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当然不能复生,玉夫人真的死了,玉隽也就真的扔下玉卿意,一去不回头,从此消失踪迹。

玉卿意从小就是个弃儿,爹娘不要。是玉老夫人抚养她,是玉琅照顾她,她在五岁之后,生命中再没有父母二字。

她性格中的骄傲清冷承自母亲,而那些年少时的热情大胆,却又是来自那位潇洒不羁的父亲。她把两种不同的特质融合得如此之好,以至于她时常迷惘矛盾,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像谁多一点。

其实,既然身为了女子,玉卿意肯定是像她娘多一些。她们都是性格刚烈,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的人,爱恨对立,要么缠绵至死,要么玉石俱焚。

父亲于她,只是脑海里一个模糊的影像,如今骤然出现了一个活生生的父亲,玉卿意无法接受。

她弯腰拾起粉盒,像对待一个普通陌生人那般,问道:“客官想买点什么?”

“小卿…”玉隽眼露哀伤,颤抖着手想去抚上她的脸颊,声音沙涩,“是爹爹啊,我是爹爹…”

玉卿意拍拍手上的香粉,平静说道:“我自幼父母双亡,爹娘过世逾十载,客官你想必是认错人了。”

玉隽仿佛早料到她的反应,苦笑摇头:“你若是当真不记得我,刚才又怎么会失手打翻东西?小卿,你知不知道你真的跟你娘很像,心里越生气,面上越平静…”

“你说的我不知道也不记得,因为,我娘早就死了。”玉卿意的一双眼直视着他,里面冰寒无温,她一字一句说道:“我娘在我不到五岁就死了,她因为不愿看着自己的丈夫纳妾,自、尽、而、亡。”

无边的恨意刺痛了玉隽的眼,他垂下眸子不敢和玉卿意对视,诺诺开口:“你恨我是应该的,是我对不起你娘,可是…罢了,我回来也只是想看看你,我听说你过得…”

玉卿意打断他愧疚的道歉:“你是谁?我为什么要恨你?我娘更不认识你,谈不上什么对不对得起的。这位客官,您要买东西就随意看,不买的话好走不送。”

说罢她转身对活计小丁说道:“这里你看着,我去作坊一趟。”

玉卿意撂下玉隽,抬步就跨出沉香楼大门。在门口她撞见了徐娘,徐娘见她大清早就顶着一副冷脸,问道:“大小姐这是要去哪儿啊?”

玉卿意理也不理她,径直快步向前冲,背影瘦弱,步履匆匆,竟然显得有些狼狈。

“诶!大小姐!”徐娘在背后又喊了两声还是没得到回应,她无奈摇摇头,转身准备进门,这时却赫然见到伫立在门口的青衫华发的中年男子。

徐娘大惊:“您是…老爷?!”

路上熙熙攘攘,玉卿意逆着汹涌人潮而走,失魂落魄,眼角只有无数纷杂身影重叠。

爱之永失,恨之长存。

到底是要多么不幸的人生,才会和她的一样,永失至爱,而偏偏最恨的两个人,一个是她的生父,一个是她的情郎?

春深时节,陌上花开,回风舞柳。玉卿意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一家酒馆之前,她嗅到从内飘出的浓郁酒香,于是便走了进去。

店内客人很少,只有一个宿醉未醒的酒鬼睡趴在桌上,店小二站在柜台后面昏昏欲睡,脑袋一晃一晃的。

“两坛齐云清露。”

玉卿意扔下银子,转身在角落处选了张桌子坐下。

银子摔在实木柜台上“咚”的一声,店小二被惊醒,赶紧抬袖揩掉嘴角清涎,一把抓起银子,乐呵呵去酒窖搬来两坛酒放到玉卿意面前,还刻意拿来一套白瓷酒壶酒杯。

小二体贴问道:“要不要上个暖炉煨煨酒?”

“不用,你把这杯子撤了,换大碗。”

“…哦、哦!客官稍等。”

斗大的陶碗呈上来,玉卿意揭开坛盖,倒上满满一碗,然后端起送到唇边,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

齐云清露名字好听,可酒液却带着一些黄连般的苦涩,而且初入口时酒味较淡,到后来才会满满挥发出后劲,醺得人头晕脑胀。很多人都不太喜欢这种酒,嫌它不够辣不够烈也不够香,可是玉卿意独独最爱此种滋味。

苦酒入喉,也许能把心里的苦冲淡一些罢…

玉卿意像喝水般连饮一气,不一会儿一坛子酒都见了底。浓酒后劲散发出来,她脸颊微微泛红,眼神依旧清明,不过仍然不可避免地带上三分醉意。

她伸手去开另一坛,一只手却捷足先登,按在了坛盖之上。

“酒喝多了伤身。”

清润之音,口气柔软。玉卿意循声看去,掉进一对琥珀色的眼眸之中。

她“呵”了一声:“沈公子,你又那么巧来这里买酒?还是——你又跟着我?”她仰头盯着那双眸子,直白发问。

沈灏抿嘴轻笑,有些发窘:“自然是…跟着你…原来你都知道啊。”

“呵呵,”玉卿意忽而笑了,有些赞赏他这番坦诚,“我怎么能不知道?我一出沉香楼就能碰上你,一两次还好说,次次这般,除了你跟着我还能有什么解释?”

沈灏落座,垂眼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就是上天安排的缘分。”

“不会的。”玉卿意笑着摇头,笃定道:“老天爷从不眷顾我,在我身上只会有孽缘。”

沈灏的表情愈发难过,低头轻声道:“也许只是真的缘分没到呢?以前的那些,可能只是一场磨砺而已…”

“不是没到,是已经过了,死了。”玉卿意抱过酒坛打开,往自己碗里倒上,然后问沈灏:“既然来了,就陪我喝一杯罢。不要劝我,我今天不想听人说教,我只想喝醉了好好睡一觉。”

“好。”

沈灏也叫小二送来大碗,和玉卿意一人端一碗,举碗碰沿,一饮而尽。

连喝几轮,沈灏不胜酒力,很快就脸颊通红,醉眼迷离地看着玉卿意:“玉、玉小姐,你酒量真好…我都、都醉了…”

玉卿意此时也有了六七分醉意,笑眼看着他:“其实我原来酒量不好,几杯就醉,只是到后来,喝得越多就越清醒,我越想醉越醉不了…你知道么?原来喝不醉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没有牵挂没有想念,一无所有的人便不会醉了。我这里是空的,装不进任何东西,任凭再多的酒倒进去,也只能漏出来。”

她伸出手指,指在了心口的位置。

沈灏红着脸笑得纯真,不解问道:“怎么会空呢?心里面能装很多人很多事,父母亲友,挚爱妻儿…你难道就没有想念的人吗?”

“有啊,可就是因为想念的人和东西太多,装不下了,所以我便都扔了。”

兴许是在酒意微醺之下头脑有些发晕,又或者是身旁之人给了她莫名的熟悉感。

玉卿意忽然有了倾诉的兴致,放下酒碗,垂眸敛眉,幽幽开口道:

“有件事他一直不知道。我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才是卿卿不愿意原谅的真正原因~~o(>_<)o ~~

第三十八章 当年

“我一直都知道他娶我不是单纯地喜欢我而已,如果我不是玉家的独生女儿,恐怕那场婚事是不会成的。可就算这样,我还是愿意相信,他对我是有几分真心的,他怜惜我心疼我,所以在我失去亲人的时候娶了我,代替奶奶和三哥成为我的依靠。”

“人给他,钱给他,沉香楼给他…我什么都可以给他,因为我什么都没了,我只剩下他。我别无所求,只愿百年沉香楼能够传承延续,是晏家还是玉家的都不打紧,惟独不能毁在我手里。他答应我了,他说他会替我守着沉香楼,决不让别人染指。”

“有时候我在想,人还是糊涂一点好,看得不那么明白,也就没那么多烦恼。其实成婚三年,他对我是很好,当时我满心以为世上再没有比我幸福的女人了,不过美中不足的是,由于玉氏一族天生血脉孱弱的缘故,我始终未能怀有身孕。”

“所以你可想而知,某一日当我发觉自己可能有孕的时候,心情是何等的高兴,但我不敢贸然断定,害怕惹来空欢喜一场。于是我刻意压了几日才请大夫来确诊,终于确定我是真的怀了孩儿。那个时候,我觉得十全十美也就是这样了,相夫教子,儿女双全…”

“我想给他一个惊喜,所以跑去找他,想亲口告诉他这个消息。可是谁知我去了书房,却无意中听见他和他父亲的谈话。”

时隔多年,当日的情形清晰得彷如就在眼前。

玉卿意始终记得,那个不可一世的晏家家主站在那里,用一种不容否决的口气说道:“明怀,此次遴选皇商,为父志在必得。京城那里的打点不是笔小数目,你大哥前段日子贩茶亏了不少,账房刚刚才补了一大笔银子填上。如今家中形势不好,所以为父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解一解现在的燃眉之急。”

晏知恭顺应允:“是。父亲,不知需要多少?”

晏老爷眼带精光,捋着胡子道:“五十万两。”

听见这个数目,门外的玉卿意不禁一惊,这么大笔数目,晏知怎么可能拿得出来?就算是整个沉香楼加起来,账目上也没这么多闲钱。

果然,晏知脸上浮起为难,犹豫着开口:“这…几万两是不成问题,可是这么大一笔…有些难办。”

“明怀啊,你们兄弟几个当中,就数你最聪慧,也最像我。”

晏老爷站起来,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头,有些唏嘘地回忆道:“我还记得你六岁那年过元宵节,下面的人送了张虎皮来,还有两只打虎时拾得的虎崽子,说是可以养着玩儿。小虎崽才两月,就跟猫儿差不多大小,老大老二看见了很是喜欢,一人上去抱住一只,怎么也不肯撒手,包括其他的兄弟姐妹,也是围了上去逗着玩儿着。只有你规规矩矩站在旁边,眼里不露欣喜。我问你不喜欢小虎崽么?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怎么说的?”

晏知还没回答,晏老爷又道:“你说你不喜欢老虎,你喜欢兔子。你还问我能不能送只兔子给你。当时你一说这话大家都笑了,纷纷说你没个男孩儿样,倒跟个女娃似的,没志气。我也笑了,心里觉得有点失望,但还是吩咐下面的人送了你两只兔子。”

“但我没想到的是,你要了兔子回去不是养,而是把它们杀掉,剥皮给你娘做了顶帽子。而要了虎崽的老大,日后却在喂食时反被猛兽咬了一口,差点废了一条腿。从那时起我便知道,你不要虎崽,是因为你只要对你最有用的东西,你从来就清楚自己缺什么要什么。他们都以为你像白兔一般软弱,殊不知你才是真正的猛虎,目标明确,下手果决。当时你只有六岁呵,小小年纪就有这等心思,很不简单…”

这些往事,玉卿意从未听晏知提起过,她知道他的童年灰暗一片,她不愿让他伤心,所以从不主动相问。此时乍然耳闻,她想迈进的脚步就停滞在了屋外,默默听着父子俩的对话。

只是晏老爷接下来的话,却把玉卿意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所以明怀,你娶玉家那丫头也是因为早就看中了那笔产业吧?百年香粉世家,人丁单薄,独生幺女…呵呵,为父不得不夸你很有眼光和手段,那么骄纵的性子,也能被你驯得死心塌地。如今沉香楼尽在你手,百年基业的底子在那儿,我想五十万两应该不成问题。”

玉卿意紧紧屏住呼吸,祈盼着晏知出言否认。不是否认沉香楼能拿出这笔钱,而是否认那句早就看中了玉家产业的断言。

谁知晏知沉默半晌,却是开口认同了父亲的说法。

“我不要虎崽,是因为当时还没有能力驯养它们,等我有这能力的时候,自然也会养。做自己力所能及之事,这是父亲您教我的。您还教过我,攻克人心要擅找弱点。她…虽然脾气有些大,但好在终归是只久关笼中的幼鸟,喜欢外面的新鲜刺激。所以不能一开始就顺着她,一味献媚讨好只会适得其反,引起她的反感。驯服这种鸟,要先引起她的兴趣,继而博得她的信任,使得她依赖,最后再减掉她的羽翼,她就会乖乖听话了。”

晏老爷听了哈哈大笑:“这个比喻好!极好!我果真没有看错你,明怀。你的驯兽手段,为父也自叹弗如啊…若是这次遴选你能助晏家成事,以后我便分家中一半的生意给你打理,如何?”

玉卿意在门外听到晏知一席话,耳鸣嗡嗡,听到的只有哗啦啦的破碎声。

满腔热忱就这样被他践踏脚下,残破不堪。

他们第一次相遇,他以为她是偷花的小贼,她以为他是花圃的长工。明明是无意的邂逅,到头来怎么会变成有心的算计安排?!

花圃里的亲吻,沉香楼的幽会,端午日的遇险过夜…桩桩件件,都是他刻意为之,存心讨好!

还有那句减掉羽翼…奶奶和三哥就是保护她的羽翼,如今二人不在,难道也是被他除去的?!

愤怒绝望的情绪翻涌而上,玉卿意把来此的初衷抛却脑后,愤然推门而入,痛声质问。

“你刚才的话是不是真的?你再说一遍!”

晏知没料到玉卿意在此,也不知道她听见多少,面上划过一抹慌乱,随即走过来想伸手安抚她:“你怎么来了?我和父亲在谈正事,你先回房,我待会儿就回去,听话…”

“别碰我!”玉卿意甩开他的手,恨恨看着他,“敢说不敢认么!原来你接近我只是为了我玉家的产业,你娶我只是为了钱!是不是?!你说!”

晏知皱眉道:“卿卿别闹!父亲还在这里,你这般大吼大叫成何体统?乖乖听话,先回去啊…”

“父亲?你把他当爹,他有没有把你当儿子!有好处从来不分给你,出事了就找你补窟窿!好一个父慈子孝!”

玉卿意失望到了极点,转身就指着晏老爷骂道:“我告诉你,少来打我沉香楼的主意!那些钱我就算烧了扔了都不会给你!哈,你们晏家不是根基深厚?居然谋夺一个弱女子的家产,卑鄙无耻!”

晏老爷脸色铁青,走近斥道:“你一个女流之辈懂什么?!若不是明怀帮着你,你家那点斤两早被人吞了!如今还反过来咬我们晏家一口,真是不知所谓!还有你身为人|妻,不侍公婆,骄纵蛮横,进门到现在肚子也没个动静,还不准丈夫纳妾,实在是荒唐!若不是明怀不肯,我早让他休了你这等恶妇!”

“休就休!反正我也见不得你们一家人的嘴脸!上梁不正下梁歪,蛇鼠一窝,一群下贱货色!”

“你、你…”晏老爷被气得发抖,扬手想打玉卿意,“好你个忘恩负义的毒妇!”

晏知见状,赶紧一把拽开玉卿意。孰知情急之下他用力过猛,玉卿意脚下不稳,一个踉跄就撞上了旁边的桌子,桌角刚好顶在了小腹之上。

“父亲息怒!”晏知急忙上前拦住暴怒的晏老爷。

“这等口不择言的恶毒妇人,也就你会护着她!”晏老爷咬牙说了一句,接着把袖一甩,“跟我走,出去说!”

话音一落,晏老爷便大步跨出了房门,晏知下意识先看了玉卿意一眼,发现她扶着桌角一动不动,死死咬住嘴唇,依旧恨火滔天的样子。

“卿卿你先回去,我晚点再跟你解释。”

晏知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只是匆匆扔下这样一句话,随即也出去了。

“呃…”

玉卿意蜷着腰,一手紧紧捂着剧痛的小腹,想出口叫他回来,却声嘶力竭。

“三…郎…好痛…”

在这一天,她所拥有的一切,都离她而去,寂然消逝。

沉香楼内,徐娘奉上一杯茶给玉隽。

“老爷,这么多年您去哪儿了?唉,你走的时候大小姐才这么点高,如今已是桃李之年了…”提及过去,徐娘唏嘘不已。

“我也就是到处走走看看,碰上喜欢的地方住一阵子。”玉隽看着徐娘如今的模样,也感慨道:“一晃就是十五年,我们都老了。”

“孩子们都那么大了,不老才怪。”徐娘又道:“不管怎么说,您能回来就好,多陪陪大小姐,开导开导她。”

玉隽想起在外听闻的传言,于是问徐娘:“对了,我问你,小卿怎么回事?她一个女儿家,成婚又和离,好像还喜欢去那些地方,这到底…”

他说到这里都不忍再言。无论外人口中的玉卿意多么荒唐不堪,她始终是他捧在掌心里的挚爱珍宝。

提起这个徐娘就没好气:“还能怎么回事?还不是晏家那白眼儿狼害的!大小姐对他那么好,就差没把心掏出来了!他可好,反过来算计玉家的家产,狼心狗肺!”

话正说着,刚巧晏知从对面颜玉楼走出来,面色阴沉,眼神黯然。

徐娘指着他就喊道:“喏喏!就是他,没良心的白眼儿狼!真不知他安个什么心,非要把铺子开到咱们家对门…”

徐娘话还没说完,玉隽便已经愤然起身,怒气冲冲地朝着对门冲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想看晏知被揍么?

想看真相大白么?

想要小酒明天继续么?

那就要给我打鸡血啊!!!\(≧▽≦)/

第三十九章 下跪

晏知被玉卿意气得够呛,心头就像压了块大石头,沉重之下简直都快窒息而亡。

他黑着脸刚走出颜玉楼的大门,只觉眼角黑影掠过,接着脸颊就挨了重重一拳,打得他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混账小子!”

耳畔响起陌生男人的怒吼声,晏知察觉口腔中一股浓烈的血液味道正在蔓延,满嘴腥甜。他侧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这才抬眼看去。

晏家家仆已经冲出来拉住了那个袭击者,只见他青衫布衣,两鬓斑白,一副落魄文人的模样,现在正虎视眈眈地瞪着晏知,额角青筋爆出,似乎还想动手。

只是…这人的长相有两三分熟悉,仿佛是认识的人。

晏知本来就阴霾的情绪变得更差了,上前阴测测地问道:“哪里冒出来的老家伙?竟敢动手打我,活腻了就明说,本公子提前送你去见阎王。”

“畜生!看我不打死你!”

玉隽挣扎着还想打人,一群人死命拽住他,徐娘也赶紧出来劝架。

“老爷你干什么?何必跟这白眼儿狼一般见识!算了别理他,我们回去!大小姐过会儿该回来了,别让她难做…”

玉隽不甘心:“他害得小卿这样,怎么能算了?!说什么我也要好好教训这小子一顿,为小卿出口气!”

晏知听到徐娘唤这人“老爷”,登时一怔,不可置信地重新把玉隽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这才终于想起为何会对他有股熟悉感。

居然是玉卿意的父亲!

玉隽挣脱出一只臂膀,又挥拳而来。晏知这回出手一把截住,之后皮笑肉不笑地招呼道:“原来是岳父大人呀,小婿失敬失敬…”

他这样的称呼无异于火上浇油,玉隽大怒:“嘴巴放干净点儿!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玉隽再怎么说也是年近半百之人,当然不如晏知身强力壮,两人一交手,他便被晏知紧紧钳住手腕,动弹不得。

晏知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岳父无甚好感,又被他打了一拳,再加上早先被玉卿意气狠了,火上心头,说话愈发口无遮拦:“再怎么说你女儿也和我同床共枕好几年,就算和离了夫妻情意不在,睡觉的情分还有呢!一声岳父大人,您担得起的,而且绰绰有余。”

“斯文败类!”玉隽哪里容得晏知羞辱,怒骂一声后挣脱束缚,整个人都扑了上去。

晏知见他来势汹汹,伸臂一搡,也火气不小地说道:“看在你是她亲爹的份上,这一拳我不跟你计较,但我警告你,少来惹我!下回再来没事找事,休怪我对老人家不客气!”

言毕晏知抬起手背狠狠擦了下嘴角,转身就走。可是玉隽却又冲上前拽住他,势必要讨回公道的样子。

“负心薄情的东西,小卿都被你害成这样了,你还来纠缠什么?!给我滚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