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璃道:“我去年也生过,痒了好几天,哥哥急得跟什么似的,也叫太医配了药给我每天都涂,还不叫我抓,无艳姐姐,你自己会配药?那你快点配,我给你涂。”

到底是小孩儿心性,前一刻还因为无艳当不成四嫂而惆怅,此一刻,却又精神抖擞跃跃欲试起来。

无艳见紫璃十分主动,便也应承道:“好啊,我带的药不齐全,叫人去买几样回来就可以配啦。”

紫璃半刻也等候不了,立即就叫沈玉鸣唤人来买药,顷刻小厮出外抓药,无艳便跟紫璃说道:“我答应过薛公子要给他看病,你留在这儿,等药买回来了便叫我。”

紫璃听了吩咐,便一口应承,当下忙不迭地跑到前堂去等那小厮归来。

无艳见紫璃去了,自己便点算了一下背包里的东西,便去看薛逢。

因为方便行事,薛逢住在将军府的偏院里头,无艳叫个丫鬟领着前去,进了门,便看薛逢正在院中,坐在轮椅上仰头看那棵花树,那剑仆远远地站在墙边,似是避免打扰之意。

无艳走上前去,道:“薛公子,你在看什么,看花儿么?”

薛逢道:“看花,也看这些蜂蝶,你瞧他们乱纷纷地,忙什么。”

无艳嘻嘻笑笑,道:“它们也像是你一样,在看花儿啊。”

薛逢听了这般回答,便才转过头来,一眼看到无艳,微微一怔,才道:“你……的脸……”

无艳摸了摸脸颊,道:“我好像生了桃花癣,不过不打紧,已经叫人去抓药了。”

薛逢将她左右看了看,才缓缓道:“桃花癣啊……不是桃花运就好了。”

无艳听他说的有趣,便又笑起来:“什么桃花运?是了,这段日子我除了想断离的解药方子,也想过如何治你的腿,只不过或许要吃些苦头,你能忍么?”

薛逢淡淡哼道:“吃什么苦头?若是太苦就算了也罢。”

无艳见他仍是一脸漫不经心,便伸手在他的耳朵尖儿上一弹:“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就真不给你看啦。”

薛逢斜睨她,复又懒洋洋看着那探出的繁盛花枝,道:“你当然不想守着我这残废,只想快快回你的大人身边儿去,给他抱着腻腻歪歪地,听他说那些恶心的情话,是么?”

无艳听了这话,不知为何心又乱跳起来,脸也跟着痒,忍不住伸手又抓了一把,道:“你总是说这些古怪的话,我就把你的嘴先封上。”

薛逢嘴角一挑,含笑看向她:“你舍得那就动手吧。”忽地看到她伸手抓脸,便一皱眉,将无艳的手握住拉下,道:“桃花癣是不能乱抓的,亏得你还是医者,竟不知道?”

无艳道:“我一时没留意啦,咱们进屋吧?”

薛逢握着她的手,也不放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说这话给尉迟镇听见,恐怕要把他气死。”

无艳笑道:“大人才不会。”

薛逢见她小脸上又红又白,显得格外古怪,比之前仿佛更难看了三分,奇怪的是他反而觉得有趣,隐隐地竟有种感觉,希望无艳能够再丑一点儿,看那尉迟镇是否会望而却步。

不消那剑仆动手,无艳推着薛逢进了里屋,薛逢道:“现下我便是你的人了,你到底要怎么料理我?”

无艳哈哈笑道:“咦,你当真能这么老实?”

薛逢说道:“我是病弱之人,手无缚鸡之力,你是医者,简直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无艳趁着他自说自话,便转到他的跟前,这一刻,才正色道:“薛公子,你听我说。”

薛逢见她没了笑容,才也缓缓敛去笑意:“嗯,什么?”

无艳道:“我还不知道你的情形究竟是怎么样,最坏的一种……是骨头断了,如果是这样,要想恢复,恐怕还要把之前愈合的断骨处重新打断了……这样的话,会有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

薛逢脸色微微发白,却还算镇静:“哦……还有呢。”

无艳道:“若是骨头完好,那就是经络出了问题,这个,我会用针灸法子,但恐怕无法一次奏效,得反复试验,有时候针刺……也是很痛的,你懂么?”

薛逢望着无艳,过了片刻,才淡淡一笑,道:“懂了……不用担心,你就当我是个死人便是。”

无艳听了这句,便皱眉,薛逢道:“不要生气,我只是想让你放心施为不要存后顾之忧而已。”

他凝视无艳,嘴唇动了动,终于说道:“你可知道,我刚收到消息,太子……被废了。”

无艳很是意外,一来薛逢话题转的快,二来,太子被废……跟眼前事有何干系?无艳见也没见过太子,自然对这轰动天下的大事并不感兴趣。

薛逢自知道她心存疑惑,便道:“你大概知道我并不是天生残废的,也很少有人知道我为何忽然变成现在……你也曾恨我处心积虑利用你入宫给皇上看病,但我一定要如此,只有你出面,才能让皇上相信太子的险恶居心,才能让太子倒台……”

无艳静静听着,却听薛逢沉声道:“我这样,全拜太子所赐,在太子的位子上,他做了多少恶事,如今被废,又有瑞阳王跟东平王在,一枚废子的下场,可想而知……当初,我本是孤注一掷,若是你入宫看病失败了,太子必然不会放过我,若是你成事了,那我便死而无憾……”

无艳听到这里,才悚然动容,原来当时薛逢骗她入宫,不仅是把她的性命赌上,他自己,也是存了必死信念。

薛逢道:“金丹的事儿发了后,以皇上的性子,必然先忍而不发,我知道太子已是输定了,本来想安安分分地留在京城那个地方,可是……”

薛逢说到这里,便看无艳,抬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抚过,笑道:“你这副丑丑的模样倒让人惦记的很呢。”

无艳正肃然听着,忽地见薛逢又有调笑之意,不由窘然:“你又来啦?”

薛逢道:“唉,依我看,你就一辈子这样倒好,安生。”

无艳不解:“说什么?”

薛逢垂眸想了片刻,道:“没什么,你给我看吧,究竟是要动刀子呢,还是动针,都使得,横竖我现在已经是多赚了……”

无艳叹道:“你这人,死性不改,说着说着,就说到奇怪的地方去啦。”摇摇头,便给薛逢把外衣除去。

薛逢看着无艳动作,他有切身之痛,因此宁肯希望无艳仍是现在这幅容貌,倒也不惹烂桃花。但他之所以想要她看病的原因,却是因为,在尉迟镇毒发的那天晚上,他眼睁睁地看着尉迟镇将她压着肆虐,他自己却在旁边只是看着、满心焦急愤怒而无能为力……

他本是已经放弃这幅残躯了的,但是就从那一刻起,心中有种焦虑之感,如雨后春笋,无法遏制。——忽然想要好起来,或者……只要能像是正常人一样,在她身边站上一站,就已足够。

无艳看薛逢仿佛出神,倒是安心,从他胸前看到腰下,又顺着腰侧看到腿上,时而以手仔细拿捏。

薛逢自腰下之处便失去知觉,因此两两相对,相安无事。

无艳看到最后,似松了口气,抬头笑道:“好啦,你的腿没有断,那就是经络的问题啦,恭喜,可以少受一点点苦楚。”

薛逢瞧着她笑眯眯的模样,竟也忍不住笑起来:“多谢多谢,一切有劳神医啦。”

无艳嘿嘿笑了两声,摸着下巴,点头说道:“现在我叫人准备热水,针灸过后,泡个药汤浴,方子我都想好啦,希望能万无一失。”

薛逢见她微微皱眉,流露紧锣密鼓筹谋之色,他喉头一动,咽了口唾沫,悄悄握住无艳的手,唤道:“星华……”

无艳正在踌躇满志地把自己想过的药方又回顾一遍,忽地听了这个名字,本能地便应了声,问道:“什么事?”

第57章锦瑟无端五十弦

无艳应过之后,同薛逢四目相对,才蓦地醒悟:“你、你叫我什么?”

薛逢笑了笑,故意重又唤道:“星华,小星华……”

无艳震惊之余,便冲薛逢“嘘”了声,示意他不要再叫,谁知薛逢仿佛好玩儿般,笑吟吟地说道:“星华这名字极好听,为什么你师父连名字也给你换了?”

无艳纳闷道:“师父自然有他的道理,不过,你怎么连我原先叫什么都知道啦?”

薛逢道:“我自然神通广大,尤其是关于小星华的事儿。”

无艳见他满脸促狭神情,便从盒子里抽出一根针来,在薛逢跟前晃了晃,道:“你再乱叫,我就真的封你穴道了,穴道封了,你便无法出声,你再叫声试试。”

薛逢道:“那好吧,我暂且不叫了,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无艳道:“何事?”

薛逢道:“你得答应我,私下无人的时候,我要唤你‘星华’,好么?”

无艳皱眉:“为什么?”

薛逢道:“我自有道理,你答应么?你若不答应,我便嚷嚷的人人皆知。”

无艳瞪他:“你可真是……”

薛逢笑道:“如何,可乖乖答应了吧?”

无艳叹道:“随你便是。哼,我不跟你计较。”

薛逢见她气鼓鼓地似不理人,便偏低声唤道:“星华,星华?”

无艳瞠目结舌,两人彼此对视片刻,无艳道:“待会儿我给你扎针的时候,让你多疼一些,你就等着吧。”

薛逢笑道:“这是为何?明明你答应了我的,此刻四周无人,我自然可以如此唤你,不对么?”

无艳磨磨牙,正欲再说,外头有人道:“无艳姑娘,小王爷请您过去,说是药已经抓回来了。”

无艳回头,见是将军府的一个丫鬟。无艳本来不着急此事,可又怕紫璃等的着急,于是便对薛逢道:“我要去配治桃花癣的药,不会耽搁太长时间,我去去就来……”

薛逢道:“等一下。”

无艳回身看他:“还有什么事?”

薛逢道:“你以后可还叫我‘薛公子’?”

无艳眨了眨眼:“啊?不然如何?”

薛逢道:“我都换了叫你的称呼了,礼尚往来,你自然也要换换。”

无艳皱眉,疑惑道:“那我叫你什么?……还是你又打什么怪主意?”

薛逢笑道:“怎么把我当成坏人似的,你不还对尉迟镇说过我是好人来的么?”他说到这里,脸色一沉,又道:“哼,你还叫他大哥来着,是不是?”

无艳啼笑皆非:“你这人真是古怪极了,那好,我不叫你薛公子,我叫你……薛大哥?”

薛逢扭头:“我不要跟尉迟镇一个称呼。”

无艳俯身看他,故意道:“薛大叔?”

薛逢眯起眼睛:“我有那么老么?”

无艳摸摸脸:“那我可不知道叫你什么了,难道叫你别扭鬼?”

薛逢哈哈大笑,却又飞快收了笑,咳嗽了声,道:“你瞧,那位方家的刁蛮丫头,唤尉迟镇‘镇哥哥’,那么你不如也这么叫我,如何?”

无艳大惊:“难道我要叫你薛哥哥?”

薛逢道:“你就叫我‘阿逢’,或者‘逢哥哥’。”

无艳摇头:“感觉有些古怪。”

薛逢斜视她,忍着笑道:“那好吧,我的小字是‘遇之’,你若直接唤我‘遇之’也使得。”

无艳喃喃道:“遇之,遇之……这个还不错。”

薛逢听她自言自语般唤着这名字,只觉得心潮如涌,似春江水,连绵不迭,然而表面却还若无其事地,正儿八经道:“我唤你的名字,你也唤我的,嗯,倒是合适,那就这么定了。”

无艳点点头,忽地又问:“我也是在私底下这么唤你么?”

薛逢一挑眉,道:“这倒不用,我是个大方豁达之人,以后你人前人后,都这么叫我便是。”

无艳听他自夸,便吐了吐舌:“好吧,遇之!”

无艳说完,转过身便跑出门去,薛逢望着她的身影欢快地消失在明媚春光之中,只觉心中也有淡淡地欣悦,浑然不知自己唇角挑着一抹笑,就仿佛他生命中阴霾了数年的天空,终于也缓缓地透出了一抹春意。

无艳跑回屋中,果真紫璃等的着急,正要去找她。而尉迟镇本要出门,忽地听闻她叫人去买药,便担心她的身体,也跑来看,没想到却看到无艳脸上红一块白一块,才知道她犯了“桃花癣”,当下松了口气。

无艳跟紫璃把治疗桃花癣的药粉配好了,紫璃便迫不及待地让无艳坐了,亲自给她涂药,无艳见他郑重其事,便也忍笑,由得他去。

紫璃小心翼翼又仔细地给无艳涂好了药粉,又煞有其事说道:“不要用手抓,也不要吃油腻辛辣的东西,每天让我涂三次,很快就好啦。”

无艳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

紫璃感觉自己做了件极其有用的好事,当下乐不可支,无艳惦记薛逢,便叫丫鬟去吩咐烧水,准备为他针灸。

无艳特意吩咐紫璃不要靠近薛逢院落,更让沈玉鸣负责看着他。而后便行准备,心底将人体经脉图又飞快过了一遍,又重合薛逢的身体状况,加以推敲。

这次的针灸跟无艳之前的用针不同,无艳针法极为出色,平日给人治病之类,运针如神,从不会令人觉得痛,可是薛逢的情形却不同,因为他伤的是筋骨脉络,时间又长,因此必须用针疏导,那些神经脉络跟骨头关节之类,是人身上极其敏感脆弱,稍微碰到,便剧痛无比,何况是用针生生刺入。

无艳凝神专注,不敢稍微出错,想到繁复之处,便手捏银针,当空模拟下针的角度、速度之类。

负责伺候她的丫鬟们见状,各觉讶异,不知她是在做什么,却也不敢打扰,离开之后,便私底下唧唧喳喳说起无艳的种种古怪,只当做是笑谈。

尉迟镇来看无艳的时候,正看她双眸微闭,手指间捏着一枚针,极其缓慢地刺破虚空。

尉迟镇早听说她要为薛逢针灸,见状便站在门口,等无艳睁开眼睛,徐徐出一口气,他才轻声唤道:“丫头。”

无艳回头,见是尉迟镇,便道:“大人,你何时来的,可有事?”

尉迟镇道:“下午无事,听闻你要给薛公子治腿了?可需要我帮手么?”

无艳道:“不用,只不过,我也没有十足把握,只能一步一步地试试。”

尉迟镇微微一笑,抬手在无艳肩头轻轻抚落:“你定然可以的。”

无艳望着他的笑容,又觉脸上发痒,刚要抬手去挠,忽地想起紫璃的吩咐跟薛逢的阻止,不由哑然失笑,便道:“我、我会尽力的。”

尉迟镇道:“不如我陪你去吧,索性我也无事,我也想看看……你要如何做……”

无艳望着他恳切目光,略微愣神儿,才道:“大人要去也行,只不过……你不能对着我笑,也不能这样看着我,除非我叫你,不然你不能跟我说话。”

尉迟镇忍着笑,道:“是,我都听无艳大夫的。”

无艳看他双眸如星,便急忙溜开目光不去看:“那、那就去吧。”

尉迟镇果真无声无息跟在无艳身后,一块儿到了薛逢住处,薛逢见尉迟镇跟着,倒不觉讶异,只道:“没想到贱躯能惊动尉迟大人前来,真是何以克当。”

尉迟镇向着他一点头,很是恳切地说道:“希望此番能够奏效,薛公子身体能早日康复。”

薛逢没想到他竟如此正经回答,当下一笑,便看无艳。

无艳把要用诸物放下,道:“遇之,我要再看一看你的身体。”

尉迟镇听到她的称呼,微微动容,却并不言语,只是后退一步。

薛逢扫了尉迟镇一眼,道:“怎么看?”

无艳见那剑仆在旁边,便道:“有劳,把他放到床上。”

剑仆点头,将薛逢抱起来,果真放在床上,无艳又道:“衣衫尽数除去。”

剑仆略微犹豫,便看薛逢,薛逢道:“丫头,我不要他,你是大夫,你来吧。”

无艳闻言,便道:“好。”果真走上前去,动手将尉迟镇的衣裳一件一件解开。

尉迟镇远远看着,有心上前,想起答应过无艳的那些,却又只好忍耐。

很快地,薛逢浑身上下便只剩下亵裤未脱,无艳看了一眼,稍微有些犹豫,薛逢深吸一口气,也略闭了双眸。

无艳看着薛逢的脸,刹那间,仿佛听到他的心音,双手一握拳,便取了银剪刀,将他的亵裤剪开。

目光在薛逢的腿上一寸一寸掠过,手也随着重又摸了一遍,渐渐地停在他的双腿之间,无艳望着男性的阳.物,略微诧异之下,便复又顺着胯骨往上摸去。

将薛逢浑身的骨骼又重摸了一遍,无艳才又出了口气,取了干净的帕子沾了药水,把他的全身擦了一遍,最后又洗了手,取出银针。

下针之前,无艳认真说道:“遇之,本来我想给你吃颗能消痛的药丸,不过,如果是这样我就不能看到你的反应了,我得知道你痛不痛,又多痛,才能判断如何下针,是否对路。如果你受不了,就开口说声,知道么?”

薛逢这才睁开眼睛,双眸之中朦朦胧胧,道:“我说过了,你就当我是个死人般的,不用顾忌。”

无艳一手持针,一手探出,在薛逢脸上摸了摸,俯身在他耳畔道:“你不是死人,你会好好的。”

薛逢闻言,展颜一笑,望着无艳的眼睛,以耳语的声音,低低回道:“好的,星华。”

第58章一弦一柱思华年

 无艳自小跟在镜玄身边,惯常在药草堆里打滚,医书之中玩耍,生长所在便是个至尊的医学巅峰之地。

且镜玄疼她,自小不离身,有时因些疑难杂症跟太上长老或隐世耆老们探讨,也不避着无艳,那时候无艳尚小,却能安安静静坐在旁边,听众人说些极为高深难懂的话,自始至终都不哭不闹,反而听得入迷一般。

等无艳慢慢长大些,便又时常在殿内走动,跟慈航殿的高阶弟子厮混熟悉,这些弟子们起初当她是个孩童,不以为意,仍自顾自探讨医理,研习医术,练习针法之类,却不料无艳每每便在旁边,或听或看,大有裨益。

每日听弟子们说医论道,详解杂难,无艳耳闻目睹,海纳百川,兼收并蓄,再加上她本就聪明绝顶,很会融会贯通,自己又无别的爱好,每日除了看书便是采药,因此年纪虽小,却极为博学有见识,偶尔跟叶蹈海等几人辩论起来,也毫不逊色,镜玄曾私下对自己的大弟子叶蹈海说:除了行医的经验少些,无艳已经算是顶尖医者

彼时叶蹈海正也因一事困扰,便问镜玄:“师父,小师妹跟着典默他们练习针法……”

典默那一辈的弟子,正是跟何靖是同辈的,所谓的“练习针法”,却不是对着虚空看着经脉图练习而已,而是在货真价实的人体上。

慈航殿虽是医学圣地,镜玄自己也是个不拘一格之人,并不在乎寻常世俗眼光,可是弟子要成手,只是纸上谈兵是不成的。

当时慈航殿有个规矩,若是山下有人来求医,条件是不收诊金,但这人若是被医好的话,必须得有他的亲属或者他本人留在山上半月,供弟子们“施针”。

因为参与施针的弟子们多半都已事先练得极为熟练,因此这留下之人绝不会有性命之虞,只会有些许皮肉之苦,倘若有个万一,也有山上的高等弟子在,及时施救,不至于出什么问题。

但是镜玄默许无艳练习医术研究医书,却特别叮嘱过不许她去在真人身上施针,最多只是让她在旁边看而已。

无艳求镜玄不成,私底下便跟叶蹈海说起,想让大师兄为自己说几句话,因此叶蹈海便趁机提及。

当时镜玄沉默片刻,才道:“无艳现在的造诣已经非同等闲,若是再进一步……且她心地仁慈,若是别人有求她必会答应,将来对她而言,反而不妙。且我私心想来,也不愿她太过沉醉医道……”

叶蹈海似懂非懂,只看到镜玄眉宇间有一抹淡淡忧虑之色,因此也并未再问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