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知从怀里拿出一个锦袋,从里面抽出三张残纸,正是他用来和她交易的天宫巧配方。

他把纸放进玉卿意的掌心,紧紧握住她的手不舍松开:“天宫巧的配方还给你,我只要你陪我去趟华州,最多半个月!回来之后…所有的事都一笔勾销,我们…再无瓜葛。”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放小沈出来咬人,嗷呜~~~and,猜猜晏知又在打什么主意?

哈哈,本来以为赶不及更新了,还好写出来了。我自夸一下~~~勤奋的孩纸有木有!!!

第四十四章 求医

三日之后,玉卿意把事情交待给徐娘,辞别一干人等,和晏知动身去了华州。

她答应同行,一方面是刻意躲着玉隽,还有一方面是有心安排含笑熟悉接手沉香楼,权当对他的磨练。再有就是品珍会上奇珍异宝不少,兴许她运气好能碰到西域过来的奇香,买回来制粉做脂。

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的原因…她也不知道。

说起来华州离蒲州并不算远,马车赶路的话一日一夜便能到,不然沈灏也不能这样时常来往于两地之间。可晏知偏偏选了走水路,河道绕行,要先到一个叫做邛都的地方,穿城过湖经另一条水路,才能辗转至华州。

晏知这般的安排,无非是想多和玉卿意亲近些日子,玉卿意对此了然与胸,她没有点破也不反对,而是顺从地和他上了船。

郁郁层恋隔岸青,青山绿水去无声。

轻舟疾行,烟波远去。玉卿意坐在船舱内,靠着窗边对着手里的残纸凝眉苦想。

“口…口…月…”

天宫巧的配方已经被她粘黏好,可是有个地方却残破了两个小孔,使得一味原料看不清楚,只能模糊窥见两个“口”还有一个“月”字。

这张配方玉卿意仔细研究过,用的都是寻常的胭脂配料,红蓝花和石榴草灰之类,不过有两味原料很是特别,一种名叫阿芙蓉,还有一种,便是这看不清楚名字的未知花草。

她回忆了一遍能够用来制作胭脂香粉的花草,发觉带“月”字的着实不多,思来想去也就觉得月见草比较符合。只是“月”字是有了,两个“口”呢?指的是什么?

想不通。

至于阿芙蓉,她猜测这是芙蓉花的一种,芙蓉品种繁多,兴许这一种不是沉香楼惯用的那些。不过只要知晓了名字,寻访寻访,应该不算难事。

“卿卿。”

玉卿意还在想着,晏知掀帘进来,手里端了碗红枣紫米粥,颜色黑沉沉的。

“别看了,快趁热吃,我特意多放了糖。”

说着他一把抽掉玉卿意手里的纸,把粥碗搁在她面前。

玉卿意自打上船就盯着配方看,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这会儿热粥摆在眼前,她也觉得有些饥肠辘辘,于是拿起勺子就舀了一口放进嘴里。

岂料甫一入口,她便忍不住吐了出来,差点别呛到。

“咳咳!咳咳…”

晏知赶紧去拍她的背给她捋气:“慢点慢点,怎么那么不小心?”

玉卿意咳嗽地满脸通红,断断续续憋出几个字:“粥…咳咳、粥里放了…什么?味道好怪…”

晏知摸了摸鼻子,眼神闪躲:“没放什么。可能是厨娘烧糊了,我去叫她重做一碗。”

说着他赶紧端起碗就奔了出去,在船舷上就把剩下的粥一股脑儿倒进了河里,只见碗底残留了些许褐色,如药汁一般。

玉卿意含了两口水漱了漱口吐掉,这才压下那股恶心。她未作多想,拍了拍胸口又继续拿着配方看了起来。

静烟临墨树,寒月对行舟。

转眼已快入夜,船只就近在岸边停泊下来,船上伙计下船去附近村落采买东西,而玉卿意和晏知就在船上歇息。这里离邛都尚有半日水程,看来他们是要在这荒郊野外过夜了。

江上水寒,玉卿意却站到甲板上看风景,她穿着青底白花的衣裳,衣襟绣着蝴蝶,在微黯夜色下愈发显得娇美可人。

肩上一沉,一件披风搭在她身上。她还没回头就听晏知说道:“船头风大,当心染上风寒。”

玉卿意把披风往身上裹了裹,客气疏离地道谢:“谢谢。”

晏知走到她跟前,挡住迎面而来的冷风,动手帮她把披风的带子系上。

他垂着眼,修长的手指在她眼前灵巧地活动,鼻翼微瓮,带着薄荷味的清新气息尽数扑倒她脸上。

“以前,”晏知徐徐说道,“我总是顾着生意,没多少时间陪你,经常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说起来这次好像是我们头一回一起出远门。”

玉卿意轻轻应声道:“嗯,是头一回。我从小到大都基本没有出过蒲州,不像你一年大半时间都在外面跑,去过很多地方。”

“京城不错,是个热闹地方。正月的时候可以去天街看灯会,揽月桥赏新柳;二月去南湖泛舟、看樱桃花;三月去斗春堂看芙蓉芍药,还有去花苑煮酒饮春茶;四月浴佛放生、观玫瑰尝青梅…你喜欢玩雪,到了冬季,我们就雪夜寻梅,折几枝腊梅回家放在床头…”

晏知描绘出一幅动人美景。雪殁千涯,璧人成双,素手拈花,踏霞归家。

“听起来很好。不过,”只是玉卿意闻言微笑着说道:“我想没有机会了。”

他们说好了要分开,这些憧憬向往,再也没有实现的机会了。

晏知微怔片刻,随即也笑了:“没关系,你以后要是想去了就告诉我,我等你。”

我等你。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太有耐心的人,但是眼前,他愿意为她把所有生命投入到漫长的等待当中,换取一丝昔日情分。

轻舟掠过两岸青山,他们在翌日中午到达邛都。古旧的柏树渡头,船家把船靠岸,晏知牵着玉卿意走出来,说是吃不惯船食,要带她去邛都城找些好吃的。

邛都不比蒲州华州,充其量也就比普通小镇大一些,整个城就四条街,东南西北,站在交叉口一眼都能望到底。里面夹杂了几条小巷子,聚居着各色三教九流的人。

晏知带着玉卿意在巷里穿梭,轻车熟路的样子,不一会儿来到个破旧小院的门口。只见木头门上的漆都掉光了,还有好几条大缝,从外都能瞧见院子里面是什么样,而且这缝还不像是朽木破旧了自然掉落的,倒像是斧头之类的钝器猛砍所致。

玉卿意疑惑问道:“来这里作甚?这是别人家里吧?”

晏知神秘一笑:“说了带你来吃好的,这里面就有好的。”

言罢他上前象征性地扣了扣没锁的门,然后径直推开走了进去。

院子里面静悄悄的,墙角有两个装水的大缸子,旁边的竹架上还放着装满甘草的簸箕在晒,整个地方一大股苦药味儿,熏得玉卿意直捂鼻子。

晏知先走进堂屋扫了一眼,没找到人以后才开口喊了起来:“姓花的你在不在?快点出来!花老鬼!”

他喊了半晌也没人应声,玉卿意觉得这样有些失礼,过去扯扯他的袖子。

“算了走罢,主人家不在我们就这么闯进来,不太好的。”

晏知安慰道:“没事儿,我和他熟着呢。卿卿你信不信,他肯定在这院子里!只不过躲起来了。”

玉卿意惊讶:“躲起来?为什么要躲起来?”

晏知指着大门说道:“你看这门都被砍成那样了,他能不躲起来么?我看他这次八成又是勾搭了谁家的小姑娘或者俏寡妇,被娘家人追上门来了…”

“哗啦”一下,从盛满水的水缸里钻出个**的人,把玉卿意惊得一下就扯住了晏知的胳膊。

这人一抹脸上的水,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晏知骂道:“我呸!你说谁勾搭人呢!啊?!夏天还没到,你就出来叽叽喳喳了,死知了!”

晏知从腰间抽出扇子,拿着走过去狠狠用扇柄敲上这人的手指:“我说八成,还有两成可能是因为你又欠下一屁股赌债,害怕债主上门,所以躲起来了。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哼!”这人瞪他一眼,狼狈地从水缸里爬出来,拧了拧衣服上的水,没好气问道:“你来找我干什么?讨债?黄鼠狼给鸡拜年,一瞧你就知道没安好心!”

晏知唰一下摇开纸扇,很“好心”地给他扇了扇衣服上的水,笑道:“你总算聪明了一回,我就是来讨债的。”

这人本来身上就湿,这会儿被晏知一扇风,禁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阿——嚏!要死你了,把你破扇子拿远些!”他揉揉鼻头,挺起脖子说道:“告诉你,小爷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谁要你钱了?瞧你这样儿,把皮剥了拿去卖也赚不到几两银子。”

晏知鄙夷地打量了他一眼,开口损道:“虽然说你这人又混球又无赖,吃喝嫖赌样样精,还好色花心…”

这人不等他说完便炸毛吼道:“给老子打住打住!谁吃喝嫖赌了?吃好喝好这叫追求风雅!我去赌坊妓院是给他们瞧病来着!还有什么叫好色?老子那是风流!风流懂不懂?人不风流枉少年!你以为谁都像你,漂亮姑娘坐怀里都能没反应,老子真怀疑你是不是男人!你那方面行不行啊?要不我给你瞧瞧?”

玉卿意见着二人斗嘴,忍不住掩嘴一笑,“扑哧”一下出了声。

她这一出声,就吸引了姓花这人的注意力。他登时双眼一亮,赶紧抹了抹脸,又把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理了理,往脑后捋去。这才故作风雅地走上前来躬身拱手:“见过小姐,小生这厢有礼了。敢问小姐芳名?”

晏知见状赶紧走过来,老母鸡护仔一样抱住玉卿意,推开这人:“去去,闪一边儿去。朋友妻不可欺。这是我家夫人。”

说完他又向玉卿意介绍道:“他姓花,你叫他花老鬼就行了。反正他也就是酒鬼赌鬼色鬼一个。”

“爷有大名的!你个死知了!”花老鬼又笑眯眯地凑上来,谄媚笑道:“在下姓花,单名一个夔字,表字渐鸿。夫人叫我渐鸿便可。”

玉卿意听了,有些愣:“花…魁?”

花夔羞愤难当:“不是那个魁!是草头夔!姜夔的夔!”

“哈哈哈哈…”晏知笑得不行,“我说花魁娘子啊,你就认了吧。其实还是叫花老鬼好听些。”

“随你随你!”花夔气得把袖子一甩,又问:“快说快说,到底来找小爷我有啥事儿?你该不会只是带着你家貌美如花的娘子上我这孤家寡人面前显摆来了吧?!呸!就会炫耀的老孔雀!”

晏知终于收起玩闹神色,一本正经地说道:“花兄,我来是想请你帮她看看,开几副药。”

花魁一怔,也不笑了,仔细打量了玉卿意一番,抬眼问晏知:“上回你缠着我弄得那些治哮症的药,就是给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看了《金陵十三钗》心情好沉重,都木有码字~~o(>_<)o ~~

其实花魁娘子是个灰常重要的酱油君!\(^o^)/~

第四十五章 华州

玉卿意眼波闪动,有些诧愕有些恼意。她一张美颜转瞬冰冷下来,折身就往外走。

“我不看。”

“卿卿!”

晏知见势不妙,急忙追上去抓住她的手腕:“就让他把一把脉!花兄医术了得,平素都不轻易给人看病的。”

玉卿意恼怒把手一甩:“放开!我没病!要看你自己看!”

“怎么没病呢?你知不知道自己哮症发作时的样子有多慎人?还有你不是说那个…卿卿,你不要讳疾忌医。”

手腕被捏得生疼,玉卿意想起自己这一身病痛就生气,朝着晏知又骂又打:“我讳疾忌医?是谁害我成这般模样的?伤了我又来医我,你以为我是你手里的玩偶?!滚开!”

看着两人闹别扭,花夔高兴地双手抱胸,靠在边上看得津津有味,嘴角挂着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一物降一物。没想到满肚子坏水的晏知也有今天!碰上了这么个软硬不吃但还不能得罪的娘子!

晏知死命抱住玉卿意的腰,把人几乎是拖到了花夔面前,硬是拽出她一只手腕放到花夔眼前:“花兄!把脉!”

花夔这下拿捏起来,半晌不伸出手:“嘿嘿,你也知道我看病有个规矩,先交诊金再把脉。”

玉卿意还在挣扎:“放开!你放开!晏知你听见没有?!”

晏知斜花夔一眼:“欠我的钱一笔勾销。”

“嘿!这可是你说的呀!不许反悔!”花夔雀跃一拍掌,搓搓手就伸出两指来,“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替嫂子瞧瞧。”

花夔的手指搭上了玉卿意腕上脉搏,随即他表情也沉稳下来,一改方才吊儿郎当的神色,倒有些杏林高手的样子。

玉卿意被晏知紧紧钳住搂在胸前,他一臂从后绕前箍住她的腰,一手按住她的胳膊。

他靠在她肩头,薄唇擦着她的耳垂,喃喃道:“就算你恨我恼我,可身子是自个儿的,不值得拿来怄气。要是你病了垮了,谁来照顾你弟弟?谁来打理沉香楼?卿卿,乖乖听话,我是为你好…”

玉卿意闻言,粗重愤怒的喘气声渐渐平息下来,挣扎渐小直至平息,默然配合了花夔的诊脉。

“禀赋气弱,胎脏虚损,子宫冷惫,血寒痼冷…”

花夔眉间聚集一股凝重,问道:“嫂子以前小产过?”

玉卿意心头一紧,垂眸道:“是。在两年前。哮症也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晏知紧张追问:“怎么样花兄?能不能治?”

“唉。”花夔收手沉沉一叹,表情有些无奈。

玉卿意心间一凉,咬了咬唇,把脸别到一边,冷冷说道:“没用的。我也看过不少大夫,皆是束手无策。”

她还记得失去腹中孩儿的那天,天色阴沉,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四周都是压抑的灰色,冷风从窗户缝灌进来,吹得她寒彻心扉。忽然之间,她便觉得胸口一阵郁结气闷,好比被人揪住,难以呼吸。

当时她甚至连喊叫出声也不能,只能紧紧捂住胸口,吞下满腔恨火悲戚。

这是她第一次哮症发作。自此以后,每逢阴沉雨天,她便会头痛胸闷,严重之时便呼吸不畅,窒息欲亡。

身心皆伤,心头伤痛更甚,这病医不好的。

花夔道:“七情伤损气血,你本就身体羸弱,再加上这般的心绪,确实难成子息。”

玉卿意兴许是听惯了这样的诊断。她面无表情地收回手腕:“这些我都知道,不用开药了,开了也是白费功夫。”

晏知不甘心,追着花夔问:“真的没法了?你不是号称妙手无双的么?怎么会一点办法都没有!你是不是成心唬弄我?”

“老子是郎中不是神仙!”

花夔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晏知鼻子骂道:“我说你怎么当人相公的?两年前小产之时就应该来找我调理,至少还有七八分复原的可能。如今这样的身体底子,又加上其他的病,换成别的大夫早没辙了,也就是到了我手里,还有这么一成把握!死知了,什么也不懂就来叽叽喳喳地埋怨老子,烦死了…”

晏知捉住那“一成把握”,大喜过望:“你说真的?真有把握?”

花夔白他一眼:“哮症是没问题,喝两服药下去,心头豁达些就无碍了。只是子嗣一事,我也只能尽力而为,看天意罢。事先提醒你,莫要抱太大的希望。”

“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就知道花兄你有办法…”

晏知激动地语无伦次,拉起玉卿意的手,满怀期望地说道:“卿卿听见没?他说能治,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我去抓药,你们随便。”

花夔不屑晏知这副没出息的小男人脸面,扔下个鄙夷目光就进屋去了,留下一脸讨好的晏知在院子里看着玉卿意傻笑。

“好起来又怎么样?”玉卿意嘴角扯出一抹轻蔑,冷哼一声道:“流掉的那个孩子不会回来,而且,我也断不可能再跟你生儿育女。”

“我…”

晏知在兴头上被泼了一盆冰水,鼻子酸酸的。他垂下凤目,手指在玉卿意的手背上轻轻摩挲,就像爱抚着一件珍宝,低唇说道:“就算以后我们不再见面,我也希望你好好的,无病无痛…就算、就算你要另嫁他人,我也希望你能有子女绕膝承欢…”

晏知这番低声下气的作态极为鲜见,他嘴角微微向下撇,明明心头不甘愿极了,却还是说出了这些违心的话,显得很是委屈,也很落寞。

玉卿意突然就眼眶发热,她赶紧挣脱他的手掌,故作平静地说道:“我以后怎么样都和你没关系。你少管闲事。”

清水微澜,海棠花残。二人相对而立,静默不语,空气里弥漫着万千衷情,却欲说难言。

正当气氛僵凝之际,花夔拿着几个黄纸包走出屋子。他已经换了身干爽衣衫,头发也束了起来,模样清秀很讨人喜欢,约莫也就二十五六的年纪,非常年轻。

花夔把药一股脑儿塞进晏知手里:“拿去。隔一日煎一服,每日早晚饮一道,喝完了再过来让我瞧瞧。以前的那几服药就别吃了,药性猛了些,她身子弱受不住。”

说完他就挥手赶人:“行了,咱俩两清。你快走,我要睡觉了,大白天扰人清梦,死知了…”

晏知笑眯眯接过药,却又在院里的凳子上掀袍坐了下来,仰首道:“我说姓花的,虽说你这药是给了,但你也知道你这人三天两头被人追债,成日东躲西藏的,要是这药吃了没用怎么办?我上哪儿找你去?”

花夔得意地龇龇牙:“爱哪儿找找去!我现在不欠你钱了,你管我!”

晏知拿扇子敲敲手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把你带在身边比较好。话说生火煎药这事儿,我还真不擅长。”

话音一落,只听晏知回首向院外喊道:“来人。”

突然从门外闯进三四个身形魁梧的晏家护院,进来就把院子的各个出口堵住。他们个个身高八尺有余,臂浑腰圆,一看便知不好惹。

晏知扬手一指花夔,令道:“把这人绑起来扔船上。”

花夔拔腿就想跑,只见一壮汉长臂一伸,宽厚的手掌就扯住他的衣领,捉小鸡似得把人提起来。然后手脚麻利地接过同伴扔来的麻绳,三两下把他捆了个结结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