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的哨兵发现有人袭营,手中作示警的火把才挥动一下,便咽喉中箭,倒地气绝。

百十来南楚骑兵长驱直入,一时间北燕大营乱成一团,呼喊不绝,更多的甚至连铁甲都来不及系,就急急奔向马房。

秦拓突然勒住马,回身大声道:“前面就是马房,快放火箭!”

裴洛点点头,弯弓搭箭,那支羽箭尾端鲜红,破风而去时突然带起一片火焰。干草本是易燃之物,瞬间噼噼啪啪地燃烧起来。

忽听身后喧哗,却是一片喊杀,中间还夹杂着战马嘶鸣之声。裴洛回首一看,扬声道:“是轻甲骑,不要同他们动手,先找到粮草的位置!”他掉转身,手中羽箭瞄准一顶帐篷,只听一声清响,帐篷坍塌,将后面追来的轻甲骑盖在下面。可其中一人一拉马辔,□战马前蹄直立,堪堪避过,随即追了过来。

裴洛凝目看去,只觉得此人的身影有些熟悉,但见对方一时间也追赶不上,掉头就走。忽听身侧有人语气激动,大声道:“前面就是堆粮草的地方!”

他们纵马向前,身后有人大喝一声,马嘶嘹亮——一人一骑凌空而起,瞬间追上落在最后的南楚骑兵。秦拓听见声响,往后一看,失声道:“颐狼!”他一拨马头,立刻掉转方向:“裴洛,你带人先走,我去拦住他!”

裴洛没应声,径自策马从秦拓身边而过,低下身从箭壶中取出三支火箭,瞄准前方。

只听嗖嗖连响,存粮草的帐篷轰得一声着了起来。附近的北燕士兵一见粮仓起火,立刻拎了水桶过来救火。裴洛待离得近了,取出身上的火折,晃燃了直接点在马缰马鞍上,随后跳下马背,落地时向旁边一滚,消去了冲力。

但见那匹受惊的战马在北燕士兵中横冲直撞,直冲进存粮草的帐篷。

裴洛低下身,伸手握住靴边的匕首,待一名轻甲骑兵冲到近处,提起一口真气,纵到马背上,手中匕首从对方颈边划过,再人推落马下。他策马穿过正同北燕骑兵交手的同伴身边,清声道:“已经得手了,立刻回转!”

秦拓闻言长枪横扫,将颐狼逼退一步,大声道:“快,大家立刻撤回幽云!”

颐狼就势退开一步,突然一抖马缰,向裴洛冲去。裴洛一怔,几乎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已经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杀机,可用的兵器早在之前都尽数丢光了,手边只剩下一支匕首。他看见眼前寒光一点,忙仰身贴与马鞍之上,伸手抓住枪柄。

颐狼大喝一声,用力一挥。裴洛只觉得一股大力向自己涌来,几乎要被甩下马背,连忙勾住马镫,可半边身子已经滑了下去。裴洛伸手抓住马缰,坐回马背上,方才觉得手心剧痛——刚才这一下竟是被生生撕下一块皮肉。

北燕的战马脚程本来就快,加上裴洛身上不着铁甲,一会儿功夫就疾驰到最前面,将颐狼甩在身后。众人并骑出营,夜间凉风习习,心中畅快,几乎要放声大笑。

裴洛微微闭上眼,突然想起傅帅说过的一句话:“……就是做梦也再想同昔日兄弟好友一起征战沙场啊。”

他想他是明白了。

自古名将如红颜(1)

慕容骁是被半夜里军营中的喊杀声惊醒的。他撩开军帐幕布,只见外面一片通红,热浪滚滚而来,还带着阵阵白烟。他被烟呛得咳嗽,取下帐子上挂着的长剑就大步走出帐篷。只见周围到处是熊熊火光,远处传来战马不安的长嘶,不时有惊慌的士卒从他面前跑过。

他脸色铁青,遥遥看着一队人马从远处穿过,直接出了军营。

慕容骁也顾不上身上还带伤,转身往存放粮草的帐篷走去。眼前那一团火光直冲天际,纵然有不少北燕士兵来来去去地拎水救火,还是来不及了。

麾下一名副将看见主帅走过来,刚要说话,眼前突然一黑,抱着小腹倒在地上。慕容骁气息急促,胸口起伏,身上裹伤的白布立刻渗开点点鲜血,语气如冰:“你们一个一个,全都是废物不成?!”

哈尔穆远远跑来,见主帅脚步踉跄,几乎要跌倒,上前要扶,却被重重甩开。慕容骁俊颜如罩寒霜,一字一顿:“他们才多少人,我们又有多少人?不但给他们烧掉了粮草,还让他们逃了出去,你们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

他说着说着,忍不住咳嗽起来,几乎将心肺也咳出来。

一旁早有人发觉不对,大声叫道:“快叫军医过来!”

不到一盏茶功夫,军医便提着药箱急急跑来,匆忙得连衣带都未束好。另一边颐狼没追到人,也刚好赶过来。

慕容骁一把推开军医,气得发抖:“我们北燕大军,不是专门养废物的!现在可好,连粮草都被他们烧干净了,我们还拿什么和他们打?!”他闭上眼,缓缓吐纳几次,想将满腔怒火压制下去。

颐狼抓着军医的胳膊,低声道:“快,先给将军止血!”

军医只得走过去,兢兢战战,生怕对方盛怒之下劈了自己。

但见慕容骁脸色灰白,裹伤用的白布已经被鲜血染湿了,终是没有力气再发火,冷冷道:“现在去把残局收拾好,半个时辰之后到本帅军帐议事,谁要迟片刻,脖子和脑袋干脆分家算了!”

他转过身,大步离去,只是脚步有些虚浮。

军医跟在身后,直打寒战,一句话都不敢说。

一阵怒气过去,慕容骁顿觉全身酸软,几乎连坐都坐不稳,便由军医在一旁哆哆嗦嗦替他重新洗伤口换药。他失血过多,身上更是一阵一阵的发冷,眼前昏黄灯影也渐渐模糊起来。军医包扎完伤口,便轻轻出去了。

慕容骁伸手够了半晌才摸到一边的毛毯,裹在身上。此刻已经是春意回暖的时节,他却觉得像是置身于数九寒天一样,冷得发颤。他靠在帐篷边上,慢慢闭上眼,脸色潮红,长眉微拧。也不知这样靠了多久,朦胧之中听见有脚步声过来,一个激灵,连忙睁开眼。

只见麾下众副将撩开幕布,鱼贯而入,静默地在桌边坐下。

慕容骁掀开了身上的毛毯,抬手轻轻揉按太阳穴,语声低沉:“我们现在还剩下多少存粮?”

“回禀将军,还剩下……两三日的口粮。”

他睁开眼,目光掠过每一个副将脸上:“那么运送粮草的队伍要几日才能到玉门?”

颐狼想了想:“最快也要五六日。”

“玉门剩下的存粮还可以支撑几日?”

“怕过不了半个月。”

慕容骁沉默一阵,忽然眉目清晰地,甚至是意态闲雅地轻笑出声。麾下副将面面相觑,却不敢说一句话。倒是哈尔穆忍不住道:“将军,你笑什么?”

“传令下去,今晚就拔营撤兵,退到玉门之后,等待粮草运到。”他瞥了哈尔穆一眼,淡淡道,“不笑,难道还要哭么?”

回到幽云,点清剩下的人数,原来的百十来人还剩下五六十人。

裴洛几乎将马缰一扔,就快步离去。不知为何,之前的冷静镇定全都不见,似乎有很多话想对人说;乱糟糟的心绪堵成一团,微微发烫,不知该如何宣泄。

他走到军帐边上,只见绛华还坐在那里等他,膝上盘着一团咕噜咕噜打着鼾的虎皮。而她,也闭着眼,已经睡着了。裴洛放轻了脚步,单膝跪在她身边,慢慢地用指腹抚摸着她的脸庞,心里微微发烫。

大黄听到细微的动静,睁大碧绿的猫瞳,歪着头看他。

裴洛伸臂托住她的膝弯,另一手揽住她的背,一把抱了起来。

绛华迷迷糊糊地睁眼看他:“……你回来了?”

裴洛轻轻嗯了一声:“你困了就回去睡,坐在外面容易着凉。”

绛华抬头看见他脸上的神情,眉梢眼角透着一股英气,垂下眼淡淡微笑的样子却异常温柔。裴洛走进军医的军帐,将她放在桌边,用手指轻轻地勾起她的手,笑着说:“我答应过你,一定完好地回来。”

绛华手一翻,将他的右手搁在桌上,蹙着秀丽的眉:“……也不算是完好吧?”

裴洛微微一笑:“这也不算是伤罢,说出去可要被人笑话。”

绛华打来一盆清水,慢慢洗净了那血肉模糊的手心。裴洛躺在她的膝上,抬起手任她摆弄:“绛华……”

“什么?”

“留下来罢……”他缓缓闭上眼,“留在我身边。”

“我可以用已有的一切来换,不管你原来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而出现。”裴洛抬手按在心口,“用这里来换也可以……”

绛华手上一顿,随后动作轻柔地将他手上的伤口包好:“不管我是什么都没有关系么?”裴洛没有说话,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绛华顿了顿,轻声道:“好。”

这一个字却有千斤重。

她在违逆天道人伦,如果裴洛最后知道真相却放开了手,她便会魂飞魄散、天地不容。然而这样值得么?她迟疑不定,隔了片刻,方才推了推躺在膝上的人:“你该回自己军帐去了。”

裴洛动了一下,语音模糊:“不回去了……”

绛华不再吵他,向着旁边的行军床上一弹指,毛毯自发自飞过来,轻轻地盖在裴洛身上。她伸过手来,将毛毯的边沿掖了掖。

“傅帅,据探子回报,天还没亮北燕就撤兵了!撤的时候应该十分匆忙,连炉灶都没有起。”许炼为人沉稳,说话做事都是有条不紊,如今却连通报都忘记了,就直冲进主帅军帐,“还有,据说北燕主帅受伤极重,昨晚这一下突袭成功,被气得当场吐血。”

众人相视而笑,喜不自禁。傅徽点点头,语声沉着:“看来他们战线拖得太长,粮草一时之间还不能送到。”他站起身来,抬手支着桌子:“裴洛,秦拓,你们带上先锋军和我帐下的中军,立刻追过去,给他们一次痛击!”他微微一笑,又看着裴潇:“你也随着过去,若是他们犯了军规,就先代本帅责罚一顿。”

裴潇看了自家二弟和秦拓一眼,笑道:“末将知道。”

裴洛待走出军帐,方才道:“傅帅这番话,只可惜是白费了。”

裴潇含笑看着他:“傅帅心里很是器重你们两个,就和爹爹一样,虽然总是凶巴巴的,但也说明他心里关心你。”

裴洛垂下眼,微微一笑:“我知道,以前是不懂事,以后再不会了。”

“不管怎样,我们现下得立刻追上北燕大军才好。他们此番溃退,实力犹存,要彻底打散了对方的士气。”秦拓语气平淡。

“他们现在连夜赶路,总有困倦的时候。不若我们再和昨晚一般追击突袭,等到他们粮草送到,人数也折损不少了。”

秦拓看了裴洛一眼,笑着说:“正合我意,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

裴潇看着他们两人,眼中沉静,却又如蒙上一层灰烬似的。

临时搭起的军帐简陋,除了一张矮桌,一盏油灯,一条浆洗得发硬的毛毯,就空无一物了。

军医伸手搭着慕容骁的手腕,眉毛微微皱起,又伸指去搭另一只手的脉。

慕容骁瞧见对方脸上迟疑不定、不知如何是好的神色,淡淡道:“有什么话都但说不妨。”

“将军这几日觉得身子如何,会不会时有……咯血?”

慕容骁微微屈起手指,默然无语。

军医见他默认,便接着道:“将军本来的底子好,年纪又轻,之前虽是震伤了肺腑,好好修养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可军中清苦,将军心中似乎也有郁结之处,不宜养生。依我看,不如——”

“若我继续留在这里,活的日子便不长了么?”

“总归是多少有些影响。”

慕容骁扶着矮桌,语气平平:“好了,你下去罢。今日这些话,什么是该说的,什么又不该说,你心里也该有些分寸。”

军医站起身,退出军帐,忽又回头道:“虽说长命百岁的人不多,可是能多活几年总是好的,将军你这是何苦。”

“……人总归要死的,无非早晚。”慕容骁看着帐篷的幕布缓缓垂下,又转头看着晃动的灯影,喃喃自语,“十几二十年,其实都是一样的。我现在,就只有眼前了……”

他缓缓攥紧手指,白皙的俊颜泛起一丝红潮,双眸却如同映着清冷秋意,慢慢站起身来。油灯边上的飞蛾正一次一次撞上灯焰,只听扑的一声,灯火熄灭。

慕容骁走到军帐外,淡淡道:“来人,去请颐狼先锋过来。”

大漠孤烟,落日苍凉壮丽,飞沙走石,风声萧萧。

北燕大军缓缓往北而去,从高处看去,仿佛是一片模糊的黑点。淡紫色的王旗呼啦一声被风拉扯开来,露出旗帜上用金线绣的慕容二字。

“他们连着赶了几天路,现在动手,最是合适不过。”秦拓驻马在高地之上,手执长枪,看着底下前行的北燕军队。

裴洛拨转马头:“等下我去正面牵制他们,秦兄你从旁边包抄,他们人太多,隔开成了小股兵马就好对付些。”

秦拓点点头:“撤兵的时候以三声军号为准。”

裴洛策马而去,领着中军向北燕大军追击。林未颜和薛延同他并辔而骑,耳边风声呼呼,林未颜突然大声道:“裴兄,薛兄,我们来不来比一比谁杀的北燕兵多?”

薛延笑得憨厚:“我定是输的。”

裴洛不动声色地开口:“输了会怎样?”

林未颜用马靴一踢□坐骑:“输的那个就脱光了剩下一条里裤绕军营跑三圈。”他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我爹说,如果我做出有辱郡王府的事情,回去就跪半年牌位,这个赌注很有诚意了吧?”

裴洛只是笑了笑,不以为然:“这里是军营,便是全脱光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若是这副模样在南都城绕一圈,才叫诚意。”

薛延面有难色:“在南都做这种事,要是传到圣上耳中,恐怕要治罪的。”

林未颜一咬牙:“好吧好吧,输的那个人除了要绕军营跑三圈,还要边跑边骂自己是乌龟王八蛋!你们两个,赌是不赌?”

说话间,他们已经追上了北燕大军落在最后的队伍。裴洛纵马上前,一枪刺去,鲜血溅起:“已经一个了啊。”

林未颜气得大骂:“裴洛你这个卑鄙小人!”

裴洛轻轻笑了一声,策马冲在最前,在密密麻麻的北燕大军中杀出一条血路。忽听号角声响,一支青蓝色的旗帜在左上角迎风展开,这是南楚战旗的颜色。他调转马头,往左前方而去。

前方的北燕军队反应不及,南楚大军已经顺势将他们殿后的队伍冲散成小股。秦拓也领着先锋军往回转,正好同裴洛的中军相接。

秦拓纵马靠近裴洛,扬声道:“把后面的解决了再撤兵!”他话音未落,只听身后马蹄清响,一人单骑竟然从南楚先锋军中直闯进来,一路无人可当,正是北燕主帅慕容骁。裴洛神色微变,纵马上前,长枪虚刺。

兵器轻碰,慕容骁勒马退开三步,意态闲雅,连铁甲都没穿,淡紫的衣袖在小风中轻拂。秦拓突然见他,眼前又闪过了那日幽云关十里窄道的如血残阳,愤恨之情几乎抑止不住。裴洛低声道:“他没穿铁甲,怕是上次的伤还没好。”

秦拓慢慢地一点头,手指握紧长枪,暗暗积聚气力。

慕容骁垂下手中长枪,语气平平:“看来你们是早来一步,不然还可以碰上我们北燕的先锋军。”

秦拓一怔:“你说什么?!”

“大概现在已经到了你们驻兵的地方了。”他拨转马头,北燕战马脚程极快,倏忽之间已经让他原路退回。

秦拓双眉紧皱,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来:“退兵——”

自古名将如红颜(2)

绛华正将大黄抓在手里,替它顺着毛。军营之中,基本上人人都是灰头土脸,十天半个月不梳洗是常事,相比之下,倒是大黄将自己的虎皮舔得十分干净。

她顺着掸了掸大黄背上的毛,忽见它死命地挣脱开去,撒腿往军帐外跑。绛华急忙也跟出去,只见眼前寒光一现,一名穿着黑色铠甲的骑兵瞬间逼近,一枪挑起帐篷。绛华心中一凛,这是北燕人!

大黄呜嗷一声,径直往马蹄下面钻去。

绛华手指轻弹,一道紫芒划过,那名北燕骑兵身子一晃,胸口突然被后面的长枪刺穿,摔下马去。

裴潇撤回长枪,语气急促:“绛华,何大夫呢?”他定了定神,简单地补上一句:“北燕军袭营,被几个骑兵冲了进来。”

绛华一指后面:“何先生去后面的军帐了。”

裴潇点点头,语声坚定:“你们留下几个保护绛华姑娘,其他人随我来!”说完,就策马而去了。

绛华正在看不到大黄的影子,一听裴潇这句话,心中叫苦不迭。周围有了“保护”的人,她只能老老实实坐在帐篷边上,哪里也不能去。大黄受了惊吓,不知跑到去什么地方,说不好还被马蹄踩在下面,成为一团猫肉饼。

军营中喊杀震天,绝对不是裴潇说的仅仅有几个北燕骑兵冲了进来。

绛华纵然急得直跺脚,也万万不敢当着这些士兵的面用妖术,只好耐着性子坐着。

过了好一阵,只听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响动直达九天。一个满身血渍的士兵奔过来,大声道:“裴将军和秦将军已经回来了,里外夹攻,北燕人撑不了多久!”

隔了好半天,各处的喊杀之声才渐渐平息下来。绛华已经耐不住了,转身便去找大黄。军营内已是一片狼藉,不少帐篷都坍塌在地,她走了一圈,还是没看见大黄的踪影,就连它最爱去的炉灶边也找了三趟。

她慢慢闭上眼,用起灵识,眼前突然闪过一个片段:一块无边无际的沙地,沙地附近俱是瑟瑟发抖的茅草……突然肩上一沉,她吓了一跳,向后跳开几步,一脚踏空,险些栽倒在地。身后立刻有人扶住她,气息熟悉,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裴洛。

林未颜看着自己的手,开玩笑道:“我也没用多大的力拍,怎么你吓成这个样子?”

绛华瞪了他一眼:“我正在想事情,所以吓到了。”正在鬼鬼祟祟用妖法的时候,突然被别人撞见,不吓到才怪。

裴洛低头看着她:“你没事罢?”

绛华摇了摇头,松开他的手:“大黄受了惊吓,不知跑去哪里了,我现在要去找它。”说完,转身就走了。

林未颜看着她的背影,摸摸下巴问:“大黄?是男人的名字么?”

裴洛语气凉冷:“是一只猫。”

“一只猫?啧,”林未颜干笑,“亏得我还以为裴兄你一向是无往不利,原来绛华姑娘还是喜欢那只猫多一点啊。”他见裴洛神色难看,又在他肩上一拍,安慰道:“不过这个也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裴洛笑了笑:“林兄,之前的赌注也该是时候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