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聂无双向皇后请安的时候,果然看见云妃没来。几位坐在上首的妃子都在议论昨夜云妃的发病。

皇后叹了一口气:“云妃初进宫的时候也发病了几次,后来慢慢调养就好转了,这次不知严重不严重。”

淑妃不以为然:“按臣妾说,把她平日的诗词书画统统都收起来,放宽心,什么病都没有。”

她说完,底下一干妃子都纷纷笑出声。把刚才的肃穆都一扫而光。皇后假装嗔怒地瞪了她一眼:“你当人家都像你一般不读书?”

淑妃抿了一口茶,哎呦叫屈:“皇后娘娘这话不对。谁说读书的就要这样啊,在后宫中,臣妾瞧着聂美人读书最多了,你们瞧瞧她挨了一刀都能活蹦乱跳的,所以臣妾说,这事跟读书没关系!”

她话音刚落,整个殿中纷纷乱了套。皇后正在喝茶,一口气岔了,喷了出去,敬妃正在打扇子,笑得连扇子都丢在地上,底下众宫妃有的笑得肚子疼的,有的笑得歪在一旁人身上,连连讨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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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惊破美人心(三)

淑妃说得幽默风趣,实在是不能把这句话当成一种侮辱。聂无双只在一旁好脾气笑着,并不吭声。

等众妃笑完,聂无双不紧不慢地笑道:“臣妾并没有挨刀子。不过云妃娘娘的病可是千真万确,不然皇上也不会急匆匆半夜就走了。”累

她说完,众妃嫔面上都现出几丝不屑。

有的嘟囔一句:“她就惯常这样。”

有的亦酸溜溜地说:“皇上把她捧在心尖,自然不是我等可以可以比的。”众妃子议论纷纷,不一而足,聂无双冷眼看着,众宫妃十有八九都对云妃心怀不满。只有皇后仿佛没听见一般,而淑妃与敬妃自顾自说笑,面上一丝嫉恨的表情也无。

聂无双心中一笑,便与雅美人说说笑笑。请安过后,聂无双正在与雅美人一同回宫。两人正说话,身后香风袭来,一袭肩撵由宫人抬着慢慢靠近。

“聂美人,雅美人请留步!”悦耳清脆的声音传来,聂无双与雅美人回头看去,只见淑妃端坐在肩撵上笑得若御花园中盛开的凌霄花。

聂无双与雅美人一起福了福身:“淑妃娘娘有何吩咐?”

淑妃笑着道:“今日天气晴好,倒是忽然想起一位许久不见的姐妹,想与聂美人与雅妹妹一起看看去。”

雅美人笑道:“不知娘娘想去哪宫串门?臣妾等正好无事,也想去凑凑热闹。”闷

淑妃手搭凉棚,远远眺望层层宫阁,眉眼间笑得妩媚:“自然是玉嫔妹妹。”

三人来到“紫薇宫”,日头已经上了三竿。淑妃四下打量了“紫薇宫”,连连点头:“雅美人实在是贤淑慧心,这‘紫薇宫’一年多不曾来,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聂无双不由看了她一眼,听她的口气,似一年前与玉嫔很熟。雅美人含笑领路:“臣妾无事,平日就弄花伺草打发时光而已。”

淑妃走到中殿,看着那半旧不新的牌匾,伫立许久,眼眶却是慢慢红了。她神色悲伤,聂无双以目光询问雅美人,雅美人轻轻摇头,面上亦是疑惑。

淑妃叹了一口气,仔细拭干了眼角的泪,举步走了进去:“玉妹妹,我来看你了。”

聂无双与雅美人跟在她身后,窗边放着的软榻上依着位素衣女子,玉嫔慢慢转过头来,她看着走进的淑妃,先是怔了怔,随即淡淡道:“原来是晴姐姐。”

淑妃眼泪滚落下来,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你身子可好些了么?”

玉嫔仿佛没听见淑妃的话,看向一旁站着的聂无双,皱眉问道:“你怎么这时才回宫?”

她置淑妃不理,淑妃却并不恼,只在一旁流泪。玉嫔看了她一眼,像是才发现她流泪,淡淡道:“晴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我又不是死了,你哭什么?”

淑妃被她的话气恼得又是呸又是笑:“你这张利嘴胡说什么?大吉大利!我今儿大着胆子过来看你,你竟没一句好话!”

玉嫔清冷笑了笑:“好话坏话不都是话么,多说几句好话也不见得有什么福气。好了,看也看了,晴姐姐走吧。这里病气重,传了你可不好!”

淑妃只是一旁抹泪,哽咽道:“我知道你心里怨我,但是这都一年了,玉妹妹难道真的还不能原谅我当日的无能为力么?”

玉嫔脸上一紧,随后淡淡笑道:“怎么还会记恨晴姐姐呢。你我姐妹当初进宫时可是结义金兰的。晴姐姐就算忘了,我可没忘呢。”

聂无双在一旁听得两人之间似乎有些隐情,但是又抓不着头绪,雅美人早就机灵地下去命宫女端茶送水。淑妃坐在玉嫔身旁,听到这句话面上掠过一丝愧疚,但是很快她岔开话题,聊起最近的宫中见闻。话题最多的便是不久前的七夕宫宴。

她声音清脆悦耳,说起来栩栩如生,犹如在眼前重现七夕宫宴的热闹奢华。玉嫔脾气再古怪也听得入神。她听了一会,忽然似笑非笑说了一句:“如今她可得意了。”聂无双不知玉嫔说的“她”指的是谁,淑妃也不接口,只是热热闹闹地继续说道。

淑妃一直坐了半柱香的功夫,见玉嫔面有倦色,这才走了。

聂无双去送,转回来,却见面容倦色的玉嫔早已经下床榻,站在窗前看着殿后盛开的紫薇花。她形影孑然,消瘦的倩影薄如纸,披着长衫。空荡荡的衣衫越发衬得她凄然可怜。

“她走了么?”玉嫔听到声音并不回头,只是淡淡问道。

“淑妃娘娘走了。”聂无双看着她的背影,无端心中微微一酸。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玉嫔身上有一股浓得化不开宿命的悲凉。

玉嫔叹了一口气:“走了好。一年多不见,她已是四妃之一,而我却把自己弄得不人不鬼。谁能想到当初结义金兰的姐妹,如今却是这样”她忽然说不下去。

聂无双看到她消瘦的肩在颤抖,叹了一口气:“缅怀过去只能更加令人伤感。”

玉嫔忽然笑了起来,捂了眼:“是,我是糊涂了。”她慢慢平静下来,回头时,脸上已无半丝泪痕:“你知道淑妃今日来是做什么?”

聂无双摇头,淑妃刚才说了许多话,她实在是不知道她突然来紫薇宫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玉嫔咯咯笑了起来:“她东拉西扯那么多,不过就是想让我踏出紫薇宫,去分得云妃的宠爱而已。没想到我这个半废的人竟然能让她这般挂心。”

聂无双顿时默然,面前的女子虽然是笑的,但是她知道,她心里早已泪水磅礴。

“这便是后宫。”聂无双叹息了一声,美眸盯着玉嫔:“玉嫔娘娘已经踏进来了,早不能独善其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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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惊破美人心(四)

两人相顾无言。雅美人走了进来,见两人默默,笑道:“这是怎么了?”

玉嫔叹了一口气:“没什么。”

她看向聂无双:“我父亲虽不在朝堂了,但是门生甚多,之前让他打听的事也有了着落,谣言的源头并不是从淙江那边开始的,最早是从京城传起的。我已让父亲惩戒了几个传得最凶的,相信过不久,谣言自然会慢慢平息。”累

聂无双皱了秀眉:“悠悠众口,想要堵也是堵不了的,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不是从淙江那边传起的?”若是天怒人怨,理应是从淙江那边开始散播谣言,却为什么是从千里之外毫不相干的京城中开始流传?

“这自然是有人故意散播谣言,想让皇上迫于压力废了你。”玉嫔眉宇深皱:“你到底是得罪了谁?居然要这样置你死地?”

聂无双似笑非笑地道:“除了他还有谁?三载夫妻,赶尽杀绝。谁能比他更加心狠手辣?”

玉嫔与雅美人一怔。两人看着表情木然的聂无双,眼中都露出了深深的同情。聂无双别过脸去,她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怜悯,因为一切才刚刚开始而已

聂无双扶了夏兰的手,慢慢向元秀宫中走去。一路烈日当头,但是她心中却如冰雪,自己的猜测终归是猜测,即使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但是在心中最深处却依然有犹豫,犹豫自己是不是猜错了。可是旁人的印证却容不得她不信。闷

夏兰见她沉默,知她心情不好,只捡清静僻静的小路回宫。一行三人走到一处僻静的花园处,忽然前面花树后有一袭粉色长裙一角勾在了横生的树话声传来。

茗秋看了看,回头对聂无双轻声道:“聂美人,还是绕道吧。”

聂无双知道在宫中的人一般不轻易招惹是非上身,听到不该听到的话,说了不该说的事,掉的可是自己的脑袋。

她点了点头,转身想要悄悄离去,忽然一声极清淡悦耳的声音传来:“公主说这些话又是做什么?”

聂无双忽然顿住脚步,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再也动弹不得。

那娇柔的女声哭泣道:“你说我是做什么?我想回家,不想待这里!你去与父皇说一声,就说”

“公主!”悦耳的声音已经严厉与不耐:“公主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喜欢你!当初我要嫁的就是你啊!”女声激动起来,树丛后人影隐约动了动,“扑”地一声,有人跌倒在地。

“公主自重!”悦耳的声音已含了冰霜,一字一句直刺人心:“公主若想要丢人,自己去丢吧,微臣告退!”

“清鸿!清鸿!”树丛簌簌一动,那当先掠出一个俊雅的人影,而他身后踉跄跟着一位身着粉色霓裳长裙的美人。

聂无双站在原地,一眨不眨地看着,而夏兰与茗秋早就窘得不知所措。

那粉色霓裳美人一把拉住那男子的袖子,哀哀求道:“清鸿你真的对我一点怜惜都没有么?”

顾清鸿俊脸一沉,正要发怒,回过头来却看见不远处一动不动站着的聂无双。天地之间所有的声息都仿佛褪去。他怔怔看着她,眼前的宫装绝美女子与记忆中的那张温柔的脸交叠。

“这位公子,妾身姓聂,闺名无双,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顾公子,小女子出一百两买你这副春游桃花林好么?”

“清鸿,三日后此时此地,寺外桥畔,不见不散,你可不许不来”

“清鸿”

“清鸿!——”耳边有人唤他。顾清鸿猛地回神,却是七公主齐嫣又羞又恨的泪眼:“她是谁,你干嘛看得她入了神?!”

聂无双一动不动,只淡淡看着面前的顾清鸿与那位他称为“公主”的美人。原来,传言竟是真的,七公主倾心齐国开国来最年轻有为的相国大人——顾清鸿。

聂无双慢慢回头,扶了夏兰的手,听见自己的声音:“走吧,回宫!”

原来她也可以如此冷静,冷静得不像是自己。

“等等!”身后传来他的声音,聂无双却不想停下脚步,刚才那一幕太脏,脏了她的眼。

眼前一晃,一道人影已挡住了她的去路。夏兰不由急了挡在聂无双面前:“这位大人,刚才奴婢们就当没看见,我们家娘娘要回宫了,您请让开!不然闹开了大家都不好看!”

顾清鸿面上微微一紧,他的目光越过夏兰,看着聂无双:“无双,我有话跟你说。”

聂无双笑了,美眸流转,似天光下粼粼的波光,妩媚的令人睁不开眼:“相国大人想要说什么呢?时至今日,相国大人还有什么话想要警告无双的么?”

她回过头,看着满脸通红的七公主齐嫣,笑得越发柔和:“这位便是七公主吧,果然是国色天香。公主放心,皇上对待宫中的妃子十分温柔,并不比顾相国差,您实在是不必惶惶不安。”

七公主齐嫣听她如此一说,知道她已听到了刚才自己说的话,脚一跺,满脸羞愧地跑了。

聂无双看着她踉跄的身影消失,这才慢慢收回脸上的笑。她挥了挥手,示意夏兰与茗秋退下。四周一片死寂,正午刚过,天光刺眼,她垂下眼,只觉得眼帘处一片红光,就像那天的漫天血光,甚至可以追溯到那个寒冷的春夜,地上一团一团浓得化不开的血迹,蔓延在她的脚边

她和他又有什么好说的呢?即使相对而立,又有什么可以说的呢。

“你”顾清鸿深吸一口气:“你一定很恨我。”

聂无双淡淡一笑,笑容飘忽,如天边的云彩,美丽却难以捉摸。顾清鸿忽然觉得自己词穷,什么时候,她收起了满身的恨,竟然可以这样淡然地笑,笑得他一地荒凉。

“顾相国如果没有别的事,本宫告辞了。”聂无双缓缓朝他施礼。一举一动,仪态万方。

“你”他上前一步,似要捉住她的衣襟,可是她早已翩翩若彩云一般离开。

“相国大人,好好保重!”她的声音柔且妩媚,恍然让他忆起从前,心中微微一热,正想说什么。她下一句却随风飘来:“一定要活到亲眼看着我聂无双如何报仇的那一日。”

三日后,朝中有人进谏,今年淙江发大水,沿江一带黎民百姓人心惶惶,有诸多猜忌,何不请德高望重的东林寺住持进京宣讲佛法,普惠民众。帝深以为然,颁下圣旨,请东林寺住持崇光师父带领一百僧人入京。

东林寺住持轻易不入京,入京之事,兹事体大,沿途都有官员随行接送,两日后,东林寺僧人入京,开坛讲佛,连讲三天。

一时间民众趋之若骛,其热闹程度蔚为壮观。所谓的天降大水是由帝亲女色的谣言渐渐消失。萧凤溟又颁下减赋令,顿时此举仁政更得民心。人人想到萧凤溟自亲政以来,爱民如子,勤政仁德,这种无稽谣言自然也不信了。

宫中。

高太后听着内侍的禀报,听了许久,闭上眼淡淡道:“哀家知道了。”一旁的高相国屏退宫人,皱眉道:“如今皇上多听信清流一派,微臣几次进谏,皇上都似置之不理太后”

高太后垂下眼帘,不紧不慢地转动手中的佛珠:“你也看到了,如今的皇帝可不是先帝,他不会放任高氏坐大。你以后要谨言慎行,不能让皇上抓住把柄。”

高相国皱了眉头:“当真是无法可想了吗?这减税赋可是会大大削弱国库收入啊。而且皇上还颁布了禁圈令,规定三品以上的官员不得超过百亩。这不是让人没活路了吗?”

高太后看了他一眼,冷笑:“不过是让你少贪一点,少买些地,你就这样坐不住了?”

高相国老脸微微一红,岔开话题:“皇上后宫嫔妃众多,子嗣却是不多,太后之前拿的那花名册”

高太后冷哼一声:“再说吧,三年一次选秀,如今还没到呢。你总是沉稳不足。这毛病要好好改一改!”

高相国急道:“不是微臣心急,而是不能看着皇上独宠云妃,云妃的父亲可是礼部尚书,他与清流一党交往过密啊,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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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宫宴(一)

高太后闻言沉吟一会:“清流一党向来在朝堂上并不算入皇帝的眼,他们的政见常常华而不实。皇上是个务实的人,并不会最终采纳他们的意见。”

高相国叹了一口气:“就怕皇上是拿清流一党来打击我们。这样的话”累

他下半截话不说,高太后自然心领神会,向来朝堂与后宫密不可分,如今萧凤溟独宠云妃,大有宠冠后宫之势,如今萧凤溟正得人心,就怕清流一派的人瞄准这个时机向皇上进谏,打压后党,后党背后是高家世族以及许家世族,这两家世族向来相依相存,密不可分,在应国掌握着极多的土地与势力的世家,如果一旦皇上动了这个念头的话,那简直是应国都会震几震

高太后目光沉沉:“你放心吧,有哀家在。他们翻不出这个天去!”

齐国七公主来应国已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期间皇后多次接见,屡屡设宴款待。七夕宴过了五六天后,皇后见御花园中的百花盛开,难得的美景,又下了帖子宴请各皇室王妃们以及各臣子的内眷命妇一起赴宴。

今年的宫宴因齐国七公主前来和亲而增多,聂无双又因避祸东林寺而缺席了几次,这一次是她第一次参加皇后的宫宴。萧凤溟为了补偿她,赏下不少华服,每一件都熠熠生辉,美轮美奂。

夏兰与茗秋看得大是赞叹:“聂美人,皇上对您真的是很用心。”闷

聂无双看着一件件衣服,淡淡道:“都拿下去吧,挑一件素雅一点的穿就好了。”

夏兰疑惑问:“为什么?聂美人难道不想在宫宴上大出风头?”

聂无双一笑:“宫宴上有那么多美人,大家都打扮得无比美艳,我何必凑那个趣?”有一层意思她没说,如今云妃霸着萧凤溟独宠后宫,宫中众妃心中嫉恨不已,想来这宫宴上一定会群芳争艳,根本没有她可以插足的余地。

夏兰只能悻悻地应了声,把衣服收起。

第二日,宫宴到了。聂无双用过早膳,便开始梳洗,等打扮停当,正是宫宴开始的时候。

她来到御花园中,不由惊叹皇后的布置。皇后做事十分细致,为了怕宾客炎热,在御花园中搭起凉棚,可供人休憩,或者赏花。而酒席设在了回廊中,一桌桌,延绵下去,十分别致。在回廊当中的水榭上是皇上皇后与几位品级较高的妃嫔的位置,凉亭四周垂下鲛纱帘,里面放了冰盆,这样半透明的纱帘既可以看四周的情形,又可以让宾客看到皇上与皇后。

聂无双到的时候,才发现回廊中只寥寥坐着几位品级不高的妃子,雅美人也没到,更没人与她聊天说笑。她选了个僻静的位置,一边赏着回廊池边的荷花,一边命宫人拿了鱼食逗着荷池中的锦鲤。她今日穿一件淡青色薄纱长裙,腰间配着一条白玉双扣结,头梳了流云髻,发上簪几只珠钗,便再无其他饰物。她面上脂粉略施,十分干净整洁,犹如荷塘中那一枝枝莲花一般,清雅不可方物。

日头渐高,宫妃命妇姗姗来迟。一时间御花园中笑语阵阵,聂无双正觉得昏昏欲睡,肩头被人一拍,她回头看去,却是雅美人。

“今日打扮得这般素净做什么?”雅美人今日挑了一件绯红色的薄纱长裙,精心修饰过的面上,面色如桃花,十分娇艳动人。

聂无双难得有玩笑的心思,淡淡笑道:“我当绿叶,衬托你这朵娇艳的花来了。”

雅美人闻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叹道:“妾身去唤了玉姐姐几次,她还是不肯出来。”

聂无双撒下一把鱼食,说道:“心结还需心药医。她想得通自然会出来。”正在这时,有宫人唱和的声音。两人循声望去,却是帝后已经驾到。明黄挺拔的身影,头戴紫金龙冠,面容在天光下,俊逸明朗。他含笑扶着皇后的手,慢慢地向众人走来。皇后今日郑重着上明黄色的凤服,十二支沉甸甸的金钗插在两鬓,犹如凤凰的翅膀,在天光下熠熠发光。

众人连忙跪下,三呼万岁。聂无双与雅美人坐下,他扶着皇后的手,从她们身边经过。幽幽的龙涎香沁入鼻间,似连暑气也要一扫而空。

萧凤溟与皇后坐在亭中,这时又有内侍唱和:“齐国瑞和公主觐见皇上皇后——”

聂无双抬头看去,只见七公主齐嫣一袭绛紫色十二幅宫装,逶迤而来。她身上的衣服十分别致,长长的裙摆拖曳在身后,行走间缓缓展开,似凤凰的尾翼,裙摆上依次绣了清淡的同色紫罗兰,缠绕在藤蔓上,清雅高贵。

她头梳半月髻,因还未和亲,未梳起的长发图妥帖地披在肩头,犹如上好的墨绸。上次聂无双撞见她并未注意她的长相,这次倒是看得清楚。果然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只是她面容低着,似谦卑又似不乐意前来赴宴。

她在皇上与皇后面前拜下,萧凤溟含笑道:“公主不远千里前来,朕心甚喜。”他手一示意,一旁的林公公已经掏出圣旨,开始大声念着,聂无双座位与亭子相隔甚远,只依稀听到前面长篇累椟地大赞两国的邦交,最后末了,萧凤溟封七公主齐嫣为德妃。

聂无双看着齐嫣领旨谢恩,心中浮起复杂的思绪。她是齐国皇帝最钟爱的女儿,是她仇人的女儿,而今竟然同侍一夫。命运果然安排得令人啼笑皆非。

她正在感慨间,忽然有内侍大声唱和“云妃娘娘到——”人群看向御花园门口,还未看见人影,就闻到一股幽幽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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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宫宴(二)

未见其人已闻其香,聂无双看去,只见一位极美的女子慢慢走了进来。她今日破天荒一改往日清雅装扮,穿一件云霞色流锦长裙,裙摆呈波浪状,逶迤拖在身后,裙上绣了各色花朵,栩栩如生,犹如百花仙子突然降临人间。累

她头簪八支金钗,额前饰以金箔剪成的花钿。明晃晃耀眼夺目。她容色本就十分柔美,如今一打扮,柔美中带着贵气,顾盼间,似满园的花都不及她容色的半分美艳。

聂无双看了一会,淡淡收回眼眸。雅美人冷冷哼了一声:“她比七公主更加晚到,这下公主的风头都被她抢了。”

聂无双看去,果然见亭中七公主的面色铁青,咬着下唇,似极不甘愿。云妃姗姗来迟,在皇上皇后面前拜下请安,就自然而然坐在了皇后下首。对面便是刚封为德妃的齐国公主齐嫣。云妃与萧凤溟笑语晏晏,似根本没看见她,更是令七公主齐嫣气得脸色发白。

众妃已入座。照例是皇上大赏,接着便是歌舞助兴,一片觥筹交错,聂无双与雅美人位置偏僻,只在一旁说话。忽然聂无双眼角看到一抹素色从御花园门口走进。

来人面容秀丽白皙,身形消瘦,竟是不出宫门的玉嫔。聂无双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这才发现真的是玉嫔。

玉嫔环视了一圈都未发现雅美人,她也不急,只在门边站着。聂无双下意识地看向亭中的萧凤溟,只见他慢慢站起身来,似不敢相信,他向前走了几步,玉嫔感觉到他的注视,后退一步,正要转身。萧凤溟已大步走了过去。闷

“你来了?”眼前是熟悉的容颜,但是他却看不到半分他熟悉的神色。玉嫔苦笑了一声,后退一步,拜下:“臣妾拜见皇上。”

“平身”萧凤溟扶起了她,目光变幻莫名,最后长叹一声:“来了就好。”

玉嫔只是默默。聂无双看到她眼眶微微一红,心中也跟着恻然。她悄悄推了一把雅美人,示意她上前去打破两人的僵局。雅美人看了看她,又惊又喜,低声对她说了一句“谢谢”便上前去扶玉嫔。

“玉姐姐你来了?”雅美人上前扶她。萧凤溟看了一眼雅美人,慢慢道:“这一年你照顾她辛苦了。”

雅美人从未想过萧凤溟会对她说话,心中惊喜莫名,哽咽许久才道:“皇上过奖了。”

“晚秋,你要来亭中坐一坐吗?”萧凤溟问道。晚秋是玉嫔的闺名,

玉嫔摇了摇头:“臣妾与雅美人、聂美人一起坐更自在。”她说着竟是理也不理萧凤溟,跟着雅美人一起入座。

整个宫宴在这个小小的插曲后继续。歌舞又起,聂无双看着玉嫔,笑道:“玉嫔娘娘果然想通了。”

玉嫔抿了一口水酒长长叹息了一声:“本宫来这里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争一口当年的怨气。我与他是决计不可能了”最后一句她说得极低,聂无双要不是认真听,几乎是听不到。

聂无双心中一叹,忽然看见云妃含着寒气的美眸定定看了这里许久。她心中一动,正要再问玉嫔。忽然看见云妃站了起来,捧了一杯水酒离座翩翩过来。

“玉姐姐,许久不见,你可好?”云妃站在玉嫔面前,举起水酒,红唇便溢出冷笑:“玉姐姐肯出宫来,是否因为往日的誓言已经打破?”

玉嫔拿起面前的酒杯,看着酒杯中清澈的酒水,笑道:“那是因为我不再画地为牢。”她说罢一口饮尽杯中的酒,直视云妃。

云妃面色微微动容,她默默饮尽杯中的酒,一双明眸忽然看定一旁的聂无双,似笑非笑:“听说聂美人在齐国曾是琴棋书画皆绝的才女,当初一曲‘惊鸿’在齐国太后贺岁宴上大放异彩,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能一睹聂美人的舞姿?”

聂无双美眸看定云妃,知道她一定是迁怒自己帮玉嫔走出“紫薇宫”。想着,她微微躬身道:“臣妾许久不跳舞了,恐怕会令云妃娘娘失望。”

云妃了然一笑,转过身,不屑道:“世人多会夸大,聂美人不舞恐怕是闻名不如见面。不过,让当年齐国第一相国夫人在此地献舞,恐怕聂美人也是心中不愿吧。”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许多目光都看在聂无双面上。她毫不留情揭开她的伤疤,等着看她的失态。聂无双看着面前一双双含义不明的眼睛,忽然失去声音。

云妃走了几步,身后传来聂无双清冷的声音:“云妃娘娘请留步!”云妃慢慢回头,笑得不屑:“聂美人又改变主意了?”

聂无双上前,直视云妃的眼睛,笑得妖娆:“臣妾有个好主意不知云妃娘娘敢不敢试。”

“是什么?”云妃傲然问道。

“听闻云妃在闺中素有才名,亦是诗词歌舞精绝的女子。不知云妃可否屈尊与臣妾一同向皇上献舞一曲‘惊云’。”聂无双看着她的眼睛。

云妃脸色忽白忽红:“你竟然敢叫本宫与你一起献舞?”

聂无双看着御花园中盛开的百花,悠悠地道:“‘惊云’并不难,亦是从应国传入齐国,云妃是齐国人,应该懂得‘惊云’才是,除非”

“除非什么?”云妃恼问道。

“除非闻名不如见面呢。云妃娘娘,您说是不是?”聂无双看着她的脸色笑道。

“你——”云妃气得脸色煞白。

聂无双面对她的震怒,仿佛没有察觉,淡淡地道:“既然云妃娘娘不肯,那臣妾也不敢为难了。”

她说完微微躬身,准备退下准备,云妃忽然冷声道:“你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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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宫宴(三)

聂无双回过头来,看着云妃,秀眉一挑:“云妃娘娘有何见教?”

“本宫跳!”云妃冷哼一声,头上的金步摇晃了几下,灿灿生辉:“到时候你就知道传言是真是假了!”

聂无双微微一笑:“如此甚好。”累

云妃奏报萧凤溟知晓,接下来两人要当场为皇上皇后献舞,皇后大喜,对萧凤溟道:“皇上,没想到今日竟然有如此眼福。”

萧凤溟点头笑道:“听说映蓉的歌舞也不错,只是进宫后都没跳过一次。这次是要让朕再惊喜惊喜么?”

皇后微微一笑:“其实说起歌舞来,不是臣妾偏心,臣妾看好聂美人。这齐国第一美人的称号可不是作假的。当年一曲‘惊鸿’据说见者心醉。舞技应该是如火纯青。”

萧凤溟淡笑不语。坐在下首的七公主齐嫣忽然冷声开口:“当年我也看过,倒觉得不怎么样,唯一感觉只觉眼花缭乱的,不知所以。”

萧凤溟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当年无双跳‘惊鸿’之时,公主还是天真烂漫的女童,自然不喜欢。”他意有所指,隐约说聂无双成名之时,她齐嫣还是小屁孩一个,自然欣赏不来。

齐嫣一怔,待回过神来不由气得俏脸发白,正想要发作,忽然想起这并不是齐国而是应国,不由蔫蔫低下头。正在这时,内侍匆匆过来,道:“睿王殿下与齐国使节顾相国来了。”闷

萧凤溟宣他们进来。在御花园的拱门边,睿王萧凤青与顾清鸿一前一后地走来。萧凤青头戴金冠,身穿绛紫色朝服,上面用金银等五彩丝线绣着爪盘龙,张牙舞爪,贵气十足。顾清鸿则穿着同色使节服侍,翩翩而来,从容淡然。

两人相同绛紫色衣服,却穿出孑然相反的意味。绛紫色穿在萧凤青身上,把他格外白皙的肤色衬得越发俊魅妖娆,似魔非人。而穿在顾清鸿则是有一种淡淡“紫气东来”的仙气,翩翩如谪仙下凡。

两人面上都带着笑,相互谦让着一路行到了萧凤溟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