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阿细猛的大叫一声,一正叔?

怎么?你认识他?鲛人女子连忙问道.

你现在呆的地方就是帝王城啊!阿细一把跳了起来,一正叔就是我的家主!

你是一正的下一脉血裔?

鲛人女子也激动了起来,一把抓住了阿细纤细的手腕,厉声道:你也是帝王城的人?

女子白发如雪,眼珠凸出,满脸的激动,阿细被她抓在手里,见她这个样子,也害怕了起来,连忙说道:你说什么?什么血裔?我是帝王城的人,是一正叔把我养大的.

天啊!

一声凄厉的叫声突然自鲛人女子的口中发出,阴森的回荡在帝王城黑暗的上空,凌凉一手抓着阿细,一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胸口,似乎是想把那处的心脏扣出一般.眼泪霎时从她的眼眶里汹涌而出,只听她嘶声哭道:天意啊!阿轩,是你的天上指引着我吗?你终于原谅我了吗?我耗尽毕生之力,走遍上野八荒之路,寻找南姝后人,用你的精魄之力唤醒了他血脉的苏醒.终于把该还的一切都还给了宁妆,而你,也把你的血裔送到了我的面前,三千年了,阿轩,三千了!你终于肯低头看看我了吗?

鲛人女子仰天长哭,阿细被她紧紧的抓在手里,见她疯狂的样子不禁的开始害怕,女子浑身的鲜血遍布,一脸沧桑,白发狂舞,声音嘶哑,犹如地域的冤魂一般的可怖.

到底是什么样的前尘往事?

究竟是怎样的恩怨情仇?

上有万丈青天,下有碧落黄泉,奠定的都是这孤寂的存在了千年的冰海幽魂铭记一生的世事前缘,这样的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你疯了?

那女子突然猛的转过头来,双木圆瞪,狠狠的盯着阿细,一张脸都仿佛是充血一般,整个人都有着神经质的疯狂.

记住,记住,力量的传承不单单只在血脉里,唤醒力量的钥匙在精魄之上,记住了吗?记住了吗?

阿细的手骨都几乎被她捏碎,看着她充血的眼睛,几乎要被吓的哭了出来,她努力的想要把手抽出来,颤声叫道:你说什么?什么精魄啊?

对,对,精魄!

鲛人女子的目光瞬间变的越发的疯狂,她竖起一只手来,五指成爪,猛然落下,.然后只听唰的一声,一道鲜血瞬间喷出,凌凉的整个手都插在了自己灰白的鱼尾之上.

啊!

阿细大叫一声,差点被吓的昏了过去.

那条柔软灰白的鱼尾被她自己抓出了巴掌大的一个血洞,可是她却还仿佛没有察觉一般在里面的血肉里努力的翻找着.鲜血迅速的流出,阿细整个人被吓的呆住,顶着被喷溅了一头一脸的鲜血,傻傻的张大了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看!这就是精魄!这就是轩辕家力量的传承,你要用生命来保护它,知道吗?你要用生命来保护它!

一团模糊的血肉中包裹着一个发着暗淡黄色辉光的珠子,阿细目瞪口呆的看着凌凉疯狂的表情,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该放在哪呢?该藏在哪呢?你还这么小,怎么来保护自己?若是有人来抢夺呢?

凌凉神情紧张的在阿细身上左翻右找,似乎是不知道该把那东西藏在哪里是好.阿细见状猛的一用力,一把甩开了她的掌握,大叫道:我不要,我就是一个小叫花子,我要这个干吗?"

混帐!

突然,一声脆响,鲛人女子一个巴掌狠狠的摔在阿细小小的脸上,漆黑的脸庞上霎时红肿了大大的一片.凌凉一手狠狠的掐着阿细纤细的脖子,厉声喝道:你是阿轩的子孙,身上流的是轩辕家的血,怎能甘心做一个低贱的叫花子,你要继承轩辕家的力量,推翻桑廉王朝的统治,光复轩辕氏的家业.

放开我!八岁的孩子疯狂的挣扎着,我才不是轩辕家的子孙呢!你这个疯女人,你想要害死我,让我一个人去和那么多当兵的打仗,我才不上你的当呢,你放开我!放开!

突然一个腥热的物体一下子被塞到了阿细的嘴里,.然后一股热流滑过,迅速的滑过喉管,食道,直入腹中.那女子突然松开了手,阿细被她猛的扔在了地上,这时,她才反应过来,那东西就是凌凉自尾中挖出的那团血肉.骤然间,一股无法抑制的恶心从胃中升起,阿细一把伏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呕吐了起来.

哈哈....

凌凉突然高声大笑,她一把躺在草丛之中,眼泪滂沱而下,整个人都有一种崩溃的癫狂,阿细缓缓的抬起头来,只见她满身的鲜血,灰白的长发都几乎被染的通红,柔软的鱼尾间血肉模糊.只听她用嘶哑的声音长笑道:阿轩!阿轩!我把一切都还给你!我把一切都还给你!我再也不欠你了!

阿细强忍住胸中的恶心,小心的向后退去,待到距离稍远些,突然一把自地上跳起,转身飞速的逃开,快跑出草场的时候才回过身来.见凌凉仍旧躺在地上大笑,并没有追来,才放下一点心,大声喊道:我答应了你要帮你找一正叔,我答应了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我这就去帮你把他找过来,不过你刚才欺负了我,也别指望我忘了,待会我回来,再和你算帐!”

说罢,便灵巧的逃了开去。

漫漫的星空下,只剩下那名鲛人女子仍旧躺在那里,曾经的绝世姿容早已不复存在,所剩下的仿若是一段枯朽的柴木,没有半点生机与光泽。她躺在那里,眼角的泪水缓缓而落,滴在无边的野草之中,声音凄迷如雾,整个人都有一种破碎的瑰美。

“阿轩,我用我的一生偿还给你,现在,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寂寞的眼睛终于合上,闪烁于上野大陆星图上三千多年光辉不变的星辰瞬间陨落,湮灭,在浩瀚的天际滑过蜿蜒的痕迹,走向了永生永死的寂灭,在无人知道寂寞荒草之中,无数的蚊虫鼠蚁缓缓的爬上了那具曾经光照天下的躯体,天空中的鹰鸠在翻飞盘旋,终于尖鸣而下,这是一个伟大且悲哀的时刻,英雄在破碎的时空里孤独的死去,她的身边没有任何足以匹配她身份的灵堂烛帆,没有任何本应送她远行的亲人故友。有的只是一个年纪幼小地位低下懵懂无知的八岁孩童,而这个孩童此刻却还在荒芜的道路上狂奔着,并且在路边捡起了一根粗大的棒子,只想待会回来的时候狠狠的打她一顿,来出胸中的这口恶气。

即使在死后,这,也注定是一个寂寞的精魂。

与此同时的,东荒山的观星台上,东域羽人的怀南军中,雪窦资圣宫的天卜厅里,同时有算箸哗然落地,无数双洞悉天机的眼睛抬头仰望到,那颗寂寞的星辰湮灭的最后行迹,巨大的惊叹在上野大陆的空际上回响。

东荒山上的密室中,白衣术师写完了最后的一笔,然后将灵位端端正正的摆在了巨大灵堂的正中间的位置,那处,已经有两个人等了她太久的时间。

灯火摇曳中,轩辕大帝的灵位在这旁边闪烁金色的光辉,而另一座却有白色的水迹缓缓的滴下。

空寂了多年的灵魂终于归位。

白衣的术师缓缓的笑道:“凌凉,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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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梵皇卷:第八章:帝王陨落]

寂寞高耸的承光塔上,流光祭司用手指虚滑过天边那道流星湮灭的痕迹,轻轻的笑了起来,对着旁边的黑袍女官轻声的笑道:“星宿已经湮灭,老师的灵魂已经前往往生,精魄定已送到了轩辕家的血裔之手,通知青夜,可以进入帝王城了。”

祭神女官微微颔首,“您这么确定吗?要知道,鲛皇受了很重的伤。”

“我相信我的老师。”

流光祭司轻声却坚定的说道:“没有完成力量的传承她是不会死的,一正必定已得到了轩辕大帝的力量,可惜我的老师啊!你真的把我忘记了吗?还是已经老的糊涂了,只能给予,却不能带走。”

流光祭司突然转过头来,对着祭塔深处更为幽黑的地方深深的望了进去,

“很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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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细慌忙的向一正家的土房子跑去,却见一路上无数熟识的人都在慌乱的奔逃。其间更有众多穿着桑廉王朝都护二等兵装的士兵拿着军棍趋赶着人们向帝王城的中心广场跑去。

阿细人小灵巧,又是识途老马,在一堆破房瓦砾中迂回逃窜,倒也没被人发现,眼看就要到了一正家的门前。却见一直住在一正家旁边的宵华,祖言两位大叔正一人拽着一正的一条胳膊迅速的向帝王城的后方逃去。

阿细大叫一声,几步跑上前去,一把拦在三人的前面,大声问道:“一正叔,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正见是阿细,慌忙的停了下来,再也顾不得平时的仪容和称谓,上前一步一把抱住阿细,放声大哭道:“谁知道啊!一下子冲进来这么多人,又杀又砍,吓死我了,阿细,咱们快逃吧!”

阿细正要说话,忽听后方人声马嘶又再响起,无数的脚步声向这边推进,眼看着敌人就要靠了过来。

向来很照顾一正一家的祖言大叔说道:“快走吧,别再婆婆妈妈的了,来不及了!”

一正松开阿细,毫无主见的连连点头,刚要逃跑,突然被阿细一把拉住了手臂。

“一正叔,一正婶呢?阳初弟呢?他们都到哪去了?”

一正听了,蓦然愣住了,好一会才一下张大了嘴巴,边哭边道:“我也不知道啊!”

阿细见他这副样子,不由得狠狠的皱了皱眉头,想了想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向着人多的地方迅速跑去。

那个叫祖言的大汉见了,对旁边的宵华说:“你先带着他去和少宫主会合,我去救一正的另外两个血亲。”

宵华也不多言,看了眼早已被吓的尿了裤子的一正,随即重重拍了拍祖言厚实的肩膀,沉声道:“你保重!”

两人早已是多年的战友,彼此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已心知肚明,眼前局势混乱,就此分开也不知还有否再见面的机会,祖言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你也一样。”

眼见宵华和一正的身影迅速的隐没在杂草丛里,祖言从怀里取出一枚信火,点燃后,只见一道霞光而起,便在空中炸开一个大大的六芒星。

做完了这一切,祖言转过身子,几个起落就闪入了慌乱的人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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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广场,其实只是一片破败的空地。

一正的老婆披头散发的跪在场地中央,无数的火把映在她呆傻痴笑的脸上,七皇子青夜手按佩刀站在她的面前,目光冰冷,说道:

“你丈夫和儿子女儿都到哪去了?”

呆傻的妇人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抱着一个黑布袋子痴痴的傻笑着,青夜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对着左右一摆手,立即就有如狼似虎的士兵从队伍里冲了出来,一把抢过她手中的黑布袋子。疯癫妇人立时大声的惨叫,拼命的要去抢回,可是却被一个士兵一脚踹的翻了个个。

“娘!”

人群中突然有人跑了出来,一把扑到那妇人的身上,可是妇人却对来人全没有半点反应,仍旧哭喊着要去抢回那袋子。

青夜轻笑着把那布袋倒着抓起,一堆白忽忽的东西刹时滚落在地,所有在场的人蓦然睁大了眼睛。

那,竟然是一袋早已凉透了的夹杂着连畜生都不肯吃的梗面馒头。

青夜的脸色一时间变的十分的难看。

神尾军乔装出兵,好不容易甩下了军部和长老会的尾巴,可是翻遍了这巴掌大的帝王城就是找不到一正家的那三个至关重要血裔,只找到了这个痴傻的妇人。青夜皱着眉头,冷冷的看着那疯癫的妇人。

疯癫的妇人突然放声大哭,一把拉开身边的孩子,抓起地上那些沾满了灰尘的馒头就拼命的往嘴里塞去。青夜身边的士兵见她往青夜的身边爬来,连忙冲出几个,对着她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被推到一边去的孩子见状立马大哭着扑了上去,一把抱住其中一个士兵的大腿,边哭边叫道:“坏人!坏人!不许打我娘!”

帝王城的乞民们畏缩的站在广场四周,看着那对痴儿弱母在桑廉的棍棒拳脚下翻滚惨叫,却无一人敢发出声音。黎明前的黑夜显得越发的黑暗沉重,不远处的夏城里仍旧是灯火辉煌,人头涌涌,一片欢声笑语,可是这黑漆漆的帝王城里却是鲜血横流,刀光林立。突然,一朵硕大的烟火升上高空,照的这一处人影董董,如鬼入魅。惨叫声,哀号声仍旧不绝于耳,青夜皱起眉头,刚想下令停止,忽听人群里一个纤脆的童音高声叫道:“混蛋!放开他们!”

一个矮小的孩童突然从人群里冲了出来,孩子一身乌黑破卦,满脸脏乱不堪,顶着一头脏乱的头发挥舞着棒子就冲了进来,虽然力气小,可是身形却也灵活,挨了几下拳脚倒也冲进了士兵的中央,一把将那妇人孩子护在身后,拿着手里的棒子气势凶凶的站在那里,小小的身体里倒也有着别样的气势和力量。

“停手。”

青夜一摆手就制止了手下的士兵,几步走上前去,细细的打量起这个脏乱的孩子。

“你们欺负女人还小孩算什么本事!有能耐的,冲我来!”

孩子怒气冲冲的瞪着青夜,所说的话倒让青夜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怎么?你才有多大?你就不算是小孩吗?”

孩子被他问的一愣,刚想开口说话,突然被身边的那个比她更小的孩子一把抱住,小孩放声大哭,“阿细姐,你可来了!”

阿细反过手来,紧紧的把孩子抱在怀里,目光冰冷坚强的扫过青夜等人,缓缓的说道:“好阳初,别哭,就是要哭,咱们也不能哭给这些坏人看。”

青夜眉梢一挑,饶有趣味的看着那个还没有一杆长枪高的孩子。这些轩辕家的后人,被帝国压迫欺凌了几百年,血脉里那些曾有的尊贵与血性早就已经被在这漫长的岁月里被消磨干净,人人卑微低贱,生命便如同那些匍匐于地的蝼蚁一样,毫无任何反抗的勇气与力量,可是看着眼前这个年龄幼小的孩子,青夜却感到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他缓缓的走上前去,冷声问道:“你们,就是一正的儿女?”

“对!”

阿细还没有回答,却听人群里突然有人高声叫了一声,众人的目光一时都聚集到了那人的身上,只见却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身穿一身艳俗的彩衣长裙,本是夏天才应该穿的沙纺长裙,穿在此时此刻显得完全的格格不入。

阿细一眼看出那是她从春悦楼后的垃圾堆里捡出的人家姑娘不要的衣裳,她缓缓的眯起了眼睛,冷冷的看着云初那张另她厌恶了七八年的脸,渐渐的皱起了眉头。

“将...将军!”

云初紧张的舔了舔嘴角,斜着眼睛小心的看了眼阿细,连忙说道:“将军,他们就是一正的儿女,你快把他们抓走吧!我们这些人可都是好人!”

旁边的帝王城乞民虽然都知道她是在撒谎,可是却也纷纷希望这伙瘟神赶快离开,是以,不但没人出言拆穿,反倒纷纷在一旁小声的附和。

“我们都是良民啊!”

“我们可没做过坏事啊!”

“我早就看一正家的人不像好人了.....”

“对对,将军真是英明,我前天看着他们家的人在磨菜刀,肯定是马上就要造反了。”

“活该被抓起来,还敢跟帝国作对。”

杂乱的声音像是苍蝇一般在耳边响起,八岁的孩子把头转过去,眼光在那些人的脸上冷冷的扫过,一时间,仿若是有什么无形的压力蔓延在空气之中,帝国的良民们慢慢的闭上了嘴。

“春悦楼的东西虽然不是我偷的,可是现在确实在我家里,你们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们,寒汐也是我放的,你们要怎么样尽管冲我来,别连累别人。”

孩子的声音冷冷的回荡在帝王城的中心广场上,声音虽不大,可是却压过了那些良民的表忠,整个广场静悄悄的,桑廉帝国两队最精锐的神尾军,就这样,和一个小小的孩子默默对峙着。

七皇子先入为主,只觉得这一群大人中倒只有这个不过七八岁的孩子有几分骨气,想必定是轩辕家的直系血亲,对他们的话倒是信了一大半,他转头瞥了一眼,见那个痴傻的妇人和那个幼小的男孩仍旧哭哭啼啼,只有那个叫阿细的女孩子拿着一根比她胳膊还粗的木棒母鸡一般的护在前面,一双眼睛仿若是陷入绝境般的小兽一样,狠狠的盯着自己。

“孩子,你爹呢?”

青夜微微的弯下腰去,缓缓的上前一步,鹿皮的软履昊青军靴踏在细小的石子杂草上有一种无声的压迫和恐惧。阿细张开瘦弱的双臂将身后痴傻幼小的母子护在身后,紧紧的咬住泛血的嘴唇,睁大了眼睛盯着面前一身戎装的军人,却仍旧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不说吗?”

年轻的军人轻声笑道,一张俊逸的脸孔上有着一种可怕的邪气,他缓缓的低下头来,紧紧的盯着孩子恐惧的眼睛,轻声说道:“你胆子很大,很了不起,可是如果你不说,我就可以把你的母亲和弟弟杀掉,我可以先剜掉他们的眼睛,再割去他们的鼻子,耳朵,拔掉他们的舌头,我可以吧他们的手指脚趾一根根掰断,砍断他们的四肢,再把他们的皮一寸寸剥下来,整个人血淋淋的挂在永定门的城楼上。他们不会死,只会拼命的叫,而你,就会站在城下,静静的望着。你们轩辕家以前不是最会玩这套把戏吗?听说你们的秘药可以让人保持这个样子一百天都不会死去,或许我也可以找到这样的人,来这样的对你们。”

阿细一步步的向后退去,却仍旧感觉那人的呼吸不断的喷在自己的脸上,尽管再怎样的装做坚强勇敢,可是她毕竟还只是一个不到八岁的孩子,汗水渐渐的透过薄薄的衣衫,被夜里的冷风一吹,便陡然变的又冷又湿,阿细不禁打了个寒战,却见对面的人猛然笑了起来:“怎么?害怕了吗?只要你乖乖的告诉我,谁带走了你爹?他们去了哪里?你们就不用死。”

阿细渐渐的颤抖了起来,她紧紧的握住了手里的棒子,看着年轻军人狼一般的眼睛,只觉得无尽的恐惧和害怕在瞬间席卷了她的整个神经,她陡然的明白,这个人,不是她平日里遇到的那些街头流氓,不是那些页城的强盗小偷,他所说的这些,或许都可能是真的,她缓缓的退后,越发的紧张,眼前不停的闪动着火把和刀光,还有青夜那张邪恶的脸孔,她的双耳轰鸣,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周围有那么多的人,那么多她平日里朝夕相处的人,可是她看不见他们,她几乎感觉不到他们,她只看到那个军人的嘴,像是河边那些瘦小的,垂死的,发着腥臭的鱼的肚皮一样,刻薄的,泛白的,一张一合,一张一合,几乎就要把她吞噬干净。这一夜太累了,这一夜太长了,还要多久,还要多就才能过去呢?

孩子突然崩溃一般的大叫一声,整个人都像是没有意识一般一把举起了手中的棒子,对着军人就打了下去。

“啊!”

在场的人齐齐的一声惊呼!

将军抬起右臂轻松的就将那根棒子打的飞了出去,可是却没有料到,那个本该被一起大飞的孩子仍旧站在原地,仿佛在她的身体里有一种极大的力量来支撑着她来抗拒军人一般,孩子的双眼通红,袖间却是白光一闪,她正个人都仿佛是疯了一般。

“叮......”

尖锐的声音长久的回荡在帝王城的上空,那道白光在军人脸上一划,正抵在了玄铁头盔上,两侧的军人齐齐的抢了上来,而受到攻击的青夜眉梢一挑,只是一挥手,孩子就轰然被击的飞出,倒在地上,扬起纷扬的泥土灰尘。

孩子趴在地上,红色的鲜血从她的口中喷涌而出,全部洒在了广场中央的青石台壁上,上面雕刻的紫阳花一时间仿佛瞬间开放一般,鲜血染红了它的每一个花瓣花蕊,鲜红似红,摧残如阳。

这,是统治了上野大陆近三千年的轩辕家的家族族徽,而在它的上面,那由桑廉王朝开国圣母桑卓亲笔提下的“帝王城”三个大字已经在此沉默的压制了三百年。

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的昭示着这段耻辱并且血腥的岁月。

先祖的英魂在九天之上哭泣。

“我杀了你们!王八蛋!一群狗娘养的狼崽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八岁的阿细凄厉的叫喊着,满嘴满身的鲜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是那些高大的军人纷纷把脚踢在她那小小单薄的背脊上,让她一次又一次的倒了下去,只有那绝望愤怒的声音仍旧不甘的回荡在帝王城寥落的上空。

所有的帝王城百姓都在沉默的看着。

青夜弯下腰来捡起地上那一把有着无数打磨痕迹的短刀,包括他自己,没有人会想到,这样一个不足八岁的孩子,这样一个从小在帝王城这样的花子窝长大的,从没受过半点武技教导的乞儿,会懂得在棍棒之下的衣袖里藏着这样足以致敌死命的锋利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