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夜微微牵起嘴角,脸上那一道仍旧在滴着鲜血的伤痕沿着他的嘴角一路上扬,直直抵到头盔的耳侧。他缓缓的走过来,蹲在阿细的面前,一把掐住他尖尖的下巴,强迫她仰起头来,看着她那双野兽一般的眼睛,冷笑一声:“你很好,很好,我一定会记住你的,轩辕家的传承之血真的在你的身上复活了吗?”

“呸!”

一身伤痛的孩子犹自叫道:“你记得姑奶奶干吗?给你做娘吗?给你做祖宗供着吗?我不稀罕!”正说着,突然用劲一把甩开了青夜的掐在他下巴上的手,张口就咬在了青夜的手指上。

青夜微微一笑,蓦一发力,整条手臂一时间宛如钢铁般坚硬,阿细的牙齿一下子就崩碎了两颗,顺着张开的嘴和着鲜血就落到了前面满是肮脏与耻辱的土地上。

周围的笑声轰然而起!

阿细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她红着眼睛张大了嘴巴,猛然垂下头去,一口就将那落在地上的两颗牙齿吃进了嘴里,连同那些肮脏的泥土灰尘一齐吞了下去。然后抬起头来,倔强的瞪着青夜,却不再落一滴眼泪。

就连青夜一时间也有些震惊了,他不明白这样一个年幼的孩子怎么会有这样暴烈的脾气,再问下去已经没有了意义。

青夜站起身来,对着两旁的士兵吩咐道:“把这两个孩子带回去,交给大祭司。通知全城各个兵马司,封锁出城要道,请长老会布下结界,全城搜索反贼一正,抓不到他,你们也都不用回来了。”

“将军,那这的人呢?”

青夜低下头看了那些畏缩的帝王城乞民一眼,轻蔑的说道:“一群废物,一把火烧了,一个不留!”

年轻的将军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干脆,英姿飒爽。

“将军,那您呢?不回去吗?属下该怎样向大祭司回报?”

“我?”青夜喃喃道:“苍家的人来了,我要去会会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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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梵皇卷:第九章:长街血战]

就在铁血的皇家军帅带领着神尾军秘密的穿着外城兵马司的军装悄悄进驻帝王城的时候,外城兵马司的奕洲少将正带领着自己的部下穿着神尾军特有的双鹰金狷软甲在梵皇城外的白领高岗和小白壁坡密林之间带领着军部和长老会的探子来回的兜着圈子.

化装为青夜的奕洲少将在荒野和密林之间走走停停,翻翻找找,神情古古怪怪,神神秘秘.后方负责盯梢的两方人马很快就将这珍贵并且有异的情报迅速及时的传达给了资圣宫中翘首以盼的众长老将军们.

代表着帝国最高超的智慧和最精湛的武艺军事指挥中枢,掌握着天下大半权柄的帝国元老功勋们很快就对这一怪异的现象做出了难得一致的迅速判断:不管晚上那人是传说中的南姝羽帝还是另有他人,都是帝国不可估量的祸患,大祭司派了青夜皇子出城搜捕,必然是有了一定的线索和把握.帝国安逸了太久了,偶尔的小打小闹也总是被轻易的镇压了下去,这给了所有人一个假象,那就是祸患只在自己的内部,外面的都够不上是什么威胁,所以所有的线索情报分析研究都指向了同一个解决的方法,那就是不落人后加入到搜捕的行列之中.

功劳,不能被别人占先.

哪怕那个突破无上禁制展翅高飞的南姝羽人只掉了一根毛,也不能被别人抢了去.

长老会和军部内部并不是风平浪静的,稍稍了解政事的人都会知道,当一个人数众多的团体面对一个强大的对手,或者是有一个共同的目的时,他们就会很自觉的团结一致,停止内部的钩心斗角.然而一旦是对手倒台或是目的达到之时,他们又会利马的关起门来自己掐架.

这一条千古不变的定理在过去的二百年里,让军部和长老会的老家伙们吃了不少的暗亏.可是流光祭司十多年来的低调行事让这些人忘记了自己的本分,更忘记了自己的对手是一个怎样强大的半神.在得到斥候的回报后,权利中心的各个派系纷纷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数十个知道了内情的元老们纷纷派出了自己的亲信部队,片区禁卫,五城兵马,长老院斥候,场卫密探,纷纷涌出城外,在白领高岗个小白壁坡之间来回奔波,上蹿下跳,恨不得自己一夕之间长出一只狗鼻子来.

高家三百年前的祖坟,于家刚刚下葬的棺材,已经结了冰的河沟,微微隆起的土坡,在荒野地里偷奸的男女,还有在官道上小打小闹拦路抢劫的小偷劫匪都在这样浩大的搜捕中全都不可避免的现出了原形.

哦.这家伙有钱啊,陪葬了这么多金子.

妈呀!人家那边挖出了金子,咱们这边尸体都烂了。

大爷,大人,我们不是偷奸的,我们是亲戚,她是我三表姑的七大爷家管家的外甥的妹妹的女儿的同学的邻居,我们是很亲的亲戚,不可能偷奸啊,我们是出来赏风景的.

官爷啊!我是刚入伙的,帝都现在治安这么好,半个月了,我就抢到一条内裤,别抓我啊!要不我把内裤脱下来给你?

........

行动仍旧在热烈的进行着,官道两旁刚刚挖下的树坑,百年老树上安家落户的鸟巢,还有一些小型哺乳动物辛辛苦苦打下的地洞全被挖了个遍,可是大家还是很茫然的发现他们要找的那个人却仍旧没有半点影子.于是,就有没有经验的新兵茫然的问了:

长官,没有发现怎么办啊?回去怎么交代啊?

什么?怎么可能没有发现,没有发现这是什么?

小兵小心的低下懵懂的头颅看向长官手里的那一堆长着毛流着血,仍旧不断在蒲扇着翅膀的家伙们看去,:长官,你抓鸟干吗啊?

蠢货!羽人是什么?羽人不是长着翅膀能飞的吗?翅膀上长的什么?不是这样毛茸茸的羽毛吗?你怎么知道他们就只能飞不能变身,我看这几个家伙就很有问题,说不准就是那个羽人变的,就算不是那个羽人变的,也是他的同伙,就算不是他的同伙,也是他的亲戚,总之我们抓他们回去,严加审问,严刑拷打,就不信它们不招.小鬼,我们这趟出来很有收获啊!

小兵当头棒喝,如梦初醒,立马立正敬礼,高声道:长官英明!

这时,远处又有人高声叫道:长官,抓到那个羽人他大姨了.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一只五彩羽毛的山鸡正被人掐着脖子,山鸡蒲扇着翅膀,眼睛瞪的溜圆,那表情似乎在说:打死我也不会出卖我的侄子的!

那一晚,梵皇城外的每一只蚂蚁都在奔走相告,每一条蚯蚓都在交头接耳,每一只扁毛畜生都在疯狂逃亡,所有的一切都在传达一个消息:帝都的军队不打仗了,全都跑出来抓鸟了,大家伙小心谨慎,有命的快逃啊!

同样就在那一晚,梵皇城外发生了千山鸟飞绝的血腥场面,后世的爱护动物保护协会会员们声称,很多在现在绝种的珍稀鸟类就是在那一夜失去了踪影,大家都痛心疾首的叫道:乱世无情,鸟类何辜?

然而,大祭司指定的范围实在是太小了,大家不得不忍受一个很尴尬的事情,那就是经常和别的部队的熟人相遇.

唉?你们部队在这啊!

哦?你们部队也在这啊!

是啊!今晚月圆风高,我出来赏鸟.

哎呀,我原本就是想来散步的,没想到一下子碰到了几万人,哎呀,真是有缘分啊.

我还有事,那你们几万人继续散步啊!

我也有事,你们三大队一起赏鸟吧!

拜拜哦,回见!

........

哎?你们部队也在这啊!

...............

可是能得到消息的部队确实不多,还有很多被蒙在鼓里的军统们不得不注意到这样反常的情景,于是他们私下开会,暗中决定,不管怎么着,这么多人一起找的,那肯定是好东西,于是大家都很勤奋的宣称:舍生忘死,也要为帝国出一把力.

于是就更加舍生忘死的加入到了梵皇城外的打鸟行列之中.

帝都外的每一只飞禽类都在哀叹:这日子没法过了.

就在大家急速奔忙的时候,京伊兆的张大人正率领大批官兵迅速的走在赶往城外的途中.

张大人,帝王城的臭乞丐偷了我的东西,你到底管不管?

春悦楼的老板娘紧紧的跟在一个中年肥胖的官员身后,娇声娇气的说着.

不管,不管,本大人有急事呢!

你能有什么急事?偷东西你都不管,你这个京伊兆还有什么用?

一个小小的妓院老板娘敢这样和帝都的官员说话,本事是大大的不敬之罪,可是看那官员的样子似乎却丝毫不以为意,反儿解释道:你不明白,这是我升迁的大好时机,满城的兵都去了,我也不能落到别人后面.

那我的事你就不管了?你要是今天不跟我去帝王城,以后就甭想进我的门!

哎呀,息怒息怒.....

........

漆黑的长街上,一队绵长的队伍安静的走了过来.张大人和老板娘不约而同的住了嘴,奇怪的向那队伍看去,只见那只队伍人人黑衣黑甲,带有的是外城兵马司披风标记,可是却有着一股凌厉的压迫和杀气.

张大人不由得注意了两眼,外城兵马司是管理页城贱民的军队,认真的算起来地位还在他之下,此刻看着这群秩序严厉的队伍,张大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奕洲那个无赖小子什么时候有这份能耐了?

嗨!叫你们呢?我们大人是京伊兆的张宣张大人,问你们是那个编部的?怎么见了长官也不招呼?

黑衣队伍停了下来,仍旧是没有一点声音,只是所有的人都缓缓的转过头来,凌厉的看着张宣这个副编制的京伊兆官吏.

张宣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可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怎么也不能就这么被人盯的退缩了下去,害怕是小,面子是大,正要上前大喝一句,突然黑衣队伍中走出一人来,那人三十多岁的年纪,看样子是个老兵,腰杆笔直的走了过来,笑道:我们是奕洲大人的部下,冲撞了大人,实在不好意思.

有了台阶下,张宣也不好继续追问,手下的兵丁上前检查了他们的文书和印鉴,全都没有问题,两队就互打了声招呼,交错而开.

春悦楼的老板娘满心不乐意的站在一旁,突然眼角一瞟,看到那队伍中还带着两个孩子,而其中一个却是那么的眼熟.

阿细!

老板娘突然大声叫了起来.

似乎是被惊动了,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也慢慢的转过头来,漆黑的眼珠缓缓的定在老板娘的身上.

啊!那是帝王城的人,他们抓的是帝王城的要饭花子!反贼啊!

女人的惊呼回荡在整个定安街的上空,张宣的兵刃瞬间出手,带着部下就包围了上去,四面八方刚刚回城和正要出城的打鸟部队也轰然的围了上来.

反贼!你们是什么人?

东荒山上的人来了!

抓住他们,.交了长老会!

拿他们回去给将军交差!

.........

混乱的喊声回荡的大街的上空,无数的部队仿佛凭空冒出来一般,忙乎了一晚上一无所获的恼怒在这个时候都化做了使不完的力气,羽人没找到,抓个东荒山上的叛贼也不错啊!

大家奋勇向前,努力拼搏,混乱的局势里完全听不到黑衣军队里有人在疯狂的喊话.

战争进行的莫名其妙,却又激烈异常.

没有人能够忘记多年前东荒山上那些拼命潜入帝都的人,那场战争中流出的血刺激着这些士兵的记忆,他们疯狂的向黑衣军队涌上去,场面热烈,每个人心中都有着这样的期望,抓住叛贼,回家烤鸟,明天升职,生命对我们是多么的关照啊.

远远的长街后头,一伙白衣长裘的人幽灵般的出现,一人上前问道:少宫主,我们上吧!

不着急!

白衣青年轻笑着:先让他们自己咬.

寂寞的长夜终于就要过去,天边已经泛起了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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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梵皇卷:第十章:帝都流血夜]

桑廉王朝的第九代皇帝栖古苍轮王是一个备受后世史学家争议和玩味的君王,桑廉历代君主以武力为尊,重视军术强势,历代登上大宝的皇帝无不有着震慑天下的赫赫军功.

然而作为前代帝王年龄最小的儿子,栖古的经历就显得有些突兀和不同,前半生的他和平安静,没有任何过人之处.然而在第八代帝王轮嘉迅王逝世的那夜,在那场惊动天下的王位争夺之中,当时年仅二十一岁的栖古就像是一只璀璨的流星一般闪烁出了绝世的光辉,在不知从何处招揽的被后世尊称为流光祭司的帮助下,他迅速的以绝对的优势打败了其他强有力的竞争者,以雷霆般的速度对整个帝都做了规模庞大的别系清洗,强悍的入主了那另天下人仰望的含光神殿.

在所有人都认为这会是桑廉家百年以来最强势的君王,等待着他带领着百万的臣民收复那些边境之外的异族叛民之时,他却又沿着流星陨落的轨迹,迅速的湮没在桑廉王朝宏大的历史长河之中,把整个国家弃之不顾,任外姓的流光祭司把持朝政长达五十多年,直到冰海上的王者引起了倾天之乱之后这个窃权的男人才和长老会军部维持了一个权利的平衡.

所有的人都认为当初的夺位之战,都是流光一手导演的.而如今的傀儡君王则和他多年一样,仍旧是那个懦弱的,胆小的,没有任何光彩的,只是有些运道的家伙.

然而,在所有人都为这一个有着桑廉王朝尊贵血统的王者低声哀叹,可悲于他年老的昏庸的时候.他却在桑廉历第二百七十九年的除夕夜里给了整个天下重重的一击.皇家的风范与气势在收敛了将近七十年之后,又重新散发出了属于他自己的光辉于色彩,让百万的国民终于见到了那久违了的王者之气.

那,是伊玛儿*桑卓在浩瀚的托玛干沙漠上扬枪而起,指天为誓时的万丈光辉.

百年之后,她的后人,那个年近百岁的老人仍旧从神庙之中拔出了那把曾经威慑天下的天啸长枪,再一次捍卫了帝国的尊严.

那一晚,被后世称为帝都流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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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细拖着阳初就地一滚,就避过了那几只飞来的流矢,怀里的孩子已经被吓的傻了,甚至忘记了哭泣,只是傻傻的任阿细拖着,似乎已经不会动弹.

开门!开门!

阿细拼命的拖着阳初跑到街边的店铺门口,回望着那一条街的火光喊杀,不由得用力的敲了下去.

开门!救救我们!

可是哪里还有人敢于招惹这样的麻烦,家家的大门无不紧紧的反锁,只在窗口掀起的帘子旁边有着隐约的惊恐不安的眼睛.

帝都的人民安逸的太久了,他们几乎不能想像于这样的厮杀,越来越多的军队加入了战局,局势越来越混乱和难以控制.尤其是那些在城外搜索了一夜的军部大老,更是一个个一幅被人杀了爹妈,抄了全家的狠样.杀气腾腾的就冲了上来.

在这样一个传说中的南姝羽帝刚刚出世的夜里,资圣宫的权利中枢又搞了这样一个徒劳无功的巨大动作,突然有一只来历不明的军队带着帝都身份最为尴尬的帝王城乞民悄然行进,实在是不能不引起众人的怀疑,回想起十五年前的东荒山人,这些军队就更加有了进攻的理由.

停手!你们是谁的部下?为什么要攻击我们?我是外城兵马司奕洲少将的军前小佐,你们快快停手!

巨大的包围圈之中,尽管黑甲军人的个人战斗力实在高的出奇,可是在这样无休止的车轮战面前,他们还是显得单薄无力.

哼!一派胡言!外城兵马司的人我全都见过,怎么就不知道有你这么个军前小佐,你们行军鬼祟,又带着帝王城的重犯,不是叛逆是什么?乖乖的放下兵器,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众攻击部队立即对张宣的这番义正严词慷慨激昂的劝降词报以雷鸣般的呼声.对面的这伙人伸手诡异高超,行动矫健迅速,这么大的一支人马竟然能这样悄无声息的潜入帝都,一定是有什么惊天的阴谋.老天保佑,自己竟然天赋慧眼的将这伙人的行动发现于萌芽之中,实在是帝国不幸中的大幸.

众多率领进攻的帝都军佐们几乎已经看到前面等待着他们的东西,金钱,权势,豪宅,美女,甚至还有人看到了含光殿上的那把金灿灿的火金八龙君王塌,似乎眼前所砍的不是他们口中所谓的叛逆,而是一切阻挡他们升官发财的障碍,众多杀红了眼的中级军官在生死一瞬间做着恍惚的美梦,然后便举起手中的马刀大刀阔斧的杀将过去.

当看到内城警报匆忙冲外城荒野之中奔袭回来的奕洲少将看到眼前这一混乱的局势时,一直以嬉皮笑脸,油嘴滑舌,不务正业著称的奕洲少将差点咬碎了他那口引以为豪的雪白钢牙,一众身穿身尾军军装的外城兵马司士兵看着他们那个平日里一直吊儿郎当的长官突然狠狠的骂了句恶毒的粗口,然后就跟着他不文雅的号令疯虎一般的冲了上去.

整个战局在瞬间逆转.

这并不是奕洲少将的那些痞子兵有多强的战斗力,而是所有参战的人看清了这伙混乱杀入的人马所穿的衣服,那,是帝国最高统治者流光祭司的禁卫部队专有的服装,代表着光荣于实力的金鹰双狷身尾军战服.

所有人在一时间冷静下来.

妈的奕洲!你什么时候被调进禁卫军当统领了?还帮着反贼打我们?

很久,杀红了眼的奕洲少将才认出了眼前这个一身衣服杀的血红的老头子是谁,他的眼睛瞬间睁的老大,然后就听着一声怪叫响彻了整条长街.

原来是你这个坏事的老匹夫!

愤怒的帝都少将挥舞着手里的大刀就向着京伊兆的张宣大人杀了过去.

啊!保护大人.....

少将!息怒啊.....

妈的!这打的叫什么仗啊!

大家冷静一点,奶奶的,你还打.老子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