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三人凑一起,顾雁歌就觉得江杏雨实在是有些造孽了,碰上这三位,回头得连渣子都没了吧。好吧,她其实还挺兴奋的,虽然这要不得。看了看身边正凝神对在场三男人放出强烈冷气的萧永夜,她眯着眼笑笑挪了挪身子捱近了他:“永夜,他们其实也只是闲得,不会真对一个女人下死手,至多是逗逗玩罢了!他们三个大男人,也不至于针对一个弱女子,只要江杏雨能及时收手,咱们也不会把她怎么着!”

萧永夜其实也不觉得江杏雨有多无辜,只是这三人光天化日之下,一起合谋算计个女人,还讲得口沫横飞、神彩飞扬,有些让人鄙视。难道私下说,小声点说不可以?摇摇头,回顾雁歌道:“雁儿,我知道。你怎么满头的汗,累了吗?”

她拿袖子扇了扇,笑道:“有点闷,大概是快下雨了。”

午后无风,太阳一晒下来全是白花花的一片,闷得跟空气被抽干了似的,连知了都叫唤不动了。三个男人终于商量完了,打完招呼就走了,跟来的时候一样匆匆忙忙。

丫头们奉上了凉汤来,顾雁歌和萧永夜相对而坐,浓情蜜意地喝完了,没过多会儿雨就下来了,雨一落满院子清新而干净。这场雨倒也是来得快去得快,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就停了,雨后的花花叶叶格外干净而青碧,顾雁歌看得喜人,满园子的香气清新而来,于是拉着萧永夜一块儿满园子赏花。

“咱们府里种这么多白兰花做什么,是娘喜欢吗?”恪亲王府是月季花的海洋,而靖国公府就全在一片白兰花里,尤其是雨过后,香气愈发醇厚起来,被雨气一带,四散飘开。

萧永夜一边走着一边折了朵白兰花,这花朵白而小,却任风任雨满体生香,却是他喜欢的:“不是,是我让种的,这些年越积越多,也开得越来越好。初时院子里的丫头们常捡了花去晒成香包,娘送了几个给交好的夫人,夫人们都挺喜欢,打那以后,府里除了些点缀,就只剩下白兰花了。

“咦,说起来,我好像也收到过…”咳,顾雁歌忽然很不纯洁地想起了洞房那夜,整个人泡在白兰花的香气里,两人光洁的身子撩起满池的波澜,白兰花时不时地磨蹭着他们的身子,那场面…无比荡漾!

萧永夜忽然一低头,就看见了顾雁歌红透了的脸和脖子,轻问道:“雁儿,怎么了?”

猛地咳嗽一声,顾雁歌差点没被堵着,连忙说:“没什么,没什么…”

“没什么,那你怎么脸红成这样?”

顾雁歌没脸回答,只好侧过睢去看白兰花,萧永夜也看着白兰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也就笑笑不说话了。转过花丛,到了一侧的小亭里,这里相对比较隐秘一些,两人便携手坐下,本想说些个亲密话之类的。

却不料才刚坐定,就有三三两两的丫从前头走过,两人遂不做声,只是看着。没过多会儿,有两个丫头在外头一边采白兰花,一边说话:“小思,你听说了没有?”

那叫小思的丫头一边采花一边问:“听说什么,你又听说什么了?”

那开始问话的丫头故作神秘地走近了小思,手上倒也没停下来,看了看四周没什么人,就说:“咱们的王妃,从前不是嫁过谢君瑞嘛,听说是被个小妾斗出来的。啧真是没面子,堂堂一个郡主,竟然拿个小妾没法子,这正妻当得真是憋闷。”

小思一听来了兴头,压低了声音说:“小艳,你小声点,这些事别乱传,咱们知道就好了。我还听人说,王妃肚子里有孩子了,是谢君瑞的呢。是王妃嫌弃谢君瑞现在没有爵位了,所以才带着孩子嫁给咱们靖国公,“唉呀,是咱们王爷。没想到不止是咱们这样的人嫌贫爱富,就算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也一样,这种事也做得出来,这宗室女和咱们这些小家小户的女子有什么区别。”

“是啊,###有几个是和离了再嫁的,你看看,不就是她嘛。和离就和离吧,还弄得满城风雨,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真是没脸没皮!”

这会儿两人手下也慢了,光顾着说八卦了,顾雁歌叹气,她就知道众口攸攸,肯定会有谣言。她还真当自己可以不在乎,没想到听到的时候心里还是莫明的难受。

萧永夜默不作声地捏着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看着她笑了笑。

顾雁歌心里小小的有些不自在,也有些不安,萧永夜倒是知道她还是完壁之身,可别人未必知道。要真传得狠了,萧永夜能不在乎吗。再说,如果她真不是完壁之身了,会不会连萧永夜也多少会存着些复杂的心思呢。一时间,顾雁歌心里乱得很。

萧永夜注意到了,摇摇头贴到顾雁歌耳边说:“雁儿,别多想,这些碎嘴的丫头,我去说说她们。”

顾雁歌扯住萧永夜的袖子,不让他出去,这事儿没这么简单。她嫁过来这么久了,也不见有传言,怎么现在反倒是起了呢:“永夜,先不忙出去,先听听说些什么,听清楚了,弄明白了,再出去不迟。”

要只是两个妒忌的小丫头,仰慕萧永夜,说这些酸不溜秋的话,说几句教训一番也就是了。但如果是有人在幕后做推手,那么那个人惨死了,她还真没冲谁这么生过气,但是这回,真想掐死那个推手。

“是啊是啊,还非得祸害王爷。头回嫁,把谢家弄得家破人亡,再嫁还不知道要把咱们恒王府弄成什么样儿呢。一个弃妇,本就该下堂,还大大方方地当在咱们的王妃,要咱们侍候她。”小思接着小艳的话说道。

“她怕什么,大不了踹了咱们家王爷,再嫁个更高的枝儿。听着忱王曾经和她有旧,踹了咱王爷,还有忱王呢,你说她会怕吗?”小艳似乎知道很多内幕似的,这消息把小思震撼得不行。

小思目瞪口呆地问道:“这里头还有忱王的事,不可能吧,你的消息可信不?”

“当然,都是小香跟我说的,小香你知道吧,以前是谢府的丫头,听说是侍候过谢君瑞的院子。这些事情她知道得可清楚子,都是我跟她打听来的,你说这些事可信不可信。”

小香…顾雁歌冷笑一声,江杏雨啊,你手段倒是越来越高了嘛,看扁你了哈。

不等顾雁歌有什么反应,也不等萧永夜有反应,萧老夫人比他们俩都先出现,指着那两丫头说:“阿荣啊,这就是咱们府里的丫头吗?连这些空穴来风的谣言也信,还四下里传播,咱们府里的丫头可向来是人个守规矩。”

小思和小艳吓得连忙跪下,萧老夫人待下人向来宽和,可不代表就真的没手段:“老夫人,奴婢们都是听说的,不关奴婢的事。”

“小香已经绑好了,你们俩也跟着一块去官府吧,这诬陷宗室贵女的罪,和诬我恒王府的罪,就一并算吧。我说这两天哪来的谣言,原来是你们几个传出来的。收的那几个银子,也不怕烫手。”萧老夫人可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本来就可心顾雁歌,再加上还见过顾雁歌手上的宫砂,当然更是欢喜。就算真是二嫁,就算真不是完壁了,看着太后和皇室的面子,萧老夫人也绝无二话,何况萧永夜一直傻不愣噔地守着,做娘的当然心疼儿子。

所以,当萧老夫人听到这些谣言的时候,一边下令小心不要传到萧永夜和顾雁歌那里,一边不许流到府外头去,一边则是严查严防,终于把人给逮出来了。

两丫头吓得瑟瑟发抖,顾雁歌想出去拦着,两丫头何必追究,不如去追究源头。江杏雨啊,这回别怪我心狠,是你不放过我,不是我放不过你去。

萧永夜却一手按住顾雁歌:“别去,这样能被银子收买的丫头,这回是传点消息,下回就有可能是拿军国机要出去卖。”

顾雁歌默然,军人果然最厌恶收买和贿赂,摇摇头也坐着,心里本来就不舒坦,既然萧永夜这么说了,她又何必打肿了脸充好人。

江杏雨啊,要玩是吧,咱就玩个狠的,南陈江家不是你最后的依靠吗,咱们就好好玩吧!要光是凭江杏雨,还翻不出这风浪来,在顾应无的院子里,她连出都不出来。如果不是南陈江家人办的,她还能翻出这风浪来。

嗤笑一声,顾雁歌也终于狠了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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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自由之声 第一一零章 小巫见大巫,认命吧

不出几日,凡是和南陈江家沾着边的官员纷纷下马,不管是京官还是外放官员,一个个被参,一个个被问罪,有几个甚至被察出巨额的贪墨银子来,一宗宗的事情被放到皇帝眼前,皇帝眉毛都不带动一下,一个个全准了。内廷说该怎么问罪,就怎么问罪,皇帝连问都不问。

皇帝的心思现在全在荧上面,他要荧造出当初那个火器来,至于朝中哪派又和哪派斗个你死我活了,皇帝压根不在乎。臣子斗就斗吧,派系争就争吧,只要他们斗了,皇帝才能清闲。皇帝现在全心在荧,压根没去细究这些个东西,至于幕后推手,现在皇帝也不感兴趣,只要荧能造出火器来,世上还有谁能阻挡他的脚步,现在他只关心这个,别的事都是得过且过了!

江杏雨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最近几天跟她联系的人少了,而且渐渐的连消息都没有了,江杏雨不由得有些担心,很想去街面儿上打听打听,顾应无却偏在这个时候天天上门来缠着她。而当她打听朝里有没有什么事的时候,顾应无又一个字不说。每天就跟她吟诗抚琴唱曲,江杏雨渐渐地憋不住气了。

“杏雨,你真是美好得像天上的云彩,动人得像水面的波光,往风里一站盈盈如柳,在池塘边静坐又淡淡如莲。我真不知道应该找什么样的形容词来赞美你,杏雨,告诉我你是哪家的姑娘,我去提亲好不好!我发了疯了的想和你厮守到白头,想要和你一直一世一起渡过。”顾应无一边说着,一边自己都觉得恶心,可心里又颇带着些恶趣味的刻意要这么说。

原本侍候江杏雨的站头,已经被换成了顾应无身边的人,顾应无的理由是,自己的人用起来顺心些,也知道自个儿的爱好习惯。现在丫头们正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在一边站着,仿佛两人是空气似的,上茶的如常上茶,削苹果的如常削苹果,丝毫不为所动。

江杏雨看了却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大家丫头,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嘴要严实,人要规矩。于是江杏雨就得出一个结论,顾应无肯定是位宗室贵主,而且是可以托付的良人。只是江杏雨要没想到,贵主是贵主,良人非良人。

“应无,这是真的吗,你不知道我多么敬爱你,多么在乎你,你对我的好,我一点一滴全记在心上,我的心也向着你。只是我出身贫寒,怕配不上你,你出身是那样的高贵不凡,我如泥在深渊,你是云在天上,云泥之别又怎可相配呢。”江杏雨喜形于色,但这时候却已经渐渐学会了把喜色压下去。

但顾应无还是轻易察觉到了,有喜色是正常的,可偏要压下去,反而不正常了:“不,身份地位怎么能让我们分开,我们应该在一起,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要在一起。”

丫头终于削完了苹果,一分数片,因是微酸的青苹果,于是渍在了蜜里呈上去。丫头一边呈苹果,一边说:“爷,您这话可要伤了旁的姑娘的心。”

顾应无喷血,这些丫头就不能让他把戏演完吗,今天这场大戏,可是专门请了几个人在那头埋伏着看呢,这丫头也太拆他的台子了:“旁的姑娘在我心里如粪土,只有杏雨在我心里才如骄阳。杏雨,你要相信,从今天起,别人的心我不管,我只管你。”

丫头继续把手巾的水果小签儿给摆上来,摆完后说:“爷,您昨天还跟小萝说过要与她共醉浮生,您转个背就对江姑娘这么说,您不怕小萝知道了伤心欲绝吗?”

江杏雨在一旁呆傻地说不出话来了,只听得顾应无大吼一声:“放肆的丫头,你受了谁的指使,竟敢在这诬蔑爷…”

话还没说完,丫头就端着盘子走了,宁子里余下的丫头见状也跟着走,最后走的那个丫头还很不爽地看了顾应无一眼:“爷,您朝三暮四、朝秦暮楚,要不得!”

萧永夜和顾雁歌、顾次庄三人在不远处的阁楼上抽搐,尤以萧永夜抽得最厉害,顾应无家的丫头…是他指使着这么做的吧。看来还是这戏的主要配角,这戏演得真完整。

正当顾应无安抚着江杏雨的时候,外头响直一阵敲门声,丫头连忙去看了一眼,来人跟着丫头一块儿进来的:“爷,谢公子找您。”

顾应无是为数不多的几个,跟谢君瑞打过交道的宗室子弟,而且还没厌恶这人,反而是从头到尾当戏一样耍##谢君瑞还对他掏心掏肺。丫头一看是谢君瑞,没多想###来了。

顾应无心里这个感激啊,丫头们,爷没白养活你们,太给爷面子了。他忘了吩咐丫头,如果看到谢君瑞就放进来,没想到啊,丫头尽那么合作:“是老谢啊,赶紧进来,我回京还没来得及跟你好好叙叙,赶紧过来一块儿坐。”

谢君瑞一进院子,首先看到的是顾应无,至于背对着他,身体僵硬的人直接就被谢君瑞忽视掉了:“安郡王,你现在不是贵人事忙嘛,我怎么好意思让你上门来,刚才到府上没见着人,管家说你在这早,我就特地过来了。”

顾应无特地往亭子外走了几步,捞着谢君瑞讲了几句话,这才回转身来领着谢君瑞往亭子里走:“老谢啊,来来来,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可能将来你就得尊称出声郡王妃喽,赶紧的先来见见。”

谢君瑞笑着应了,走进去正想先施个礼的时候,却发现是江杏雨…浑身就跟被雷打了似的,愣在原地一句话说不出来。江杏雨也是一样,不过江杏雨是心虚的,她对顾应无,基本上就没说过一句实话,谢君瑞一来,意味着这些谎言会被全部拆穿。

不过,江杏雨又自信谢君瑞不敢,因为南陈江家已经派人警告过谢君瑞了,连津洲候都不再过问的淮安候一家,现在压根就不会被南陈江家人放在眼里。谢君瑞开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全明白了。

谢君瑞指着江杏雨,嘴里喃喃着说:“杏…杏雨…”

顾应无嘿嘿一笑,却看起来很疑惑似的:“怎么,你们认识吗,这倒让我尴尬了,看样子你们早就认识了啊。”

谢君瑞现在对江杏雨是咬牙切齿,江杏雨对谢君瑞也一样是咬牙切齿,两人很容易就咬起来了:“安郡王,你说要娶她做王妃,你可知道,她原来不过是我院里的一名侍妾,你要娶她,也不怕天下人看您笑话。”

“你胡说什么,我压根主不认识你,少诬蔑我。”江杏雨这时候也词穷了,场面实在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于是两人对掐起来,顾应无招来丫头,端了瓜子、花生、小点心,奉了茶来,在一旁看着这二位互相咬,无比哈皮。

等到这二位咬得正激烈的时候,门外冲进来一队官兵,见了顾应无先是行礼,然后又恭敬地问道:“小的给安郡王请安。”

“你们来做什么,不知道这是本郡王的别院吗?”人就是顾应无招来的,顾应无还很自得其乐地问一句。

带队的看了眼了,回头看了眼后头的人,都是一脸雾水,只好小心应着:“回安郡王,是太后娘娘从宫里传的令,说是您…沉迷女色,不务正事,要小的们把人绑回去!”

带队的小心翼翼地说着,旨明明是从宫里出来的,怎么这位看起来比谁都正常,到底是谁不正常了。带队的想着又抬头稍稍看了顾应无一眼,这像是沉迷…女色应该有的表现吗,为什么他只看见欢喜围观的安郡王一枚。

“嗯,在那儿呢。”顾应很淡定地一指,丫头们开始收装瓜子、花生、小点心的盘子。顾应无拂了拂衣上的压痕,潇洒转向正要离开,江杏雨扑过来一句一字地说着我冤枉、我无辜之类的话。

顾应无回头只看了一眼就撇开眼去:“两个都带走哈,一个欺瞒本郡王,差点骗婚成功,一个呢是企图抢本郡王的亲,一个在籍的庶民,竟然敢抢本郡王的亲,都不是好东西,严惩,一定要严惩。流放个三千里吧,永远也别捱京城的边了。看见他们我就伤心啊,我这么英明神武,竟然翻在小阴沟里了。”

带队的一边应着,一边腹诽,这像是翻在小阴沟里了吗,是把一个小阴沟给填了的得意样吧!

于是人被绑着要走了,世界清静了,太后那边是顾雁歌去说的,流放肯定是免不了了,只是流放到哪里的问题罢了。

顾应无本来快进去了,听见官兵喝斥着江杏雨和谢君瑞快走,江杏雨又哭着喊了顾应无一声,顾应无遂回头看了一眼,江杏雨这叫一个梨花带雨啊:“哦,对了,忘了告诉你,路上不会太寂寞,南陈江家好多人都要被流放,啧,你们家贪官太多了…真是没教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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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病来如山倒

皇帝病了,这个消息在八月初的京城传得满天飞,就跟那漫天的枯枝落叶似的,不管大街小巷,还是茶楼歌馆,到哪儿都能看得到成群结队的人,猫着在角落里小声谈论。

比如摇着蒲扇的老大爷会一边喝茶一边说:“你说这要是变天了,咱们这位东宫之主,能做成啥样。”

然后旁边人就会接话说:“东宫这几年做的事也不错,也算得心的,主要的还是对咱们这些升斗小发有心。不说各国来朝,咱们不就只求个风调雨顺,天下太平。”

“是啊,眼下头顶这天,也不例外不说不好,见天翻云蹈雨的,咱折腾不起啊。”

而眼下的恒王府里也自然在为这事思索,东宫继位是必然的事了,只是看皇帝能捱得过几时了。

“没想到,竟然上这么一出,心心念念的荧得到了,眼看着就可以挥剑四海,踏平各族了,在这节骨眼上,却病了。我都替皇帝觉得不甘心呢,谋划一辈子,折腾了一辈子,兄弟离心,众臣揣测,到了末了竟是这样。”顾雁歌在花园里跟萧永夜浇水,园子里种上了菜,秋初点了蒜和白菜,据说当年在军中,这是萧永夜的拿手好戏。

萧永夜看着顾雁歌却无言以对,过了很长一会儿,才看着那根可怜的大白菜苗儿说:“别浇了,再浇就涝了。”

其实顾雁歌正想着事儿呢,要不然也不至于犯这低级错误,等看了自己手下那株可怜的大白菜,真是被浇了个透心凉了,蹲下来摸了摸,那几片刚发出来的菜叶子已经被她浇得几乎透明了:“我不是故意的,应该还能活吧!”

看了眼正在下山的太阳,顾雁歌心虚了,可怜的大白菜苗啊,满院子种子撒下去,就没剩发出来的几颗,主要是被院子里的鸟吃得差不多了。这看着物种丰富,生态链完整,天上的鸟啊,地里的虫子老鼠,那不是普通的多,结果硕果仅存的几颗白菜,还被她浇成这样,看着萧永夜那无奈的表情啊,她心里就涌出一句话来:“哥种的不是菜,是郁闷,姐浇的不是水,是无聊。”

萧永夜拔拉一下那颗菜,叹口气:“活得过是它用心,活不过是上天要收它,由它去吧!”

这话听着就一语双关啊,顾雁歌拍拍萧就夜的肩,嗯,这孩子越来越向腹黑大叔靠齐了,她喜欢:“永夜,我记得你说过,如果太子登基,你得加封吧?”

萧永夜一边观察着才刚开芽的大蒜头,一边回话说:“嗯,按规矩加赏有功之臣,多是加个虚衔。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下津洲候就是不想下台也得下台了,皇上不会容得他阻碍太子。只是津洲候现在,怕是放不下到手的东西,雁儿,到时候,怕是会起战事呢!”

“不怕他,到时三方合围,单凭一个津洲候,还能翻出天去,实在不成还有王牌呢。”顾雁歌对这事儿倒是乐观,阔科旗汗王,明显是个爱和稀泥的,哪边占大头就往哪边倒。而回屹王呢,眼下…应该算是同盟了吧,好歹荧还是他送来的呢,而且今年秋天没开战,让边关的守军都不习惯,以为有什么天大的阴谋呢。却不知道,这阴谋都在皇帝身边儿了。

萧永夜当然知道顾雁歌说的王牌是恪亲王,就算是现在的恪亲王,不良于行,只要一站出来,先就倒了一半人心:“倒也是,是我思虑多了,习惯了,扔不下!”

顾雁歌无声无息地凑近萧永夜,两人头并头,肩靠肩,一齐瞧着土里那几颗小蒜芽儿,沉默了会儿顾雁歌才问道:“永夜,你后悔不后悔?”

“后悔什么?”

“娶我呗,娶了我你就不能上战场了,不能和你的兄弟们共进退了,就连说点军国事儿还得关起门来,生怕被人听见参上去。话说将军百战死,战死了也是将军,那个…你从小在军中长大,以后问都不能问了,我设身处地想想,觉得要是自个儿,肯定会后悔。”毕竟婚姻,娶谁不是娶,嫁谁不是嫁,可人一辈子的追求,丢了多可惜啊。

萧永夜又叹气,最近顾雁歌总是忧心忡忡地,原来是在担心这个:“卸甲归田、铸剑为犁才是军人的最终梦想。”

顾雁歌低头笑着唱与子同袍,唱得某个叔一脸的黯然销魂,唱罢了她问一句:“最终梦想,你是不是到现在还以为,我不喜欢你上战场呀,讨厌你们这些当兵的。背地里呀,不知道是谁,天天对着书记里那身盔甲长吁短叹,还怕被我看见呢。”

一听这话,萧永夜就不自在了,当兵的不想上战场,那就不是个兵,何况他在军营里长大的,骨子里就是个军人。偶尔的自然会想一想,忽然地被顾雁歌说透了,他又有些别扭:“雁儿,事已至此了,也没有回头路了,且皇上要给我回头路,我也未必愿意走。”

是啊,想想眼下,皇帝也没心思打仗了,萧永夜就算是在边关也得被召回来在京城押阵。

“啊…永夜快看,那里还有根逃亡在外的菜苗,赶紧去逮回来。”用力拍萧永夜的背,顾雁歌这一声喊,就跟发现新大陆似的。

“是,末将遵命。”

看着萧永夜乐颠乐颠地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把菜苗刨出来放归花园辟出来的小菜圃里,顾雁歌忽然觉得,或许这个人天生就应该当个农夫。种种菜,养养鱼,闲来没事拿着个烟锅袋子,和四里的乡领聊聊当年的风光史,啧…那形象可生活了,这戏立马就从历史小说变成乡土生活了。

“永夜,你抽不抽烟?”

萧永夜把菜苗填好土,再浇上点水,然后成就感颇深地看了几眼,这才回答说:“不会,你不喜欢!”

忽然地,顾雁歌就被感动了,这人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你不喜欢,可见把她的感觉看得多么重要:“永夜,你真好!”

萧永夜一听差点儿没把刚弄好的小菜苗给压死了,咳了几声看着顾雁歌:“雁儿,你说什么!”

白了萧永夜一眼,他是在故意装没听到是吧,可一看他的脸就明白,这人可能是压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于是又移了几步凑过去,脑袋轻轻地搁在他肩上,然后轻轻地说了一句:“永夜,我喜欢你,嗯…是‘我’喜欢你,不管你听懂了没听懂。等等,凭什么要我先表白呀,是我先表白的吧…你好像没有说过!”

萧叔叔一激动,完全忘了自己曾经有表白过,搂着顾雁哥哥伯肩,力度稍稍重了那么点,显示着他此刻内心是多么的鸡血:“雁儿,雁儿…”

“噗嗤”一笑,娇娇的眉眼看着萧永夜的侧脸,敛着眉梢儿瞪了一眼:“你除了叫名字,就不准备说点别的了?”

萧永夜嘿嘿一声笑,在顾雁歌的惊呼声中一把抱起顾雁歌,贴在她耳朵边上轻轻地磨蹭了几下说:“嗯,娘子,比起说,还是让我身体力行吧,这样感触比较深刻。”

…本来她是调戏人的,结果还是被调戏了,为什么她的反调戏就永远不成功呢。不但没成功,还眼看着就得被吃干抹净了,这就是命啊!

命啊,但是这命不是她的,还没穿过门洞,丫头就在外面喊了起来:“王妃,王妃…哟…呀…”

不用看都知道某个丫头估计得长针眼了,瞧这俩儿感叹词儿用得。萧永夜手忙脚乱地把她放下,脸上染着可疑地红,却故作镇定地问:“什么事!”

他老人家倒是反应过来了,丫头还没建设好心理呢,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说:“王爷,王妃,宫里派了车驾来,要请王爷和王妃进宫去,说是皇上有请!”

皇帝…这时候了还有功夫管他们,真是闲得慌。两人虽然不大乐意见皇帝,却还是回院里换了衣裳,随着驾车来的内监是进了宫了。

还没到皇帝住的宫殿,就发现三三两两的皇子、公主们正往那儿聚集,皇子、公主们见了萧永夜和顾雁歌也都亲热地上来打招呼,只是这场面没有的欢喜罢了。

忽然外头一个尖尖细细地声音喊了起来:“太子驾到…”

哟,这报驾的声儿都和平时不一样了,以前可不带这么气势恢宏的,到底是要做皇帝了,连内监报驾的声都不一样了。顾雁歌摇摇头,忽然觉得,也许皇帝登基前都是正常的,只是慢慢的就不正常了。

太子这时候还是很和蔼的,一一过来打了招呼,看见萧永夜和顾雁歌时也和平常的态度差不多,只是明显看得出,皇子、公主们对太子的态度可变了味儿了。大约是宗室里发了明文的关系,以后太子是君,余等是臣,太子可以不顾,他们却得紧着自己的规矩。

皇帝先召了太子,等太子出来,就传来了召萧永夜和顾雁歌进殿里说庆的消息:“皇上有旨,请恒王、恒王妃进殿见驾。”

啧,不知道今天得说点儿啥,人之将死会不会其言也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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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真假托孤

(端午节快乐,大家少吃粽子,多吃水果,健健康康,我在门口挂了艾叶和菖蒲,遥遥地祝福大家!)

当内监掀开门帘子时,萧永夜微微拽着她的手,领着她进了内殿,内殿里此时一处烛光摇曳,但宫殿太大,那些原本照明的烛光,却只衬得殿里更加的幽暗。萧永夜紧了紧她的手,似乎在安她的心一般。她抬头回以一笑,她却是不担心的,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担心只怕也没有用。

她看皇帝在床上坐着,远远看起来倒和平时一样威严,穿堂的风从外头偶尔吹进来,把烛火史得不住跳跃,让皇帝本来威严的脸上,显出一些莫测的神色来。

当他们跪拜在地的时候,皇帝挥了挥手叹气:“永夜、雁儿,都起吧,来人…赐座。”

皇帝的声音也明显比平时要小些了,平时雷炸涛惊似的,今天听起来越真是幽如叹息了。萧永夜没有开口说话,她也静静地坐在一边。

这时皇帝看了过来,首先是看着萧永夜,而后又越过萧永夜来看她,眼睛里有一些读不出意味来的东西。看了会儿后,皇帝才开口说:“永夜,若是朕去了,太子继位,你可愿保他?”

顾雁歌侧脸看了看萧永夜,发现他倒是很坦荡,皇帝的话声一落,他就拜倒在地上,说:“皇上,您一定会万世千秋,臣无能,不能言保太子之事,只明白一个忠字,皇上但有吩咐,微臣愿肝脑涂地,以谢皇恩。”

皇帝看了眼帝边的内监,内监连忙上前把萧永夜扶了起来,萧永夜站起来时皇帝说:“永夜,朕知道你是个忠臣,你也是朕留给太子唯一的底牌,阔科旗不可靠,回屹在旁边虎视眈眈,津洲候也不安份。眼下也只有你,朕能托付了。”

顾雁歌有些不明白皇帝在想什么,开始要给萧永夜封王,现在又隐隐有交托天下的意思,似是把萧永夜看成托孤之臣了。她正想着的时候,就发现皇帝的眼神又扫到了她这里,连忙正襟坐危地端正身子低下头。

“皇上,臣无德无能,且资历尚浅,皇上将守护江山社稷之事交给微臣,微臣实在受之不起、论资排辈,其以瑞王为重,再以下有各文武老臣,微臣不敢越矩。”萧永夜这时也回答得中规中矩,这时候,说错一个字,都可能是杀身之祸。皇帝嘴里说着要托孤,可你真敢接下来,皇帝也少不得会对你“另眼相看”。

“雁儿…”皇帝忽然叫起她来,她一抬头,皇帝又微微笑着说:“雁儿,劝劝永夜吧,朕不单是看中了他的忠勇威武,也是因为雁儿,有雁儿在永夜身边,军心当向,天下可定。”

…顾雁歌迷惑着看向皇帝,她有这么重要吗,军心向、天下定?就算是一国之君也不一定能做到,更何况她这样的小女子:“皇上,托孤之臣必是德高望重的老臣,您托孤永夜,不是让太子和永夜都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之中么?”

“老臣,德高望重…哈…都是些油里泡出来的,和稀泥的本事有,争风头的本事也有,独独缺的就是德高望重。朕之所以不托老臣,而托付给永夜,正是因为永夜正当壮年,有闯劲却不至冲动,稳重却不至陈腐。永夜,这是圣旨…”皇帝颤颤微微地把话说完了,而最后一句话却像是榔头,重重地砸了下来。

顾雁歌这会儿就是不看萧永夜,都知道萧永夜不会再拒绝了,君臣父子,人伦五常早就烙在了他的骨子里。而且萧永夜这人天生的责任感,也天生的闲不住,这战场迟早是要回去的,封王又如何,恪亲王当初还是领着王爵上的战场呢。

萧永夜果然没有再拒绝,但答应得也并不轻松,长长地叹了几声后,才并不算痛快地叩头领旨:“微臣谨遵圣旨,不负所托。”

“雁儿,荧…交给你可好?他们不会听任何人的,太子压不住他们,永夜将来也顾不上他们。”

听了这句话,她的心猛地跳了几下,皇帝是真病还是假病,这莫非是在借她的手收服荧…虽然那个荧是假的,但据顺屹王那头传来的消息,说是比真的还能唬弄人。抬头多看了几眼皇帝的病容,又半点不似做假:“皇上,雁儿只是一个闺中小女子,荧…雁儿怎么管得来,皇上还是交给旁人去办吧,雁儿可不敢的。”

皇帝的目的想来也不在于此,顾雁歌这时候也没工夫细想,她话说完后,整个大殿里安静了下来。许久之后听得皇帝一声叹息,轻声说道:“雁儿啊雁儿,那个说‘谁道女子不如男’的雁儿呢,你当初还说过若生做个男子,定要铁骑踏平四夷吗?如今嫁了大英雄,反倒是小儿女起来。”

“雁儿本就是个小儿女,那是从前不懂事儿呢!”顾雁歌真是觉得奇了怪了,怎么她现在觉得说句话都困难呢,这气氛还真不是一般的凝重。

皇帝笑了笑,似乎是被顾雁歌的话逗乐了似的,笑了会儿才说道:“罢了,你不喜欢,朕也不勉强。那就交给承忆吧,他虽然是庶出,但横竖也是恪王弟一脉,荧也该会听他的。

只是还需要你这做姐姐的从旁多监督,他年岁还小,有些事儿做不了主。”

噢,原来是这样,绕来绕去,其实就是为了把荧交到自己儿子手里。难道不觉得很冒险吗,一个丢弃多年的儿子,这时候能一心向着江山社稷,能一心为皇室着想吗?点了点头,她还是应了皇帝的话:“是,雁儿不推辞,承忆是弟弟,一辈子都是,雁儿不会扔下他不管的。”

当然顾雁歌也低估了一干皇室儿女们,从骨子里带来的荣誉感和归属感,她骨子里和他们一样,可想法儿始终不一样。

皇帝听了似乎很满意,又说了会儿托付、看重之类的话,就让他们出去了。大殿外的皇子、公主们这时才被宣召在,顾雁歌回头看着鱼贯而入的皇子、公主们,不由得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和萧永夜一起往宫外走去。

“雁儿,你刚才摇头做什么,有什么不对吗?”萧永夜倒是看得仔细。

她摇头笑道:“没事,我只是在想,现在他们还是兄弟姐妹,将来不知道会不会因为寸土而起干戈,到时候刀兵相见还有骨肉之情吗?”

萧永夜默然,这样的事历朝历代都发生过,当朝初年皇帝的四弟,也不例外曾经大举旗杆儿,要反皇帝,最后是恪亲王出面镇压的。后来那位四王爷,一生郁郁死在了京城一间小小的屋院里,恪亲王为此至今愧疚:“雁儿,世事洪流,我们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我担心你呀,这孤托得好了,你就是万世之忠臣,如果孤托不好,你就是逆臣贼子。他们争来斗去我不怕,我怕你受不起,你这一身耿直气,处事也不够圆融,要是…”她忽然停住了声儿,因为萧永夜的一根手指,已经按在了她的嘴上。

“雁儿,不要担心,听我说。就算皇上不托孤,到时候太子登基,内外若起纷争,我与太子向来亲厚,他想到的第一个人也必然是我。此时除了顺水推舟,也没有别的办法,但是只要太子使其成为帝,他的眼光就不再只是亲厚了。他不会把兵权交到我手上,指挥权更不可能,雁儿,太子如你所见的温文,也有你不见的谋略。”萧永夜不怕打仗,倒是怕有仗不让打。兵权、军权这些东西,对他来说,从来就没有重要过。

顾雁歌点点头,眼瞟了瞟唇上的手指,还在那烫烫地压着,眼角微微上扬,伸出舌尖轻轻地舔了一下。湿湿地舌清楚地感觉到了萧永夜指上的纹路,略带些粗糙,但显得很有劲儿。

萧永夜的手像是被烫疼了一样,连忙松开手,但很快又后悔了,那湿湿软软的感觉多么令人悸动。他刚才怎么就惊得跟脑子里打雷追诉,飞快地就把手指抽开了,甚至没来得及多感觉一下那份感觉。

这么副后悔不已的表情落到顾雁歌眼里,满足了她小小的虚荣心,嗯…她刚才那小小的举动,对他而言,还有很有效果的嘛!

确实有效果,下一刻,她就被一双健壮的手抱在怀里,快步如飞地奔进了马车里,还没在马车里坐定,帘子一搭下,马车才刚启动,两片温热滚烫的嘴唇就压了过来,带着深深的渴望,喘息着吹得她口里、心上都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