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根据与他们接触过的村民说,那哥哥应该是哑巴,妹妹大约也脑子不太正常。在与哥哥交换鸡鸭之时,常能透过窗子看见妹妹在屋子里傻傻地看着窗外憨笑。

村长也曾找过哥哥,想看看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吗?可惜,哥哥冷冰冰地拒绝了。

两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渐渐的李家村的人都习惯了两兄妹的存在,毕竟他们家里养的鸡鸭肉质都要比一般人家里的鲜美。

而且他们要的价钱也很低,比外面市面上的少了很大一截,所以虽然哥哥的表情一直都很冷淡,村民也没有兴趣去要将两人赶走的意思。

又快到收鸡蛋的日子了,李家村的张老三很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手里提着两个大竹篮,朝枫叶林走了过去。

平日里这事应该是张老三的老婆管的事,可巧前天老婆回了娘家,没法子,他也只好把事扛了下来。

走进枫树林里,远远就看见哥哥在把鸡蛋从屋里搬出来,用麦秆把鸡蛋裹好,放进旁边的一个柳条编成的篮子里。

“沈大哥!”张老三张了张手。

站在屋门前的哥哥一抬起头,显示看见了跟在张老三身后大约五米远的男子,他眼睛往左一瞟,示意那身材高大,穿着蓑衣的男子先等一等,然后才冷冰冰地和张老三点了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一共有多少颗?”张老三听老婆说过,哥哥虽然不会说话,但能听懂,交流起来问题不大。

哥哥用手比划了一下,张老三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两百颗?”

哥哥点头把柳条篮子推到了张老三的面前,让他清点一下。张老三笑道:“我还不相信你吗?”说完,他从身背后的布袋里掏出一包碎盐和半陶罐的油,最下面是十斤的小米,都堆在了哥哥的面前。

这时,张老三才一颗一颗地仔细地清点和检查着。费了好半天的工夫,总算是清点完了,他心满意足地说道:“那我先走了,十天后再过来!”

哥哥点了点头,顺着张老三的背影看过去,只见那名原本跟在他身后的男子早已没了踪迹。直等到他走得远了,快出了枫叶林,那男子才从空中跳跃到地面。

原来他在张老三和哥哥交易的时候就躲到了树上,可令人奇怪的是,这一切,往日里异常精明的张老三并没有发现。

高大男子将头上的斗笠往上一推,露出一张坚毅的面容,骇然就是两年前从刑部大牢里逃走的莫非。

不过两年的时间,他的脸庞看上去多了一些风霜之色,那应该像山火一般时刻都充满激情的眼睛里多了一些陈静的东西。“世子爷…”莫非恭敬地双手一抱,半跪了一下,瞬即站起。

哥哥冷淡地扫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静静地走进屋里,“啪”地一声,屋门从里面关上。莫非无奈地看着被关得严严实实的大门,那已经足够沧桑的眼神里一下流露出了片刻的哀伤。

他从蓑衣里掏出一把铁剑,用力地往地上一顿,整柄铁剑被插进了大半在地理,只露出剑柄的部分。他双手环抱着胳膊,两腿分开,坐在了剑柄上。

那只有三剑宽的剑柄,承载着莫非高大强壮的身子却一点没有“屈服”的模样,而莫非也坐得非常的自在,看上去就跟在自家大厅里似的。

“你也来了!”一把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莫非并没有回头,他已猜到来人是谁了。这两年里,每一个月的这一天里风雨无阻,自己和他都会来到这里。

片刻后,说话的人走到了屋门前,将手中的木箱和布幡都放在了地上。只见那不烦朝外的一面写着“铁口神算,一言七断。”

等他转过身来时,莫非才缓声道:“章寒先生。”

“嗯!”章寒扶了一把因为低身险些跌落下来的文士巾,又拉了拉长袍,把腰带束上,才隔着门叫道:“世子爷…”

屋里静静的不发一言,像是一栋破旧了许久的屋子,并没有任何人居住在里面似的。而章寒和莫非都明白,住在里面的沈牧和沈芷柔两兄妹。

“唉!”章寒叹了口气,回转头坐在了木箱上,与莫非大眼看小眼地对视着。

“世子爷还不肯开口吗?”莫非比章寒先到一步,章寒看着他问道。

“嗯!”莫非四平八稳地坐在剑柄上,平静地说道。

“多久了?咱们到安阳…”章寒掏出一柄银铃,放在了木箱边,苦笑道:“我这柄‘卦铃’上面的绣气都磨光了。”

“两年三个月又零七天!”莫非回了一句,伸脚狠狠地把一条毛毛虫踩成了碎泥。

“是啊!”章寒抬头看天,像是看见了满天的彩霞,又像是看见了盖顶的乌云,“两年三个月又零七天…”章寒嚅嚅地重复了一遍,苦涩地摇头:“一朝殿中臣,一朝乡里人!一切都像昨日一样,却又那么的让人无可奈何!”

“别文绉绉的!”莫非皱眉说道:“今天怎么办?”“照旧。如果日落前世子爷还不肯出门的话,那么就走!”章寒咬牙道。

第146回 一朝乡人(中)

两年三个月又零七天!每一个月的月圆之日,章寒和莫非都会从安阳县赶到李家村里,等候在沈牧的门外。

可每一回他们都只能带着失望而归!从刑部大牢里出逃后,在雁北坡接下沈芷柔,按莫非和章寒的计划是应该赶快到军中,召集旧日部从,举兵以“清君侧”。

但当沈牧看见沈芷柔的样子后,顿时心如死灰,什么凶徒霸业,什么为国为民,什么天下百姓,全都抛在了脑后。

他只想妹妹能够平平安安地,毫无忧愁的过完这一辈子,可即便是这样,容易吗?举国上下都在严相爷的控制中,每一个衙门里的人都拿到了沈牧、莫非、章寒和沈芷柔的画像。每一座城镇都贴满了有关四人的海捕公文。朝廷里的鹰犬就像随风飘散的蒲公英,在每一座城镇里扎根开花。

等在和昔日的一位副统领秘密联系后,才知晓早在他们之前,严相爷就让人快马加鞭,把军中的军官全都换上了自己的心腹。

听到这话,即使大力想要让沈牧依靠军队实力以图大业的章寒也不由得把心思先放下了。四人马不停蹄地赶到安阳,这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

为了保障沈牧和沈芷柔两兄妹,章寒建议两人先到离安阳县还有一段路程的李家村里定居,而他和莫非则留在县城里打探消息。

沈牧一到李家村便喜欢上了这一个远离世俗,出尘脱凡的地方。特别是这一处枫叶林,简直就是他在少年时梦里时常梦见的图画。

在安定下来后,他便有些沉默寡言了,特别是面对外面的人,沈牧并不想过多的接触。除了在必要的时候,能不说话,他便不说话。

章寒在到安阳三个月后,便和莫非第一次赶到了李家村外的枫叶林里,按沈牧留下的暗记找寻到了他。

沈牧自然很欢迎两人的到来,只是在章寒和莫非的一番言论后,他便显得很不高兴了。

“一定要回到军队里…”章寒当时瞅了莫非一眼,说道:“世子爷,你和莫将军都是军队里极有威望的人物,严相爷虽说换了一批人,可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换了。你为国为民立下的莫大功勋,别人纵不知晓,军中还有人不知道吗?只要你和莫将军肯回到军中,振臂一呼,上百万的军人便会为了你把头颅系在腰带上,往前冲。到时芷柔姑娘的大仇也必然能够一雪干净…”

“够了!”沈牧用力地一拍,一张刚造好的木椅被整个儿排成了碎片。

“我不想因为一个人的利益而让千千万万的兄弟流血…”沈牧深吸了一口气,才让心情平复了一些:“不要因为我一个人的仇恨而让整个国家分崩离析…”

“那你就真的打算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莫非眉头一皱,夸张地挥舞着手臂,说道:“就算你不为了自己,也要为芷柔着想吧?她现在这副模样,难道是你情愿的?”

“莫将军!”沈牧喝道:“芷柔是我的妹妹,我一定会为她找到解药的!而至于竖义旗,清君侧之事,请二位不要再提!”

章寒咳嗽一声,苦笑道:“世子爷!我们也不是为了我们自己,而是为了整个国家!严相爷是怎样的人,怕是不会在下多说,世子爷都应该知晓!要是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怕…”

“严相爷…”沈牧冷哼了一声:“三个月过去了,也未见得他就有能耐做出什么大事!”说到这里,沈牧突然口气一软:“而且百姓好不容易有了能够平安生活的机会,我不想让他们再被卷入到战火之中。”

莫非摇了摇头,他不是不能理解沈牧的想法。确实,打了那么多年的仗,最苦的还是百姓。那些在战场中战斗的人固然可敬,但在后面用自己的双手无声地支持着他们的人就不值得尊敬吗?

要知一场战争打下去,必然会使得物价飞涨,税收翻倍,而民生凋敝。北陈才与西卫大战一场,虽胜者是北陈,西卫是失败者,可不见得战场上的胜利就是真正的胜利。

记得在大约三年前,沈牧到过安阳,那是一次偶然的路过,老百姓安居乐业,衣食富民的场景让他记忆犹新。

不过短短三年时间,如今的安阳虽说还未到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地步,可每一个百姓家中能存下的东西也不多了。

这一切都是战争带来的灾难,沈牧深以为这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他不想再造成另一场灾难,对于章寒和莫非的要求,他只能拒绝了。

“我不会去再想那些了…”沈牧站起身,客气地说道:“如若芷柔真的无药可依,那我也会不离不弃和她相依为命。至于章先生和莫将军刚才提到的事…我希望下一次见了两位的时候,说的话可以于此无关。”

说完后,他朝门外一指,径直走进了里屋。

莫非和章寒交换了一个非常无奈的眼神,耸了耸肩,告辞了。

第一次来看沈牧的时候,话题的开始和结束都显得有那么一点不愉快。之后每次来,莫非和章寒都不死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起兵一事。在两人的眼中,这件事只有越快越好。时间会消磨掉一切,包括沈牧和莫非在军中的威望。那可是“清君侧”最重要的本钱。

直到一年后,沈牧再不发一言,只是冷冷地把木门关上时,章寒和莫非才知道事情真的是触及到了沈牧的禁忌。

可事已至此,两人再也无法可想,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来到木屋外,总想着,会有一天,木屋的门会打开,沈牧浩气凛然地说:“走!”

第147回 一朝乡人(下)

每月的月圆之日无形中成了四人的一次聚会,只是两人在门外,两人在门内罢了。

今天,又等到太阳缓缓地爬下了山,章寒苦涩地提起木箱和布幡,朝莫非一挥手:“走吧。”

莫非摇了摇头,站起身,用脚尖一点剑柄,整把铁剑从地上跳起,落进他的手中。

沈牧站在窗前,看着两人慢步走远的身影,转头瞅了一眼坐在床边傻傻地捧着一碗鸡蛋羹却不知如何办的妹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离开京城的前三个月百姓生活确实没受多大的影响,可到了半年后,突然风向一变,在严相爷的把持下,朝廷突然加重了十倍的税赋,抽丁也由十抽一变成了五抽一。

天下一阵大哗,整个北陈原本就像患了风寒的病人,如此一来,风寒变成了疟疾,国家陷了十足的混乱中。

可沈牧之前已经把话说死了,如今他也没了争霸和除奸的念头,只想能把日子好好的过下去,哪怕是过得苦一些,那也好过再让得了疟疾的病人染上不治之症。

回到家中已是午夜时分,莫非取下斗笠往墙上一挂,又把铁剑塞进了一口木制的剑匣里,才走到铁炉前。

他换上了一身粗布衣裳,脸上还罩上了一张铁制的面具。一手执着巨大的铁锤,一手用长长的铁钳夹着一块黑黄色的铁块。

这一类颜色的铁块并不能算是好的胚子,只是要打造农具的话,也实在不需要上好的原铁。况且在安阳,想要找到一块上好的原铁,可比找到一个美丽的女子更难。

“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在夜半时分演奏成一种奇妙的音乐,不到三刻钟的时间里,那一块原铁便被打得缩小了一大半左右。

剩下的地方只有拳头大小,却才是原铁的精华所在。

莫非瞳孔一紧,只见那块原铁正在散发着淡淡的紫芒,在暗夜里显得非常的诡异。

“紫阳铁?”莫非手一顿,继而叹了口气:“还是先留着吧。”

紫阳铁在所有的铁矿石里不是属于最好的一类,确实最奇特的一类。它是属于附生型的铁矿石,大部分的时候它都长在别的铁矿石里。

像这一块原本应该是倒数第二差的黑黄铁,在有了紫阳铁的铁芯后,便能称得上前五好的贴胚了,只是离莫非想要的那一种铁胚还有不短的距离。

莫非的家虽然在安阳县里,可是屋子离四周都比较远,半夜里的打铁声并没有吵到任何人,除了章寒。

他今天是住在莫非家里,从李家村回来后,早早的就睡下去了,他可没有莫非那么充沛的体力。

被打铁声吵醒后,章寒站起身叫了一句,就又睡着了,再睁开眼已是第二天的晌午了。

作为安阳县北唯一的一家打铁铺子,莫非的生意一直都很好,在给邻居聂六把犁头装好后,又接下了两单生意。

一个是衙门里的腰刀,一共十柄,还有一个事牛屠户的切骨刀。与军队里整齐划一制造的兵器不同,衙门里大多都找一般的打铁铺制造。

等章寒醒过来后,聂六又赶了过来,他一脸神秘地眨眼道:“莫大哥,你猜我刚刚到城门前布告栏那听到了什么消息?”

莫非打铁的手稳当当地,没有停,头也没抬,笑问道:“老聂,我是粗人,猜不到,你还是告诉我吧。”

聂六摇头:“不行,你一定得猜!”

章寒伸了一个懒腰,从里屋走出来,笑道:“老聂,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章半仙?”聂六指着章寒,嘴里像塞了一个大鸭蛋,“你…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昨天又被‘会来客栈’赶了出来…”章寒哈哈一笑:“幸好莫大哥看我可怜,留我住了一夜。”

章寒说谎从来都脸不红心不跳,而且技巧拿捏十分到位。他在安阳县是出了名的“江湖骗子”,会来客栈也不止一次地赶他出来了,说这样的谎,聂六自己不会猜疑有他。

“章半仙,你可总算是算对了一回!”聂六笑道:“平日里算卦可不见你灵验…”

“那是我留了一手…”章寒眨眨眼,说道:“要是泄露太多天机的话,可是要遭天谴的…”

“啊!”聂六露出慌张的神色。

“别听他瞎咧咧!”莫非把手里的铁块打了个翻,问道:“说吧,你从布告栏那看到了什么消息?”

聂六心里一松,笑道:“好你个章半仙,差点给你吓了半死。”说道这里,他顿了一顿,才低声道:“皇上驾崩了…”

“什么?”莫非一下失声,手中的铁锤一错,狠狠地砸在了石头上。一时间电光火石,整块石案裂成了数段,飞溅的碎石更是险些击中章寒和聂六。

“你说的是真的?”章寒面容一冷,追问道。

聂六畏畏缩缩的,莫非的表情让他吓极了,他往身后一指,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你要…要是不信,就自己去看吧!”一说完,他像见了鬼一样,一溜烟的就跑了。

“皇上…皇上…”莫非目光有些失神。铁锤和钳子早已滑落到了地面,他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了似的,呆若木鸡。

章寒却突然一顿脚,飞快地朝城门处跑了过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来到早被挤得水泄不通的布告栏前,所有的人都想看清布告栏上的字,可大部分的人都被挤在了外头。

“看一眼一两银子…”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高声叫着:“谁都不能不看!”

这话完全是蛮不讲理,岂不是让在场的人都要拿出一两银子来吗?章寒面孔一寒,用力地往前挤了过去。

第148回 新君即位(上)

这时,他无意中回头才发现,在自己走到人群里后,外面已经围上了一堆捕快,而在前头说话的就是安阳县的总捕头连拘雷。

他年龄不过二十余岁,能做到总捕头的位置,大半倒是靠的是自己的实力。相比他的前任,连拘雷无论在催缴赋税和压榨百姓上都要高明得多。

用黄绸把布告盖起来,每看一眼,每个人都必看就是他想出来的法子。

连拘雷长着倒是一张英俊的脸,只是坏在了那一对三尖眼上,原本应该清秀的脸孔顿时多了几分戾气,让人看了之后心里发毛。

听说他还和县令有着一层不能明言的裙带关系,据有人说,他的亲妹妹送去作了县令的第十五房小妾。

更有多嘴的人,说是县令的表外甥女就是连拘雷的正妻,两人关系深得很,一般人看见他还是有多远都躲多远的好。

今天走到布告栏前的人,除了像章寒一般的好奇者,大部分都是被连拘雷从家里抓出来。

“告诉你们,这是什么,知道吗?”连拘雷大咧咧地揭了一下黄绸的角,说道:“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皇谕。知道什么是皇谕吗?就是皇上的话!谁都必须看这个皇谕,看一眼一两银子。”

章寒微笑道:“不知道连总捕头照的是哪一国的国法,要我们交一两银子看皇谕?”

连拘雷见章寒,咧嘴一笑:“章半仙,怎么?你想看?”

“我不想看…”章寒笑了笑:“上面的内容我已经知晓了。”

“哦?”连拘雷微一错愕,转而冷笑道:“知道了,就说明你看过了,去那边交钱,一两银子!”

章寒目中寒光一闪即逝,随即从怀里掏出了二两银子扔进连拘雷的怀里,沉声道:“我还想再看一遍。”

连拘雷一愣,倒没多大意见,有钱不赚那才叫脑子不正常:“过来!”

等章寒上前后,他一把揭开黄绸,让他看清了里面的字。然后不过很短的时间,他一把又将黄绸放了下去,推了章寒一把:“看完就走吧!”

章寒被他推了一个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他冷冷地打量了连拘雷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连拘雷像是被看得有些很不自在了,站起身,喝道:“章半仙,你还不走,打算在这里过夜吗?还是你想去县衙走一趟…”

他刚想说下去,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人群里排众而出,冷然道:“连总捕头,我要看!”

连拘雷心里一顿,在整个安阳县,他最怕的人除了县令之外,就数莫非了。光是他那高大的身影就让连拘雷有点打突。

况且他也见过莫非打铁的架式,那绝对不是一般铁匠能干得出来的。还有那赤着上半身时那骇人的伤痕和肌肉,连拘雷可不愿意和莫非对上。

连拘雷笑道:“莫大哥,你说哪里的话,你来了,我还能收你的钱不成?”说着,他一手攀上莫非的肩膀,引他到了布告栏前。

此时章寒则默默地从人堆里退了出来,径直朝莫非家中走去。

等莫非回到家里时,章寒已经把两人的行李打包好了,放在了院里,见他走离院中,便说道:“走吧!”

“去哪?”莫非一愣。

“李家村,枫叶林!”章寒一把将布幡拽起,背上木箱,朝院外走了过去。莫非先是一怔,继而狂喜道:“你想出办法了?喂…等我一下…”

一路上两人是一个劲的狂奔,莫非好几回想要把章寒扛在身上,那样脚程快一些,可章寒抵死不从。

“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章寒当时老师不客气地回绝了。

莫非也没有办法,总不成把章寒敲晕了扛走吧?要是一个使劲过了头,那章寒下半辈子就算是白费了。

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太阳快要落山之前进了枫叶林。落日的余晖把整片枫叶林照得一片深红,又正值秋天,满地的枫叶更显得另有情趣。

只是两人都无暇多加欣赏,飞快地来到了木屋前。章寒递了一个眼色给莫非,后者高声叫道:“世子爷…”

莫非叫了一阵,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可他能明确地感觉到屋内两股平静的呼吸声,沈牧和沈芷柔都在屋内。

章寒见沈牧充耳不闻,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世子爷,皇上驾崩了…”

他话才说到一半,木屋的大门突然被一股强大的推力撞开,沈牧衣衫不整地站在门口,双眼直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皇上驾崩了?”

“是…是的!”章寒被沈牧脸上那可怖的表情吓了一跳,期期艾艾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