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无双顿住脚步,纤美的双肩微微颤抖,声音越发冷漠:“杨公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杨直慢慢地道:“奴婢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是因为娘娘的心还是恨的,奴婢怕恨意会蒙蔽了娘娘的双眼,以后会做出危险的事!这一次并不是单单不教养三皇子而已,是因为娘娘根本没考虑过自己的未来日子!所以娘娘不需要有累赘!”闷

聂无双沉默了一会,清冷地道:“怎么本宫心里充满恨,杨公公会觉得是一件值得惊讶的事吗?”

她顿了顿,继续往前走:“杨公公放心,本宫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内殿中寂静,暖意驱散了殿外犹带刺骨的寒气。聂无双闭目养神,忽地,她睁开眼,看见德顺笑眯眯的站在跟前。

她长吁一口气:“你来了?”

德顺小心翼翼地看着聂无双的脸色:“娘娘,是不是杨公公又说了令娘娘不高兴的事?”

聂无双美眸横转,似笑非笑地道:“是又怎么样?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性子。”

德顺笑嘻嘻的道:“其实娘娘现在也不必看他的脸色行事,娘娘”他还未说完,聂无双冷冷打断他的话:“说罢,本宫叫你办的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德顺连忙收敛脸上的神色道:“奴婢打听到了,这一次睿王殿下领了三军,分别是他又去见了”他低声地说,聂无双静静听了。

末了,她淡淡地道:“本宫命你打听的事,你不许告诉杨公公!”

德顺连连点头:“是是,奴婢一定不会说。”

他脸上的得色还未褪去,聂无双又冷冷警告:“以后本宫不希望从你口中听到任何挑拨离间的话。杨公公虽然是睿王的人,但是他的话本宫知道什么可以听,什么不能听。明白吗?”

德顺被她口气中的警告吓出了一脑门的冷汗,连忙退下。

聂无双看着窗外犹带着喜气的大红宫灯和那重重的宫阙重楼,喃喃地道:“雅出征了”

云充媛在生产完当天就香消玉殒了。曾经盛宠的三年的云妃就在这热热闹闹的过年间陨落。萧凤溟追封其为云慧贵嫔,特旨葬于皇陵中。这个结局对她来说并不算太坏,起码她的名字从此将会随着帝王的名字被后世记住。

过年后,萧凤溟大整三军,从中挑出精锐三万,令萧凤青执掌帅印,聂明鹄等四员大将为左右,选吉日出发。

聂无双在宫中闲时与雅充容说说话,逗逗小皇子,不知是不是因为云充媛生产他之时伤了还是怎么的,三皇子十分瘦弱,而更因为如此,雅充容越发爱惜他,日夜寸步不离照顾。

聂无双见她形容消瘦,不由埋怨:“本宫把孩子给你养,并不是为了让你样劳累。”

雅充容笑道:“臣妾没事,养好了小皇子,以后小皇子才会对娘娘感恩。才会对娘娘好。”

聂无双想起杨直的话,顿时心中闷闷,以后便少去探望三皇子了。

三军即将开拔,萧凤溟忙了许多,这初春雪还未融化,冬衣,春衣,粮草等等无一都要协调办妥。三万是精锐,自然是倾注了萧凤溟的更多心血。应国之前的军权握在高太后手中,如今萧凤溟好不容易执掌了,更是励精图治,一定要建立一支更威武的利器。

他在京畿营外又设了三个营,骁骑营、步军营和护军营,每个营精兵三万,武器辎重俱是新的。他,早已磨刀霍霍要准备一展抱负了。

聂无双知道他忙于国事,便鲜少去御书房。一日夜间,萧凤溟忽地来。他带着一身寒意,眉眼却是炯炯有神。

聂无双见他精神好,知道他一定是得了什么喜讯,笑着迎上前为他脱去披风。萧凤溟笑问:“你竟没睡?”

聂无双柔声道:“臣妾在绣几个繁复的花样,等等就要睡了。”

萧凤溟看向一旁放着的绣篮,里面有一件中衣,是男人式样,但是绣花的款式却并不是为他所做,问道:“是给你兄长的?”

聂无双点头:“如今这打仗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臣妾想替大哥把春衣都准备了,大哥家中没有女眷唉”

她淡淡叹了一口气。萧凤溟忽地想起云乐一事,带着惋惜:“是啊,等这次仗打完了,朕为你大哥再指一门亲事吧。到时候他有了功绩,名门世族想必也会对他另眼相看。”

聂无双手指轻抚过自己做的衣服,淡淡道:“是啊,终归是要成家立业。”终归是要在应国扎下根来,即使那么难

萧凤溟想起一事,剑眉微皱:“再过三天就是云乐的及笄礼和选驸马,你大哥”

聂无双一怔,半晌才道:“要不让大哥回避一下?皇上胡乱派他个什么差事就行。”

萧凤溟见她面色黯然,不由搂住她,安慰道:“放心吧。一切都会好的。”

聂无双在他怀中,美眸中神色沉沉,会好吗?前路茫茫,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即将走向哪里。

是夜,萧凤溟宿在了“永华殿”,到了半夜,忽地听见小孩哭声。起初并不在意,那哭声越来越大,而后又突然嘎然而止。聂无双在迷迷糊糊中正要松一口气,忽的,有人闯了进来,声音凄惶:“娘娘,娘娘,小皇子,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聂无双猛地惊醒,宫人举了烛火,萧凤溟亦是警觉起身:“到底发生了什么?”

雅充容推开宫女,疯了一般冲进来,她头发披散,身上只披着一件外衣,怀中抱着孩子哭道:“娘娘,小皇子怎么会这样?皇上你看看之前还好好的,后来他大哭,臣妾就看见他成了这样”

聂无双看向她怀中,只见小小的孩子脸色紫胀,眼白翻起,像是气力不继,不能呼吸。

她惊得抱起孩子,惊叫:“快传太医!快传!”宫女内侍慌忙跑出去请太医。雅充容已经泣不成声,一个劲念着:“怎么会是这样”

萧凤溟看着聂无双怀中的孩子,又惊又怒:“是不是被人下了毒!”

聂无双心中一凉,再看看怀中的三皇子,的确是手脚都变成了紫黑色,像是中毒的症状。她与萧凤溟面面相视,俱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惧意。是谁那么狠心对那么小的孩子下了毒?!

太医匆匆而来,一番问诊之后,摇头道:“奇怪,奇怪,不是中毒。”

聂无双再看,小皇子脸色已经渐渐恢复红润,双目眯着,像是又要睡着了。

“不是中毒怎么会是这样?”聂无双连忙问。雅充容也擦干泪水,在一旁紧张地听着。

“依微臣之见,好像是天生的心疾。”太医下了诊断:“三皇子恐怕”

“不!——”雅充容瞪大眼睛,连连摇头:“不!怎么会是心疾?他才那么小!”

她脸上泪水连连,萧凤溟扶着额头:“太医有话直说吧。”

太医战战兢兢:“以微臣之见,恐怕三皇子活不过周岁,就算活过也恐怕智力不能健全”

萧凤溟脸色一白,聂无双的心更是凉到了底。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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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宜凤亦岚

殿中一时间安静下来。聂无双呆呆看着怀中的孩子,雅充容更是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

萧凤溟接过聂无双怀中的三皇子,纯黑的眸中涌动着她未曾见过的痛苦:“太医尽量医治吧。需什么贵重的药,不必担心,只要朕有的,都给他。”累

太医默然退下。雅充容亦是被宫女搀扶退下。

萧凤溟默默抱了一会,递还给聂无双。聂无双忽地觉得手足无措。这是上天给她的惩罚吗?惩罚她夺了别人的孩子,最终还是不能善终。惩罚她自从抱来他,就狠心不理他吗?

她看着怀中恢复安静的三皇子,红唇颤抖:“皇上,请给三皇子赐名吧。”依宫中旧例,皇子未满月就没有正式的名字。但是今天她忽地想要他给这个孩子一个名字,起码如果有个万一,她还能留住这个孩子在这个世闪

萧凤溟想了一会,声音沉郁:“就叫宜风吧。朕希望他以后如风一般自由,不用受宫中规矩约束。”

聂无双心中恻然,跪下道:“臣妾谢皇上赐名。”

在宫中要保守一个秘密尚千难万难,更何况三皇子的病显而易见,第二天就被有心人传扬出去,言语中便是更加不堪。有的说,这天生心疾,岂不是是承袭了三皇子那短命的娘亲的毛病,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又有人道,这哪里是心疾,分明是聂氏的做戏,下毒毒害三皇子,为的是报复曾经的云妃!闷

聂无双去向皇后请安之时,遇到淑妃。淑妃气色甚好,见聂无双来了,笑着上前:“碧嫔娘娘,这三皇子的事,本宫也听说了,唉怎么会这样。”

她眼中的惋惜不达眼底,分明是幸灾乐祸。

聂无双懒得与她多费口舌,只敷衍几句就走了。背后似还能感觉淑妃嘲弄的目光,宫中人的嘲讽还不算是最难熬的,最难熬的是三皇子发作起来,那可怕的情形,令人身心俱疲。

“永华殿”中,聂无双看着雅充容筋疲力尽地抱着三皇子,劝道:“雅妹妹,你去歇一歇吧。这样总不是长久之计。”

如今三皇子只要一被惊醒,就会大哭不止,他一旦大哭,心疾又会发作,脸色手脚紫胀得吓人。雅充容不得不时时抱在怀中。她月子尚未做完,又这样劳累,事事不假手与宫女,几乎要累昏过去。

雅充容眼中含泪:“臣妾一想起太医的话就于心不忍。他还那么小”

聂无双见她形容憔悴,狠了心:“给本宫带两天,你去好好歇息。这是本宫的谕旨!”

她说完把三皇子抱走,不再给雅充容看望。起初一天,三皇子离了雅充容,大哭不止,聂无双看着他手脚又因哭泣而紫胀起来,又急又惊,只能设法安慰他不哭。

第二日晏太医来,恰好看到三皇子在哭泣,他把了脉,忽地道:“有一个法子,虽然粗俗,但是管用。就看三皇子能不能安然熬过。”

聂无双知道晏太医父亲是赤脚大夫,而他一身医术承袭他父亲,向来有不少偏方,连忙问道:“是什么法子?”

晏太医屏退宫人,把三皇子抱在怀中,忽地从他的脚上倒拎起,奇迹一般,三皇子哭着哭着竟不会憋得满脸紫胀,渐渐的,竟然安静下来,咿呀出声。

聂无双看得口瞪目呆,晏太医提了一会,这才包好,擦了把冷汗:“若三皇子再哭得脸皮紫胀,就用这个,等过了周岁,也许就会慢慢自己好起来了。只是微臣也不知道这法子原理如何。以前偶然听见家父说起,曾经见过一位农妇,她的孩子也是刚出生时哭起来浑身紫胀,呼吸不得。后来农妇惊慌之下,倒提了他,结果孩子居然症状消除了。娘娘可以试试。”

聂无双又惊又喜,重重赏了晏太医,这才命他退下。几天来的提心吊胆终于落到了实处,她看着襁褓中睁着一双天真无邪双眼的三皇子,目光复杂:“是上天让你来做本宫的孩子么?”

云乐的及笄礼在正月二十五,那一日皇室宗亲纷纷进宫,整个“永熙宫”中人满为患。聂无双坐在下首,看着白发苍苍的诰命夫人为云乐梳理长发,然后一络一络盘起。

云乐娇俏的面上面色木然、犹如一具漂亮的人偶,随着礼官的唱和而动作。皇上皇后坐在上首,随着及笄礼的进行说一些应景的祝祷话。最后礼成,精心妆点过的云乐走了出来,面上再没有少女的天真烂漫,眉宇间带着些微的忧愁。

聂无双看了,低了头,心中喟然一叹:生在皇家的公主,注定要为权势牺牲

应国武德元年元月的最后一天,大军即将开拔。聂无双在宫中见了自己的大哥聂明鹄。她送给他这一个月做的衣服鞋袜,美眸中含着点点泪光:“大哥一定要平安归来。”

聂明鹄一笑:“一定会的!”

两兄妹正在说话间,忽地夏兰前来禀报:“娘娘,睿王与睿王妃进宫了,还有小世子呢。”

聂无双微微吃惊:“怎么进宫了?”

夏兰笑道:“娘娘忘记了?睿王小世子已经满月了,要不是睿王要出征,本来皇上还要为小世子办一场满月宴呢。”

聂无双掩下眼中的异样:“睿王与睿王妃要来‘永华殿’么?”

夏兰说道:“这自然。”

聂明鹄见睿王要来,遂告辞出宫。聂无双命宫人准备好礼物,不一会,果然见萧凤青带着睿王妃与小世子慢慢而来。

聂无双迎了上去,许久不见,萧凤青眉眼依稀如昨,他身穿绛紫色朝服,因是冬装,朝服多加了一层夹棉,更显得人魁梧英挺,朝服在袖口领口又加了一圈的紫貂毛,衬着他那张五官深邃的俊颜,越发显得贵气而妖娆。

他含笑盯着聂无双,除下风帽,凤眼流波,犹如三月春风:“好久不见。”

聂无双被他的笑意刺得心中一缩,看向他身后低眉顺眼的睿王妃邹氏,绕过他,笑着道:“邹姐姐来了?”

睿王妃邹氏施礼:“臣妾拜见碧嫔娘娘。”

聂无双免了她的礼,看向她怀中的襁褓,笑着道:“让本宫看看。”

邹氏面上露出慈母的笑容,小心翼翼把孩子递给她:“娘娘,这孩子还未取名呢。臣妾说今日让王爷取个名字。”

聂无双接过,不知怎么的,心中竟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一抬头,却见是萧凤青眼中灼灼地盯着她。他的目光热烈而直接,聂无双不得不转过身,不看他,心中奇怪的感觉这才渐渐消散。

怀中的小世子已熟睡,粉嫩白皙,眉眼依稀像极了萧凤青,聂无双看了一会,面上不由露出笑容来。鼻间香气扑来,萧凤青修洁的手已经握住小世子的手,耳边传来他慵懒的悦耳的声音:“像不像本王?”

聂无双抬起头来,美眸中神色复杂:“是,像极了。”她把小世子交给邹氏,回头看着萧凤青:“殿下想要给世子取什么名字?”

萧凤青看定她,声音越发柔和:“娘娘取吧。娘娘说的名字一定是极好的。是不是,梓潼?”最后一句却是问邹氏。

邹氏眼中掠过无奈,低了头:“是。”

聂无双想了想:“那就叫做岚吧。”

萧凤青想了想,俊魅的面容上露出遮掩不住的笑容:“好,就叫做萧亦岚。”

他逗着邹氏怀中的小世子:“岚儿,她说你叫岚儿。”

聂无双看着他明晰的侧脸轮廓,一时间竟不知要说什么。萧凤青看了她一眼,对邹氏道:“敬妃那边也要去拜见,梓潼你先过去。”

邹氏抱着小世子连忙退下。聂无双美眸幽冷地看着他,淡淡道:“殿下何必老是拿着邹姐姐来做幌子?邹姐姐不是木头人,她也会伤心。”

萧凤青见殿中再无其他人,上前握了她的手,漫不经心道:“她伤不伤心与本王又有何干系?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就需要付出她应有的代价。”

聂无双被他的手握着,听着他无情的话,掩下眼中深深的不以为然:“殿下明日要出征了,是有什么要吩咐无双的么?”

萧凤青忽的轻笑,抬眸看着聂无双:“本王需要吩咐你什么吗?你在宫中早就应付自如。”他的手轻抚上她绝美的侧脸,异色的眼中闪着她不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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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援军小胜

聂无双捉住他的手,定定看着他,许久才垂下眼帘:“殿下应该知道这一切并不是无双真正想要的。”

萧凤青吃吃地笑,搂着她纤柔的腰,曼声道:“本王知道,你要的是齐国的一败涂地。”他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喟叹一般:“本王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会哪个女子想要的是这样的东西呢。”累

聂无双幽冷地笑:“无双想要的很难吗?皇上和殿下不是无时不刻想着一统南北吗?无双不过是顺势而为而已。”

她挣脱他的怀抱,面上带着浓浓的嘲讽:“不要把这种事再加到了红颜祸水身上,也不要拿无双当借口。无双要的不过是让自己的兄长亲手实现报仇,让顾清鸿生不如死!”

萧凤青凤眸微眯,许久才道:“好。”

一个好字,让无双满腹的怨毒顿时消散。他的神色平静,但是她知道这个字的份量。

她低下头:“殿下”

下颌微微一凉,他的手指抬起她的脸,异色的眸中掠过一丝热度:“明天要出征了,你可会来?”

聂无双微微诧异,摇了摇头:“宫妃不能出宫,恐怕无双不能送殿下了。”

他的眼中掠过失望,拉长声音:“哦——”随后又追问一句:“向皇上请旨也不行么?”

聂无双不忍再令他失望,转身从自己的妆盒中拿出一个小香囊,递给他:“这里面有平安符,殿下随身带着吧。”闷

香囊式样普通,绣花也普通。这是她为兄长做衣服剪下的布料,她本不太擅女工,这匆忙做起来自然不太如意。萧凤青放在手心,看了几眼,嗤笑:“你做的东西真丑!”

聂无双脸一红,伸手要去抢,萧凤青已放入了自己胸前。他微微一笑,在她面上落下一吻:“我走了。”

他说罢,转身就走。聂无双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竟一时间无言。

第二日,三军开拔。萧凤溟一早就去玄武门去送军出征。大军出征有讲究,一定要选吉时,先是礼官祝祷,然后是皇帝宣三军令。再钟鼓齐鸣开拔。

聂无双站在“永华殿”的高台之上,隐隐听着宫外的钟鼓声声,离得那么远,传来的时候已模糊不清。她仔细辨认着,等了许久听不到了,这才慢慢步下高台。

她一回头,看见高台之下一双愤恨的眼睛盯着自己。

聂无双微微吃惊:“云乐公主?”

云乐圆圆的眼中含着隐约的泪光:“这下你高兴了吧?他走了。再也不理我了!”

聂无双淡淡垂下眼眸,步下高台:“是雄鹰就该高飞,而公主的良人一定会找到的。”

云乐看着她,目光由愤恨渐渐变成哀愁:“我还想再见他一面。”

聂无双顿了顿,别开眼:“那公主就该向皇上请旨,本宫爱莫能助。”

云乐见她无动于衷,恨恨地跺了跺脚:“你你”

聂无双向前走了几步,回头看着云乐:“大军从玄武门出发,后营变前营,大哥是将军,自然要督军跟在后面,你现在去看还来得及。”

云乐睁大眼睛,欢呼一声,拖着裙裾向外御苑跑去:那边有的是皇上的千里良驹。

杨直在她身边,看着云乐欢快离去的身影,忍不住摇头叹息:“可惜了,云乐公主即使这样痴心依然是没有任何结果,太后心中已经有属意的驸马人选了。再过一个月,恐怕云乐公主就要完婚。”

聂无双收回目光:“这一刻她还是快乐的,带着希冀的,这样就够了。”

她说完,慢慢走回了“永华殿”,雪地上渐渐消融的雪地上留下她清晰的木屐印,一步一步,蜿蜒而行

武德元年的春季悄悄来临,三万大军驰援齐国,不到五日就传来消息,在三万大军还未过淙江之时,秦军就攻破了齐国坚守了近两个月的桐州,顾清鸿下令坚壁清野,在秦军攻破桐州城门的那一刻,焚烧了桐州城中的所有粮草辎重,带着残兵一路溃退到了幽州的左凌县,他一路逃一路继续坚壁清野,坚决不给秦军留下一颗粮食。秦军气急败坏,一路烧杀抢掠,长驱直入。

顾清鸿在幽州站稳脚跟之后,立刻反扑,切断战线过于长的秦军,利用春寒料峭雨天路滑,以步兵对阵骑兵,下绊马索,陷马坑等等,一点点夺回失去的土地。齐国多山多丘陵,秦军的骑兵不再有优势,反而被精于布局的顾清鸿步步紧逼,一点点蚕食,一直被逼退回到了桐州城。

听闻秦军皇帝耶律图见自己军队连日战败,损兵折将又粮草不济,大怒之下下令屠城三日,顿时桐州城中来不及逃出的老有妇孺统统成了刀下亡魂。整个桐州城刹那间成了死城,听说连日春雨都洗不去城中地上的鲜血

这份沉甸甸的战报就这样呈现在萧凤溟的龙案上。

萧凤溟看了一会,底下站着兵部尚书与几位兵部侍郎,他哈哈一笑:“顾清鸿果然妙绝,坚壁清野,直击秦军的软肋。”

兵部尚书赵锦元上前笑道:“皇上说得极是,秦军惯常就是靠骑兵的迅捷才得以威慑四国,如今他们在齐国无用武之地,自然只能眼睁睁被齐军一点点消灭。”

萧凤溟长舒一口气:“如今朕三万精锐,以助顾清鸿,可以趁机把耶律图的十万骑兵精锐扼杀在汉江之边。”

兵部侍郎孙奉却并不乐观:“秦国皇帝耶律图如今大举进攻齐国,听说他生性凶狠,恐怕这一场仗并不容易打,我国三万精锐就怕陷入了这场耗时许久的战事中。”

萧凤溟微微一笑:“不用担心,朕早有准备。”他的目光盯在地图上,在淙江一侧有一处特殊标记,在那里,他早就命聂明鹄秘密屯兵五万,这一次,他要的是秦国精锐全军覆没

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这几日倒春寒倒得厉害,“永华殿”中炭盆不敢撤下,一撤下,就是寒意入骨。聂无双看着窗外雨水冲刷下那一株枝叶虬扎的老梅,出了神。

雅充容抱着三皇子进殿中来,笑着道:“娘娘,明日就是三皇子的满月宴了。”

聂无双回过神来,有些恍惚:“是啊,那么快。”

雅充容怀中的三皇子胖乎乎的,白皙可爱。一个月的好生将养,他已没刚出生的瘦弱,白白胖胖的。他看见聂无双,咯咯笑着伸出小手。

聂无双抱在怀中,神思却飘向远方。雅充容看出她心神不在,问道:“娘娘可是担心聂将军?”

聂无双回神,勉强一笑:“是啊,不知怎么的,本宫心里就是觉得惴惴不安。也许是本宫多心了。”

自从她听说秦军是由秦国皇帝耶律图率军御驾亲征,一颗心就吊在了半空中,惶惶不安。耶律图,如果真的是她碰见的那个耶律图,恐怕这一场仗还是硬仗。

雅充容刚想再安慰她,内侍唱和声传来:“皇上驾到——”

聂无双与雅充容连忙上前接驾。萧凤溟似从御书房而来,身上龙袍未除,他墨发上还带着雨丝,一进殿中,就笑着道:“双儿,有好消息!”

聂无双迎上前,问道:“皇上有什么好消息。”

萧凤溟笑道:“刚刚接到前线战报,朕的三万大军已经过了淙江,与秦军短兵相接,小胜一场。”

聂无双绽开笑颜:“如此臣妾一定要恭喜皇上了。”

萧凤溟看着雅充容怀中的三皇子,高兴起来,一把抱在怀中,逗着他,一边笑道:“朕果然没有看错人,你兄长的确是一员善战的武将。朕准你给你兄长写信。”

他回过头来,沉静的眸光中带着淡淡的怜惜:“省得你这几日茶饭不思。”

聂无双闻言脸微微红了红,这几日她担心大哥给竟被他发现了。

这次皇上怀中的三皇子因不熟悉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雅充容连忙接过,哄了起来。

萧凤溟见三皇子宜风竟不再哭得脸色紫胀背过气去“咦”地一声,惊喜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他竟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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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提亲

聂无双回过身来,这才看见三皇子竟然哭起来中气十足,她这几日恍恍惚惚,自然没注意这情况,一切有雅充容代为照看。

雅充容笑道:“皇上不知,还是娘娘聪明,懂得请教晏太医,这才让三皇子转危为安。太医说,三皇子的心疾正慢慢好起来呢。以后长大也不会有什么事的。”累

萧凤溟听了甚是欣慰,回过头来看着聂无双,脸色一正:“传朕的旨意,聂氏无双养育皇子有功,特晋为碧贵嫔!”

聂无双一怔,雅充容连忙拉了拉她。聂无双这才回神跪谢恩。满宫中的宫人喜笑颜开,纷纷上前恭贺。聂无双一一赏了,这才屏退宫人。

“皇上,这封赏太过了。”聂无双看着萧凤溟道:“三皇子都是雅充容在照顾,臣妾惭愧”

萧凤溟修长的手指轻拂过她鬓边的发,眼眸中流露温柔:“朕知道。但是朕高兴的是,你将三儿视如己出。”

聂无双一怔,手已被他握住:“朕很希望有一天,我们会有属于我们的孩子。”他的眼中溢出温柔,聂无双心中一颤,彻底愣住了。

她慢慢把头埋在他的怀中,闭上眼睛:“是”

第二日,三皇子的满月宴在宫中办得十分热闹,连连绵的细雨都不能阻挡这热热闹闹的氛围。聂无双抱着三皇子宜风,接受皇帝与皇后的祝祷。淑妃的二皇子在几天前也办了满月宴,但是相比起来,却没有聂无双的风光。要知道皇上可是亲自晋了聂无双的位份,还称赞她养育皇子有功。闷

这对宫妃来说是天大的荣耀。往来宫妃皇室宗眷纷纷送礼,聂无双看着一张张或羡慕或者谄媚的面孔在眼前一一掠过,心中不由升起荒谬的感觉,他们都不知道,皇上喜欢三皇子萧宜风不过是因为他天生有心疾,早就排除在储君的候选人之外了。即使三皇子以后好了,但是他因为生母的过世,还有她现在这个养母的毫无权势,亦不是储君的最好人选。

聂无双看着怀中犹自睡得天地无欺的三皇子,不由在心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在皇宫中,有时候就是这样,表面看起来满眼锦绣,实则内里一地荒芜。

想着,她渐渐抱紧了怀中的孩子

春雨下了几日,终于停了,雪完全融化了,只是这天依然十分寒冷。聂无双每日坚持去向皇后请安,皇后见她勤勉,笑着赞她:“碧贵嫔果然是贤良树德,难怪皇上总是向本宫夸你。”

聂无双抿嘴一笑,她自然知道皇后这样说不过是客气而已。萧凤溟从不会在一位宫妃面前提起另一个宫妃,这是女人的忌讳,他如此聪明怎么会在皇后面前提起她如何如何?徒增皇后心中的嫉恨与厌恶?

“皇后娘娘过奖了。”聂无双跟在皇后身边,奉上女官端上的茶水。皇后看了她一眼:“听说你兄长立了功。”

聂无双心头微微一跳,皇后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这样的话。她更加谦卑地低头笑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这都是皇上妙策,不然家兄也不可能初试锋芒便有所斩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