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无双冷笑:“是吗?这么说,我聂家活该卖命了一辈子,又因为得到皇上太多的隆恩所以才要死吗?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她字字句句,一针见血,韩佢被堵得再无话好说,他看向聂无双,羞恼道:“既然娘娘说与齐国再无瓜葛,何必又带着齐国的东西?娘娘为了步入后宫,不惜与睿王有染。这事要是被应国的皇上知道了,娘你又该如何自处?”

聂无双摸上自己的项间,她优雅白皙的脖颈上戴着一串硕大的南珠,这也是萧凤青转送给她。南珠生于齐国南海,据说每得这样一颗南珠需要采珠人百次潜入深海中才可得。有的采珠人气息不继而因此丧命。

萧凤青做事向来随心随性,这些奇珍异宝他留着无用,便通通叫睿王侧妃送给了聂无双。聂无双本不喜欢戴这东西,但是面对流言,有时候谨小慎微更加令流言甚嚣尘上,还不如大大方方,等他们说腻了见她面对流言毫不以为意,自然会慢慢停歇。

她摸了下,知道韩佢说的是这个,冷笑一声,狠狠一把拽下珠链。登时一串价值连城的南珠纷纷掉在地上,滚落湖中。一旁的宫人连声惊呼,纷纷去捡。但是大半早就掉入湖中,再也找不着了。

聂无双纤纤玉足踩上南珠,冷笑碾着,南珠被她踩着划着粗糙的地面,沙沙作响,看得韩佢心疼不已。

聂无双冷声笑道:“原来韩大人是舍不得送这串珠链啊。早说就是,不过韩大人倒是提醒了本宫,这齐国的东西本宫还真有兴趣用一件毁一件。一直毁到可以发泄本宫心头之恨的时候。”

韩佢被她张狂的话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你你这个妖女!”

聂无双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身影,这才坐回椅上,满地的珍珠被宫人捡起放在盘中,聂无双怔怔看着,许久,手一挥,一盘珠子顿时通通倒入湖中。

她整了整衣裙,淡淡道:“回宫!”

风猎猎,大朵大朵的云掠过城门上方,一声叹息从城上孑然孤立的身影中传出。他身姿挺秀,迎风而立。金秋季节,本是外出郊游的好时节,田间的麦垄也一定是金波随风荡漾,但是他前面的景色却始终令他眉头紧锁。

千里沃野,化成一片焦土。乌云压城城欲摧。这乌云压境,却不是天上的乌云,而是前方汉江对岸连绵望不到尽头的乌压压的秦军军帐。

修长白皙的手抚上被刀剑砍成斑驳的城墙,他不由捏得骨节发白。一天天过去,深秋已到来,他以汉江为屏,阻十万秦军铁骑于桐州城前已经一个月了,每一天,他都神经紧绷,每一天睁眼醒来都似可以看见桐州城中老老少少,那如同仰望神祗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似乎只有他才可以完挽救他们与水火之中,也似乎这个世上只有他才能智计退敌。可是他们怎么知道,一旦到了冬天,这长长的汉江怎么能阻挡秦军的铁骑?那骁勇善战的秦国人向来不习水战,但是一旦让他们骑上了马背,那一个秦军骑兵瞬间可敌十人。到时候不但这桐州城不保,整个齐国也危矣了!

怎么办?该怎么办?为今之计就只能向应国借兵,但是借兵联盟一事在他看来困难重重。从齐秦两国开战以来,应国的态度就十分不妥,虽说两国表面上有了联盟,但是联盟之日尚浅,再加上他也曾出使过应国,应国皇帝萧凤溟给他的感觉总是如古井一般,波澜不惊,这样的帝王恐怕对这场战事有着更深的考量。

想着,他本就皱着的眉头越发紧了。

“相国大人!”传令兵上前恭谨禀报。

顾清鸿转过身来,面容一改刚才的愁绪满怀,儒雅从容,问道:“什么事?”

“密信!”传令兵躬身回答,递过用竹筒封蜡盖章的信。

“是哪来的?”顾清鸿看了一眼,继续问道。

“是使节团的周大人传来的。”传令兵回答。顾清鸿面上喜色一闪,连忙打开。手因为惊喜而微微颤抖。他扫了几眼,信上的字句顿时让他的心坠入冰窖中。

“应皇帝宠信聂氏无双,听信谗言,不欲借兵,我等心力交瘁,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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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秋狩(十)

“吧嗒”一声,竹筒从他手中滚落。传令兵小心翼翼地看着面前犹如神人一样存在的顾清鸿,许久,他看见他紧紧捏起手中的信,转身看着前方的秦军大营。

“相国大人?”传令兵想要问,却不知该问什么。

顾清鸿摆了摆手,疲倦地道:“下去吧。”声音不复清润,带着沙哑。传令兵不敢再猜测他的心思,连忙退下。在步下城墙的时候,他回头,看着那风中立着的顾清鸿,竟无端觉得他的背影凄凉孤独。累

小厮竹影上城墙看到顾清鸿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画面。风呼呼吹起他披着的青色锦缎披风,猎猎而动,而他瘦削许多的身影犹如被风刀刻出一般单薄,他一动不动地立着,像是一只历经沧桑的青鹤,落寞地眺望远方。

竹影只觉得鼻尖一酸,他的主子,本该是过树穿花的俊美男子。他拿笔的手,本不该拿起刀剑,任凭刀剑在他手掌磨出茧子。他儒雅的眉眼本不该染上边塞的风霜。他本来更不用与一帮粗鲁将军,商讨着怎么突袭围剿的吃紧战事。

可是,他来了。本不关他的事,在经过几天彻夜难眠之后,他上书皇上请求前往前线督战。

当他到了桐州之时,秦军在横扫灵州一十三郡县的时候已经是一片哀鸿遍野,生灵涂炭。受了惊吓的难民成群成群涌入桐州城,而整个桐州城又因恐慌秦军的到来向更南的地方逃去,民心散了,军心更加不稳,前面战事失败的将军自杀殉国的自杀,弃械降敌的降敌,谣言四处可闻,说是一片兵荒马乱根本不足形容当时的景象。闷

可是,他来了。顾清鸿来了!齐国第一相国奉旨前来督战,被秦国突然攻打得措手不及的齐国终于回过神来,在经历“云凌关”的惨败之后才意识道这个开战的事实。秦国再也不像往常几年一般只是小规模抢抢粮食,抢人回去当奴隶就走了。彪悍的秦国人已经把目光对准了富饶的齐国,要一口吞下!

顾清鸿来了!整顿军队,整顿已经陷入瘫痪的地方政事。让一切竭力在秦军扑向桐州的时候恢复正常。接下来便是连续不休的战事,每一天都有秦军攻到城下,然后齐国军队再艰难地把他们从汉江一刀切成两段,奋力围剿过江的秦军。

每一天睁开眼睛闭上眼睛都是死人、死人;尸体,还是尸体

可是,只要顾清鸿身穿青袍的身影步上城楼,已经疲惫不堪的齐国将士都觉得这场仗能胜!一定能胜!可只有他知道,他的相国大人为了这两国开战后僵持的宁静已经累得半夜呕血。

想着,竹影不由抹了抹眼角的泪,上前躬身问道:“相国大人,回去歇一会吧。这里风大。”

许久,顾清鸿才慢慢转过身来,竹影看到他面上的神色不由大惊:“相国大人,你怎么了?”

只见顾清鸿俊雅的面容上带着哀色,两鬓如刀裁的鬓边竟隐约有了灰白。古人有伍子胥一夜白头,怎么他才半天不见自己的主子,就惊见他鬓边有了白发。

顾清鸿摸了摸自己的脸,疲倦地摆了摆手:“走吧。”

手一扬,那张信纸就被风卷在了地上。他上前捡起,当看到“聂氏”两字的时候,心中不由一窒,许久,他忽地问道:“夫人在府中的时候,你觉得夫人是怎么样一个人?”

“夫人?!”竹影闻言,呆了许久,才明白他指的并不是西园中那名不副实的沈夫人,而是从前相府中真正的女主人——聂无双。

“她是怎么样一个人?”顾清鸿又重复一遍,声音那么轻,仿佛风一吹就吹走了。又仿佛他是在问自己:她,究竟是怎么样一个女人。

做下人不能随意评论自己的主人,竹影本打算敷衍而过,但是看着顾清鸿认真的神色,终究于心不忍,低下头:“夫人是一位赏罚分明的人。府中下人有错,有功,她都能明察秋毫,不偏不倚。夫人夫人是一位好人。”

“好人”顾清鸿手捏着信纸,几乎要把薄薄的信纸捏成粉末。他知道她是好人,一位好女人,可是

竹影看着他失魂落魄的神情,眼中泛起水光,哽咽道:“大人不要再想了!大人,小的知道您是逼不得已,所以才”

“逼不得已?”顾清鸿苦笑一声:“好一个逼不得已”

往日种种他以为可以彻底结束,没想到这才是一场浩劫的真正开始。他究竟是做了什么?又真正得到了什么?

她的眉眼犹自在眼前,仿佛一转身,还可以看见她带笑立在桃花树下,柔声唤他“清鸿”

转瞬间天翻地覆,他看见她流着泪笑道:“这一切都是你逼的!我做下多少丑事,犯下多少罪孽,到头来通通都是因为你!”

“大人?”竹影试探地唤道:“该下城墙了,几位将军还等着呢。”

顾清鸿江手中的纸慢慢撕碎,手一扬,纸片犹如雪花,随风纷纷扬扬,在强劲的秋风中瞬间了无痕迹。

“召几位将军速速前来商议!”顾清鸿看着河对岸乌压压的秦军,似终于狠下心肠:“我,要去应国!”

“啪!”聂无双下了一子,抬眸看着眼前的萧凤溟:“皇上输了。”

萧凤溟哈哈一笑,丢开手中捏得发烫的黑子:“双儿果然棋力精湛,现在已经能和朕不相上下了。”

聂无双柔柔笑着,站起身来:“还是皇上承让,臣妾才可以赢得漂亮。”宫人见帝妃二人下棋尽兴,便上前收拾。

聂无双握了萧凤溟的手慢慢向殿后的花园中走去。应国的四季以秋天最为怡人,虽是冷了点,但是胜在天气晴朗。萧凤溟接过宫人手中的披风,自然而然为她系上,聂无双抬起头来,冲他嫣然一笑。他总是如此,待她温柔又细心。

“听说齐国使节韩大人惹你生气了?”萧凤溟握着她的手,随意问道。

聂无双知道宫中的事总是逃开他的眼睛,低声道:“是,他指责臣妾。所以臣妾也不再客气。”

萧凤溟看了她一眼:“他们的确是心急了。”

“那是因为他们已经无计可施。”聂无双悠悠地道,美眸中掠过一丝畅快:“不然他们怎么会找到臣妾?”

萧凤溟淡淡道:“总之秋狩之后,他们就该回去了。”

提起秋狩,便有无数的话题,聂无双想起后天就要举行的秋狩祭天,心中隐隐有了期待。在应国,秋狩祭天可是重大节日。萧凤溟谈起往年秋狩的盛况,更是滔滔不绝。

聂无双在一旁含笑听着,正在这时,宫人上前,脸色有些惊慌:“启禀皇上,‘明芙宫’的来报说,云充媛云充媛像是要小产了”

萧凤溟一怔,随即皱了剑眉,神色冷峻:“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小产还是没有?什么叫做像是!”

宫人被他严厉的口气吓得一哆嗦:“听来通报的太医院的人说,云妃娘娘已见了红太医们的意思是好像胎儿保不住了。”

聂无双闻言,心中亦是吃惊。虽然云妃被贬为云充媛,但是一应吃穿都是按照之前的份例给,皇后从未怠慢,为了让云充媛想开一点,还特地恩准了她的母亲前去照顾。这样的待遇对一位犯了错的妃子来说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但是怎么会突然见了红呢?

聂无双百思不得其解,见萧凤溟眉头紧锁,不由斟酌劝道:“要不,皇上过去看看?”

萧凤溟看了她一眼,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冷然:“这个时候怎么可以去?”

聂无双不明所以,这个时候?难道这个时候不能去看吗?她还未想明白,萧凤溟口气已经转缓:“去,禀报皇后,让她前去照顾。”

他顿了顿,许久,才慢慢地道:“让太医院的太医尽力!务必母子平安!”

宫人小心翼翼地抬头连忙应道:“是!”

宫人退下,聂无双看着萧凤溟已经转身,继续向花园深处走去,步态并无急促,知道他已打定主意不再去看望云充媛,只得继续跟上。

萧凤溟在前面独自走了一会,回过头来看着聂无双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叹了一口气:“你也觉得朕无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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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秋狩(十一)

聂无双坦然面对他,摇头:“皇上不去自然有皇上道理。”

萧凤溟握了她的手,叹道:“不是朕无情,而是朕今日开始斋戒,自然不能碰这种不吉利的事。秋狩大典关系重大。”

聂无双这才明白他刚才厉色是因为这个,不由释然:“是,皇上的确是不该沾染这种。只是皇上不去,恐怕云充媛会挺不过。”累

她明白这种落差,从高高在上,捧在手心,突然跌入泥土。别说是云充媛这样心高气傲的女人,就是寻常女人恐怕都拐不过弯来。

萧凤溟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地道:“那便是命了。”

聂无双顿时无语。

聂无双回到“永华殿”的时候,杨直已经候着,聂无双屏退身边的宫女,劈头就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杨直自然知道她在问什么,连忙把自己打探来的消息说了出来:“云充媛自从被贬了之后,听说在‘明芙宫’中哭了几日,后来也渐渐好了。太医照例是一日一诊,都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今日早晨不知哪里来野狸猫,突然吃了云充媛殿里的鹦鹉,云充媛一时间受到了惊吓,心疾发作,这才有了小产的迹象。”

聂无双皱眉:“野狸猫?这宫中哪来的野狸猫?”

杨直摇头:“奴婢也不知道,许是从宫外偷偷顺着山跑进来的吧,以前也有蛇虫进入冷僻宫中的事,这也不足稀奇。”闷

“那现在云充媛如何?”聂无双又问道。野狸猫怎么会跑进并不算冷僻的“明芙宫”?在后宫的日子越久,她越是觉得往往简单的事中,越会隐藏着阴谋。

“奴婢不知,不过听说皇后赶了过去,淑妃娘娘也过去了。”杨直回答道:“皇后已经命太医院所有二品以上的院正一起过去救治。就是不知这次云充媛是不是能化险为夷了。”

聂无双听了,沉吟一会:“随本宫去看看。”

杨直退下,自是去准备。聂无双换了一身衣服,带着宫人向“明芙宫”而去。到了“明芙宫”中,只见许多妃子已经到了,在花厅中,众妃窃窃私语,聂无双看到敬妃坐在上首,便上前拜见。

敬妃脸色带着一点凝重,见她来了,叹了一口气:“碧修仪也来了。”

聂无双扫了一眼纷乱的花厅,问道:“现在云充媛究竟怎么样了?”

敬妃摇头:“听太医说不太妙,有可能”她猛地住了口,勉强笑着道:“佛祖保佑,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聂无双听了她说的话,心中顿时雪亮。恐怕云充媛的情况不容乐观,不然的话也不会是这样紧张的气氛。

敬妃命人搬了个椅子放在自己身边,拉了聂无双坐在身边,这才道:“本宫实在是害怕这种事,碧修仪来了就好了。本宫心里也安定一点。”

她用帕子按了按眼角,见聂无双盯着她的脸色,不由解释:“曾经本宫也曾差点失去腹中的孩子”

聂无双见她脸色苍白,知道她待在这里不自在,握了她的手,温声劝道:“娘娘身子如果不适,要不臣妾扶娘娘回宫吧。”

敬妃感激冲她一笑,顺水推舟:“也好,本宫在这里觉得心口闷得慌。”

聂无双与她再说了一会,这才命宫人抬来肩撵扶了敬妃出去。出了“明芙宫:敬妃一扫脸上的苍白,吐了一口气:“谢谢碧修仪,本宫在那边实在是坐不住。”

聂无双知道她做事谨小慎微,只求有功无过,遂安慰道:“娘娘其实不用害怕,以前的事早就过去了。”

敬妃摇了摇头:“做了娘才觉得自己的心软得跟豆腐一样,现在连听见有人要小产都心慌得厉害。终究是本宫没用,胆小。”

聂无双不置可否,忽地问道:“好好的怎么会小产了呢?”

敬妃掏出帕子,按了按鼻尖的汗珠,不冷不热地说道:“谁知道呢,好死不死的突然跑来一只野狸猫,又好死不死的就让云充媛受了惊。”

聂无双心中冷冷一笑:好死不死的,云充媛又有心疾,根本受不得突然惊吓,这可不是巧得令人生疑吗?

只是是谁这样计谋深沉,算准了这一切,连续加害云充媛,最后竟要置她与死地?!

前几天御苑惊马的案子还没查出什么头绪,这一面又是谋害龙嗣。聂无双越想心里越是没有头绪。仿佛在这一切的背后有一双看不见的黑手在操控着这一切。

两人走到一半,忽然看见远远有一对宫人走来。当先是金光熠熠的华安撵。聂无双与敬妃大吃一惊,这可是许久不曾出宫的高太后。

聂无双与敬妃连忙在路边拜下。高太后的华安撵行到她们跟前,沉重的车由宫人掀起,高太后看着她们两人,淡淡地问:“到底怎么样了?”

敬妃连忙回答:“回太后的话,太医正在救治,恐怕不太妙。”

高太后手中转着的珠一顿,苍老的脸上隐约有怒色:“这个倒天霉的货色!怎么会在这个时出这种事!”

她说得极其不客气,敬妃被她的怒意吓得浑身一震:“太后息怒!太后息怒!”

聂无双知道高太后笃信佛,更信风水之说,在秋狩大殿前,龙嗣要是陨落了,对整个国运都将蒙上一层阴影。

高太后脸色阴沉:“罢了,这也是命!不得不认。现在皇后在哪?”

敬妃回答:“回太后娘娘的话,皇后已守着云充媛了。”

高太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正在这时,有一位宫妃从华安撵后走上前,劝道:“太后放心,云充媛福泽深厚,一定会挺过去的。”

聂无双定睛一看,美眸不由紧了紧,这说话的人可是沉寂许久的宝婕妤。她什么时候与太后走得这么近了?

高太后冷哼了一声:“就她那样子算是什么福泽深厚的?哀家就曾劝过皇上,不要让她入宫,皇上就是不听,现在好了,辜负皇恩不说,还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这不是给皇上添堵吗?”

宝婕妤劝道:“太后娘娘的苦心,皇上这时候肯定会越发体会到的。”

高太后垂下眼帘,朝聂无双与敬妃挥了挥手,命宫人放下帘子。宝婕妤不看立在一旁的聂无双与敬妃,随着高太后的华安撵向“明芙宫”而去。

聂无双等高太后的华安撵消失在路的尽头,这才幽幽的问敬妃:“什么时候宝婕妤竟如此孝顺太后娘娘了呢。”

敬妃难得冷声道:“是呢。明知道皇上与太后娘娘有嫌隙,此举实在是出乎意料。”

聂无双看着华安撵上金铃铛清脆的声音渐渐消失,这才转过,慢慢扶着敬妃回宫。

到了夜间,云充媛处有了分晓:母子终于平安!

整个宫中听到这个消息都松了一口气,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因为这种事令皇上生气。

聂无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拔去头上的金雀衔枝步摇,闻言微微一哂:“倒是个命大的。”不得不承认云充媛命好,心疾也不曾让她的宠爱少去一分,如今就算被贬了,依然还是一动牵动整个后宫的神经。

此时内殿已经无人,杨直见聂无双散去长发,躬身拿来玉梳,一边慢慢替她梳理如瀑长发,一边温声道:“娘娘不必担心,其实皇上不去看望,证明云充媛已经不足为惧。”

聂无双看着镜中的自己容色冷冽,肤白腻得欺霜赛雪,冷笑一声:“她自然是不足为惧的,皇上一旦对她失望,她就落得如此地步,险些连命都保不住了。”

她顿了顿,忽地转身问道:“宝婕妤怎么会如此殷勤跟着太后左右?”

杨直闻言,想了想:“娘娘一提醒,奴婢才觉得宝婕妤这些日子的确是去‘永熙宫’走得勤了些。怎么?娘娘怀疑是她?”

聂无双摇了摇头:“只是觉得怪,哪里怪本宫也说不上。”

她顿了顿:“云充媛被人设计,皇上御苑中的御马被人下了发狂的草药,还有这一次云充媛几乎小产,这三件事,本宫总觉得有人在背后谋划着什么。”

杨直眉头紧皱,这三件事看起来似毫不相干,一时半会也令人捉摸不透到底有何关联,但是

他眸中猛地一沉,紧了紧嗓子:“有人其实要针对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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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秋狩(十二)

聂无双闻言,先是呆了呆,随后猛地站起身来。满头的长发未及梳理,逶迤披散在身后几乎及膝,修长窈窕的身段,空荡荡的长袍,再加上倾城的容貌,她犹如艳丽得妖异的女鬼。聂无双在殿中急急踱步,许久才猛地停下脚步。累

“杨公公是怎么看的?”她拧眉问杨直。

杨直垂下眼帘,掩下眼眸中的惊骇:“云充媛还是云妃之时,十分得皇上的喜爱,设计云妃子,就是打击皇上的心。御苑的御马被下药,这毫无置疑是要谋逆,如今云充媛又几乎小产,这是谋害龙嗣,而且秋狩大典前要是有这种不吉之事发生,恐怕民间又有议论三件事看起来毫无相关,其实步步为营,步步设计,奴婢只能说,这背后的人恐怕手段非常。”

聂无双静静听了,心中亦是掀起惊涛骇浪。谋逆?!所有她认识的人,有谋逆之心的恐怕就只有萧凤青,但是现在的他根本没有这个能力掌控整个应国,以他的性格也不会在没有把握之下贸然轻举妄动。

是谁?到底是谁有杨直说的那种能力,步步为营,步步设计?手段高明又深藏不露?

“难道说”聂无双心中掠过一张面孔,美眸猛地睁大:“难道是‘永熙宫’那位?”

杨直亦是惊得倒吸一口冷气:“娘娘!”

深秋的天气,宫殿中已有了寒意,但是聂无双只觉得背后冷汗冒出,汗水涔涔而下。她与杨直面面相对。许久聂无双揉了揉光洁的额角,苦笑道:“也许是本宫猜错了。那一位没有子嗣,她就算要有这心思,恐怕也得先找一个可以任意摆布的傀儡。”闷

先帝所有的皇子都去了藩地就藩,除了萧凤青还在京城中,高太后要是不满萧凤溟的一步步夺权,肯定也看不上萧凤青这舞姬所生的“杂种”人选,在她心中,所谓的血统高贵一时半会是无法撼动的。她既然手中没有可以任意摆布的傀儡,那就不会轻举妄动,毕竟至今还未有一个人可以完全取代萧凤溟。因为萧凤溟可是正统的皇子,被先帝亲自选中,从太子即皇帝位,名正言顺。

那究竟是谁呢?聂无双陷入了苦思中。

夜渐渐深了,内殿中的烛火已经燃烧大半,未烧尽的蜡泪已经拖出长长一条。杨直叹了一口气,上前为聂无双整理长发:“娘娘还是早些歇息吧。这种事不是想就能想得出的,在宫中的日子越久才会越明白,不到最后一刻,背后之人是不会图穷匕现的。”

聂无双看着杨直波澜不惊的神色,亦是无言。

第二日聂无双去向皇后请安,皇后面带倦色,只草草见了几位妃子,便吩咐宫人守着门口下了口谕:皇后身体略有不适,着各妃嫔各回各宫,不必请安。

“来仪宫”中,只有敬淑二妃,还有聂无双与几位年长稳重的妃子。

皇后一身深紫色凤服,冷艳的色调衬着她睡不好的脸色,越发显得她容色惨淡。

聂无双坐在下首,悄悄打量了一番。她知道皇后有话要说,便静等下文。

皇后清了清嗓子道:“秋狩大典就要举行,尔等都是皇上器重的人,这两日更要管束各自宫中的宫人,不要私自非议。”

“是!”众宫妃都纷纷低头。

皇后叹了一口气:“老天庇佑,昨夜云充媛已没事,母子均平安。你们宫中也不要在这节骨眼上出事。不然本宫不好向皇上交代,就是出事的宫中主事妃子也得受到责罚。”

众妃一个个坐在下首听皇后训话,从她的口气中听出,在这仅剩两天的时间里不能再出什么岔子,恐怕昨夜萧凤溟有与皇后特地提及,所以皇后才这般谨慎紧张。

皇后说了一会,这才命她们散去。

聂无双正要转身,皇后身边的宫女秋蒙却悄悄叫住她。聂无双见她的脸色,知道皇后有事要问她,便随秋蒙到了皇后跟前。

皇后倚在美人榻上,见聂无双走来,长吁一口气:“碧修仪坐吧。”

聂无双知道她有事,便谢恩过后坐在她下首的椅上:“皇后有什么疑难之事?”

皇后冲她勉强一笑:“也没什么,说起来本宫还要谢谢碧修仪,御苑中,要不是你,皇上的秋狩大典恐怕会出事。”

聂无双想起那日的惊险,心有余悸:“皇后娘娘言重了。这是皇上有神明庇佑,福泽深厚的缘故。”

皇后定定看了她许久,忽地道:“本宫知道不是你,但是是谁?是谁有这个胆子敢在皇上的坐骑中下药?”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问聂无双,又像是在自问。

聂无双心头一跳,不由抬头看她。皇后的眸中神色紧凝,脸色郑重。聂无双这才恍然大悟,皇后也想通了这一连串事背后暗藏的玄机。

要知道,皇帝出事,皇后和大皇子又该如何自处?如今储君未立,大皇子年幼,应国朝堂之中矛盾重重,皇帝一出事,谁又能力力挽狂澜?就是皇后这般心机的女人恐怕也不敢想想这种结果。

聂无双连忙跪下:“皇后娘娘,臣妾不敢想。”

皇后看着她,以手抵额,面上满是倦色:“罢了,问你也是白问。只不过给你提个醒,秋狩之时,皇上一定会命你贴身随行,到时候你替本宫多看顾一点。皇上,毕竟是你我的皇上。只有皇上才可以庇护你在宫中安稳度日,你可明白了吗?”

聂无双心中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还弄不清这是什么,见皇后盯着自己,连忙伏跪道:“臣妾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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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

第一百八十一章路遥遥(一)

聂无双出了“来仪宫”,想了想,吩咐道:“去紫薇宫。看望雅婕妤与玉妃。”

宫人连忙改道。聂无双来到“紫薇宫”中,看见雅婕妤正在花架下绣花,旁边围绕着几位女官。“紫薇宫”如今因为雅婕妤有身孕,玉嫔晋位而被重视,往日的冷清一扫而空,多了几分人气。

聂无双见雅婕妤已满了三个月的小腹微微突出,眸中微微一缩,随即笑着上前:“雅妹妹,不是说不能碰针线么,你还劳累这眼神做什么?”

雅婕妤见聂无双来了,亲热地上前挽住聂无双的手:“聂姐姐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聂无双看着她刚才手中的活计,是小孩的肚兜,做工精美,绣样精致,不由放在手中反复看着。

雅婕妤见她喜欢,笑道:“女官们不许臣妾弄这些,但是还是忍不住央了她们,才勉强让臣妾做几样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