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三日,才知道,原来邓荣邓北两兄弟的父亲就是寨子里的寨主,只是年事已高,一个人独居在靠近摩云顶的地方,平常也难得下来一步,到不容易见到了。

听叶芳无意中聊起,寨主叫邓浩方,原是北陈国的一名将军,在三十年前独自一个人到了此处,将欺压了多年的恶霸赶走后,便被村名奉为了寨主。

邓浩方?沈牧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一丁点印象也没有,从未听沈擎天或者严相爷提过,想必不是低级的军将,就是太过久远了,邓荣回来后,已经把野虎皮和野虎骨在安阳县城里处理掉了,剩下的虎肉则分成了好几部分,一些卖给了县城里的富人,一些送给了外面村子里吃不上饭的穷人。

第156回 神医奇女(中)

见到沈牧,邓荣自然是高兴百倍,又听邓北提到在索桥上救他之事,更是格外亲热,当天喝了不少酒,又把自己的内人木珍介绍给了沈牧。

山寨里的人,有很多都是壮人,故而没有那么讲究,只是当沈牧见到木珍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觉得有些意外惊奇。

在无人的时候,他特意为邓荣,“珍嫂不是寨子里的人吧?”

邓荣点头道,“她父亲是北陈国的御史,后来因为犯事被先皇诛杀,家人都被发配到了岭南,我听从家父的指示,在半途把她和她的家人劫了下来…”

见沈牧表情有些异样,邓荣笑道,“我虽然是山里人,自幼却被家父逼着读书习字,像这种不赦之罪我还是懂的。”

“只是…”邓荣苦笑道,“自古忠孝难两全,何况我一介村野山夫,又不是殿堂中的人,又何来谈忠?只有孝字为大了!”

沈牧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在心中不断的猜想着木珍的父亲到底是谁,木姓本来在本陈国就是小姓,用的人少之又少,能做到御史一官的更是屈指可数。

沉吟了片刻后,沈牧突然问道,“珍嫂的父亲是木吟真?”

“你怎么知道?”邓荣愕然道。

“原来是他…”沈牧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木吟真是北陈朝中罕有的诤臣,凡是与百姓不利之事,他都会仗义执言,常常都会得罪到恭晋王爷。

也就是这样,沈牧才把木吟真的名字记住了,他至少听沈擎天不只一回说过要把木念贞给拆皮煎骨,可是后来都是不了了之。

毕竟这样的臣子,是很得太皇太后喜欢的,有皇上和太皇太后照看着,想动他也不是随便就能动的了的。

至少在沈牧带兵得胜而归之时,木念贞还曾被列入了庆功宴的陪坐上,之时怎么短短两年的时间,他就惨遭毒手了?

见沈牧不说话,邓荣也不以为意,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笑道,“请!”

“请!”沈牧一口饮尽杯中酒后,便走回了房间里。

女神医新开的房子,其中有几味药寨子里没有,沈牧便把芷柔留给叶芳和木珍照料,自己和邓荣赶到了安阳县。

“对不起!这两味药小店里没有!”药铺的掌柜指着方子上最下方说道。

“穿山甲颈鳞,土龙液…”沈牧当时也没有仔细看,此时扫了一眼后,也不由得摇了摇头。

安阳县附近百八十里都找不到一条土龙,一只穿山甲,想要将这两味药弄到可不是简单是的事情,至少要到大一些的城市里。

可离安阳县最近的城市都有两百里以上,这一下可又让沈牧和邓荣犯难了。

“如果公子不急的话…”掌柜笑道,“小的到是有把握将东西弄到手。”

“大概要多久?”沈牧问道。

“五天!”掌柜伸出一个手掌,然后解释道,“开封的济世斋里就有这两味药。只是来回路途遥远,就算骑马,也要五天才能回来。”

“不急!”沈牧耐着性子,“那等五天后我再过来…”

“公子请先交一些定钱,小的好…”掌柜笑着说。

“要多少?”邓荣把手伸进衣袋里,问道。

“二两银子!”掌柜像是早就想好了。

“你不如去抢吧…”邓荣脸色一变,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整台柜桌顿时“嘎嘎”作响,像是随时就要支离破碎一般。

在安阳一斗米也不过三百文,二两银子足够平常人家一年的生活,掌柜要的价钱确实高了一些。

“先不要急…”掌柜奸笑道,“这只是定钱,要想把方子上的两味药都配齐的话,至少要这个数…”

“你…”邓荣看清楚掌柜的手势后,气极反而笑了,“好一个孙子,竟敢漫天开口要价,也不到安阳县里问一问我邓荣是什么人…”

“什么!”掌柜一惊,失声道。“你就是邓荣!?”

“就是老子我,怎么了?”邓荣打明了旗号就要撒泼,把脚一抬就踩在了旁边的一张长凳上,直视着掌柜。

“我…”掌柜一时说不出话来。

毕竟安阳县里有三恶,一是总捕头连拘雷,而是打铁户莫非,还有一个就是猎人邓荣,他虽说是碧云寨子里的人,可他每一回到县里遇见不平之事都会出手。

久而久之,整个安阳县也真的有一个能打的猎人叫邓荣,在有钱人的眼中,邓荣更是一颗眼中钉。

只是他的捕猎技术又是在太好,别人往往打不中的猎物,在他看来易如反掌,市场中的野味几乎都由他和他的弟弟邓北提供。

连拘雷也曾经想抓住邓荣,只是连他也没有想到邓荣的武功会那么高,他带着十余名铺头,想要抓捕邓荣也被他逃脱了。

最后他甚至想发出海捕的文书,带兵进碧云寨里去报仇,好在县令还没有昏了头,碧云寨易守难攻。

能攻下还不说,要是一个不慎,可就把前程都搭上了,在他的好言相劝下,连拘雷也只得作罢。

从此连拘雷与邓荣几乎成了死对头,但是在县城里两人还是尽量的,能不打照面就不打,毕竟连拘雷是衙门里的人,邓荣还是有一些怵他的。

“多少钱?”沈牧心平气和的把手伸进衣袋里,问道。

“不…不要钱!”掌柜的脸色都发白了,他颤抖着声音说道,“只要邓…邓爷五天后过来拿就…就好!”

沈牧笑了笑,扔下两钱碎银子,说道,“也不能让你做了赔本买卖,这些钱差不多了。”

没料到沈牧会如此好说话,掌柜急忙一把抓住银子,感激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哼!算你命好!”邓荣临走之前还瞪了他一眼。

第157回 神医奇女(下)

沈牧颇有些哭笑不得,邓荣毕竟也算是知书达理之人,那天夜里又曾经文质彬彬的与自己谈过话,不想他一转身,又可以装出这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来。

“吴大哥!”邓荣朝药铺里撇撇嘴,说道,“用不着给他银子的,他刚才那是在趁火打劫。”

沈牧笑了,“我知道,只是咱们请他买药,毕竟也是一桩生意,总不能仗着自己的威势便想要白拿吧?”

听出沈牧口中有些责怪的意思,邓荣反而笑了,“他们拿了多少啊,我拿回来一点不算多吧。”

邓荣说的“他们”,就是指的朝廷,而所谓的朝廷其实已经完全被宁相爷控制在了手中了,整个天下民不聊生,邓荣心里的怨气都发泄在了富人的身上。

但是其实像药铺掌柜那些小商小贩的,其实也没有多少钱,也会受到压榨德,只是相比邓荣一家而言,要好的多了而已。

沈牧没有再回答邓荣的话,他看见莫非在不远处的地方,朝他招了招手。

“我还有事,晚一些时候再回寨子!”沈牧拍了拍邓荣的肩膀说道。

邓荣没有看见莫非,只当是沈牧要在安阳县城里还要采制一些物件,而自己原本家中还有事,便点头先行回寨子了。

沈牧等他走远了,才越过街道,走进一条小巷子里,莫非朝他一点头,也不说话,引着他又往里转过了几道弯,走到一所小院前,把门推开。

“章先生在里面!”莫非偏过身,让沈牧进去后,又往外看了几眼,确定附近无人后,才把门关上。

“世子爷!”见到沈牧进来,章寒站起身拱手道。

“坐吧!”沈牧说了一声,见院子里着实简陋破败,墙角都是长满了蜘蛛网的葡萄架,还有一口不知道多少年岁没有人动过的水井石盖。

好在章寒坐的地方,还有几尊青石墩,倒也能够将就着坐下。

沈牧见章寒依然换上一套深灰色的文士服,与之前穿的道袍大不相同,便知道他是刚从故交出回来,有重要的消息商议。

“情况如何?”沈牧接过莫非递过来的牛皮壶子,喝了一口,问道。

“据京城里传过来的消息,新立的皇上年方三岁…”章寒摇头道,“朝政完全掌握在严相爷的手中。”

“先皇兄殡天的离奇,按理说太皇太后应该出来说话才是…”莫非接过章寒的话,“可自从一年前的祭祀大典后,再没有人见过太皇太后,想必是…”

“被严相爷软禁了!”沈牧冷冷的说道。

要想对皇兄动手,首先就要过太皇太后这一关,严相爷想必买通了宫里的太监宫女,暗地下手,将太皇太后打入冷宫。

只是为何皇兄在太皇太后出事一年内,都未有任何反应,以他的聪明才智,当知严相爷的反心已炽才是…

沈牧百思不得其解,章寒到接着说了下去,“朝中上下机要之位皆由严相爷的心腹担任,我寻访多时,才找到一位与西卫作战的时候的游击将军,他如今被外放到了怀远一带担任职小州内史。”

“荒唐!”沈牧皱着眉头说道,“一名冲锋陷阵的军将,如何能去做文书断案之职的内史?这明明是想夺取军权,以控大局。”

“确实如此!”章寒苦笑道,“不单是他,之前跟由莫将军和世子爷统领的三军的将官大多都被挂以闲职,或者借故辞退了,如今剩下的不足一成还在朝中。”

“就算只剩下一成也足够了!”莫非击掌道,“如今民怨沸腾,百姓苦不堪言,朝廷威信已失,如若有人登高一呼,怕北陈江山就不保了…”

章寒点头道,“唯一值得担心的是,这登高一呼的人是谁!要是一般的流贼草寇,就算能将严相爷绳之于法,对于百姓而言,也不缔是更大的灾难!想想看吧,各地的州郡军队,自然会竭力反对,到时又会是血流成河的景象。”

“而要是世子爷您的话…”章寒沉声道,“那就太不相同了,无论在朝野,世子爷一向威望显著,名声显赫,只要世子爷肯登高一呼,那么就势必如摧枯拉朽一般,打进京城,为先皇和芷柔复仇,而最主要的是,这样能给百姓带来最小的伤害。”

沈牧默然点头。

章寒的话是直打进了他的心坎里,报仇事小,而为国除奸事大,只要准备完全,沈牧不会舍不得自己这一身皮囊而怯战的。

“一切等安排妥当后!”沈牧扫了两人一眼,沉声道,“立即出发!”

莫非和章寒突然站起身,拱手道,“是!”

两人之前在枫叶林的木屋听到沈牧的允诺,只是两人怕他心里还有顾虑,御史在外出不久便立即回到安阳县,会见沈牧。

在这一番交心之后,沈牧看上去是下定决心了,这不禁让章寒和莫非兴奋不已。

看见两人的表情动作,沈牧大半也猜到了他们心中的想法,笑道,“我沈牧一直以来可有说话不算数的时候?莫将军,章先生,你们也真是太小心了!”

莫非讪笑道,“都是章先生的意思,我…”

“你也和我一个意思!”章寒倒不避讳自己的想法,他笑了笑,问道,“芷柔的病可有转机了?”听章寒提起妹妹,沈牧心下一沉,摇首道,“还没有,只是…”

沈牧顿了顿,还是不打算把女神医的事情告诉章寒,于是说道,“只是还要再看看吧。”

“嗯!”章寒点头道,“但也无需着急,我和莫将军此番离开,至少要一两个月才再回安阳县,世子爷还是先把心思放在芷柔的病上好了。”

第158回  预谋大事(上)

莫非亦说道:“要是芷柔的病有了起色,计划推迟一段时日也无妨。”

沈牧见两人如此善解人意,使颔首道:“如此甚好,不过…唉,我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莫非和章寒一愣,同时想起这两年内,全国多少名医前来会诊,都没有能查出是什么结果,这山野中的村医又能有多大的能耐呢。

想及此,章寒摇了摇头,安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世子爷还请多宽心!”

沈牧苦笑道:“两年多过去了,我想不宽心都不行了。眼看见芷柔的病一天比一天严重,我这心里可不好受。但又能怎么办呢?我只有寸步不离地陪着她…”

莫非神色一黯,不知说什么好。

章寒亦缓缓地低下了头。想到芷柔的病,再想到自己和莫非一直在逼迫着沈牧“清君侧”,或许真的有点残忍。

只是念及天底下千千万万还在受苦的百姓,章寒也只能昧了良心,硬架着沈牧去做大事,做这一事他不想去做的事。

两害取其轻。这在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教过章寒了。有的时候,并不是没有选择,而是所有的选择都不是好的选择,在这种时候,就应该要找一个相对后果不太严重的。

要是丢掉芷柔一条命,能换来千千万万的百姓幸福的话,这个罪过,章寒愿意承受。

“我们走了,世子爷保重!”见沈牧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章寒和莫非站起身拱了拱手,快步走出了院子。

回到东凤山,还未进屋子就看见叶芳和木珍两人一头大汗地坐在门外的台阶上。一见到沈牧,两人急忙站了起来。

“叶大小姐,珍嫂,我妹妹还好吗?”沈牧问道。

“差点把我吓死了!”叶芳拍了拍胸口,一别惊魂未定的模样:“你确定吴小妹不是中了餍?”

沈牧心知妹妹在自己走后,又发病了,但听到叶芳的问话,他还是一怔:“怎么会这样说?”

“我看着真像!”叶芳肯定地说道。

木珍比她有见识得多,人也沉稳,听她一直在满嘴胡说,才插口道:“叶妹妹,别多说了,还是让吴大哥先进去吧。”

沈牧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要知道叶芳可是连她丈夫邓北都头疼的,要是让她一气说下去,还真说不定能说到哪儿去了呢。

“吴大哥!”

一走进去,看见邓北和邓荣两兄弟亦坐在屋里喘着粗气,沈牧愕然道:“你们怎么也来了?”

“我家婆娘力气不够,就把我支过来了!”邓北苦笑道。

“我回到寨子后,”邓荣往门外一推,“见小珍站在屋外着急得很,就进来看看。正好碰上弟妹被…被推倒在一旁,我就上去按住了…”

邓荣隐去的内容,沈牧心里明白,急忙道了个谢,走进了房间里。芷柔此时已安稳地睡了过去,脸上还露了一个满足的笑容。

只是她的手腕和肩膀都留下了一些指印,虽然明知是她病症发作之时,邓家的男人和女人想要制止她时留下的,沈牧心里还是有点头疼。

他走上前去,掖了掖被角,又把被窝往里紧了紧,才缓缓地在床边坐下,慈祥着妹妹的脸孔。

而熟睡中的芷柔却是一点也感觉不到的,她是做着一个很开心的梦,露着甜甜的笑容。

“吴大哥!”邓荣在门口轻声叫道。

“什么事?”沈牧走到门边。

“家父说是想要见你!”邓荣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奇怪。这也难怪的,邓浩方在摩云顶住了好几年,很少下山,更别提指名要见一个刚到村里来的陌生人了。

“这个…”沈牧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放心不下芷柔。

“我和小北都会留在这里照看着令妹!”邓荣宽慰道。

“那谁带我上去?”沈牧愕然道。难道不是由邓荣或邓北带自己上摩云顶吗?

“家父让贱内带你上去。”邓荣笑道。

为了避嫌,沈牧跟在木珍的身后,有大约一段距离。走出寨子,进了旁边的树林里,又往上走了一孟子。

木珍突然开口说道:“世子爷!”

沈牧心下一愣,面容一沉:“你见过我?”

“小女子乃前朝御史木吟贞之后,有父被诬有罪后,女子被家父故交邓浩方大人所救,嫁与了他的公子邓荣。”木珍平静地转回头,说道:“在两年多前,世子爷征西大胜而归之时,我曾随家父于城门内夹道相迎,有机会目睹了世子爷的真面目。”

“嗯!”沈牧点头道:“我早已知道你是木吟贞之女,只是未料到你见过我而已。”

见沈牧只字不提改名吴明之事,木珍自然不敢提及,又掉头在前带路。

从东风山往摩云顶走,山势陡峭,道路狭窄,兼且前些时日下过雨,山石滑落过,更不好走。加上被雨水冲刷过的山道十分的湿滑,好几回木珍都险些失足落下山去。

见她走得辛苦,如若不是男女有别的话,沈牧怕早就一把将她抱起,由她指引着前行了。可为何明知木珍乃是一平常女子,邓浩方还原剂景颇她前来带路呢?

想不明白!沈牧摇了摇头,避开一块巴掌大的碎石,顺着从山上流下来的小溪往上走。

“快到了!”木珍手一指前方云开之处,只见那是一处极为平整的峰台,上面长着一些只到脚背处高的野草,间或还长着数株不知名的野花。在峰台的深处有一栋小木屋,里面还亮着一盏油灯,在白日里依旧显得十分地明亮。

“我先过去!”木珍说了一句,把沈牧扔在峰台上,朝小木屋走了过去。

第159回 预谋大事(中)

“世子爷,邓大人有请!”木珍进去半晌后,才拉开门,站在门口挥了挥手。

等沈牧走进门,木珍便低着头退了出来,轻轻地把门从外面合上。

沈牧打量着木屋里的陈设,只见最外面挂着数张熊皮和虎皮,而最显眼的还是一颗巨大的麝鹿头。那威武冗长的虬角说明它在活着的时候应该是多么雄美,就是现在,它依然保持着一种莫明的美丽。

除了这些装饰品外,正中的地方只有一张老旧的八仙桌,两旁是用红木制成的太师椅,其中一张上面还铺着罕见的雪豹皮。“你来了!”只听到一声极为雄厚的声音从里屋响起,沈牧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长相与邓荣邓北兄弟有几分相似,身形却更为高大,面容也更加古朴的男子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件不知洗了多少次,都已然发白的长袍,在袍子的数处地方还打上了补丁,只是在他那浑然天成的雄武衬托之下,一丁点也不让人觉得寒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