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伙其实都知道尉迟镇这番回去是娶亲的,也对尉迟镇那离奇的姻缘遭遇十分熟悉,此刻见他回来,有人自然便想问,方浩早听尉迟镇含糊说起家中亲事告吹,便事先提示大家不要提及此事,因此这些人倒也很是识趣地避忌,不在这回事上缠磨,只说些别的。

酒过三巡,尉迟镇瞧瞧月影上移,便欲起身,方浩将他拉落下,道:“统兵,瞧你酒也没喝多少,脸皮红也不红,这怎么成?何况又非在军中军务缠身不能喝醉,怎能不尽兴?”

几个军官便也跟着鼓噪,拉拉扯扯之间,众人忽地嗅到鼻端一阵甜香缠缠绵绵而至,与此同时,耳畔也听到一阵悦耳琵琶调子,叮叮咚咚如泉水淙淙,夜色中袅袅传来。

众人一时都有些敛声,齐齐看向楼梯口上,却见正好有位姑娘自下现身,怀中抱着琵琶,虽未抬头,却已经可见花容月貌,令人倾心。

这女子上楼之后,倾身行礼,口中莺莺呖呖便道:“小女子白雪色,给各位军爷见礼。”

几个青年军官顿时看直了眼,再听这一把动听声音,越发荡漾,有人已经认出,这女子是晋中名妓,擅弹得一手好琵琶,更被无数文人雅士,富商名流追捧,且这白雪色性子有些古怪,若是些她看不上眼的客人来见,就算大把银子扔出来都难得与她会面。

尉迟镇咳嗽了声,便看方浩,方浩一怔之下,便忙小声道:“这不是我请的。”

方浩跟尉迟镇格外相熟,自是知道他的性情,虽然跟属下等情同手足,百无禁忌,但是对女色上很是疏离,不知为何。

平日在军中,大家都以为是因尉迟镇军务为上,不想分心分神,可是玩乐之上,都是青壮年的军爷,放松之余,谁不曾有过几段露水之情?可是尉迟镇却仿佛铁打的一般,从未有什么放浪形骸的时候。

因此方浩从不肯做这些事,生怕白白惹得尉迟镇厌烦。此刻见这女子忽然出现,愕然之余,便看在座军官,还以为是其中哪一个请来的。

方浩正欲相问,那白雪色已经缓缓抬眸,一双勾魂夺魄的盈盈双眸,直勾勾地竟看向尉迟镇,道:“初次相见,小女子就先弹一曲‘波心荡’为各位大人助兴。”

白雪色身后一名侍婢放了椅子过来,白雪色行礼过后,慢慢落座,纤纤素手在琵琶弦上一划,乐声随着夜风荡漾而出,如仙乐飘然。

众人尽数无声,只觉得这女子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之间,无一不美,尉迟镇本是要离开的,忽地听琵琶音传出,不由一挑眉,却也觉得这音色不同凡响,一时停步。

白雪色轻笑着,纤手在琵琶弦上真如跳跃舞动一般,就算是在座各位有一大半是不通音律的武将,却也忍不住为着美人美音而倾倒,加上或许是白雪色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香气,像是随着弦音散发出来般,醺醺然,有人不由自主举杯继续饮酒,有人却如痴如醉地听着看着,只觉得酒不醉人,人却已自醉了。

尉迟镇随众听了片刻,鼻端嗅到那萦绕不去的香气,随着那琵琶音高低起伏,他的心也渐渐地跳的有些古怪,尉迟镇微微敛眉,暗中调息,勉强重又镇定下来,但鼻端那气息却越发浓郁了似的,竟让他有些恍惚,尉迟镇心中一动,皱眉喝道:“停下!”

尉迟镇喝罢,白雪色手指却依旧划过琴弦,尉迟镇凝视着那女子双眸,手在桌上一拍一扫,酒盏从桌子上跳起来,被他拍的直冲白雪色而去,白雪色一挑眉,并不起身,手指在弦上一拨,高亢音律破空而出,撞上那酒杯。

若是平常酒盏,被这无形中带着气劲的音律一撞,自然会化为粉碎,然而尉迟镇是何人?那酒盏跟音律相撞,只顿了顿,便又击向白雪色琵琶。

刹那间,白雪色一扭身,抱着琵琶跃了起来,纤腰急闪,她旁边的婢女大喝一声,把原本捧在手上的笛子抽出来,往那酒盏上一敲,两下相撞,酒盏碎裂,而那笛子也被磕得显出一道裂痕。

事出突然,一干武官还不知发生何事,方浩第一个反应过来:“大胆!竟想谋害官爷!”

白雪色长笑一声:“不愧是铁关镇世,跟这干草包不同,只不过……现在发现,恐怕已经于事无补。”

此刻方浩按捺不住,便想跳起来擒住白雪色,谁知人才一动,只觉双腿如面条儿一般,绵软无力,整个人竟往前栽倒,尉迟镇用力将他一拉,才将他又拉回椅子上。

白雪色见状,便抱着琵琶,复又笑道:“尉迟大人功力深厚,之前中毒之下还能有那份手劲儿,怪道九幽姐姐让我小心你,若非如此,我可也就伤在你的手下了。”

尉迟镇一怔:“你也是修罗堂之人?哼……修罗堂已经将手伸到山西来了么?”

白雪色望着尉迟镇,好整以暇地又拨了一把琵琶,道:“天底下有慈航殿的人,便有修罗堂的人,山西又何足为奇呢。”

尉迟镇听着她的琵琶音,便知道她的音律里头含有一种令人心神波动的功法,然而他在意的却并非这个,尉迟镇凝视白雪色双眸,沉声问道:“这么说你是被授意在此为难我的,那么……无艳丫头呢?”

白雪色闻言,抬起袖子在唇角一遮,笑道:“啧,真是个多情多义的尉迟大人,这功夫还想着那丑丫头,我听九幽姐姐说你对那丑丫头情有独钟,还不信呢……”

尉迟镇面色微变,厉声喝道:“你们真的对无艳动手了?”

白雪色撤了袖子,拢着琵琶弦,又笑道:“不然我为何要亲自出面在此缠住你,这会子,恐怕九幽姐姐已经把你那丑丫头捉住了,你再着急也是枉然。”

尉迟镇双眸之中锐利之色一闪而过:“既然如此,那么我也只好……”

白雪色道:“什么?”

尉迟镇道:“将你擒下,作为人质。”

白雪色诧异,却又道:“你之前中了九幽姐姐的断离,方才又中了我的*散,还能如何?不过……为何你看来好似不受影响一般……”

尉迟镇跟她说话的功夫,周围的军官已经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尉迟镇心惊之余,忙试着运功,却发现自己竟然仍旧内力充沛,他虽然不解为何,却多了几分底气,道:“得罪了!”双臂一振,如鹰隼扑击般跃了过去。

白雪色正惊愕于尉迟镇为何竟不曾晕倒,没想到他好端端地不说,行动且如此之快,眼看他鹰隼缚兔一般扑过来,望着他威风凛凛地模样,她竟然心头一颤,几乎忘了闪躲。

关键时刻,白雪色旁边的婢女将长笛一挥,露出底下的细长佩剑,及时向着尉迟镇刺来,把他身形挡的停了停,白雪色才借机及时抽身。

当下尉迟镇便跟两人缠斗起来,尉迟镇心中惦记无艳,不知她究竟如何了,因此想要速战速决,然而这两个女子武功虽不及他,可是轻身功夫倒是极好,且两人配合得当,一时竟相持不下。

尉迟镇正焦躁中,楼下有人叫道:“怎么了?发生何事?”

尉迟镇听见这个声音,心道:“来得正好!”当下便叫道:“云依快来!”

底下来者正是方家小姐云依,因方浩要请客,都是粗豪男儿,方云依虽然不喜,却也无法,但她惦记着尉迟镇,便偷偷自府中溜出来,没想到正遇到如此情形。

方云依听见尉迟镇叫自己,精神一振,当下即刻从楼底飞身上来,一看现状,吃惊之下,便叫道:“哪里来的贱人!”

方云依虽是方家小姐,但是行伍世家,她性子又外向,从小习武,一身功夫倒也过得去,当下拔剑,便抵住了白雪色的侍女。

没了那婢女从旁干扰,尉迟镇沉一口气,再出掌时已不留情,更隐隐流露几分杀机,白雪色起初还有暇发几声琵琶音,后来竟被他逼得步步后退,身形于尉迟镇掌风中摇摆,长发亦散落开,如同被暴风骤雨摧残之下的娇花嫩蕊,几无还手之力。

方云依正跟那婢女对打,渐渐有些落于下风,忽地那婢女脸色大变,竟不再跟她过招,反而退到栏杆边上,将身一跃,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方云依定睛一看,却见尉迟镇一手揪着白雪色的衣领,对她说道:“你下去,叫掌柜的把巡城兵马叫来,再去方府点些家奴,护送你跟方浩等先行回府,我还有事要去料理,处置过后再去看你们。”

方云依来不及反应,呆呆说道:“好的,镇哥哥!”等回过神来想要细问,眼前已经没了尉迟镇的身影。

底下的掌柜小二们听到楼上打了起来,早吓得藏在柜台后,桌子底下,后来见方家大小姐过来,都是认得的,生怕出事,才战战兢兢起来。

方云依看到方浩等不省人事,又不见了尉迟镇,忙跑到楼梯口上,正好看到楼下几人,便大声叫道:“还不去把巡城的全统领叫来!快去!”才有几个小二连滚带爬出去叫人了。

尉迟镇把白雪色衣带解下,捆在她腰间,就如此揪住,风驰电掣般地往客栈而回,心中无限悔恨,不该一时兴起答应了方浩,本以为留了两个亲随守着无艳就足够了,且此处又是他的地头,应该无事,可居然小觑了修罗堂的毅力。

然而话说回来,尉迟镇心中也极为不解:为什么修罗堂的人竟会千里迢迢地追着到了山西?而且他们的目标好像并非别人,而是无艳。

此刻,尉迟镇只盼无艳无事,而倘若真的她落入修罗堂的手中,他也无论如何,就算上天入地,也要救护她周全。

尉迟镇一路提心吊胆急行,终于回到客栈,刚进门,就见到客栈掌柜正也呆若木鸡地躲在柜台后面,尉迟镇心中一凉,往楼上一看,灯火昏沉,看不清什么,他来不及走楼梯,纵身直上。

上了楼便看得清楚,只见前头不远处,地上倒着两个人,尉迟镇一眼就认出正是自己那两名亲随。

这一眼,竟好像是凶多吉少,尉迟镇双腿竟有些发软,几乎不敢靠近无艳门口,提着白雪色的手也有些发抖。

而就在这时,从无艳那房间门口却有道人影走了出来,看身形魁伟,是个男子无疑。

尉迟镇深吸一口气,正要上前动手,忽然间又愣住,失声道:“老四?”

第49章小桃西望那人家

尉迟镇口中的老四,自然正是尉迟家的四公子尉迟彪了。这自无艳房中出来的男子,竟不是别人,正是尉迟彪。

听见尉迟镇唤,尉迟彪转头看来,四目相对,四公子顿时笑了起来:“哥哥!”

尉迟镇如在梦中,正欲问尉迟彪为何在此,却见尉迟彪身后有个人儿探头出来,道:“我听到了大人的声儿……”

尉迟镇的眼睛睁得越发之大,手上一松,白雪色便跌在地上,自是有些痛的,只可惜她穴道被封,因此无法动弹,也无法出声。

尉迟镇竟来不及跟弟弟见礼,直奔他身后那人而去,惊喜交加,叫道:“无艳?”

定睛细看,不是无艳又是何人?尉迟镇心花怒放,竟不顾一切地张开双臂将无艳抱住:“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身后尉迟彪跟兄长“久别重逢”,正欲张手扑过去,没想到尉迟镇身法敏捷快如闪电地竟拐过他,径直奔了无艳而去,尉迟彪目瞪口呆,手僵在半空,回头却见自己素来喜怒不形于色于色的大哥竟紧紧地抱着无艳,一副不舍得放手之态。

尉迟彪的嘴半天才合上,惊讶之余无奈地挑眉,却看到地上的白雪色,一时有些移不开眼。

白雪色也算绝色佳丽,此刻十分狼狈地趴在地上,无法动弹,却仍是清醒的,睁着的双眸跟四爷的眼睛相对,顿时流露出恼羞成怒之色。

尉迟彪笑道:“咦,这个姐姐好美啊。”

白雪色一听,脸顿时红了,她以“名妓”的身份扬名晋中,见过没见过的都闻她风雅出众的大名,如今被尉迟镇丢布带一般扔在地上,任由尉迟彪看到如此糗态,自然羞怒不已。

且不说尉迟彪在打量白雪色,那边尉迟镇如失而复得般抱紧无艳,良久才低头细打量她:“无恙么?”将无艳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生怕她哪里有什么不妥。

无艳在里头的时候听到尉迟镇声音,还怕是自己听错,如今见尉迟镇果真出现眼前,也是喜出望外,又见他十分担心自己,无艳便抬手,摆来摆去给尉迟镇看,边笑道:“我好端端地,大人担心什么?”

尉迟镇见她顽皮张手,心安之余,却又有种惊悸之意,忙将无艳的手腕握住,把她拉回自己身边儿,回头看着那两个倒地的随从跟白雪色,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听说计九幽又来找你麻烦了,莫非……不曾来么?”

无艳抓抓头,道:“来是来过啦,不过给我赶跑了。”

尉迟镇一听这话,越发震惊,问道:“什么?”

这会儿四爷尉迟彪也回过头来,笑嘻嘻道:“当然还有我的一点功劳,那女子本是要纠缠的,看我出现,就吓跑了。”

无艳捂嘴笑道:“才不是,她是惊心之余,把你错看成大人,以为大人回来才跑的。”

尉迟彪叫苦道:“我本想在哥哥面前卖个功劳的,姐姐怎么给我戳破了?”

尉迟镇抬手在尉迟彪后脑勺上轻轻打了一下:“多大了还没正经,你怎么来这儿了?回头再跟我说,现在仔细说说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尉迟彪抱着头笑道:“哥哥该问无艳姐姐,我来的时候,只也看到地上两个人躺着,后来就看到那女子夺路而逃了……对了,差点忘了。”

尉迟彪说罢,便跑到那倒地的两名随从身侧,将手中的瓷瓶打开,分别在两人鼻端晃了晃,片刻,两人先后打了个喷嚏,便爬起身来,忽然见尉迟镇就在身侧,两人各自吃惊,忙行礼。

这会儿尉迟彪便跑到无艳身边,对无艳小声道:“无艳姐姐,这小瓶里是何东西,如此厉害,送我吧?”

无艳还未回答,尉迟镇横他一眼,尉迟彪一哆嗦:“好好,我什么也没说。”便乖乖把瓷瓶双手奉还。

尉迟镇很是惊奇,不知无艳用了什么法子竟能化险为夷,当下便问两名随从。

随从惶恐之余,满面愧疚道:“小人等本奉命守在姑娘房外,不知哪里来得一阵香气,令人来不及反应便不省人事,请大人降罪。”

尉迟镇道:“人无事便好,你们下去歇息吧。”

两名随从退下后,尉迟镇吩咐尉迟彪将白雪色弄进房间,便先跟无艳入内,他始终放心不下,便又问事情的经过,无颜见见他惶惑不解,便将计九幽来犯之事简单交代。

正如白雪色所说,她是来“声东击西”的,负责引开尉迟镇注意力,当然,在她们的计划中,最好是要放倒尉迟镇的。

尉迟镇在酒楼上跟军官们觥筹交错之时,客栈中,无艳洗漱过后,便在灯下翻看医书,留心看一些古怪的解毒医理方子,看能用与否,正有些困倦,便听得外头“咕咚”两声,仿佛有什么倒下。

无艳正要起身查看,鼻端忽地嗅到一股很淡的香气,无艳整日跟药草之类打交道,鼻子是再灵敏不过的,当下便知道不好,她掏出帕子捂住口鼻,又急忙吞了一颗药丸,这片刻之间,房门已经给打开,一道熟悉的窈窕人影出现眼前,咯咯笑道:“小妹子,我们又见面了。”

无艳见正是在长安见过的计九幽,她倒是不慌,反而有些高兴:“是你!”

计九幽见无艳不曾倒头晕了,更不曾惶恐害怕,反而面露喜色似的,她心中诧异,便飞了个媚眼,娇笑道:“不错,你是想姐姐我了么?”

无艳道:“把断离的解药给我!”

计九幽啧啧数声,缓步向前,她知道无艳武功只是稀松平常,只要尉迟镇不在身边,便不足畏惧,因此很是从容,好整以暇地在桌边坐了,便看无艳:“我以为你是想姐姐了,却不料,仍是为了你那情郎着想……”

无艳道:“什么情郎,你快点把解药给我,不然的话,我对你不客气啦。”

计九幽掩口而笑,笑的前仰后合,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小丫头好大的口气……我还是头一次见人敢在我面前这样放肆呢……”

无艳气鼓鼓地瞪着她,计九幽收敛笑意,擦擦眼角泪光,叹道:“那碍眼的尉迟镇不在,让人安心了许多,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若不是他,我早就将你……又怎会千里迢迢跟到这里……”

无艳惊道:“啊?你一路都跟着我们?”

计九幽哼道:“若不是尉迟镇奸猾,防的滴水不漏,又跟你寸步不离,让我毫无下手的机会,我又何必如此……不过话说回来,他身上的断离还没发作么?啧,这人虽然可恨,倒的确是个正直的君子。”

计九幽说到最后一句,面上露出几分奇异笑意,似在沉思什么,她扫了无艳一眼,忽地叹道:“唉,未尝不是因为你太丑的缘故。”

无艳正听她说到“断离”,才想问,忽然见她转移话题,便道:“你这是何意?大人的毒跟我长得丑不丑有何关系?我再说一句,快点给我解药!”

计九幽道:“解药我倒是有一颗,不过你真的想给尉迟镇么?我怕现在已经晚啦。”

无艳一惊:“什么意思?”

计九幽吃吃笑道:“你可知道尉迟镇今晚是去做什么?那些当兵的男人聚在一块儿,难道能干吃酒?自然是风流快活……”

无艳迷惑道:“你在胡说什么?”

计九幽见她全然不懂,便一笑,道:“罢了,不说这些了,小妹子,你是乖乖地跟我走一趟呢,还是要我动手?”

无艳道:“跟你走一趟?去哪里?”

计九幽道:“我只是奉命行事,想要带你回去见堂主的,你若乖乖地束手就擒,姐姐我就不让你吃皮肉之苦。”

无艳道:“我为何要去见你什么劳什子堂主?”

计九幽见她毫无畏惧,便哼了声,起身逼近一步,道:“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啦……上回尉迟镇伤了我的仇,我可还记着呢!”

无艳见她逼近,便露出害怕之色:“咦,你想干什么?难道、难道你要打我?”

计九幽见她眸色闪烁,仿佛受惊似的,又听这等天真言语,心情越发大好,哈哈笑道:“我说过,只要你……”

计九幽张嘴大笑之余,忽地觉得舌尖微苦,她一惊之下,闭嘴收声,睁大眼睛看向无艳,却见无艳的手正从她面前缓缓收回,小丫头面上又恢复原先那种不慌不忙之色。

计九幽心中蓦地升起一股不好预感,同时觉得舌尖有些发麻,她狐疑不定道:“你……”

无艳拍拍手,道:“从上回你跑走后,我就一直在想假如再遇上的话该怎么对付你啦,这会儿你是不是觉得舌头麻了?这种药会很快让你整个人都僵住,嘻嘻。”

计九幽双眸圆睁,简直不敢相信,她行走江湖多年,以诡计多端令人防不胜防著称,却没想到竟会栽倒在一个武功不如自己,年纪更小过自己……看来更是极好对付的小丫头手里。

计九幽大惊之余复大怒,她之前在长安没有得手,已经颜面扫地,幸好有个尉迟镇当借口,如今事先把尉迟镇调开,本以为无艳是手到擒来,却没想到复又栽了个大跟头,只怕回去也难以交差。

计九幽大怒之下,生出一股狠辣劲儿来,趁着力气尚在,牙关紧咬,便在舌尖上狠狠地咬了口,顿时喷出一口血来。

无艳倒是没想到计九幽竟能如此的,一惊之下,便往后一跳,道:“你若现在把断离的解药给我,我便给你解药,放你离开。”

计九幽气道:“臭丫头!你想也别想!”趁着此刻清醒,便向着无艳扑了过来,无艳掏出银针,叫道:“你再过来我就真不客气啦!”

计九幽正要拼了两败俱伤也要拿下无艳,却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起,她心中一怔,目光转动间,却见房门处有道魁梧身形隐现,计九幽倒吸一口冷气:“尉迟镇?!”

计九幽中了无艳的道儿,本就是强弩之末,全靠一口气跟不凡的武功根底撑住,然而一眼之下,误以为回来的是尉迟镇,她是十分忌惮尉迟镇的,当下心头一凉,想道:“白雪色那丫头难道失手了?可恨!”

计九幽心念转动瞬间,知道此刻不逃,等尉迟镇进来之后再走也就难了,当下恨恨看了无艳一眼:“你等着!”纵身往旁边窗户上跃去,整个破窗而出,逃之夭夭。

尉迟镇听了无艳一番讲述,那高高悬起的心才放下,望着无艳亮晶晶的脸,他忍不住伸手摸过去,笑道:“小无艳,你竟这么能干!”

无艳道:“上回是我没事先防备,才害得大人中了毒,这番我怎么能再犯旧错呢?”

尉迟彪听见了,便忙凑上前来:“什么,哥哥中毒了?”

无艳趁机便起身去打量地上的白雪色,好奇问道:“这也是修罗堂的人么?”

尉迟镇将尉迟彪的手一按:“不碍事。”又对无艳道:“不错,她是跟计九幽一伙儿的。”

无艳眼前一亮:“那不知她是否知道断离的解药。”

尉迟彪狐疑不定,有些担忧。尉迟镇咳嗽了声,起身到白雪色身边,便解开她的穴道。

白雪色喉头一梗,张了张口,发现自己能出声了,便叫道:“你身上带着的香囊也是这丫头给的?”

尉迟镇一怔,在怀中一摸,摸出一个略显粗糙的“香囊”,里头药气淡淡,正是无艳之前给他的,尉迟镇只以为小丫头一片心意,便一直照她嘱咐贴身放着。

尉迟镇便道:“怎么?”

白雪色十分恼怒:“怪不得我的*香不起效用……该死的臭丫头!”

尉迟镇哑然失笑,才明白这看似不起眼的小香囊竟有如此大的效用,便笑吟吟地看着无艳,道:“丫头,你可又一次让我刮目相看啦。”

无艳被他夸奖,竟有些面热:“这个没什么啦!”

尉迟彪在旁听到这里,从两人言语之间听出端倪,当下不失时机凑过来,便跟无艳道:“无艳姐姐,什么时候也给我做一个呗?”

第50章出树香梢几梢树花

若非知道尉迟彪并不曾去过京城,更不认得何太医,尉迟镇定会以为四弟这跟无艳讨东西的坏毛病是跟何靖学来的。

尉迟镇这边示意尉迟彪噤声,那边无艳便跟白雪色问:“你有没有断离的解药?”

白雪色看向无艳,一脸不屑:“臭丫头坏我好事,还敢乱问,以为我会回答你么?”

尉迟镇见她很是嚣张,便道:“姑娘还是客气些好,修罗堂就算再势大张狂,可也不敢正大光明跟朝廷冲突,不瞒你说,我也正愁没有个清剿修罗堂的借口,你不介意的话,今夜刺杀山西诸多武将要员的事,我很乐意上奏。”

白雪色柳眉微挑:“你当我会怕你要挟么?我们的势力又并非在山西这里……”

尉迟镇道:“你大概不知,我此番上京,在皇上面前立了点功,我知道修罗堂跟朝廷中的某些权贵勾结,故而你有所依仗不肯低头,可是只要我上奏,除非你们背后那人正是当朝天子,否则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庇护你们,你觉得如何?”

白雪色脸色逐渐不好,权衡片刻,说道:“尉迟镇,你是个聪明之人,那么就别把事情做绝了,你中了九幽姐姐的断离,只能跟她才能要到真正的解药,所以你最好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尉迟镇微笑道:“所以我要姑娘你老实回答无艳的问话,使得么?”

白雪色思来想去,叹道:“那你先解开我的穴道,我的手脚都麻了。”

尉迟镇道:“可以。”他抬手虚空轻拂,手指似碰非碰,自白雪色腰间划过。

白雪色娇躯轻颤,只觉得纤腰一阵酥麻,差点儿忍不住哼出声来,含羞带怨看了一眼尉迟镇,白雪色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

尉迟镇淡淡道:“不必试着运功,你现在还不能跟人动手。”

白雪色见他处处防备,果真罢休,只悻悻哼了声,道:“并不是我不愿回答,只是断离是计九幽最厉害的毒药,据我所知解药都是最近才调制出来的……”

无艳问道:“那断离究竟是一种什么药?”

白雪色听她问,脸色有些古怪,看一眼尉迟镇,忽地笑道:“算来尉迟大人中毒也将一月了,竟还未曾毒发么?我是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大人功力深厚压住毒性了呢,还是因为这丫头跟随在侧用药得当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