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根不在心上,所以才会不计较。

顾朝北的脸色更难看了:我找你们喝酒是寻乐子的,能不能别给我添堵?

哎呀呀,顾四少生气了。叶问道哈哈大笑,举杯道:我赔罪,不该说了实话。刚说出来的,都同这杯酒一起喝下去。

顾朝北冷哼一声,抬了抬手,旁边的花姬便又继续弹曲。

青楼向来是消息散布最快的地方,这头刚说着呢,不知哪里的话就传出去了,说顾四公子与那沈三小姐,原来是貌合神离。

我离开一会儿。酒过半巡,顾朝北醉醺醺地起身。

第26章 被躲过的劫难

那头叶问道与另外几家公子依旧是欢歌笑语,酒色迷乱,也就没顾他。顾朝北走到后院,月朗星稀,风吹过来一阵,叫人清醒了不少。

她没说别的了?靠在柱子边,顾朝北问。

身后的追云低头道:没多说其他的,宝扇倒是气了个够呛。

还真是镇定。顾朝北叹息一声:兴许问道还说对了,她就是没把我搁心上。

追云微微有些惊讶,这还是头一回看自家主子对这些事情上了心,现在这语气听起来,竟然是有些酸溜溜的?

可不得了。

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顾朝北那脸上却又是笑得痞痞的了:也好,算是省事些。你让人回去看着吧,尽量拦着别让她去东院。等这七天过了,我们便回去。

是。追云低头应下。

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顾朝北抿唇,心里倒是突然有点儿想念那人了。也真是奇怪,成亲才两日呢,他身边美人这样多,竟然会先想起她。

摇摇头,呼吸了一会儿外头的空气,顾四公子还是转身埋进那繁华地里。

夜深人静,东院的门还开着,顾朝东今日随着顾丞相去宫中还未归来,沈归雅就在房间里等着。

人一时半会儿醒不来,小姐放心。玉梳替沈归雅锤着肩膀道:奴婢已经安排了人在门口守着,等大少爷回来,咱们就去来个捉奸在床。

沈归雅哼笑一声,摆弄着新给自己涂的丹蔻。古人这点儿智商,哪里能跟她比的。随随便便用个小计谋,就能让沈归燕不得翻身了。

等除去这个眼中钉,下一步就是抓稳了顾朝东,然后找几个备胎,快快活活地过日子。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沈归雅勾了勾唇:且等着吧,不着急。

玉梳应和着,殷勤地替她继续揉肩。

夜色之下,有人匆匆往东院而来。丞相府门外,顾丞相与顾朝东也已经回府,刚好下车。

今日你能得皇后赏识,科考之事,自然就会更为顺当。顾丞相小声道:为父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

顾朝东低头:儿子明白。

你啊,既然娶了雅儿,也就莫要再惦记归燕了。顾丞相板着脸道:是你没那个福气,现在更该顾着纲常伦理。

顾朝东皱眉,父亲对他一向器重,早先更是替他定下了与燕儿的婚事。只是自从燕儿嫁给四弟之后,父亲就常常在提醒他不可越界。

科考他若夺魁,便可以做父亲的左膀右臂。功成名就之后,为什么还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顾朝北是烂泥扶不上墙,难不成就看着燕儿将一辈子都耽误在他身上?

顾朝东觉得自己做不到,他是深爱燕儿的,一定要给她幸福。

时辰不早了,回去休息吧。顾丞相摆摆手。

顾朝东行礼转身,往东院走。

走过走廊,跨进东院,顾朝东看了一眼主屋。沈归雅有身孕,不能与他同房,依旧只有去自己的房间休息。

回来了。玉梳站在主屋门边往外头看着,小声跟身后的沈归雅汇报情况:大少爷已经进屋了!

沈归雅站起身来走到门边,也透过门缝往外瞧。顾朝东的确是进去了那屋子,门也合上了,等了一会儿,什么动静也没有。

蹑手蹑脚地走出去,沈归雅朝玉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提着裙子过去听壁角。

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沈归雅挑眉,这顾朝东定力也真是不错哎,看见沈归燕突然出现在他床上,都没反应么?

哗啦后院的墙边突然传来一阵花盆碎裂的声音,沈归雅吓了一跳,连忙退后几步。玉梳提着裙子回到主屋边,轻声呵斥:那头做什么呢?谁笨手笨脚摔了花盆?

院子里的丫鬟下人都在门口守着,听着声音才过来,都是一脸茫然:没人在后院啊?

不是人还是鬼啊?玉梳骂了一声:还不快去看看?

是。下人们正要去后头,沈归雅却朝玉梳挥手,指了指顾朝东的房门。

笨蛋,花盆值几个钱,这边的事情自然才是最重要的!

玉梳恍然,连忙招呼家奴道:可能是咱们东院进贼了,快四处去看看。

是。

沈归雅朝着房门深吸一口气,伸手就猛地一推。

怎么?闹贼了?顾朝东正坐在床边,手有些慌乱地将一支诗笺收了起来。

沈归雅皱眉进来,眼神凌厉地看向床上:你

床上的被子平平整整,没人。

后半句话噎在喉咙里,沈归雅瞠目结舌地看着顾朝东。

我怎么了?顾朝东皱眉:已经这个时辰了,你还想与我来说什么?

扫一眼四周,没地方可以藏下一个人的。沈归燕身中迷药,自然是不可能自己离开的。那人去哪里了?她分明是亲眼看着人被扛进来的!

你早些休息。沈归雅咽了一口气,勉强笑道:我也先回房了。

嗯。顾朝东古怪地看她一眼,顺便也将自己的房间再扫视了一遍。

什么都没有啊。沈归雅这大半夜的,兴许又是抽风了吧。

南院。

眼前一片黑暗,沈归燕知道自己在做噩梦,可是无论怎么挣扎也醒不来。额头上满是冷汗,眉头也一直没松开过,要是她真这样一直睡下去,醒来的时候,可能什么都完了吧。

绣的青竹荷包还没给顾朝北,她嫁过来也才两天,想不到就要落得个被浸猪笼的下场。不知道顾朝北那痞子回来了会不会伤心难过。她也想做个好妻子,没想到没机会了。

用银针吧有人轻声道。

姐姐救她的目的是什么?男人的声音分外不解:你的孩子没了,她不是也有嫌疑么?

你不懂,以后就知道了。

人中一疼,手上穴道也是尖锐地疼着。眼前的黑暗慢慢被拨开,神智也一点点回来了。沈归燕睁开眼睛,首先看见的就是一张男人的脸。

啊!噩梦还未清醒,猛地起身就将面前的男人给撞开了。沈归燕大口大口呼吸着,紧张地看着四周。

四少夫人。许梦蝶的声音温柔:您醒了。

茫然地转头,沈归燕对上她的眼睛,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怎么回事

头疼?许梦蝶端了药来:喝了药就好了。

她的头,是撞疼的吧?许庄周捂着自己的脸,愤然道:拼死拼活从东院将你救出来,醒来第一件事竟然就是撞人。

沈归燕一愣,接过药碗转头看着许庄周:东院?

她想起来了,自己不是中了沈归雅的计,在东院昏迷不醒了么?怎么会又在许梦蝶这里?

四少夫人恕罪,我弟弟年纪小不懂事,说话有些冲撞。许梦蝶朝她笑道:不过今晚也多亏了他,否则梦蝶还在小月子里,压根无法去救夫人出来。

沈归燕沉默了一会儿,没喝药,轻声问: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许梦蝶抿唇:今日听闻大少夫人摆宴邀请四少夫人,梦蝶就觉得有异,故而让人去看着。四少夫人果然是醉了,大少夫人要将您放在大少爷的房里。如此一来若是被人知晓,四少夫人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正好我弟弟庄周在府里当武士,我便求他帮忙,将四少夫人救出来。

沈归雅要怎么害她,沈归燕想想也能明白。只是有些令人惊讶的是,许梦蝶竟然是提前知道的,并且还在关键时刻救了她。

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力气来救她?

多谢了。轻轻垂眸,沈归燕并没有开口问,若是有所求,许梦蝶自己会先开口的。

梦蝶说过,只是与夫人一见如故。知道夫人有难,梦蝶是一定会来救的。许梦蝶轻咳两声,低头道:大少夫人的心肠梦蝶是领教过,不愿四少夫人也再受她陷害。现在天色不早了,四少夫人既然已经醒了,梦蝶便让人送您回去。

沈归燕打量了她一眼,许梦蝶双眼里满是诚恳,没问她求什么要什么,当真让双儿过来送她回去。

等明日天亮,我会来谢你。沈归燕朝她微微颔首,也没有多停留,跟着双儿便离开了。

许梦蝶拖着身子看着她离开,便又躺回了床上。

姐姐,她便是那沈家三小姐?许庄周捂着撞疼的脸,问。

许梦蝶点头:是啊,便就是她,注定大富大贵的沈归燕。

外头不都说她是什么含玉而生,可还不是被她那个妹妹玩弄于鼓掌?许庄周不以为然地道:天定的好命数,也不一定有多好。

你啊,还是多看些书吧。许梦蝶摇头道:厚积薄发,一鸣惊人,你大概都是不懂的。

许庄周摸了摸头,他这个脑袋,还是就当个武士算了,读书可是要人命的东西。

顾府地方大,沈归燕还走在路上没回去院子里,北院里的家奴已经急急地跑出去传话给顾朝北了。

四少夫人去了东院,大半夜了还没回来!

第27章 皇恩浩荡,也有凤驾在旁

酒杯一顿,顾朝北抬头。个策次屋皮

他刚派人去阻她,人却已经在东院了?大半夜地跑过去做什么?还没回去?

对面的叶问道抬头就看见顾四公子的脸色陡然变了,刚才还夸酒好,现在的表情就跟酒里喝出只蟑螂似的。

“怎么了?”好歹是挚友,叶问道笑着问了一句。

“没事,府里养的画眉鸟不熟悉地界儿,飞出去了。”顾朝北叹息一声:“我怕是得回去看看。”

叶问道挑眉:“什么鸟儿这样了不得?你不是与我约好了要在这外头泡七天不归么?别是找的借口来搪塞我吧?”

“怎会。”顾朝北轻笑:“当真是因着那鸟儿稀罕难得罢了。我趁着夜色回去,天亮即回,你就当我从未离开过不就好了。”

叶问道啧啧两声:“你也就对这花鸟之物上心,可怜一大箩筐的女儿心哟。行了,你去吧,这厢我帮你应付着。”

“多谢。”顾朝北起身,慢悠悠地退了席。

“哎,都说这顾四公子娶了沈三小姐之后,说不定会有什么变化,结果还是一样啊。”旁边有人见他离席,忍不住碎嘴几句:“原先不学无术,现在更是沉迷酒色,看来以前京城里流传的话也未必是真的。”

“以前流传的什么话?”有初入京城之人笑问。

“你是不知,那沈三小姐据说是命数非常,旺夫之相,以前几家皇子和王公都抢着想订婚事,是丞相立功于君,才定下这媳妇儿的,没想到被这四少爷给糟蹋了。”

“旺夫之相有什么用,瞧瞧这顾四公子,不还是没有任何长进么?”

叶问道抿着酒,闻言轻笑一声:“是啊,一点长进都没有,白费了那么多主子担心。”

出了醉花阴,顾朝北直接上马往丞相府奔去,追云跟在后头道:“是大少夫人请夫人过去的,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顾朝北冷哼一声:“就是她带走的人,我才要回去。那女人不干净得很。”

追云微微诧异,大少夫人平日里看起来大方得体,怎么会不干净?府里不少人都觉得她会持家又贤惠,压根不像外头传的刁蛮呢。

“你们以后也都给我紧着些。”顾朝北一边策马一边道:“凡是东院的东西,都莫往夫人院子里拿。只要是大少夫人找夫人做什么,都来告诉我。”

“是。”追云决定相信自己的主子,有时候眼睛看见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呢。

一路扬尘,马停在丞相府的院墙边,没走门,顾朝北轻车熟路地翻墙进去,追云牵着马去马棚套了。

看了看安静的四周,顾朝北还是先脱了身上花哨的外袍,只着里头墨色的里袍,一路潜去东院。

“后院的花盆被人叠起来了,像是踩着翻了墙。”玉梳正皱着眉禀告:“奴婢出去找了一圈儿,没看见什么人,大概是早就跑了。”

“昏迷的人,能是自己翻墙走的么?”沈归雅有些生气:“这回是撕破脸了,下回想再用这法子治她,定然是不会再成的了。本是万无一失的,怎可能就给她逃了?”

玉梳缩了缩脖子:“兴许是她命好呢。”

“命?”沈归雅冷哼一声:“迷信的东西有什么好信的,我还更信星座呢!罢了罢了,先睡觉吧,反正这次她也没证据告我,也奈何不了我。”

“是。”玉梳连忙上来替她更衣。

逃了?顾朝北微微松了口气,没兴趣看接下来的场景,转身就离开了东院。

竟然自己躲过去了,只能说是命好吧,沈归燕看起来就是个老老实实的,只有被欺负的份儿。

回去北院看了看,那人果然已经在休息了。顾朝北悄无声息地进去,无奈地发现她竟然睡得很好。

一点也不像被欺负了的样子。

摸摸鼻子,顾朝北轻笑一声,松了口气。

睡梦之中,归燕觉得脸上有些痒,唇瓣也有些发热,忍不住就翻了个身。之后听见谁的呢喃声,再然后就没有了。

一觉醒来,外头已经是大亮,沈归燕连忙起身,姜氏已经准备好了衣裳和早膳。

“今日傅学士会送匾来府中。”姜氏看了她一眼:“夫人没有休息好?”

脸色有些差,沈归燕点了点头:“昨儿得了个教训,所以没太睡好。”

沈归雅连那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着实叫她惊了一跳。幸亏有许氏帮忙,不然这一回她就逃不过。

什么血缘至亲,还差点当真以为那人转了性。这些个血缘之人,怕是比不相干的人更狠毒,这次倒是给她长见识了。

“傅学士是朝廷重臣,等会儿丞相也必定亲迎,府里又有一番热闹了。”姜氏叹息道:“可惜爷又不在,风头定然又是东院的。”

沈归燕挑眉:“风头?”

“傅学士才高八斗,最喜欢吟诗作对,又是此次科考的主审官。”姜氏道:“送匾是顺路,怕是来与大少爷亲近的。谁不知大少爷这回定然能夺魁。”

说白了,就是有实力还不算,还要走关系。

沈归燕倒没有姜氏这么忧心,顾朝东有本事,那风头给他就是了。如今朝廷之中两党相争,东宫摄政,局势纷乱,她倒是觉得顾朝北远离朝堂,也许反而是好事。

傅学士送的匾是上次皇帝亲自题的“百年好合”,顾府里一大早就开始准备礼仪迎接了。沈归雅穿了一身极其华丽的百花锦绣红底长袍,里头是黄色绣银边长裙,一头的璀璨。好看自然是没得说,但是太过张扬。

沈归雅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开心地站在顾夫人旁边。

顾朝东和顾朝南都是早早立在大厅里,顾丞相也在等着,沈归燕去得算是晚了。悄无声息地去后头站着。

“傅学士是皇后跟前的红人,得他赏识,自然是好的。”顾夫人拉着沈归雅道:“我不要你给东儿争什么光,等会儿别行错踏错就行了。”

沈归雅眼里满是兴奋,表面点头允了,心里却是开心极了。学士么,大不了就是些诗词歌赋,这朝代历史上没有,她随意背些唐诗宋词,定然就能叫这些人奉为神作。

沈归燕在后头听着,心思几转。

当今皇后权势滔天,脾气古怪,不易讨好。顾朝东若是入仕,大概就是要侍奉其下了,也不知是好是坏。

“来了。”外头有人小声通报,丞相便起身迎了上去:“傅大人。”

傅学士是个眼神精明的小老头儿,一进来就哈哈大笑:“丞相大喜啊。”

顾丞相陪着笑,看向他身后抬进来的匾。那是皇帝亲赐的,本来已经拿去找宫中御雕刻,却被皇后拦了下来,刻好了跟恩赐一样,还专门找傅学士给他送来。

要说的无非也就一句话:皇恩再浩荡,也有凤驾压在旁边。

“有劳傅大人了。”

傅学士摆摆手,跟着上座,扫了屋子里一圈儿:“那对儿新人呢?”

沈归燕一顿,跟着走出来行礼:“民妇沈氏,给大人请安。”

傅学士看向她,打量了一会儿笑道:“四少爷好福气啊。”

沈归燕背后莫名有些发凉,总觉得这傅学士眼神太过凌厉,刚想说点儿话转移视线,顾丞相就先转头问了顾夫人一句:“北儿呢?”

顾夫人看了傅学士一眼,低声道:“在外头没回来。”

“荒唐!”顾丞相大怒:“派人去把人给我找回来!哪有这样的道理,皇后恩典如此,他还不回来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