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想想她也真是个无聊透顶的,都知道是坑吧,还想着往里头跳,可她又偏想弄明白,这里头究竟有什么样的猫腻,于是只好当没看见似的往里头跳了。

上了集市下了马车,前头还好好的,高高兴兴地说着话,顾雁歌都差点以为是她自己多想了,然后正想着买点小东西给俩小宫女的时候。“第一公子”谢大人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跪倒在顾雁歌面前,围观群众们就像是苍蝇见了那啥一样,立马沾了过来,只当是又有戏瞧了。

“郡主,我错了,当年是我糊涂,我混账,我不是人,害得郡主难受,让郡主受尽了委屈,一切都是我的错。郡主,自打您走后,我就没一天安生过,往日您点点滴滴的好,都涌上我的心头。您是那样的高贵,那样的高尚,那样的善良,我是个瞎子,是个笨蛋,我竟然什么都没看到…”谢君瑞一声一声,一句一句,说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悔不当初啊。

顾雁歌凉凉地看着,也不回话也不做反应,倒是先观察起了周围群众们的表情和反应。浅浅笑笑,这时候不该有人出来说句“浪子回头金不换”吗?竟然没安排吗,真是演戏还没演到家啊,这个编剧真是…

“谢公子,你若有些念头,也足见悔悟了,我也乐观,只希望你以后能和青姑娘、江姑娘好好过日子。”话外音,就别来打扰我了,我跟您不想再有任何瓜葛。

可谢公子自然没听懂,反而更是忏悔得深刻,只差没拿把刀出来,以表示自己深刻无比的悔恨之心。周围的围观群众们,慢慢地开始有了议论,有说谢君瑞好的,应该给个机会的,也有说这样的人就该一棍子打死,别给开后门的。

分歧大了哈,顾雁歌冷眼瞧着,这谢公子究竟是想做什么,浪子回头了,真发现她的好了?为什么她觉得不真实也不可能呢,难道谢公子还另有什么目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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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自由之声 第八十四章 围观群众也有爱

人嘛,总是天生的八卦情结,围观古往今来人之天性,顾雁歌扫了一眼四周的人群,轻轻叹气,围观群众们虽然不敢站得太近,但事已经是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出去了。

再低下头来,看着跪在眼前作“翻然悔悟”状的谢公子,曾经自豪地说,只跪拜“天地君亲师”的人,如今为了什么跪在她面前呢。她忍不住冷笑,她可不敢自认为,对谢公子来说有多么多么重要,爱得多么多么深,她不信,想来谢公子自己都不会信。

顾雁歌瞟了眼,忽地眼前一亮,她看见江杏雨了,正在人群的簇拥下发着愣呐。稍微想了想,就有了主意,如谢公子这样的人,万不能留有类似赶尽杀绝太造孽之类的想法,对他呀,还真该一棍子放倒,不放倒了,回头恶心着的还是自个儿。

“是真的吗,你说的是真心话吗?如果真心,江姑娘可否放其回会,青砂有了孩子,自是万万赶不得的,但是江姑娘,不是我容不下她,是她容不下我呢!”

谢公子这时候哪晓得江杏雨也在,就算知道在,这时候他也顾不上了。现在谢大公子只想回到从前“锦衣玉食,人人仰慕”的生活里去,那低门楣、小院落,还得受人白眼的生活,谢公子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郡主若是不喜,今天我就派人把她送回南陈江家去,何劳郡主再为这不相干的人再费心劳神。”

顾雁歌掩面笑,曾经还非卿不娶,非君不嫁,说是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缠个天长地久呢,如今就因为她“不喜”,要送回南陈江家去?真是伟大的爱情啊!

江杏雨也终于在顾雁歌轻声的笑里找回了应该有的动作,从人群中一下扑出来,“叭”地一声重重跪在谢君瑞旁边,泪眼涟涟,楚楚可怜。

顾雁歌于是笑得更加灿烂了,江杏雨也终于忍不住了么,她还以为这女人要旁观到天芒地老去呐!

“君瑞,你怎么可以忘了我们往日的情,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怎么可以这样绝情,怎么可以这样冷漠,怎么可以!你难道忘了,我们曾经说过要相守一生一世,要白头到老,要一女一子凑成人间好字吗?你难道忘了,红烛帐里,你说要待我好,要珍惜我,谁也不能拆开我们吗?君瑞,我爱你呀!”江杏雨挥着袖子掩面,只露出一双盈盈流泪的眼,看起来那么娇柔,那么委屈,一字一句都在哭诉着谢君瑞对她的情份是如何的山高海深,万古不变。

人群中本来已经开始同情谢君瑞的百姓们,立刻开始露出鄙夷的眼神,这头说真心悔过,这头小妾又跑出来搅场子,要人人都这么认错,谪妻的脸面何在。景朝的男人是大都三妻四妾没错,但当街之上,能纵容小妾在“嫡妻”面前,闹出这样的荒唐事来,谢君瑞还真算是独一无二的头一份儿!

“啧,我刚才还觉得这人不错呢,啧,原来小妾都还在身边留着,又想勾搭咱们郡主,真是不要脸,我呸!”某热血群众开始爆了!

某“拿人手短的群众”咳咳两声,找了话来为谢君瑞开脱:“那什么,也不是谢公子的错,是这小妾太不没规矩,有家的妾室要都是这样,这天下还不得全乱套了。”

“呸,你还替谢君瑞这种人说话,你也不怕恪亲王半夜来找你麻烦,就这种臭豆腐渣子,也想取咱们雁郡主。我呸…委屈了一次就算了,难道还要委屈第二次!”热血群众总是要多些的。

另一热血而且八卦的群众上场了:“对了,听说雁郡主还是完壁之身呢,何必让这种小人玷污了去,想想连我都得替郡主觉得亏。这种小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还第一公子呢,我看啊是第一小人,第一渣子!”

“对对对…”

“就是,雁郡主,别理这对狗男女,打死他们!”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啊,顾雁歌感激地看向人群,虽然群众们拿她当戏看了,当是看了戏有回报,也不介意给看看。顾雁歌再一仔细看,发现竟然有人拿菜叶子预备开始扔了,连忙往后退了两步,两小宫女倒是挺机灵地挡在前头,群众们开始肆无忌惮地开始扔烂菜叶子,甚至还有坏掉的鸡蛋、鸭是…道具真是齐备啊。

嗯,不远处就有一卖鸡、鸭蛋的,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啊,卖蛋的老板无偿把坏鸡、鸭蛋贡献出来,顺便拉好小板凳儿,找好了位置看戏。

“让你们这对X夫X妇在光天化日之下伤风败俗,还打雁郡主的主意。”

扔吧扔吧,最好以后别让这二人再兴风作浪了,可是顾雁歌到底还是低估了谢大公子的彪悍神经,谢公子竟然起身面向人群,大喊:“扔吧扔吧,如果扔了你们能解气,郡主能原谅我的话,就算把我打死了也值得!”

顾雁歌掩面,那还是打死了算了吧,本郡主没功夫原谅你。

只是群众们一见谢君瑞这样,反而不敢扔了,顾雁歌扶着墙,真后悔不该跳这坑儿,这坑真是深啊、大啊,有可能爬不出去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君瑞,你把我置于何地…”

谢君瑞正灿着呢,用力一手推开江杏雨,江杏雨一个趔趄倒在地上,身上擦破了皮,手肘和身体某些地方都出现了血印子,谢君瑞却看也不看一眼。众人虽然不齿江杏雨,但更不齿谢君瑞,于是齐齐倒向了顾雁歌这头,这倒是顾雁歌始料未及的。

“郡主,我回心转意了,我…”

不等谢君瑞的话说完,围观的人群中哄然响起了各式各样的声音,有的骂谢君瑞不要脸,有的骂江杏雨下X,有的同情顾雁歌。顾雁歌怀疑,那结“收了钱”的“群众”哪里去了,顾雁歌可没看到,人群外头有十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正在那揉着身上看着这头,已经没胆儿再当“围观群众”了。

借着群众们激奋的时候,谢君功正在劈头盖脸被骂,另一头被江杏雨缠着的时候,顾雁歌赶紧跑了,留下个小宫女在原地:“等会儿,这里消停了,你替我谢谢大家伙儿,顺便替我请大家去喝茶。”

说罢,扔了钱袋给小宫女,片刻不留地溜之大吉了。宫女们没收到过要领顾雁歌来集市的命令,可没收到过要帮谢君瑞的命令,而且一圈儿看下来,小宫女实在觉得顾雁歌太可怜了,谢君瑞和江杏雨这对X夫X妇实在太可恶了。

小宫女在宫里别的没学着,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的本事可学了十足,捏着嗓子脆生生地道:“乡亲们,郡主让我谢谢大家,说是劳烦大家支声,请大家上飞云楼喝茶吃点心。郡主实在是太伤心了,抹着泪回府去了,特地留我下来谢谢大家。我呢虽然只是宫里小小的一个宫女,可也是有羞耻心的,知道不是自己的东西连看都不能多看,大家伙说说一个人要是连这点心都没有了,还配当个人吗?”

群众们都跟着起哄,谢君瑞其实心里何尝没有存着顾雁歌在意着他的心思,这才敢上演今天这一幕,可没想到顾雁歌这么“薄情寡义、冷酷残忍”,竟然弃他于不顾,让他颜面扫地、无地自容。谢公子自然不会想,当初他是怎么做的,可想过原主的死活和脸面。

群众们被“郡主的感谢”以及实质的物质奖励给刺激了,也不担心回过头来津洲候找他们麻烦。这回扔的也不是什么坏鸡、鸭蛋、烂菜叶子了,而是街角、墙边的碎石头子儿,扔在身上虽然不会太疼。这场面真是石子与碎砖块齐飞,臭鞋子与烂菜叶同在,小宫女还在一边推波助澜,一边侧着脸掩面,好像是不忍心看似的,实则为怕将来被认出来。

江杏雨看着眼前的场面傻了眼,虽然她以前在南陈江家是个不受宠,甚至遭尽了白眼的庶女,可从来没受过这样的打压,更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印象中,只有江家某个和下人私通的小妾遭过这样的罪,最后被沉了塘。而当时,江杏雨就是在旁边围观的“群众”,她也永远记得当时,所有人脸上的愤怒,和现在她看到的一模一样。

江杏雨不由得害怕,她一直以为谢君瑞是个可靠的“高枝”,可没想到这高枝一点也不结实,反而太脆弱,太易折,只是“区区”一个郡主,就把“高枝”辗成了碎末子,而她的“攀附”梦自然也就成了泡影。

江杏雨忽然觉得自己梦醒了,她眼前这个男人是不值得托付的,可是,“这眼下还有谁可以托付,某杏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小王爷”顾次庄同志。

于是乎,小杏花不悲凄了,她有了更伟大的目标,她要攀更高更可靠的“高枝”。

顾次庄此时在京城某处打了个喷嚏,然后看了眼头顶的大太阳,自言自语地说:“不要太想爷,爷早已不沉迷温柔乡,只是奈何温柔乡里还有爷的传说!”

爷,您果然是个传说,等着小杏花来“传您这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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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自由之声 第八十五章 萧叔叔醉了

顾雁歌回了府里,自个儿都不知道自个儿是该怒还是该乐,下次要有这样的戏,一定得找上扶疏、净竹一块儿去看,更重要的是得把顾次庄给叫上。

顾次庄一天得了两回念,早已经是喷嚏连天了,而这时候,顾雁歌在府里等来了阔科旗汗王和忱王。

阔科旗汗王一进府里的唏嘘如天,走一边都得叹三声:“雁儿啊,当初你父王多好一人啊,我们就跟亲兄弟似的,噢不,是比亲兄弟还亲,简直就是同一个人。”

顾雁歌在旁边陪着笑,她估计这阔科旗汗王是肯定想起那,被皇帝和他联手斩于王位上的前汗王:“汗王,也是我父王太过严苛了自己,以致英年早逝,要不然这时候父王一定能亲自出门来迎您,在府里摆上百八十坛好酒,准备着跟您一醉方休。”

阔科旗汗王继续叹气:“是啊,雁儿,你不知道,你父王真是个英雄啊,如果说世上还有我敬佩的人,那就是你父王。不是说有多大战功,而是那气度,那大胸襟,大气魄,试问当今天下还有谁能比,不过都是些毛头小子。”

忱王跟在一旁哼哼两声道:“父汗,那是您现在老了,当然看谁都是毛头小子了。

阔科旗汗王侧头瞪忱王一眼:“死小子,你竟然敢嫌我老,是不是想着我快点归天,你就没人管了。”

忱王无奈地摇头道:“您还是好好活着吧,省得到时候史书上说您是我气死的,那我就真冤枉了!”

顾雁歌听这两父子谈话,觉得有意思极了,捱在阔科旗汗王身边说:“汗王,您可别啊,到时候不是正趁了王兄的意嘛,王兄可懒散惯了。到时候您一撒手,王兄可能见风就跑了,别说继承王位了,就连最后见您一面都担心被绑上王位!”

阔科旗汗王含笑看着顾雁歌说:“雁儿真是了解这孩子,怪不得死拉硬拽的要我亲自来京城,说是担心自己跟皇上说了不够份量,到时候皇上不上心。”

顾雁歌猛咳了两声,心说汗王,要是您知道这是您儿子设的局,勾着您跳进去,还不跟您说真相,肯定得抓着您儿子狠狠抽一顿鞭子。

“汗王请坐,王兄请坐!”

顾雁歌招待二人坐下的地方,正开着满墙满架的月季花,白的、粉的、黄的、红的,各色各样开得灿烂娇美。顾雁歌倒是已经习惯了,阔科旗汗王和忱王却少见开成这样的月季花,人是阔科旗汗王看着又是一阵回想,而忱王看着月季花,却总拿这花开的样子来比顾雁歌的笑脸,只觉得一样的美丽灿烂。

顾雁歌见两人都在看着花,便开口道:“汗王和王兄今日真是有福气,今儿府里的花开得可比往日多些、艳些!”

阔科旗汗王摸了摸身边开着的月季花,并不采摘,竟是满脸的笑意:“雁儿,长荣是你父王最喜欢的,那时候他的衣襟里头,都有你娘亲手绣的长荣为标记。那时候我决笑他太娘们了,现在想想,那都是疼你娘啊!”

忱王听了这话回头看着顾雁歌,又看了看自己的衣襟,似乎在考虑,如果真娶了顾雁歌,将来把长荣绣在哪里比较好,既不显眼,又能显示出对顾雁歌的疼爱来。

顾雁歌听了却是苦笑,恪亲王还活着呢,这样深情的一个人独活在世上,怕只是为了这个独生女儿吧。用一世的深情来消磨余生,想来都是痛苦的:“长荣长荣,这世间哪有什么长荣无衰的。”

“对了,我们在路上听说,你刚才遇上谢君瑞那混帐东西了?”阔科旗汗王当时就怒了,在他眼里顾雁歌已经是他的儿媳妇儿了,谢君瑞这么不知死活,让他觉得是在藐视阔科旗。

顾雁歌点头,心说传得真快,这么会儿的功夫就传到阔科旗汗王耳朵里复查了,只怕现在也早传进宫里了吧!只是不知道是谁想这么干,她可是越来越糊涂了:“没事儿,汗王不用担心,我了没怎么着,百姓们还替我教训来着,要解着气儿呢!”

解个什么气儿,现在还闷着呢,虽然看谢公子那狼狈而“绝望”的样子挺痛快,可还是闷,这二位不消停,她就得继续闷着。

忱王义愤填膺地正要说话,却被阔科旗汗王抢了先:“好大胆子,竟然敢欺负雁儿,待会儿我就带人灭了他,让他堵雁儿的路,让雁儿不舒坦。”

…顾雁歌彻底无语,这位阔科旗汗王的牛劲又上来了,上回某个官员就倒霉地这辈子不敢在京城待了,官也丢了,还闹成了一大笑话。可她又不无恶趣味地想,阔科旗汗王下手也有轻重,不会太过份:“汗王,您可别,到时##儿就更大了!”

“你就是有这样怕把事闹大的心思,他们才算定了,才敢骑到你头上来。雁儿,这做人,要么被别人骑到头上挥来喝去,要是不想这样,就只能做那挥喝人的。”阔科旗汗王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在这样的时代里,这就是生存的法则。

顾雁歌哪里不明白,可惯在现代生存的人,说到底了,人性真正的险恶还没见识过,道是越近权利中心,对人性才认知得更深切。

“汗王,您点到即止,让他以后别来烦我就成了,我也不想把事做绝了。人在做天在看,人做得太过阴损狠绝了,将来横竖是得不到好##。”

阔科旗汗王是来得快也去得快,一阵风似的来了,又一阵风似的走,本来忱王想留下来跟顾雁歌谈天说地的,可阔科旗汗王却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把忱王给拽走了。

“父汗啊,您不该让我和雁儿养养感情吗,您这一拽,可把大好的机会给拽没了。”忱王跟在后头咕哝着。

阔科旗汗王双眉倒竖,看着忱王说:“养感情这种小儿女的事,该是咱阔科旗人干的吗,咱阔科旗人喜欢一个女人,就是替她把所有的麻烦解决了,然后让她主动来爱。阿乌子,你要记住,女人的感情不是养来的,而是靠你实打实的本事,靠虚招不能赢得女人的心。”

忱王似懂非懂的点头,却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性不大,有这么一位自己的老婆都搞不定的老爹当师傅,还能有好儿?可自己又偏偏觉得也是这么个理,忱王只好叹气一声,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晚饭时,宫里来了消息,说是皇上知道她受了惊吓,特地送来了补品和珍珠、老参替她压惊。她当然笑眯眯地收下了,忽然想连皇帝都来了,萧永夜干嘛去了,难道也不带来问候一声。

有时候别说“说曹操曹操到”,只是想想“曹操”,“曹操”就到了。

这念头还没落下,外头扶疏就眉开眼笑地来报:“主子,靖国公来了,正在花园里候您呐!”

顾雁歌刚才的幽怨劲不见了,换而之的是欢喜,可欢喜之中仍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么晚才来,就算萧永夜不好打听,按景朝的八卦传播速度也早该到他耳朵里了。一走进花园里,顾雁歌就看到了萧永夜负手而立,永远是那样的巍然而立,一身风雨不动的潇然气度。

萧永夜听到顾雁歌的脚步声,便回过头来:“雁儿。”

“永夜,你今天去哪儿了,怎么一整天也不见人?”顾雁歌这问话,多少还是听得出有点幽怨劲儿在。

萧永夜却是一笑,仔细地看了顾雁歌一圈儿:“雁儿,没事就好!”

丫头们呈了茶上来,萧永夜和顾雁歌一道坐下,两人在烛光摇曳下互相打量了一眼,然后又齐齐低下头喝茶。喝了两口茶,萧永夜又说:“白天那件事儿,我知道,收银子喊话的人被打出去了,至于喊话儿的,是次庄安排的!”

萧永夜简单的两句话让顾雁歌明白,今天白天的事之所以这么顺利,不是因为她运气好,也不是像她想像的那样,恪亲王威名永存,而是萧永夜和顾次庄在暗处帮忙:“那你才来,干什么坏事儿去了?”

萧永夜睁着清亮地眼,眼里明显有笑意:“你不是请百姓们喝茶了,小王爷说不能让你一个人破费,你请了茶,他就请饭吧。说是我受益了,当亲自去感谢一番,这才过来。”

顾雁歌垂眸,能想像到那场面,小王爷做东,靖国公陪,“围观群众”们应该激奋了:“于是你喝酒了,嗯,还被灌醉了。”

“还差点,京城的酒不醉人!”

顾雁歌看着萧永夜那半醉的样子,猛然间觉得,某叔长得真挺英俊,尤其是脸上微红,带着些微醺之感的时候,真是醉人:“得亏你还找得到来恪王府的路没走岔,要不然大半夜萧老夫人过来,问‘郡主啊,我家永夜可在府上借宿”然后我说没有啊,老夫人还得满城贴告示寻找失踪的一等公大人一名。”

萧永夜闻言乐不可支,手撑着半边脑袋,头还真有些昏昏沉沉的。

顾雁歌见状招来丫头把萧永夜扶到客房里去,让小厮服侍着沐浴更衣,看着萧永夜睡下,本打算离去,然后被热气一蒸,酒气已经冲到脑子里的萧叔叔忽然神勇了,说出了一句没想过更没说过的话:“雁儿,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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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自由之声 第八十六章 酒醉春还待

顾雁歌回头看着萧永夜,因着醉酒,泡过澡的身体正散发着热水蒸腾出来的酒气,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种分外醉人的气息。

萧永夜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得很沉了,但是一只手却紧紧地抓住她的衣衫没有松开。顾雁歌看着那片被揪住的衣角,嘴角染上浅浅地笑,回转身来坐下,坐在床边的小凳上,看着萧永夜安谥的睡颜,心情分外敞亮。

“永夜,人人都觉得你们是英雄,我也这么认为,可还是第一回发现,英雄也是个挺无奈地词儿。你们总是扛着一堆东西,独独没法儿好好待自己,父王如此,你也是如此。”

顾雁歌抓着伸过来的温厚大掌,轻轻包在手掌里,她的手和他的手纠缠在一起的时候,竟然有着天生的合契。

萧永夜的手上有些细细小小的口子,还有薄薄的茧,大掌上满是战争留下来的痕迹。顾雁歌忽然间有些怜惜,轻轻地以手指掠过那些痕迹,粗砺的手感让她更深刻地认知到,这个男人身体里具有什么样的力量。

“永夜,永夜长安…”

顾雁歌喃喃地说着话,一会儿看着屋外的月色,一会儿看着萧永夜,坐在床边上靠着雕床的花板,竟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半夜里,萧永夜醒来,手微微一动,所触及之处尽是温暖与柔软,萧永夜猛然一惊,睁并眼来见是顾雁歌,惊遂成了喜。看着斜靠在一侧的人儿,萧永夜的心里如同被蜜水泡着了,再也没有比此刻更甜蜜的时候儿了。

萧永夜小心翼翼地起身,把顾雁歌轻轻抱起来放到床榻上,盖上被子,这会儿就轮到他坐在床边了。萧叔叔是个太纯粹,在某些方面又太迟钝的人,其实顾雁歌在萧永夜动抱住她的那会儿就醒了,只是没好意思睁开眼睛。

萧永夜坐刚才顾雁歌趴着的那儿,眼神热烫得跟火一样,顾雁歌在床榻上动了动,萧永夜便伸去过去。正在顾雁歌即羞又…的时候,萧永夜却只是替顾雁歌把被子拉上了,顾雁歌明显僵了许久,脑袋向里侧,翻了个白眼。

好吧好吧!她必需承认这夜色太美好,某叔叔太打动人心,都是月亮和酒惹的祸,她竟然开始觉得心神荡漾了。她一边在心里鄙视自己,一边期待某人有进一步的举动,可萧叔叔啊,就是不越雷池一步。

顾雁歌即感动又感伤,感动的是,萧永夜可真是个正人君子啊,就算情爱点透,也充分地表现出尊重与珍惜,感伤的是…她难道就连这么点子让人冲动的魅办都没有吗?

顾雁歌的恶趣味又发作了,先是拉着被子滚进去,像是睡得不踏实一样,隔了会儿等满身大汗,把衣裳都沾得微湿的时候,掀开被子,把襟口稍稍拉开一些。忍着吧,好好忍着,看能忍到几时,看忍耐力#####。

其实手刚把衣襟拉开,顾雁歌就有点后悔了,心里觉得这举动实在是幼稚又可笑,但做已经做了,总不可能再扯回去,太假了。于是身子一侧,向里头靠,却没想汗湿的后背透出曼妙的身姿,比胸口那片白皙的肌肤更加诱人。

微微的灯烛光之下,摇曳的光影把曲线勾勒得更加玲珑有致,道是有心插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了。萧永夜呼吸不由得重了起来,襟口的肌肤本来就已经诱惑着他了,再加上这窈窕的身段,更是挑动了萧永夜心底那根很少被碰触的弦。

“雁儿…”

这一声轻轻地呼唤,带着与平时不同的味道,顾雁歌侧着脸,嘴角微微往上翘,虽然恶趣味,但也整明白了自己还是有影响力的。影响力是有了,热冷一交替,加土一身的汗,她的喉咙竟然发痒了,猛地咳了两声,她才发现自己悲剧了!

萧永夜连忙将被子拉起来,顾雁歌这时候正准备找个舒服的位置好好睡的时候,不小心压着了萧永夜的衣服,等萧永夜盖好被子再抽身的时候,被猛地拽住了,重重地压回床榻上。

这情形真叫一个脸贴着脸,呼吸贴着呼吸,顾雁歌也忘了自己在装睡的事实,睁着眼睛愣愣地看着萧永夜,刚才那微末点的小火星开始燎原了:“永夜…”

顾雁歌自己都觉得这声音里满是春日里的生发之气,蓬勃得如同新萌的芽儿,往外透着充沛的春意。

萧永夜自然听得出来,伸出手轻轻拂过顾雁歌的脸颊,声音低沉地道:“雁儿,我的雁儿…”

萧永夜心里的小火焰也开始燃烧了###永夜可是个正当壮年,又洁身自好的男人,自然不乐意去那花街柳巷,加之心里一直存着顾雁歌,这些年又一直在边关打仗,府里连个妾室都没有,可谓是守身如玉了。

顾雁歌可不是原主,她是一几岁孩子的妈,该看过的看过了,该做过的自然也做过了。

有时候,情念一动,就如同涨水后泄洪的大坝一样,水势如天地盖过来,别说人了,就连山河都能被淹成泽国。两个成熟的男女,而且在彼此的心里都有着对方微妙的位置,自然也再忍不住。

萧永夜轻轻碰触着顾雁歌如月季花一般的唇,小心翼翼地如珍宝一般,手指揉着顾雁歌未戴坠子的耳珠子,一下轻一下重,另一只手沿着耳垂滑下,顺着身上起伏的曲线一直往下摸索着。

顾雁歌只觉得全身都被扔在了火海里似的,浑身燥热得都不知道是羞的还是被情欲烧的。

轻轻地“嗯”一声,悠长的呼吸在静静的屋子里回荡。当她觉得难为情,伸出手搂着萧永夜的脖子时,发现萧永夜也同样火热,间夹着酒的气息。

“永夜…”

“雁儿,可以么?”

顾雁歌在心里叹气,心说要是自己说不可以,萧永夜会不会忍住,会不会就这样绷着过了算了,还是…咳,顾雁歌脸红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伸出手,紧紧抱着萧永夜结实的身体,给予行动上的鼓励和回答。

萧永夜低吼一声,火急火燎地跳上床榻,解开外裳扔到地上,却在袍子落地的同时愣了一愣:“雁儿,不行!”

顾雁歌似乎有点明白萧永夜在想什么,只是有些儿不怀好意地把视线下移,咳…那儿已经顶得中衣都成了小山,还忍得住么,真是圣人呐:“可是…你确定!”

男人的欲望来了,不是停不下来么,怎么只是一件衣袍落地,就把萧永夜给惊醒了。

“无媒无聘委屈了雁儿,我若要雁儿,必定圣旨官媒,十里红妆迎娶回门。”萧永夜起身拉起被子替顾雁歌盖上,自己又自顾地下了地,把袍子捡起来穿上,得又重新坐回床榻边的小凳上。

顾雁歌忽然想起一句话来,一个男人若真的爱一个女人,就不会急于和她纠缠于床榻上,因为他相信,他和这个女人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来。忽然被打动了,萧永夜其实并不是个懂得说爱的人,但是一言一行,真的可动人肠:“永夜,我等那一天。”

“不会让雁儿等太久,雁儿只要坐一坐,喝杯茶的功夫就好了!”萧永夜浅笑着道。

顾雁歌见萧永夜人高马大的窝在一张小凳子上,不由得失笑,掀开被子冲萧永夜道:“上来睡吧!”

萧永夜愕然,顾雁歌笑得更灿烂了:“安心睡觉,别想太多了!”

原本应该发生JQ的夜晚,因为萧永夜的优良的品格而停止了,于是盖棉被纯“睡觉”。萧永夜其实也忍得挺难受的,浑身上下绷得紧紧的不说,鼻子里老涌动从顾雁歌身上传来的暗暗香气,浑身上下热得出了一身大汗。

顾雁歌不经意地回头时,恰看到了萧永夜闭着双眼,僵硬的脸绷得紧紧的,顾雁歌嘴里蹦出两个语气词,然后稍微往后撤了撤,把被子口掀开一些,好让夜里的凉风透进来,别把萧永夜给热晕了。

没想到被子才一掀开就被萧永夜的手又压了回去:“雁儿,好好睡觉。”

“哦,好!”顾雁歌倒是睡得着,就当身边一暖炉就成了,虽然这是大夏天的,但是她早就困得不行了,胡思乱想没多会儿就睡着了。留下萧永夜在那儿纠结啊,一边是理智,一边是欲望…

唉…萧永夜往外让了让,先替顾雁歌把被子压好了,又把自己这头的被子掀开,凉风一吹,萧永夜这才觉得好多了。这么一激,哪还有半点醉意和睡意,而且有顾雁歌睡在旁边,他哪里还睡得着啊!

唉…明儿还得单刀赴会,去应付津洲候和阔科旗汗王这两座大山呢!皇帝也真是想得出来,让他单独陪两位“军中英雄”去打猎,还说万不可扫了兴致!

唉…萧永夜又叹息一声,这一晚上的叹息,比他这小半辈子都多。回头再看一眼已睡着了,且睡得正香的顾雁歌,再次叹气,长夜漫漫不能入睡,于是萧永夜痛苦地想,酒啊!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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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自由之声 第八十七章 双雄会,永夜计

清晨早起了,两孩子跟做错了事儿似的,迅速地穿好衣裳,然后坐在床边上,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撇开脸去不敢看对方,脸红心跳的从床榻上蹦起来。

顾雁歌看一眼比她蹦得远的萧永夜,见萧永夜同样是满脸的心虚,不由得又乐了。

吃过了早饭,萧永夜这才记起了昨天忘记说的事儿:“雁儿,皇上命我今天去陪忱王和津洲候去打猎,昨日里太后传了懿旨给母亲,想必今天宫里会来人传,你进宫要小心些。”

顾雁歌满脸笑意地点头:“倒是永夜要小心,太后毕竟是真心疼着我的,倒是那二位不大好招呼,凡事从稳里来,咱也不急在这一时一日之间!”

萧永夜自是连连答应,顾雁歌便送萧永夜出了门,自己准备好,就等着太后来传召了。可没想到直到用过午饭了,太后那头还没消息,她心里就有些打鼓了:“净竹,净竹…”

净竹闻声连忙近前来,看着顾雁歌道:“主子,您有事儿要吩咐奴婢么?”

“你去打听打听,看看今儿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儿!”顾雁歌心说净竹还能上哪儿打听,不就是出宫的宫女、太监们经常出入的地方,净竹也就跟那些人熟了。

净竹直掩着嘴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主子,您闷了?都闲得想听些市井传言了,要不咱请戏班子来家里唱堂会?”

“唱堂会最吵了,你要扰了咱们府里的清净不成,让你去就赶紧去,叽叽喳喳地像什么样儿。”顾雁歌把净竹打发走,回过头来又想起,这两天顶心的,也没顾上问问她那唯一的弟弟怎么样了,于是转过头来又说:“朱砚啊,你去瞧瞧慎郡王在不在,就说我找他,请他过来一趟。”

看朱砚领命出门去,顾雁歌却忽然又改了主意,她觉得这样没诚意,且很生分:“别,还是我亲自去吧,既是一家人不带那么生疏的。”

顾雁歌的话说完,朱砚表现得很沉默而淡定,大概是觉得她的主意向来改得这么快。

到了顾承忆院里,顾承忆正在跟着先生识书习字,见顾雁歌来了,先生给顾雁歌请了安后,连忙退到一边去。顾承忆手拿着毛笔,正满头大汗地在那儿跟字奋斗。顾雁歌心说,只这一点就不像恪亲王了,恪亲王之所以这么英雄传奇,可不仅是武有功,文也同样出色,当初选人,皇帝好歹也该选个各方面都有潜力的才像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