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萧错又对它勾勾手。

这次,吉祥很乖,把头凑过去,让他摩挲着。

如意则依偎着裴羽,亲亲热热地。

裴羽一面抚着如意的背,一面道:“你不在家,它们都打蔫儿了,很想你呢。”

“嗯。”萧错语气闲散,“你呢?”

“…”裴羽讶然,语凝。

“嗯?”萧错一条长腿收起来,碰了碰她。

裴羽不肯回答,回手推了他一下。

他就笑,笑得有点儿坏。

半夏来禀:“侯爷、夫人,二夫人过来了。”

“知道了。”裴羽站起身来,回眸看萧错,“二弟妹要是见你——”多半是为着吴晓慧的事来道谢。

“说我睡了。”萧错道,“有什么事跟你说就行。”

“好啊。”裴羽到厅堂见二夫人。

二夫人真是为吴晓慧的事情来的,“出门的路上,便有护卫传话给我…”说了萧错的安排,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件事真是要感谢侯爷,不然的话,万一出点儿事情,我和三爷怕是都不知道怎么收场。”

到了那种地步,二夫人倒是无妨,找萧锐或自己传话给萧错就好,萧铮则少不得当面向萧错讨个人情。但是,萧错没给萧铮留那种机会,刚有个苗头就出手避免了隐患。或许,萧铮已经料到萧错会这么做吧?裴羽思忖着,笑着对二夫人道:“这样就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二夫人低声道:“晓慧那边,有暗卫去过了,问她是个什么打算,是知会娘家另选个良配,还是就此脱离家族隐姓埋名。她正为此事踌躇不定,我这个在一旁看着的就更没个主意了。等一等吧。要是有为难的地方,还要来找大嫂帮忙拿个主意。”

裴羽笑道:“我们一起商量着来。”

二夫人起身道:“大嫂帮我跟侯爷提提这些吧,我…我回房了。”看了看里间,用口型对裴羽道,“我不敢见侯爷。”

裴羽失笑,点一点头,送二夫人出门,回来时笑意更浓,不明白二夫人怎么会怕萧错怕成这个样子。

转回寝室,见如意和吉祥已经跳到了临窗的大炕上,依偎在一起嬉闹,床上那个阖了眼睑,眉宇平宁,睡着了。

裴羽轻手轻脚地到了他跟前,给他掖了掖被角,俯身凝视了他片刻,唇角缓缓地翘起来,低下头去,轻轻地亲了他的额头一下。

晚间,裴羽独自用了晚膳,吩咐小厨房里留下人手,准备着萧错起来时便能用饭,自己在东次间的大炕上做针线。

她惦记着要回娘家看诚哥儿,想给他做个布偶。另外,平日里瞧着如意、吉祥也很喜欢玩儿布偶,抢得不亦乐乎。

静谧又温馨的氛围中,如意、吉祥在院中跑来跑去地嬉闹了半晌才回窝睡下。

将近戌时,萧错醒了,先到了东次间,唤丫鬟备水。

裴羽忙问他:“有特别想吃的么?”

“没。”

裴羽扬声唤来木香,让她知会小厨房给他准备饭菜。

他盘膝坐在大炕上,拿过她在做的布偶,“给诚哥儿的?”

“嗯。”裴羽笑道,“他很喜欢我给他做的衣服、玩具。”

“也不嫌麻烦。”

裴羽则细细打量着他,见他神色悠然,给人很温和的感觉,便轻声问道:“张国公情形怎样?没事吧?”

萧错知道她不是随意传话的人,便如实告诉她,“不是性命攸关,但总要将养三五个月。眼下将事态夸大,是有意为之。”

“怪不得。看你心情好多了。”裴羽打量着灯光影里的男子,“昨晚是不是整夜没睡?”

“嗯。”他开玩笑,“惦记着家里睡觉不老实的这个人,会不会踢被子着凉。”

裴羽斜睇着他,笑了笑。心说却想,谁会信?人在外面的时候,他哪有功夫想起她。

丫鬟备好热水,萧错转去沐浴。

裴羽去小厨房看了看,指点着小丫鬟煎药,等饭菜准备好,又亲自给他摆饭。

“去洗漱歇下。”萧错这些年习惯了诸事亲力亲为,对她的照顾其实并不习惯。

“好啊。”裴羽把筷子递给他,“多吃点儿。嗯,饭后过一段时间,你要服药。”用商量的眼神看着他,“别半途而废。”

萧错失笑,“知道。放心。”

裴羽这才放下心来,脚步轻快的转去沐浴更衣。

直到两个人一起歇下之后,裴羽才说起阮素娥提及的事情:“我听说你受过重伤,当时就算是有意将事态夸大一些,你伤势也很严重吧?”她依偎在他怀里,手滑过记忆中他背部那道狰狞的伤痕。

“听谁说的?”他比较关注这个问题。

裴羽如实说了。

他这才道:“不算多严重。只是那时候很是疲惫,把自己说成病故的心都有了。”

“…”她不知道因何而起,便不知该如何回应。

萧错沉默片刻,道:“伤病严重的时候,想法很消极,不知道忙来忙去是为什么。有一段,很希望自己像景先生一样,余生寄情山水。”

“后来怎么改变了主意?”她心弦隐隐地牵痛,另一方面则是庆幸。如果他那个念头成真,便没有他们的如今。

“后来,有朝臣挑衅找茬。”萧错语气里透着些许笑意,“你来我往地斗法,我又找到了乐子,痊愈之后,便尽心当差。那么多人不想我好,盼着我死,我总不能让他们如愿。”

“幸好如此。”裴羽思忖着他的话,想到了张放,问道,“眼下张国公是怎么个打算呢?不方便说的话只当我没问。”

萧错把她圈在自己的臂弯,“眼下有些心灰意冷,痊愈之后怎么个心思,便是谁都不知道的了。”

“我看他膝下次女倒是个行事端方的。”裴羽提了提张二小姐登门的事情。

“…不清楚。张国公膝下两个儿子倒都是可塑之才。”

裴羽微笑,随后抬起脸来,在昏暗的光线中凝视着他亮晶晶的眸子,语气柔软地商量他,“日后你的衣食起居、调理身体,都交给我,好不好?都听我的,好不好?”

“怕我半道撇下你?”他没正形。

她却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嗯,的确是怕。我要我的夫君长命百岁,走在我后头。”随后道,“不然,我会特别特别难过,估摸着没几日就伤心死了。”

萧错先是失笑,随即细品了品这番话,为之动容。

“答应你。”他握住她的手,低头索吻,“好好儿陪着你。”

笑容止不住地在她唇畔延逸开来。

她生涩地回应着他。

“笨。”他忙里偷闲地数落着她。是有多难的一件事?到现在她还是不得章法,恨不得牙齿碰到他的牙齿。

裴羽不满地咕哝一声,咬了他的唇一下,手也没闲着,掐在了他腰间。

他低低地笑开来,加深这亲吻,手自有主张地徘徊,品着她曼妙玲珑的曲线。

因着她已及笄,这种时候,他心里能够从容。

因着已经及笄,她的慌乱消散,能够坦然。

他翻身压着她,恣意索取她口中的甘美。

“阿羽。”他语气柔柔地唤她。

“嗯?嗳?”她意外,“你怎么知道的?”是问他怎么知道了她的ru名。

“陪你回娘家的时候,听到岳母和大嫂这样唤过你。”他的唇移到了她唇角,柔声解释。那时候才知道,小妻子的ru名只是取自名字。先前问她,她还不肯说。可是,很好听,他喜欢。

“…”裴羽抬手捏了捏他的耳垂,“你居然偷听我和娘、大嫂说话。”第一次对他太好的耳力生出小小的不满。

萧错就笑,“胡扯。”明明无意间听到了,还能装作没听到不成?

“明明就…”她的话没说完便硬生生顿住,这会儿发现,自己衣襟已敞开。

萧错却是重新拾回傍晚的话题:“想我没有?”

“…”裴羽撇撇嘴。想他的时候可多了,嫁过来之后,思念的时候更多——每个月除了相见的那一晚,都在想他。

喜欢一个人,说来不是那么简单么?——想见到他,想经常能够见到他。

说来就是那么简单,个中滋味却是百转千回。

她早已习惯。

“嗯?”她那个反应,给萧错的感觉是“我才不稀罕想你”,他因此用辗转的手势磨着她,用双唇撩着她,吻上她的耳垂。

她难耐地扭动着,随后,不自觉地如藤蔓一般缠绕住他。

“萧错…”她环紧了在这暗夜中温暖她、陪伴他的男子,语气带着嗔怪、无奈。

“嗯。”他的手流连在她纤细的腰肢,后又寸寸上移,“告诉我。”

“那你呢?”她莫名地觉得,先回答这种问题便会将自己搁置在被动的位置。

是,承认也不是丢脸的事儿,可她还是希望先看到他发自心底的回应,再承认自己对他的爱恋。

是,她到底是女子,就算是行径时时处处表露着心绪,言语上却是不愿意承认。

让他当做自己所做一切都是在尽本分,也没什么不好。

他的回应,却是她意料之外的坦诚、真挚:

“想。”他一面摩挲着除去她上身最后一道束缚,一面柔声道,“我记挂着家里那个睡相差的人,想起过好几次。”

想起过好几次…

这对他意味的,是不是很了不起的事?

可她不一样呢,所思所想都是这厮。

“我也想起过你几次。”她公平起见地应道,继而便意识到他在忙碌什么,手忙脚乱却注定徒劳地去阻止。

他用热吻让她身形完全绵软下来,让她再没力气阻止。

“不是说好了的,让我尝一尝。”他语声模糊地道。

说好了?什么时候的事?她正经答应过么?

裴羽睁大眼睛,费力地回忆着。

应该没有吧?

是这时候,他低下头去。

那感触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第44章 ·042·042¥

044

此刻的萧错,面对着怀里的温香软玉,已是意醉神迷。

自骨子里燃起的火焰,几乎让他变成冲动的热血少年,可是眼前人的娇小柔弱,又让他小心翼翼。

从不曾有这样一个人、这样一种情形,让他的情绪在同一时刻有这样大的反差。

他细细地品着她的娇美,似兽享有着最珍奇的猎物,似孩童享有着生平第一道珍馐美味。

裴羽在这般的情形下,周身变得绵软无力,咬紧了嘴唇,随他去。一时觉得脸颊要烧起来,一时觉得心弦绷紧得要断开,一时又觉得呼吸将要停滞。

到底,终究是耐不住地低喘、呢喃出声。

那声音婉转,有着不容错失的娇媚。

让他险些不能自持,复又索吻,封住她的声息。

裴羽下意识地搂紧他的颈部,拉高锦被,严严实实地盖住彼此。是防着他又折腾自己。

继而,不可避免的,她留意到了他因这般的亲近而有的反应。

“好过么?”因着先前的万般羞赧窘迫,她此时是有点儿幸灾乐祸的。

“管得着么?”他把俊脸安置在她肩头,不轻不重地咬了她一口。

裴羽不自主地笑了,手抚着他的面容,随后顺着肩头落下去,隔着薄薄的衣料,摩挲着他旧日的伤痕。

他无声地叹息,反手捉住她的小手,“别闹。”

裴羽嘟了嘟嘴,“磨死你算了。”

萧错笑起来,“你可要说到做到,不然我报仇的日子可长着。”

“你不会。”裴羽侧头亲了他的脸一下。在亲人面前,他才是纸老虎一个。

萧错却在算着日子,“还有两个月。”

他说的是孝期。她的孝期说起来是一年,实际只需守九个月,正如寻常所说的三年孝期,实际是守二十七个月。

想到过世的裴家老太爷,再敛目看看怀里的人,他柔声问道:“可曾梦到过祖父?”

“嗯。”裴羽点头,“只梦见过一次,是前两三个月的事儿。梦到祖父领着我,走在后花园里。我只有几岁的样子,祖父身形显得特别高大、挺拔,样子也显得很年轻。他一面领着我走,一面问我的功课。”顿了顿,语带怅然地叹息着强调,“只梦到过那一次。”

“那是老人家心疼你,想让你好好儿地过日子。”

“应该是吧。”裴羽轻声道,“寻常来讲,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在最初那段日子,我每日想念他老人家,但他就是不肯入梦。”说着话,想到他在幼年失去父母,对这类殇痛的体会,怕是比任何人都要深切,只是他是男子,不会与人说起罢了。由此,她将他搂紧一些,嘴里却岔开话题,“你肯定不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情形了。”

萧错对她一再质疑自己的记忆有点儿啼笑皆非,“是么?第一次见面,难道不是我当面问你愿不愿意嫁我么?”

“当然不是。”裴羽撇了撇嘴,“我第一次见你,是在祖父的书房。那时候我年纪还小,你还不是名将呢。”

“现在也不是名将。”萧错纠正她,“名将是皇后的父亲,真正的帅才,亦是全才,任何人都不能与之比肩。”

裴羽听得出他语气的郑重,知道他是真的敬江元帅如神。

这何尝不是他让她钦佩、爱慕的一点。他提起自己过往中的功绩,总是轻描淡写地带过,偶尔甚至会存着几分自嘲。好汉不提当年勇,可真正能做到的人并不多。

她要过一会儿才想起最初的话题,“你总爱跟人打岔,害得我险些忘了要说什么。”

萧错就笑,“嗯,继续说。”

“那时候,二爷、三爷都在裴家,你应该是得闲去看他们,又找祖父询问他们平日的情形。”她笑了笑,“我那时淘气,扒着窗户想看你,可只能看到一个背影,不甘心,便寻了借口进到书房,总算是如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