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傲点点头。

“你告诉我干嘛?你既然找到了至阴珠就去偷呗。”安心才不认为江傲没事做会跑来和她聊天。

“要你配合。”江傲道:“那至阴珠在昊天教主闭关之处,是辅助他练功的物事。”

“我没法子。”一听到在这种地方,安心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绝。

“昊天教主其实练的不是采阴补阳。只是他那门功夫太过阳刚,人的身子受不了那么多阳气,是以要用至阴珠配合来调节阴阳,略有不足之处就只好用女子来补足。”江傲不理会安心,直接将他所知说了出来。

“我还是没法子。”安心直接道:“既然这样,你把你那至阳珠偷偷放到他那让他走火入魔不就得了。”

“进不去。就算进去了,估计也让他打死了。”江傲倒也直接。

“那你又怎知道那珠子在他那里?”安心好奇道。

江傲不满地瞧了她一眼道:“你怎这么笨,我别的地方找不到,自然就在他那里。”

“是啊,我很笨,你走吧,我没法子。”安心才不跟他计较。

“我要借用你的‘萼红胶’”江傲也是个厚脸皮的家伙。

“下毒?怎么可能!要是这样能行我早都毒死朱雀那老家伙了,还会乖乖待在这里吗?”安心忽道:“你怎知道我身上有‘萼红胶’?”

“盗圣,要是连宝物在哪都不知道还盗个屁啊。”江傲的表情明显在说安心很弱智。

“你终于承认了哦?”安心笑道:“你想用‘萼红胶’配上热毒之物来让那家伙走火入魔么?运气好的话,他还会全身功力尽失。”

江傲点了点头,一脸你终于开窍了的表情。

安心偏头想了想道:“好吧,行不行试试再说,虽然万一失败的话,咱们两个就——”

江傲冷冷道:“我办事你放心。”

安心一笑,掏出一个白玉盒子向着江傲抛去道:“簪子挑一点就够了,别浪费。”

江傲接过,转身正要出去,安心叫住他道:“等等!”

“怎么?”江傲回过头来。

“你盗完东西有法子出去?”安心忽尔问道。

江傲点点头道:“外面那些机关,进来的时候我就记清了,那石门我也打的开。”废话,要是出不去,偷了东西还留在这里岂不是等死!

“那好,我带你去瞧样东西。”安心神秘兮兮地拖着江傲就走。

一间装着各种稀奇古怪之物的石屋。

江傲望着安心正在搬动的那一桶桶棕黑色液体奇怪道:“这是什么?”

“石油!”安心乐了,居然也有这家伙不知道的东西?“就是用来制作石烛的原料呀,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哦,是石脂水啊。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这种东西。”江傲摇了摇头叹道。

“这里可是朱雀老儿的私人藏宝库,我无意发现的。这些东西咱们先偷偷弄回去藏起来,等你动手后,咱们将这里一把火焚了,就算烧不死那三个怪物,起码也可以让他们头痛一阵子。安心就是安心,她压根没想着这样做又给自己添了多少计谋被发现的危险,只想着尽量打击昊天教。单只为逃出去?那自己费了这么大劲来到这里又为了什么?

江傲点点头,当下两人一个放风,一个搬运,将这里的石油都弄到各处去藏好了。好在这几日朱雀玄武两人过于忙碌,总教近周的女子遭他们掳劫之后已越来越少,现下每次出去都要好半天才回来,留守的另一人又要在教主闭关之外的门外守护,是以倒也没人发现这两个家伙在暗地里捣鬼。

正文 第五十章 天下奇毒

昊天教中每日饭菜都是由婢女们准备,朱雀多疑,总要在旁监视,这些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压根就没有机会下毒。教中的饮水却是从林中的一处山泉引来,不知朱雀使的是什么法子,能够很好的控制水压,竟如同现代的自来水一般,随用随取。江傲想要下毒,没有机会。但,没有机会并不等于就没有法子下毒。既然不能在饮水和食物里捣鬼,江傲便想了另一个法子。

虽然朱雀在准备饭菜的时候会待在厨下,但并不是每时每刻都会在那里,除了三餐之前,那里几乎没有人,江傲可以很轻松的进入厨下。而他的毒,便下在筷子上。因为筷子前端镶的是可以试出毒来的白银,所以压根没有人会想到江傲居然在那里动手脚。“萼红胶”的毒,又怎是用银就能试出的?

这日的午饭依例由婢女准备,朱雀在一旁监视,等她们煮完,便亲自端了饭菜去教主闭关之处。

半个时辰之后,昊天教主的房中忽然传来一声怒吼,朱雀连忙进去一瞧,只见教主双目赤红正扒着自己的衣裳,像是不胜燥热。

“教主?”朱雀探问道。

昊天教主却说不出话来,只是在那里乱抓乱打的发泄,手底发出的劲风扫到朱雀脸上,令他也隐隐觉得疼痛。看样子教主是走火入魔了,这两日正是练功的关键时刻。朱雀大惊,却还没有想到是安心与江傲这两个家伙在食物中捣的鬼,只是认为教主压制不住体内的阳气,暴发了出来以至癫狂。他现下很犹豫,不知要不要上前输真气给教主帮他平复这种入魔的状态。但自己练的功夫亦属阳性,很有可能引的教主体内阳气更盛,要是玄武在这里便好了,他练的是至阴的武功。朱雀难得盼望起玄武在这了。

他稍稍犹豫了一会,昊天教主更加癫狂了,举手抬足之间都带出一股灼热的气息,整个人就仿佛在火中被焚烧一般,脸色赤红曲扭不堪。朱雀顾不得再多想,险险避开教主打来的一掌闪身到他身后单掌抵在教主后心,催动真气向着教主体内输去。

这真气一输不禁令朱雀大为惊异。昊天教主倒是镇定了下来,但自己输入的这股真气就像泥牛入海一去无踪,倒仿佛是教主正在遭受散功之痛楚,现下自己的内力抵消了教主自身内力的耗散,暂时令得他平静下来。但过不了多久自己的内力就会被吸空殆尽,朱雀第一次心下生惧。这时再想收回手来已是来不及了。昊天教主就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紧紧吸住朱雀的手掌再不肯放。

就在这两人都惊惧异常的时候,江傲探头探脑的进来了,一见两人如此模样,不由喜笑颜开,打声招呼道:“两位好啊!”说着,也不理会朱雀他们是怎生表现就在室内翻找起来。找了半天,没有。江傲不禁将目光望向了昊天教主。这时昊天教主的衣裳早就被他自己撒裂开来,脖上套着的丝线上系着一颗光芒阴柔的珠子。

江傲一拍脑袋道:“真是骑驴找驴!”说着,疑惑地瞧了瞧这两人现下的模样,心里顿时明白了半截,却不知要怎么去拿昊天教主身上的珠子。因为这般情形,只要自己一不小心触到昊天教主的肌肤,就会让他抓住机会吸取自己的功力来抵消他自己散功时功力的消耗。

江傲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跟打飞镖似的扔扔扔。好在他发射暗器的准头还算合格,几下就将昊天教主脖上的丝线给打断了,至阴珠滚落在地,江傲一把捡起笑着抱了抱拳道:“谢啦!你们两位慢慢玩,后会无期。”说着,从门外搬进一桶石油,倒在地上,邪恶的笑着点了一把火,顿时火焰蓬起。

朱雀与昊天教主两人先前就已急的半死,但这种情形下又无力来阻止江傲的举动。教中现下除了他们两人,再没有别人。不禁心中暗自后悔是不是将这地点弄的太过隐密,现下虽然有无数可调派的教众,却无一人在此。

江傲才不管他们急是不急,又火上浇油的倒了几桶油,见火势旺盛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去找安心了。

找到安心的时候,他顿时吓了好大一跳。这个女人背着好大一个包袱,里头装的都是从昊天教藏宝库内掳劫的精品。金银她才不屑拿呢,拿的都是更值钱的珠宝,就这样,也挑挑捡捡了好大一阵子,装了一满袋。

“你想做什么?”江傲满头黑线地看着这个女人的大包袱和她身后站着的一大群昊天教婢女。

“搞定了就走人啊!快,带上她们一起逃。”安心才不管人家用什么眼神瞧她呢!白白吃了这许多天的苦头,怎能不捞点本回来?虽然被关在这里的时候对这些珠宝不屑一顾,但要是能够出去就又不同了,自然是能带多少带多少。至于那些婢女丫鬟也都是被抓来的可怜人,难道让她们跟着一块烧死?要逃也要带着一块逃。

江傲苦笑着也不多说了,知道这种时候跟女人讲理是纯粹浪费时间。这关键时候还不知道那把火能不能烧死昊天教主和朱雀两人,再加上玄武也快回来了,抓紧时间逃才是正理。当下带着路避过机关,边走边四处倒油放火,最后来到了出口处的石门前。

江傲伸掌在门上轻拍几下,再使劲一推,石门应手而开。安心赞道:“厉害!”说着抢先出去。只是外头是数十丈高的大树,她冲的急了,加上身上那个超重的大包袱,一个重心不稳就向树下跌去。

丫丫滴,惨了惨了!这可真是乐极生悲!安心闭上眼,心里紧张的怦怦乱跳,等着摔死。

正自害怕之时,只觉身子一轻,已被江傲抱在怀中。她肌肤触到江傲坚实的胸膛,不禁怯意全无,心里却又是一阵怦怦乱跳,脸上红的厉害。这种感觉——怎么会!还未等她恍过神来,江傲已借着力几下跃到了树下,将如同八爪章鱼似抱着他的安心放到地下道:“小心点!我上去送那些女子下来。”

安心迷迷糊糊的点着头,但心里却是一阵慌乱。这种感觉!这种感觉!难道自己喜欢上了江傲!她手一松,大包袱掉落在地也不自觉,只是抬头痴痴地望着身形挺拔正向树上跃去的江傲,芳心寸乱!

等看到江傲又抱着两个女子从树上跃下的时候,安心终于回过了神,心下一阵大怒!好啊!这小子居然敢吃人家豆腐!她气归气,却也明白江傲只是在救人而已,更何况这些女子还是她执意要带出来的。最让她郁闷的是,自己压根只见过这家伙没几回,怎么会就喜欢上了他?人家更是对她一点情意也无!这不正是她最讨厌的单恋吗?她满腔郁结无处发泄,恼的满脸通红却说不出话。她还没有无赖到认为自己喜欢的人也一定要喜欢自己的程度,更是没有做泼妇的潜质,不会不掂量下自己的身份和资格就无端斥责江傲。

好运气常常不会接踵而至。好不容易等江傲将树上那一票女子都救下来之时玄武带着三个被他掳来的女子出现了。

“你们——”玄武惊异地望着他们道。

安心此时没精打彩正一肚子没好气,见到这个家伙出现,却也并不怎么害怕了,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江傲暗道不好,立刻飞身上前挡在众人面前。那一票私逃的婢女们却早已吓的面无人色。

“好狗不挡道,快让开!”安心不知死活的开口。

玄武奇怪地望着这个大言不惭的女子,不知她倚仗的是什么!

“教主放我们出来的,昊天教混进了奸细,现下教中着了火,朱雀老头带着教主先行离开了,你来的正好,教主吩咐你上去看看奸细还在不在。”安心想都不想,随口胡说八道。

这一番谎话却让玄武思索了半晌。安心故意不看他,领着头就往前走。玄武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小娃娃别骗人!说!火是不是你们放的?”

安心半点也不惊惶,瞟了他一眼道:“你觉得没人替我们打开石门我们能出的来么?说了是朱雀放我们出来的你又不信!”

“哼!朱雀那老家伙成天疑神疑鬼,就算他自己要走,也会先杀了这群婢女,怎会放她们出来泄露昊天教的秘密!”玄武好歹也当了这么些年的长老,心机自然深沉,对朱雀的脾气更是了如指掌,怎会轻易相信安心的话。

“谁说要放她们走了?现下只是让我俩押着她们到教主避身之处去罢了。”安心继续胡说。反正打不过这老头,只好骗骗他。

“你死都不肯拜他为师,朱雀怎会信你?”玄武狐疑的目光在安心和江傲身上打转。

“信不信由你,让开,我要走了。”安心不耐烦道。

“想走可没这么容易,留下命来吧!”玄武冷笑着道。

江傲早都在一旁看得着急,他自然明白玄武的武功厉害,安心居然还在那里跟他对口。一听玄武要出手,他立刻闪身到玄武身后,先发制人的攻出一招。

“你——”玄武吃了一惊,急忙放下安心跃开道:“好小子,原来你武功不弱,一路上居然是在装假!”他原本以为自己对江傲的武功了解的很清楚,是以才对江傲偷袭的那招置之不理,等到掌风险险打到他身上的时候,他才明白这个小子原来是个高手,自己居然看走了眼。

“你师傅是谁?”玄武的眼神变得危险凶狠。

“你还不配知道。”江傲一边对答着,一边掌法连绵不绝地向玄武打去。招式优雅飘逸,一袭青衣在空中翻飞,看来有出尘之态。

玄武凝神敌对,轻松地拆解着江傲的进招。江傲乘隙向安心使了个眼色让她先走。安心看了看身旁吓得颤抖的那些婢女,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毕竟,以自己的武功在这里除了碍事一点也帮不到江傲,倒不如乘这机会将这些婢女送走,起码江傲还能支撑一些时候伺机逃走。

玄武一见安心等人要走,心下大急,却苦于被江傲纠缠住不得分身阻挡。这小子虽然打不过自己,但要想杀了他却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办到的事情。他没料到江傲小小年纪武功居然有这么高。

“我说我们还是别打了吧,你赶快上去看看你那教主还活着没有!”江傲边凝神全力化解玄武的招式边道。

“教主?你们到底做了什么!”玄武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

江傲笑笑不答,扰乱了他的心思就好,让他去猜好了。一面招架,一面想着逃跑的法子。

“你说不说?”玄武一掌击中了江傲的左臂,啪一声脆响,江傲只觉一阵疼痛,大概是骨头被打折了。

江傲冷哼一声,咬牙不答,单掌继续与玄武周旋。他的武功虽说已入一流境界,但面对有着几十年功力和江湖经验的玄武,还是差的很远。

玄武隐隐想起先前安心说什么昊天教着火,现下又见头顶的树木间不时飘出一阵烟雾,想必所言不假,只是不知道教主在里面到底是生是死。朱雀那老家伙自己早都看他不顺眼了,死了正好。可是教主——虽然自己也不喜欢他,但看在那人的面上——想起那人,玄武面上不由带了丝温柔之意,再一想到若是教主就此死了,那人不知会怎生怨恨自己。心下焦急,出招越发快了起来。

江傲渐渐支持不住,原本双掌就不是玄武的对手,现下只有一只手,武功更是大大折扣。咬着牙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一团银光裹着剑芒向玄武袭去。

玄武冷笑道:“用了兵刃那也没用。”说着双手如穿花蝴蝶般穿过剑隙向着江傲打去。

片刻,江傲又被玄武拍中一掌,顿时口喷一股鲜血,脸色灰白起来。玄武原本还怜惜他的资质没绝了想要收他为徒的心思,可是自从开始担心教主的生死之后就顾不上那么多了,只想尽快打倒这小子分身上去瞧瞧。

可就在江傲中掌之时,玄武亦骇然惊道:“毒!你身上怎会有毒!”说着,再顾不上许多,急忙盘膝坐下运功逼毒。这玄武并不知道自己中的是天下无解的“萼红胶”之毒,是以此时一心只想着将毒逼出来再处置这个下毒的小子。可他又哪里知道,错过了此时这个机会,再过一会只怕他连行动的能力也无了,更别说收拾江傲了。

江傲喘息着再也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下。嘿嘿笑着从怀里摸出一只苹果,苹果上倒扎着几枚银针,针尖光亮雪白,倒是看不出上面施了毒。原来方才玄武打在他胸前那一掌,恰恰是拍中了这只苹果。江傲冒着胸膛要害受伤的危险,卖了这个破绽给玄武,玄武那一掌满拟要打死江傲用上了十成的力道,谁知刚一拍到他胸口就觉掌上一痛,再要变招已然不及,硬生生撤回了一半掌力反使自己受了不轻的内伤,更加上掌心已被刺破,毒入血脉,自然令他大为惊惶。也好在他撤了大半的掌力回来,否则不旦江傲在他掌下有死无生,那苹果上的毒针也定会全然刺进他的手掌。

“好狠!这是——什么毒!”玄武逼了半天毒,不旦发现无法逼出一点,甚至这毒还让他全身出现散功的现象,不禁大为惊骇出口询问。

江傲早已支持不住躺到了地上,此时只觉胸口真气翻腾,一阵烦恶欲吐,压根说不出话来。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笑道:“这是天下第一奇毒——萼红胶!一般人可享受不到的,老乌龟,你运气很不错哦!”

正文 第五十一章 郭氏闯宫

安心送走了那群女子之后不放心江傲又回来了。

此时她正笑吟吟望着坐在地上运功逼毒的玄武,心里感叹着“萼红胶”还真是好用。但她一转眼看到躺在地上的江傲就笑不出来了。

安心飞奔过去扶起江傲,只见他面色有如金纸,几近昏迷。全身虽没有一处流血,但显然已受了很重的内伤。再看了看,发现他左手骨折,当胸口处明显一个黑色的掌印,不禁愤恨的瞪了玄武一眼。尔后赶紧取出护住心脉的药丸喂入江傲口中,再点了他几处穴道抑制疼痛。

处理完这一切,她有点头痛的看着玄武——杀?还是不杀?毕竟她上回杀了沈天放是出于要救苏子扬,并没有时间去考虑太多,可是现下这种情形,她虽然恨玄武入骨,但要她亲手夺去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还是有些不忍下手。想了想还是放过此人一马吧,反正他中了“萼红胶”之毒,天下无药可解,总要死的。想毕,使出吃奶的劲抱起江傲就走,她现下不怕玄武阻拦了,此人自顾尚且不暇,乱动只会加速他功力的溢散。可是当她转身抱着江傲走出林中的时候,却没有看见一袭白色的人影随她之后带走了玄武。

天圣五年,东京。

算起来安心穿到宋朝已有五六年了。现下,她也算是及笄之年的待嫁女子了。可此时她正毫无淑女模样的在房中走来走去爆跳如雷。

蔡襄在一旁看着她暴走,心里感慨万千,一别已是好几年了,当安心再次回到蘅芜苑的时候,他们都已长大了,再不是当初那幼童的模样。虽然蔡襄对安心的感觉仍旧未变,但是看到安心为了这次带回来的这个男子奔走担忧的样子,也知道自己大概是毫无希望了,只能将深深的情意压在自己的心底,黯然魂消。

“御医院的这些家伙都是笨蛋!大笨蛋!”安心气鼓鼓道。

“你不是也治不好么?”躺在床上的江傲冷冷道。他早已清醒,但因为玄武那一掌,现下伤势却仍在恶化中。

安心原本也以为治个小伤小痛的没有问题,可是真正治起来,她却又束手无策了。江傲体内的伤势非常奇怪,心脉附近都被玄武的纯阴掌力震伤,但安心只能用药慢慢将那些寒力驱散到离心脉较远的部位使江傲清醒,却不能彻底将那寒力清除,是以江傲能醒,却仍在伤痛之中,一旦药性再也逼制不住寒力,寒气攻心,他就真的死翘翘了。最让安心暴怒的是,回到太白居找李止一的时候,那老家伙已经溜没影了,真是太不负责任了。好在太白居安心先前就已安排好,昊天教最近又没去捣乱,还在正常营业。她在余杭郡寻找了数日也未能将李止一这个老混蛋找出来,无耐之下,只得带了江傲上路到东京走走赵祯的后门,看有没有什么御医能够救治。

“这就罢了!有个笨蛋御医居然说要用寒毒之药来以毒攻毒!哈!笑死人,估计那贴药你一吃下去,当场就因为寒气大增一命乌呼了。”安心怒极反笑。

江傲扬了扬眉毛不置可否,反正他对医药之道一窍不通,只能像个木偶般被人摆弄,只求上天保佑,不要被安心玩死就好了。

“不行!我要去找赵祯!我要去搜刮大内的灵丹妙药!”说完安心转身就走,丢下两个在后面相视苦笑的男人。

安心此次进宫再不像从前那般防碍重重了,因为有了赵祯的特令,任何时候任何人都不许阻拦安心在宫内的行动。这两年因为太后身子日渐衰弱,而赵祯渐渐年长,朝中权事刘太后也慢慢下放给了赵祯,虽然此时他还未清政,但说话行事比以前稍稍有了些份量。

小太监说赵祯刚从文德殿下朝至凝晕殿书房批阅奏章,安心想了想此时进去应无大碍,于是也不要太监通报,直直便闯了进去。

一进门,就见赵祯高高坐在上头,底下恭身站着个黑脸的官员,两人正在言谈。

安心才不理会那么多,走过去便挑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她现下从来不跟赵祯客气,什么皇权天威在她眼里如同摆设,想让她跪拜行礼,免了吧,只要太后不在跟前,赵祯这小子不会拿她怎样。

赵祯见到安心倒是喜上眉稍,只有那个黑脸的官员却是一脸古怪的神情,想必认为安心是赵祯新近宠幸的后妃,侍宠而娇吧,只是那一身衣裳,却又不像。

“你怎么来了?朕正在劝希仁不要辞官返乡呢!”赵祯说着就想站起来迎上去,可是想了想,当着臣下如此举动实在是有失检点,是以仍是坐了下去。

“希仁?”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安心看着面前这张黑黑的脸,顿时想了起来,惊道:“包拯?”

“是!”包拯不知这女子与赵祯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以也不多话。

安心奇怪地瞄了几眼包拯,如果没记错,他现下应该官不大吧,怎能得到赵祯的召见。沉默是金,这种朝政的事情轮不到她来多嘴,更何况还是她这种穿越人。

“怎么?你也知道希仁?”赵祯倒是一脸兴味地瞧着安心。包拯是今年的新科进士,自己因为看了他的文章觉得是个人才才破格召见,没想到安心居然也知道。

“那个——我听人提起过——”安心敷衍着。

“哦?”好在赵祯也不追问,道:“希仁因为父母年老是以要辞官回乡奉养双亲,朕正舍不得这个人才呢!你来的正好,帮朕劝劝,让希仁将父母接到东京来住便是,朕再赐一座宅子给他。”

丫丫滴,这个赵祯还真大方哎。要知道北宋的时候,东京城内是寸土寸金,许多朝中大臣都没有自己的府地宅子而是租赁别人的房屋来居住,他为了挽留包拯居然赐下府地!赵祯看人的眼力果然不错。安心眨了眨眼,但这关自己什么事啊!干嘛非得掺合进去,自己可是来找赵祯搜刮灵丹妙药不是来做说客的。想毕笑道:“既然希仁大人孝心如此虔诚,皇上还是让他自己决定吧。”

包拯面上浮出一丝笑容,向安心点了点头以示谢意,跪禀道:“臣未有寸功却受如此天恩实是心下惶恐,但家父母年事已高,实在受不得途中颠簸奔波,是以还请皇上开恩允臣辞客回乡。”

赵祯无奈地看了看包拯,见他心意已决,也不便再多说,便道:“既然你如此孝顺,朕也不忍勉强,就准了吧!”

“谢皇上!”包拯再次谢过。

安心无聊的打了个呵欠,哎,这种朝政之事还真是无聊。虽然包拯身为一代青天名臣,但自古君天臣地,名声再大,为官再清廉,再受皇帝宠爱,这些俗礼也都免不了,稍有怠慢就要遭到皇帝疑心,大臣参劾。还是自己平民百姓来得轻松,管他什么王候将相,只要不掉脑袋,不拜就是不拜。

等包拯出去了,赵祯这才从皇座上走了下来,望着安心笑道:“今儿怎么有空来看朕?前几日你宁愿待在医官局中与那些御医们厮混也不愿顺路过来瞧瞧。”言下之意颇有些幽怨。幽怨!幽怨!一个大男人,用这种语气,还真是让安心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安心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手一伸,道:“拿来!”

赵祯奇道:“什么?”

安心道:“你这有什么灵丹妙药或是别处进贡来的珍奇药物都拿来。”

赵祯皱了皱眉道:“上回你说的那个身受重伤的朋友还没治好么?”

“是。”安心的面色一下子黯然了下来,道:“我治不好。我只会治那些小病小痛,对于外力引起的内伤,束手无策。”心中暗想,要是师傅在就好了,他一定能治的。

赵祯凝神想了想道:“要不让展昭去瞧瞧吧,他们这种习武之人对于治疗这些掌伤之类的伤势也许并不比你们大夫差。”

安心暗想,难道只有用内功将寒力逼出来这一条路子可走?也许可以试试,但玄武的武功跟展昭他们不是一个等级的,不知能不能救治。想毕点了点头,又笑道:“你可别小气,灵丹妙药之类的还是得交出来!”

赵祯面带苦笑道:“朕像是如此小气的人么?”言毕吩咐门外当值的小太监去将各番属国进贡的专治内伤的妙药取来。

赵祯已许久未见安心,难得此刻可以与她如此亲近又无一外人在场,正心中暗喜,盘算着是否要将想纳安心为妃之事说出来。但,安心最近仿佛心情不好的样子,是不是再等上几月?只是,他已等不住了,生怕几个月后,安心又不知跑到哪去了。正想开口,就听得门外一阵喧哗,一个小太监尖着嗓子道:“娘娘,官家吩咐外人此时不能进去……”

“让开!我可是外人?你再不让开小心我令人砍了你的脑袋!”一个愤怒的女子声音道。

“可是娘娘……”那小太监还待再说,就听见一声清脆之声,已被甩了一个耳光。

赵祯望了望安心,尴尬之极,他已知晓来人正是那个骄横自恣的郭皇后,心内愤怒,却又不能发作。

安心好笑的看着脸色变黑的赵祯,戏笑道:“皇上,后院的葡萄架倒了,柳氏的河东狮吼来了。”

赵祯更为尴尬,葡萄架倒了这个笑话他自然听过。说是有一县官见一属吏面有伤痕,问原因,属吏说:“昨晚乘凉。葡萄架倒下来,刮破了面皮”。县官说:“你别骗我,是老婆打的吧?”叫他把老婆带到大厅,要替他“管教”,骂道:“夫者妇之天,天可欺乎?罪不应恕”,要打板子。没想县官夫人在厅后偷听,一块石头砸来,又冲出推倒公案,大骂:“她女流之辈,岂可责她?”这倒霉县官惊惶失措对他的下属说:“你们先回去罢,我家的葡萄架也倒了。”虽然他不懂柳氏的河乐狮吼是什么意思,想必也是安心在取笑他“惧内”。

正在赵祯气愤羞愤之时,郭皇后已带着几个贴身侍女闯了进来,冷笑着瞄了眼安然自若坐在那里的安心和气的变色的赵祯道:“那门外的小太监不是说官家正在召见大臣不让臣妾打扰么?怎么,这女子就是官家正在召见的大臣?”说着也不容赵祯多说,又接着讥讽道:“臣妾倒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咱们大宋的朝臣竟都改为女子了!”

这几句不咸不淡的风凉话一说,赵祯更是气恼,但碍于郭皇后是太后的人,他并不想在此刻与她撒破了脸皮,只是冷冷道:“朝政之事不劳你费心,喜鸳,扶你们娘娘回去吧。”

郭皇后一听赵祯要赶自己走,更是连连冷笑出声,推开了喜鸳过来搀扶的手径直走到安心面前道:“大胆刁民,你是什么身份?见我进来也不磕头跪拜?你倒是仗了谁的势,倚了谁的权敢这样无视我?”说着,只拿眼瞟着赵祯。

安心先前还正在欣赏这个柳眉倒竖,薄怒轻嗔的郭皇后,见她虽算不上绝色倒也五官端正秀美,暗想赵祯福气还不错。可现下见郭皇后将火发到自己头上来了,顿时觉得挺无奈的,原本给她磕个头行个礼就当是入乡随俗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自己与赵祯之间压根就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有,此时听她的语气倒是像在指责赵祯与自己在这里偷情私会,倔性子一上来,天皇老子也不放在她眼里。安心也不说话也不站起身来,只是坐在那里看着郭皇后冷笑。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横殃飞祸

郭皇后见这女子不惊不忙没半点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样,心下更是料定她与赵祯关系非浅,仗着赵祯的宠爱,连自己都瞧不起了。且别说不知为了什么赵祯现下还未纳她为妃,这日后万一要是进了后宫,自己的皇后之尊怕是也无法震摄于她,更说不定赵祯会下令废掉自己将皇后之位拱手他让。转念之间顿时起了杀心,吩咐道:“将这眼里没人的刁民拖下去打一百大板!”

左右侍女太监听了都吓了一大跳,一百大板啊!寻常宫内犯错受罚也不过十板了事,就这样都已打的皮破肉绽,一百大板那是要生生的将人打死!虽说这女子如此无礼也够得上死罪,但皇上却不知是何意思。他们心里寻思着,没有一人敢动手去拖安心。

“怎么?你们没听见?”郭皇后满面怒容望着手下的太监。

“够了!”赵祯终于开口阻止了郭皇后的继续发威,道:“你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