是如此打扮,而且昏迷前她也的确是遇见了他,而且他好像还对自己的右眼做过了些什么。

“我记得我好像告诉了你,我的名字。”

“名字?”

“止殇。”

“右、右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景烛试图抬起手臂去摸摸自己的右眼,可手臂一动就传来一阵酸痛感,在梦里感觉到的东西居然成真了,她受了伤,但此刻她根本无暇顾及,她只想知道自己的右眼的感觉是不是也是真的,于是她颤颤巍巍地抚上自己的右眼,“啊——”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为之一惊。

“别惊讶,你的右眼已经恢复了。”

军师的声音再次传来,嗓音好像是刻意降得很低。

军师好像是告诉过她名字,徘徊在梦和现实边缘之时。

军师的名字叫止殇。

止殇所言非虚,景烛在右眼上没摸到眼罩,失去眼罩覆盖且原本凹陷残缺的右眼如今居然长饱满了,摸起来的手感和正常的左眼几乎没两样,难道她的右眼真的被治好了吗?

“不相信,就睁眼试试。”

太久没有睁开过右眼了,景烛甚至觉得自己右眼的上眼睑和下眼睑已经粘合到一起去了,所以这一次她要睁眼的时候在心底告诉自己要小心再小心,可几次欲睁之后,她发现有些吃力,眼皮不断地跳着,眼睫毛抖抖,才拉出一条细微的缝隙。

啊,有光线透了进来,已经习惯右眼一片黑暗的景烛一喜,心想,再努力一点,只要睁开了右眼或许就能重见光明了。

“哼。”见景烛睁个眼睛都如此费力,止殇看不下去了,他有些生气地踱步到景烛身边,他用自己冰凉的手指贴向景烛的眼睛,那种触感仿佛让眼球内血管重新活跃了起来,一阵冰冷,一阵灼热,那一股力量帮助了她睁开这只三年未睁开的眼睛。

终于、终于又见到光明了…

景烛紧捂着右眼,心中有说不出感觉,有些欢喜,尽管说过不在意是不是瞎了一只眼,但若能和常人一般自然再好不过了;但同时又有些担忧,这北家的军师无缘无故就给她治好了眼睛是不是有些蹊跷了呢?而且这十番地居然还有比贱人医生医术更加高明的却一直深藏不露的人存在,这点也很值得深思。

“谢谢你,军师。”但不管怎样,这个人还是医治好了她的眼睛,所以道谢也是应该的。

“谢我?”止殇好似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话语一般,他又肆无忌惮地大笑了起来,“讽刺,真是讽刺的很啊。”

景烛不明白为何止殇会突然性情大变,“哪里讽刺了?”

止殇闻言,只摇摇头,显得有些落寞,但这丝落寞很快又被他嘴角的邪笑给代替了,“不如,我再让你看看更加刺激的东西吧。”他指了指景烛的右眼。

“更加刺激的东西?”景烛有些不太明白。

“对,更加刺激的东西。”止殇亦指了指的眼睛,“沉心静气,紧闭双眸,脑子里想着世间万物的形态,然后不断告诉自己,我能看穿万物,万物也皆在我眼中。”

“…”景烛愣在那里不动,她看着止殇双目紧闭,似在酝酿着些什么。

“别光看,跟着做。”

景烛不知道止殇要干什么,她原本觉得能右眼能恢复已经是很值得庆幸的事,她也从未想过自己的右眼还能多出一些什么功能,但止殇如此一说,她便也只好跟着做了。

“当你心中想要看穿世间万物的欲望越来越强的时候,你身体中蕴藏的力量也将跟着达到顶峰。一定要记住,要不断告诉自己,我能看穿世间万物,我能、我能…”

也许是从小在飘飘仙师门下学艺的关系,景烛的领悟能力较之一般人要强许多,而且她那封印在血液之中的力量似乎也听到了此刻她的召唤,念着止殇刚才说出口的话,不断反复地念着,她觉得体内的匀速运行的血液在渐渐沸腾,那沸腾之血夹带着一股强有力的流速从血脉直冲而上直达右眼,然后紧闭的右眼球在眼眶中快速飞转,越转越热、越转越烫,大有暴突而出的趋势。

“睁眼。”

随着止殇的一声喝斥,景烛懵懵懂懂睁开了右眼,这一睁眼原来漆黑的环境全部笼罩在了一片血红之下,血红的树、血红的杂草、血红的月亮、血红的天…四周的景物像似泼染了鲜血一般。

而且、而且,右眼和左眼同时投向一处的视线,右眼居然能看透树的枝干、杂草的细小根茎,抬头望去甚至能看得清楚隐在夜幕中飞翔的鸟儿。

“这…”景烛不禁骇然。

“再看看我怎么样?”

景烛茫然地把头转向一旁的止殇,首先入眼的就是止殇闪着血光的猩红双眸,而当二人的眼睛对视的时候,在无形的空间中猩红撞上血红,并展开了一场厮杀较量,冲击、突破、纠缠,一系列碰撞之后,她竟能看到止殇眼中的各种情绪,甚至他的骨骼、内脏、经脉、穴位,这只右眼全部看得一清二楚。

“是不是觉得右眼充满了妖邪的力量?”止殇充满邪逸的笑问道。

“这、这是我的眼睛?”景烛有些恐慌地捂住自己的眼睛,可那右眼居然能透视自己的掌心,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力量?她为什么会拥有如此一只眼睛?

“你对我的右眼做过些什么?”景烛唯一能想到的解释便是止殇动的手脚,除了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碰过她的右眼,那种冷热融合的感觉不断地贯彻她的全身,直到深入到神经末梢为止,脑袋疼痛欲裂的感觉再次袭了上来。

“你刚才还在感谢我不是吗?”止殇歪着脑袋邪邪地笑了起来,“感谢我激发了你沉睡很久现在又复苏了的妖之瞳。”

什么?妖之瞳?

她是人,她怎么会拥有妖之瞳呢?

“这不是我的右眼。”

“这就是你的右眼。”

“不——”那样骇人的右眼让景烛感到有些害怕,她很想阻止右眼继续泛红,她一点也不想窥探和看头世间以及别人的秘密,“要怎么做,才会消失。”她捂住泛着红光的右眼问止殇。

“你想要对右眼控制自如还需要一些时日,而且你右眼具备的能力也远远不止你今日所体会到的那些,妖之瞳的力量会随着你欲望的加深而增加力量,妖之瞳可谓是…”说起自己最为得意的妖之瞳,止殇那是得意又激动。

“我不想要什么妖之瞳,我只想我的眼睛恢复如常。”景烛不领情地打断了止殇的话。

“哼。”止殇冷哼道:“要想收敛妖之瞳其实很简单,只要你心无杂念、抑制欲望便可。”

心无杂念、抑制欲望,这些原本她是可以做到的,只不过是听了止殇的蛊惑才…现在她必须摈弃所有杂念,一定要让右眼变回和左眼一样。

经过一阵的调整,景烛感到右眼的血红在渐渐消退,同时齐涌在右眼球的热血以及喷张的血脉都在跟着收缩,呼气吐气、吐气呼气间,右眼总算暗淡了下来,移开手,视线也变回了常色。

“呼——”景烛大圩一口气。

“看来你当真对你的身世一无所知啊。”止殇扭了扭脖子,嘎啦嘎啦,骨骼拉伸的声响在暗夜中显得尤为刺耳,他并未打算让景烛放松下来,“韩理他究竟是怎么当你的师父的呀。”

“师父知道我的身世?”她从来未听师父提起过。

“不仅知道,还和你的父母相当熟悉呢。”

原来是这样吗?

这么多年来,师父明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却都没有告知她,这是为何?

思及此,景烛突然立刻就想去见飘飘仙师了,反正这里正是卷云山的后山,师父就在那里,她要去找师父问清楚。

“你觉得你现在去问你师父,他就会坦坦白白告诉你吗?”止殇一下子就看出了景烛的意图,“这么多年你师父对你只字未提,肯定是有原因的。”

“原因?”

“比如,或许你之于你的父母或者师父而言是罪人一般的存在呢?”明明是疑问的口吻,可止殇说出来却总是带着点肯定的语气。

“你胡说。”师父明明对她很少,从小到大不说恩宠至少也善待有加,即便现在知道师父一直在隐瞒自己父母的事情,她也还是很敬重师父的。等等,为什么从一开始,她的思路总是被眼前这个人给影响,一直以来都被他牵着鼻子走,这很不对劲。

“我凭什么相信你?”

面对警觉起来的景烛,止殇不仅没打算收敛,还打趣道:“哎呀,我发现,你和十番那个小子说话的口吻真是有些相似呢。”

“你是说镜先生?”对啊,她在酒席期间一直没见到镜无,她也是看到黑影才了跟出来的,搞不好那时候,镜无也会像她一样在寻找着对方。

提到镜无,止殇只是笑却始终不发一言。

“你是不是见到镜先生了?”

“呵呵。”一对男女彼此紧张的画面还真是雷同啊,止殇不屑地吊吊嘴角,这种画面他看到就窝火,“十番那小子,你的身世,如果二选一,你会选哪样?”

“告诉我镜先生在哪?”景烛丝毫没有犹豫地选择了前者,那不是因为她认为镜无比身世更重要,她只是觉得比起十几年都不曾知晓的身世,珍惜眼前人才是最明智之举。

而景烛认为的明智之举在止殇看来却不是这么个味道,“我刚才是和你开玩笑的。”他用力地拍拍自己的脑袋,道:“比起你的身世,你确实更该担心一下你的那位十番主人——镜先生呢!”

“镜先生怎么了?”

“那小子拿着李家世子送给你的紫气玉镯去王府找他去了。”

“什么?”紫气玉镯、小师弟、镜无,这些人和事怎么会联系到一起去了呢,景烛暗叫不好,她得赶去王府看看,“军师,今日之事虽让我倍感意外,但还是谢谢你治好了我的眼睛,我有要事,这就先告辞了。”

景烛对止殇作了一揖,便急匆匆地往山下赶。

见景烛慌忙地背影渐渐在自己眼前消失,止殇想了一会儿又对着背影的方向说了一句,“哦,对了,想解开你的身世之谜,不妨去天山郡问妖王啊,哈哈哈哈…”

一再错过

端王府。

自从香料大赛之后,李翎琅总是会拿着他师姐景烛送给他的粉色缎带发呆,看着缎带脑子总会涌起若有似无的片段,而且他可以断定那些片段是关于他和景烛的,可是想到关键部分他又总觉得缺损了一部分很重要的东西,但是此后,无论他怎么苦思冥想都想不起那缺失的一部分很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直到看见摆放在自己面前那盒子里紫气玉镯,他才恍然明白过来自己失去的那部分重要东西究竟是什么。

一封信、一个装了紫气玉镯的盒子、还有一句表白的话——我要娶你为妻。

他竟然忘记了对自己倾慕的女子那份爱意和感情。

他居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东西。

曾几何时,他还在自己父王面前信誓旦旦地说将过世的母妃留下的玉镯送给了自己心爱之人,到头来却是自己先忘记了。

真是该死呢。

但是,这个紫气玉镯又是怎么回来的呢?

李翎琅拿起盒子里的紫气玉镯反复地摩挲,他觉得将自己手心的温度和镯子糅合之后便能感知母妃遗留下来的温度、甚至是景烛曾经留下来的温暖。

“景烛、师姐…”李翎琅来回呢喃着这两个称呼,他开始回想。

傍晚的时候,李翎琅和端王爷一起不太愉快地用完了膳,之后他便一个人到了自己的院子练起了师父教授的功夫,耍起功夫来这时间过得就快了,练得满头大汗正准备收功回屋子的时候已经月上柳梢头,估摸着夜已经很深了。

再等李翎琅回到屋子准备沐浴休憩的时候却发现桌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做工精美的盒子,他记得晚饭前桌子上除了茶具是别无他物的,怎么才一顿饭的功夫就无缘无故多出了一个盒子呢?而且这盒子的模样他看得甚是熟悉,于是便走过去看,靠过去之后他并未触碰盒子,毕竟整个端王府想要他倒霉的人不止一个,而且自己的父王总是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所以担心里面是不是有诈的李翎琅并不急着开启盒子。

待他围着桌子转了几圈,并用剑鞘碰了碰盒子,发现没有机关之后他才用剑鞘撬起盒盖子,当他看见盒中之物的时候,他便惊在了当场。

那东西、那东西…

“是母妃的紫气玉镯。”李翎琅颤抖地捧起镯子,当他的手触上镯子的那一刻,他的视线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他睁睁眼又闭闭眼,眼前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黑,被抽干的身体像是有一股强而有力的东西在翻涌,是奔涌沸腾的鲜血吗?不,那或许不是血液,而是更重要的东西。

回忆。

他混沌的记忆炸开了一道曙光。好像有无数重叠的画面贯穿他的身体,然后那些画面的通通齐涌来回来,那些暂时消失在他的记忆尽头的东西像暖流一般萦绕在心田。

是师姐来过了吗?

这东西莫非真的是师姐送过来的吗?

如果是,又是什么时候来的?那既然来了为何又不现身相见呢?

这一连窜的疑问不断困扰着李翎琅,从入夜到三更,他还是没能想出答案,正当他头痛不已的时候,门外的家丁正好来报。

“世子,外面有一位姑娘找你。”

听到有姑娘来找,李翎琅的身体一下子就立了起来,“来人姓谁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