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女一脸的得意,说了一半,却没能说下去。云飞飞立起身来,一眼看到红木莲纹桌上有几碟点心,随手拈起一只小拳头大的桂花糕,塞到那宫女嘴中,成功地封住了她的嘴。

“娘…娘娘!”其他宫女已看出云飞飞脸色不善,不知该叫娘还是娘娘了。

云飞飞看着自己那大红的细绸寝衣,一阵反胃,抬头道:“有没有别的更换衣服?我原来穿的衣服呢?我的包裹呢?”

宫女们张目结舌,却不敢再小看这横眉冷对的漂亮女子,吃吃回禀:“不…不知道,姑娘来时,便没见衣服带来。”

呜呜,云飞飞真的想哭了。爷爷为了她平安找到叶翔,除了干粮金银,还特地为她准备了不少防身之物,都是可以瞬间制敌的法宝。如果能找到那些宝贝,只怕还能设法从这高手如云的皇宫逃出去!

“立刻帮我找件素淡些的衣衫来!立刻!”云飞飞看着呆若木鸡的一群宫女,心头火起,拎起一张沉重的红木椅子,“啪”地一声,已摔了出去,砸在纱窗之上,“咣啷”一声,已把窗户砸破,硬梆梆掉在大红地毯上。

但总算宫女们有了反应,迅速跑过去,从衣箱里抱出大堆五颜六色的衣裳来,一路绫罗拖曳,跌跌撞撞连滚带爬跑到云飞飞身边,将以上扔在床上,战战兢兢回道:“娘娘,这里都是您的衣裳,请娘娘挑选!”

云飞飞翻了一翻,全是艳丽得不堪的衣裳,不觉沮丧道:“这衣服是谁叫准备的?就没素净些的吗?”

宫女答道:“没有。曹公公吩咐了,婉嫔娘娘生性活泼,喜艳色,叫多备这些颜色的衣服呢!”

云飞飞立刻明白了,这些恶俗之极的衣裳,敢情是弘明殿太监曹公公的好主意!她冷笑道:“啊?他的眼光还真别具一格!这么个怪胎,估计下辈子还只能是长不了胡子的男人把?”

宫女们想笑,终于不敢。谁不知弘明殿试皇帝主政之地,弘明殿的主事太监则是皇帝最信用的红人才能当上?谁若嘲笑了他,有那么一丝半丝的风声传出去,她们这群小小的宫女,还活不活了?

而眼前这个婉嫔娘娘,是不是活得腻了?还是仗了皇帝的宠爱,所以天不怕,地不怕?

云飞飞恨恨地骂着,在那堆衣裳中挑拣着,终于发现了一件合适衣裳。

上襦下裙,连同内衬小衣,均是干净利落的雪白色,只在裙角袖口处缀了几朵青色的兰花,便显出几分雅致来。

想起叶翔也喜欢素色的衣裳,云飞飞笑了,道:“这件好,我就换这件吧。”

“啊?”宫女们面面相觑。

“怎么了?”云飞飞觉得有些蹊跷,问道。

好容易,有个大些胆子的宫女指住她的衣裳,嗫嚅道:“这,这衣裳,是宫中有白事时穿的…”

“孝服?”云飞飞大笑,忙换到了自己身上,然后道:“不错,我正式要戴孝呢。”

“家中的热孝,不许再宫里戴啊。”宫女继续嗫嚅。

而云飞飞扣上衣裳,勾了勾手指,将说话的宫女引到自己面前,神秘兮兮道:“你知道我为谁戴孝么?”

宫傻傻摇头。

云飞飞笑道:“我为司马澄戴孝啊!他活不长了,我好歹是他封的婉嫔,不该为他戴几天孝么?”

那宫女惊叫一声,掩了耳朵奔出房去,其他人也变了脸色,恐惧地张大嘴巴,却不敢再说一句话。

祸从口出,可现在他们甚至要担心祸从耳入了。

第三十二章崇光宫

云飞飞肆无忌惮地捧腹大笑,又走到梳妆台前,挑了对白珍珠的耳坠挂了,插了根白玉宝蝉簪,生生将自己银装素裹了,问着宫女们:“这般打扮的,宫中不曾有过第二人吧?”

宫女们再不敢说话,直把云飞飞当作了不要命的疯子。只有一名小宫女抬起眼来,将她打量了又打量,一脸的憨厚好奇。

云飞飞见那小宫女生得甚是清秀,扬眉问道:“怎么了?我打扮得不好看么?”

“好…好看。”那小宫女颤声答:“婉嫔娘娘国色天香,就如谢妃娘娘一般好看。”

“谢妃?”云飞飞沉吟着,估计这谢妃必指那个给司马澄霸占的宁王妃了,想来她强给司马澄占了,心里必定诸多不满,若有机会见到她,和她联合起来,说不准能逃出宫去。

想起小谢妃,她又想起了李清容。

对啊,她怎么忘了,宫里还有个与叶翔情同姐弟的李清容皇后!

想到这里,她展颜对那小宫女笑道:“你叫名字?”

小宫女答道:“奴婢叫储儿。”

“储儿?”云飞飞道:“这名字有趣儿,不知你打算储些什么东西?金子?银子?珠宝?”

储儿强笑道:“奴婢哪敢做那个梦?奴婢小时候没有吃的,娘给我取名储儿,只想我长大了,能储些粮食养活一家。”

“储些粮食养活一家…”云飞飞沉吟着,自己自幼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即便在逃难途中,也有叶翔细心打量,不觉对这储儿大生怜意,微笑道:“罢了,你和我一起出去走走可好?”

“是,是…”储儿期期艾艾回答着,偷偷瞧瞧众人的脸色,见她们瞧自己的神情,倒有几分看死人的感觉,或许是认定她就是不被这个女霸王整死,也必定早晚一天给她牵累至死,不由面色发白,却还是垂了手走到云飞飞身后。

云飞飞却不若那些宫女想象中那般毫无头脑,她明知司马澄擒了自己,甚至想着侮辱自己,多半只为打击叶翔的缘故,以他的深沉心机,便是最大她如此无赖辱骂,也当作了她故意自寻死路,必定懒得理会了。

而司马澄明知她绝不会轻易屈服,那些宫女之中,必然设有眼线。而这小宫女瞧来还有几分面嫩老实,不像是善作伪者,顺便就拉了她作自己的临时小跟班,正好可以给自己引路了。

她素来敢说敢想,想着去找李清容,便带了储儿直奔莲珠宫大门。

宫门口,果不其然有两太监伸手拦住:“娘娘,慕容大人吩咐,娘娘身体未愈,不宜走动,请娘娘回宫休息吧!”

云飞飞嘻嘻笑道:“我早就痊愈了,才到皇宫中,自然要四处见识见识。”

太监不依不饶:“慕容大人的吩咐,小的不敢违背,娘娘,请回吧!”

云飞飞甩着袖子,道:“咦?我是皇帝的妃嫔主子,他是宫中侍卫奴才,难道我还要受她的管束不成?”

太监一时语塞,却只挡在宫门口不让道。

云飞飞恼了,扬起腿来,已一个横劈将其中一人扫倒,再将另一个太监的拂尘抢过,倒抓了拂尘柄,没头没脑就降那人狠揍,直打得他哭爹喊娘,方才笑着一扔拂尘,带了储儿,扬长而去。

走得远了,储儿才敢擦了头上的冷汗,道:“娘娘,你,你居然能打倒那两个太监?”

云飞飞哈哈笑道:“他们算什么?本姑娘好歹出身将门,学过几日武功。何况,何况叶子…”

何况叶子是那样天下闻名的高手,所喜欢之人绝不会是那弱不禁风的贵家小姐,终日龟缩闺房中描花绣凤。他需要的相伴一生的女子,必然要能与自己并辔驰骋天下,笑傲江湖,比如,云飞飞。

想起叶子,云飞飞还是不由笑了,眉目间,已有了如春日芙蓉般的温柔清润。

储儿实在看不出云飞飞还有什么可以笑的理由,小心翼翼提醒道:“娘娘,你这么着闹法,恐怕…恐怖不妥吧?”

何止不妥而已!

皇宫之中,有个看来很正常的疯子,就是司马澄。而现在看来,已经多了个真正的疯子了。至少在莲珠宫太监宫女眼里,她已成了疯子,或是死人了。

奔了一段,前方是大片的海棠,花姿潇洒,云蒸霞蔚般潋滟动人,如少女们格格而笑的粉嘟嘟脸颊。彩蝶双双,尽在花间榴莲飘舞,如痴如醉。

云飞飞伸出手去,接到了片片扑到怀中的西府海棠,粉红花瓣,托于手心,娇娆得可爱,便如,曾在紫竹林中看到的桃花杏花。

那时,那地,她与叶翔携手而行,不言爱,不言恨,不言相守,不言分飞,只是那般宁静地缓步而走,便已安然,安然地快乐着。

褪尽东风满面妆,可怜蝶粉与蜂狂。自今意思和谁说,一片春心付海棠。

一阵风吹过,云飞飞脸上微凉。

忽见储儿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才觉竟又落泪了,不由心气沮丧,忙将泪水用袖子胡乱一擦,问道:“这是哪里?好多的海棠!”

“这是崇光宫。”储儿解释道:“是谢贵妃所居宫殿。这宫殿原名逸秀宫,谢贵妃来了后,因酷爱海棠,所以种了许多海棠,把宫名也改了崇光宫了。”她想了想,又解释道:“崇光,据说就是花光,从什么诗引出来的名。”

第三十二章崇光宫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云飞飞虽是出身将门,到底在祖父管束下读过些书,绝非寻常的绣花枕头,无用草包,随口便将那词念了出来,道:“恐夜深花睡,是因皇帝看花未足,担心花倦而睡…这皇帝,果然在这小谢妃身上用心呢!”

储儿惊讶道:“娘娘也会念诗啊?我以为,只有皇后娘娘会念诗呢。”

“皇后…”云飞飞想起李清容,心情总算好了些,转身冲储儿微笑:“凝华宫,在哪里?带我去找皇后娘娘,好不好?”

储儿退了一步,连连摇头,道:“不行啊,皇后娘娘一向病着,连妃嫔们都谢绝了,一概不许求见。别说娘娘才进宫了,便是谢贵妃娘娘,入宫也有两年了,见到皇后的次数,加起来尚不足十次,每次都是不可推脱的家宴或典礼上才会出现呢。”

“皇后娘娘…病了两年了?”云飞飞迷茫地问着。

“这个奴婢却是不知。但皇后独居凝华宫中不管事,的确有两年了。?储儿答道。

云飞飞不觉沉吟。

李清容形容单薄纤瘦,天生一种我见犹怜的绝美气质,若说她身体状况不佳,倒也可信,只是若说她一病两年,云飞飞绝不相信。

那日紫竹林中初相见,李清容分明是只带了一名心腹,亲身骑了马长途跋涉赶去的。若真是久病的身子,又怎能如此奔波?

何况若是她真病了两年之久,叶翔又怎肯放任她一人在这吃人的皇宫里受苦?必然四处为她搜罗名医救治了。

这么看来,她如果不是韬光养晦,便是懒得去理司马澄的脏事臭事,只想独善其身,留凝华宫一片干净天地了。

既然她想独善其身,自己去找她,到底妥是不妥?

以李清容肯为叶翔千里报讯的情谊,既知云飞飞与叶翔的关系,自然不会置身事外,多半会想法儿来保全她。

可这样一来,会不会连累到李清容?

若是连累到李清容,叶翔会不会为她伤心,为她难过,为她担忧?

云飞飞迟疑着,一枚鲜红的花瓣又已飘落在她雪白的袖子上,那笑菊欺梅的颜色,经了极度风雨洗礼,已好生憔悴了。

曾经风华绝代,蕴了那月下的精神,醉时风韵,含娇而笑,一转眼,亦是零落黯然。

这皇宫,成全的是司马澄的权势和无耻,毁灭的,却是李清容的青春,以及,叶翔曾经最澄澈的爱情。

不知何处琴声淙淙如流水潺潺在落花翩舞际徐徐奏起,幽婉而寂寞地吐属缠绵思绪,似爱似怜,似忧似恨,绵绵在风中浮沉。落花悠悠,翠叶轻摇,竟如在伴那琴声飘摇起舞。满园彩蝶,也一时静谧,栖息于花朵枝叶之上,不敢略略振翅,恐惊扰了弹琴人如倾如诉的琴声。四散流云,也一时驻足,只在崇光宫的上空聚散,再不舍离去。

“这是,谁在弹琴?”云飞飞虽是不懂乐律,但这些日子与叶翔相处,听他无聊时弹过不少次古琴,对乐声好坏多少能辨识出一些。耳听得这音韵沉静,散音苍雄,走音灵阔,泛音清越,不但琴是好琴,弹琴人更是高手,一派忧思,更胜过当日叶翔奏琴时的强作洒脱。

“是贵妃娘娘吧。”储儿答道:“谢贵妃的琴艺,据说天下无双呢。”

天下无双?难道比叶翔还要好?

云飞飞翻了翻眼睛,想去否认,但那琴韵悠悠,自然飘洒,显然比叶翔更胜一筹。心里哼了一声,暗想着,弹琴虽是风雅之事,但叶翔大好男儿,能有一身无双剑术,显然比一身无双琴艺好多了。

一曲奏罢,那琴声停顿下来,但花枝叶间,犹似有余音袅袅,萦绕不去。

云飞飞沉吟着,道:“储儿,咱们…还是去皇后宫里瞧瞧吧,皇后见不见再说了。”

储儿应了。

忽而听见朱红宫门吱呀一声,那崇光竟然开了。一名宫女探头瞧了一瞧,见了二人,顿时露出笑脸,探头向宫内叫道:“娘娘,真有人在宫外听着呢。”

隐隐听得有人在内说道:“是哪个宫里的姐妹么?请进来吧。”

那宫女立刻走上前,看了看云飞飞的服饰,一时为难,尴尬道:“请问…姑娘是那个宫里的?”

只怕哪个宫里的娘娘或宫女也不敢穿了一身孝服似的衣裳跑来跑去,还那么一脸的满不在乎!

云飞飞怔了怔,储儿知道那宫女不定不知如何称呼云飞飞,忙笑道:“姐姐,这是莲珠宫才来的云婉嫔。”

那宫女啊的一声惊呼,忙行礼道:“奴婢崇光宫小舍儿,拜见婉嫔娘娘。”

云飞飞笑道:“你叫小舍儿?好奇怪的名字!”

小舍儿答道:“奴婢原叫得月。贵妃娘娘不知怎地一时喜欢上了有舍才有得这句话,说你也想得,我也想得,终究都是大梦一场,不如改名叫舍儿的好。奴婢又是当时宫中最年幼的一个,因此人都称我为小舍儿了。”

有舍才有得。这个小谢妃还真能想。

只不知这小谢妃舍了什么,又得了什么。

云飞飞正对这小谢妃好奇之时,小舍儿已又道:“娘娘方才弹琴之时,忽说商音微乱,主有人隔墙听乐,特请我邀约一见呢。”

第三十三章小谢妃

云飞飞惊讶之极,不过弹琴而已,有那么深奥么?就是算命也没那么神奇吧?

储儿忙在旁悄悄推她,轻声道:“娘娘,贵妃娘娘请您进去呢,你去是不去?”

有那等异人,云飞飞早已万分好奇,一时也正为要不要去找李清容求助犹豫,如今有宫中除了李清容之外最受宠的小谢妃相邀,正好可以多打听些宫内情况,遂顺水推舟道:“贵妃娘娘有命,飞飞敢不从命?”

小舍儿一笑,果将云飞飞一路引了进去。

崇光宫内布置得却很是简洁,虽是初夏繁时候,几乎不见半点妍丽花草,俱是四季常绿的灌木,散落四处,修得整整齐齐,不见一根杂草。石阶清冷,阔大中自然透出些贵气,却没有繁复雕花,丝毫不显现那皇宫奢华,甚至比莲珠宫也有所不如。

人道小谢妃酷爱海棠,可崇光宫海棠虽是铺陈似锦,四季常新,崇光宫内却半棵海棠也不见,再叫人琢磨不透小谢妃是何涵意。

平直石案前,有佳人调弦弄柱,眉目俱是精致,鼻梁挺直,唇角圆润,却肃然冰冷,看不出一丝愉悦快乐来。一袭宝蓝色的长袍,极是招摇的颜色,但裹于她的颀长身段,只觉格外的清冷艳丽,华贵中透出森然的孤寞来。

“娘娘,宫外听琴的是莲珠宫才来的婉嫔娘娘,奴婢已经请过来了。”小舍儿回道。

云飞飞踏上前去,行礼道:“民女云飞飞拜见贵妃娘娘!”

云飞飞本已受封入宫,应该已算是宫中正式的嫔妃,但她自然不想当什么嫔妃,更不肯自认嫔妃,所以只以无封号的民女之礼拜见小谢妃。

小谢妃也似不以为意,只将微微上挑的眼角更向上挑了一挑,然后看往云飞飞,轻笑道说:“云飞飞?嗯,一来就被封为婉嫔,看来皇上心中,妹妹必定不同寻常。”

云飞飞本就大咧,见小谢妃话里有话,也便顺口道:“在皇上心中,娘娘更是不同寻常呢。”

小谢妃缓缓站起身来,丝缎的宝蓝裙角直曳到石板地面上,将云飞飞细一打量,才道:“寻常如何,不寻常又如何?左不过…是皇帝的女人而已。”

云飞飞一道怒气直往上冲,恨恨道:“你是皇帝的女人,我不是。”

“你不是?”小谢妃本已拾步往石阶上去,看似欲回室内去,此时听她绝口否认,又站定了身子,转身面向云飞飞,半讥半怜道:“你不是皇帝的女人?也许吧。但过了今晚,你非是他的女人不可。”

云飞飞冷笑道:“便是过了今晚,我一定还是我自己,绝不是皇帝的女人。我云飞飞这一生,只会是叶翔的女人!”

“叶翔?”小谢妃眉目一动,忽而笑道:“妹妹还没用午膳吧?如果不嫌我这里饭菜简陋,就在崇光宫一起用膳可好?”

“好!”云飞飞答应得很爽快。这里再是清冷,也让云飞飞觉得比那个俗艳作呕的莲珠宫强多了。而且她总觉得司马澄随时可能跑到莲珠宫,用那张伪善的脸冲她恶心地笑,再用可恶的爪子伸向她…光只想着,就够让云飞飞头上发炸了。

小谢妃没有撒谎。她的午膳,果然只能用简陋来形容。

细炒青菜,凉拌枸杞芽,素炖嫩豆腐,清淡得近乎寡味,半点肉腥也不见。

“我常年茹素,从不吃荤。如果妹妹不习惯,我叫人另饭菜过来。”小谢妃见云飞飞面有诧异迟疑之色,微笑着。

她容貌气质固然极是清冷,但偶尔一笑,如同睡莲静绽,说不出的安谧幽独,更有种说不出的孤高冷傲风韵,比起李清容那种幽婉含愁的绝世风姿,竟也不差甚么,无怪司马澄居然再次罔顾人伦道义,将自己的婶子变成爱妃了。

不论是贵为宁王妃,还是如今的贵妃,她的身份地位,俱是高高在上,尽可炊金馔玉,极尽奢华。可活到那样的地位,犹来个“常年茹素,从不吃荤”,云飞飞顿时觉得眼珠都转不起来,再看空荡如雪洞般的屋子,更觉惊诧不已。

瞧小谢妃那淡漠神情,分明更不将甚富贵荣华放在眼内。若是如此,她被迫弃了宁王司马震,终日伴着虎狼般的司马澄,又有何乐趣可谈?

那么,小谢妃的内心,一定也不愉快吧?

云飞飞想着,忙笑道:“我也吃得清淡,这菜吃了正好。”果然拿了筷子,当先挟了筷枸杞芽,大赞味道清鲜,别具一格。

小谢妃凝霜销雪的面庞果然渐渐泛出温润笑意,如夏日凉透的清茶,幽凉直沁肺腑,却甘香犹太存。

二人俱是女子,吃得并不多,不一时便吃毕,宫女撤了饭菜,重又沏了酽酽的茶来,自然又是上好的,闻了一闻,似是顶级的铁观音。轻轻品一口,果然唇齿留香。

但若对了小谢妃而饮,便觉这茶的味道远不及女子清醇醉人了。

而小谢妃已回头吩咐小舍儿:“小舍儿,你带了婉嫔娘娘的侍女下去用些饭菜吧。还有你们几个,都下去吧,我和婉嫔娘娘静静说会儿话,也好论论琴道乐律。”

众宫女一齐应了,姗姗退出,又将门儿带上,意只留了小谢妃和云飞飞在屋中。

云飞飞不知这小谢妃是何主意,一眼不霎望着小谢妃,皎洁的面容已不自禁流露出疑惑来。

第三十三章小谢妃

“你很…喜欢三公子?”小谢妃悠悠地晃着盏中茶叶,看着茶水中叶儿浮浮沉沉的舞蹈,笑得清涩。

云飞飞再不料小谢妃会如此直白,一时闹了个大红脸,差点将茶盏丢到了地上,但她到底是爽朗大气之人,沉吟片刻,也不回避,直视着小谢妃道:“是,我和叶子心心相印,天底下,再没人能把我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