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微微一笑,握着她的手慢慢向“来仪宫”的长廊而去,“来仪宫”的回廊建造得甚是精美,每一块木头都打磨雕刻得十分精致,统统用的是淮南的樟木做成。经年而颜色越发耐看。风雨中亦是经年不腐。

皇后今日着了一件烟翠色的凤服,长长的裙摆拖曳在地上,如凤凰的尾翼,凤服上刺绣的精美份外灼灼。聂无双在她身后跟着,小心不踩到她的裙裾。

皇后边走边欣赏初春的景色,回廊边种了不少桃树,樱木,还有棠棣,这几日天气渐渐回暖,在光秃秃的起碧贵嫔初入宫,好像也是这时节吧?”

聂无双一怔,是这时节么?

她忽地想起去年的初春,这个时节,她正被顾清鸿以莫须有的罪名关入柴房。十天,整整饥寒交迫的十天,剧变横生,她甚至来不及反应。在昏暗的柴房中,她为了记日子,在柴门上划上印记而生生折断了自己的指甲。

往事汹涌而来,她几乎站不住脚,深吸一口气,这才笑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是去年六月来的应国。”

皇后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那也才大半年而已。唉”她忽地轻叹,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聂无双:“大半年时间,碧贵嫔就从小小的采女一跃而至到了现在这个位份。很是让本宫刮目相看。”

聂无双不慌不忙,低头答道:“这都是皇上的厚爱,还有娘娘的教诲。”

皇后一笑,坐在回廊处设的一处精致木制圆凳上:“说起来,这后宫来来去去的美人不少,但是懂得惜福的女人却是不多。你很聪明。”

她看定聂无双:“美而不骄,而且你并不贪心。本宫很是喜欢。”

聂无双抬眸看着皇后,她不明白皇后为什么突然与她说了这么一些话。但是这时候并不是呆呆站着的时候,她趁机跪下:“皇后娘娘的恩德,臣妾铭记于心。皇后娘娘是不是有什么难解的事?”

皇后掩了嘴一笑,上了上好胭脂的脸色越发温和:“傻妹妹,本宫怎么会有那么多难解的事呢。”

她扶起聂无双,忽地问:“你家兄今年几岁了?可曾婚配了?”

聂无双心头不安越发明显,但是这个问题就算她不说,皇后也知道。这一问,不过是皇后的明知故问,于是她老实回答:“家兄今年二十九了,未曾婚配。”

皇后一笑:“可有中意的姑娘家?”

聂无双想起云乐含泪的俏脸,美眸中微微一沉:“不曾。”,但眸光一转,她换了笑颜看着皇后:“怎么?皇后娘娘可是要做这个红娘?”

皇后轻拍了她的手一下,咯咯笑道:“你这个精明的丫头。不是本宫乱点鸳鸯谱,实在是本宫的几个小表妹小侄女都长大了,他们都托本宫给招个好夫婿,唉本宫可是愁死了。”

聂无双一听,笑道:“可惜大哥还在前方打仗,要是让他知道有这么多贵媛等着嫁给他,他还不开心得发了昏了。”

皇后笑吟吟地看着聂无双:“明日本宫命人把画册和生辰八字给你瞧瞧,你你若中意了,聂将军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

聂无双面上的笑都快僵硬了,又与皇后说了些话,这才回了“永华殿”。一到自己宫中,聂无双便歪在了榻上,越想越是头疼,皇后这一招,分明就是要招揽她,然后对付淑妃。

淑妃争储的心意才露出冰山一角,皇后已经如临大敌。唉

杨直是随伺聂无双身边,见她愁眉不展,知道她一定是在皇后跟前听了什么,上前问道:“娘娘怎么了?”

聂无双把皇后的意思慢慢说了。杨直亦是双眉紧皱:“娘娘的兄长看样子只能娶皇后给的人选了。已经得罪了太后,不能再得罪皇后了。”

聂无双叹了一口气,揉了揉额角:“本宫知道,但是大哥那边”

杨直一笑:“聂将军是人中之龙凤,一定会找到自己喜欢的女子的。就算娶了妻子,也是无所谓的。”

聂无双幽幽一叹:“但愿如此吧。”

第二日,皇后果然派人送来几幅画卷,里面美人亭亭玉立,旁边还附着生辰八字,又细细写了父母双亲官位诰命,聂无双一看,果然都是皇后的至亲。躲得过太后,却躲不过皇后。

她看了几卷,不由心烦,重重扫落在地上。

杨直捡起来,拍了拍,温声劝道:“娘娘不必生气,姻亲只不过是联盟的手段之一,皇后有这个心意,对娘娘来说是好事。”

聂无双心中烦闷,冷声道:“谁知道这些女子是不是贤良淑德,是不是温柔端方?一幅画,几行字,就要本宫决定大哥的终身,真的是太岂有此理了!”

杨直笑道:“其实娘娘可以打听打听,中从挑选一位温柔的贵媛千金,这样也不算对聂将军没有个好交代。”

继续求月票,思路应该不会太卡了,我汗月票啊!各位亲们不要忘记给冰月票啊!月票才是动力啊,统统砸过来吧!!!!!!

第二百四十二章选驸马

聂无双的美眸微微一亮:“此话怎讲?”

杨直不慌不忙地道:“这结姻亲也有很大的学问,或者娶嫡或者娶庶,有很大的不同,奴婢知道娘娘是生怕以后卷入了皇后的麻烦之中,所以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才是最重要的。娘娘可以在皇后给的适龄女子中挑选一位庶出的女子,而且最好不要堂亲,要表亲,所谓一表三千里。这婚配聂将军的女子跟皇后没多大亲戚关系,又不至于说一点关系也没有。这既不会拂了皇后的面子,也会为以后留有余地。”累

聂无双听得心中大是赞同,不由连声道:“杨公公果然高明!”

杨直微微一笑:“而且庶出的女子在世族中通常备受正室的欺辱,心中对娘家恐怕不会太过眷顾,如果做了聂将军的正妻,且不说聂将军人品相貌是一等一的,就是以后的前途亦是看得见的,她自然是一心一意向着聂将军。娘娘只需再仔细观察品行就是了。”

聂无双心头的郁结被杨直这么一点拨,简直有拨云见日的感觉。她遂又重新拿起画册,果然看见皇后送来的画册中有几位是庶出之女。她看了下,心中有数,于是第三日带着画册亲自去面见皇后。

彼时天色刚刚放晴,皇后正坐在“来仪宫”后的亭子中喂食池中锦鲤,池水刚刚化开,又被宫人放了温泉水,沉寂了一冬的锦鲤开始在池中游来游去,争抢鱼食。满满一池塘热气袅袅上升,池中五彩锦鲤煞是好看。闷

皇后见她这么快有了决断,吃惊问道:“碧贵嫔看中的是哪家的女子?”

聂无双从中拿出早就挑好的画册递给皇后。皇后展开,细细看了看,这才合上笑着道:“怎么都是庶出的?本宫怕聂将军会觉得委屈。”

聂无双早就想好了说辞,她恭敬地道:“皇后娘娘言重了,其实是臣妾觉得家兄配不上这些贵媛们,毕竟皇后娘娘也知道家兄在应国根基俱无,又没有府邸实在是”

她脸上的为难恰到好处,皇后释然一笑:“怕什么,府邸等你大哥征战归来皇上肯定会赐下的。这等小事你不必多虑。不过既然你已经选了这几位,等过几日春暖花开的时候,本宫再宣她们进来让你瞧瞧。”

聂无双终于松了一口气,嫣然一笑:“臣妾谢娘娘恩典。”

皇后笑着握了她的手,意味深长地说道:“谢什么,早晚是一家人。”

两人相视而笑,却是各怀心思。

春季雨水最是多,淙江一带发了大水,还好萧凤青率军过了河,又接连两次与几股秦军交战,旗开得胜。一路向东南方向的幽州而去。而顾清鸿在幽州的左凌县忙着建造工事,防止秦军再次进攻。

春季是播种的季节,而齐国与秦国两地开战,早就焦土千里,一片荒芜根本无法耕作。一股饥荒因顾清鸿实施的坚壁清野和春荒而蔓延开来。萧凤青发回的战报中提了下,应国粮草在运送中被几股“流民作乱”所劫,萧凤青治军苛刻,把失职的将领通通鞭笞五十,所有流民不分男女原地就戮。

他的手段狠辣着实令军中的将军们侧目,但是也正因为这样,整个应国援军行动迅捷,越发像一把尖刀狠狠砍向秦军染指齐国的手。

前方战事瞬息万变,但应国后宫中却是井井有条,每一日都不会比前一日更加有趣味,不过随着这春季的一日日到来,沉寂了一冬的后宫渐渐舒泛起来。“永熙宫”这几日更是忙碌起来。

因为云乐公主的及笄礼结束一整整一个月,高太后下令要为自己的掌上明珠——云乐公主选驸马。

云乐公主是高太后膝下唯一的公主,高太后对她宠溺有加,云乐公主从小到大刁蛮任性,且不说琴棋书画,就是女工品行亦是糟糕透顶,后宫中都纷纷猜测谁才是那个幸运又倒霉的驸马。

三月初七,大吉,宜婚嫁,动土。聂无双由夏兰扶着向“永熙宫”而去,这几日天气终于放晴,春光晴好,处处莺飞蝶舞,实在难以想象千里之外的齐国哀鸿遍野,人人以野菜树皮裹腹。

聂无双走到一半,身后有一顶肩撵慢慢赶了上来。肩撵上的薄纱一挑,露出敬妃端庄的脸庞。

“碧贵嫔怎么走路了?等等到了‘永熙宫’一身汗岂不是难受?”敬妃笑着吩咐宫人停了肩撵,下来道。

聂无双朝她施礼,微微一笑:“臣妾觉得天气难得好,就想下来晒晒太阳,不然前几日下了好几天的雨,连身子都觉得发了霉了。”

敬妃咯咯一笑:“你才多大,那本宫的老骨头岂不是要生了锈了?”

聂无双扶了她,向前走去:“娘娘可不要妄自菲薄。瞧娘娘的身段,见过的人都说不过是二八少女。”

敬妃看了她一眼,只笑:“你这张嘴可真的是甜。难怪皇后娘娘喜欢。”

聂无双抿嘴一笑,并不接口。

敬妃看着她在春光下灼灼的绝色容颜,不由抚上自己的脸,叹了一口气:“如今什么时候才见云乐还是总角女童,如今却要嫁人了,真的是岁月如白驹过隙。”

聂无双见敬妃有这样的感叹,笑道:“娘娘何必有这样的感慨?人总是要老的,不过所幸娘娘还有大公主,所谓的女儿是娘亲的贴身袄,娘娘的福气在后头呢。”

敬妃勉强一笑:“是啊。本宫想太多了。”

聂无双知道她在失落什么,如今大公主已经四岁了却还未有正式封号。不知是萧凤溟没有想过,还是皇后不提,故意压着。敬妃不够受宠,连累了大公主的的前途这却是肯定的。

两人一时间无话,到了“永熙宫”果然见有许多宗亲世族入座,聂无双找了个不起眼的座位坐着,听着旁边人的议论。不一会,云乐打扮妥当出来见各位亲眷,然后又木然退下。

高太后这才出来入座,皇后坐在她的身侧,笑意嫣嫣,她与高太后耳语几句,便吩咐宫人念花名册上的适龄世家子弟。早有准备的世家子弟上前见过太后与皇后,然后由太后与皇后询问,或问家中双亲,或者考校诗书,等如此这般一轮过后,又命他们在布置好的台上展现武艺。

聂无双在台下看着或者俊美或者英气的世家公子,心中却是为只露一面就木然离开的云乐公主惋惜愧疚。家世再好,武艺再强。都不是她心头的那一个人了。

敬妃看了几场,便失了兴趣。刚好聂无双也不耐烦,于是两人便悄悄离开。出了“永熙宫”聂无双松了一口气:在里面她可是别人议论的谈资。要知道之前太后默许聂明鹄与云乐两人,那可是有许多人知道的。

敬妃幽幽地开口:“云乐公主何其幸运,有了太后这好母亲。唉”

聂无双安慰笑道:“娘娘怎么知自己以后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敬妃握紧她的手,眸中隐隐含泪:“碧贵嫔可要帮帮本宫。帮本宫在皇上面前提一提大公主,不要让她因本宫这个不成器的母妃而被宫中的人看轻。”

聂无双一怔,随口敷衍道:“臣妾自然会选个适当的时候向皇上提一提。”话虽如此说,但她心中并不轻松,如今的她被皇后拉拢,被敬妃看重,不过是因为自己得了萧凤溟的宠爱。

可是,帝王的宠爱是多么一件虚无缥缈的东西啊。她看着满眼春光,竟无端觉得黯淡无华。

有亲们提到了时间问题。这个的确是我文中的失误之处。

我先自己理顺一下,也让亲们参考一下,如果发现文中的错误就以这下面这个时间线索为准:

聂无双被顾清鸿关入柴房是初春,应该是一月底二月初。她被关了十天,就大概到了二月中旬,几天后,全家被抄斩,找到萧凤青是二月底;到了应国,路上花了大概半个多月时间,就是三月;她后来做了侧妃两个月不到,到了别院准备进宫,她跟皇后说六月到应国,其实应该是“官方说法”,目的是不想让皇后知道自己在应国那么久,特别是她自己做过睿王侧妃的事不想让让皇后知道太详细。但是皇后耳目比较灵敏,她知道聂无双大概就是初春时节来到应国,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云妃怀孕时间没错,是在避暑行宫中怀孕的,我设定大概是七月份,那时候她已经有一个月身孕了,到了明年的二月份刚好是要生产。雅婕妤怀孕比她晚两个月,但是因为是早产一个月,本来应该在新年元月过后生产,所以提前在年后生产,这种情况是有的。古代人所说十月怀胎其实也只是估算。正确的是大概九个月就会自然生产了。

这个文的时间上我写得不算很正确。自己都发现过一两处错误的地方,以后尽量避免。谢谢提醒。么么!

第二百四十三章深夜战报

云乐公主最后选了异姓王——平南王世子薛璧为驸马。平南王手中有三万州兵,常年镇守西南,是诸位异姓王中家世渊源与皇家最为密切的王爷。高太后选择他的儿子,并不出人所意料。

聂无双听着杨直的禀报,淡淡一笑:“高太后总算得偿所愿了。”累

杨直摇了摇头:“依奴婢愚见,恐怕高太后这一招也并不漂亮,把一匹野马套上漂亮的缰络并不能改变他的本性,平南王生性桀骜不驯,虽然年老了,但是历经三朝,一向对皇室忠心耿耿,如今就算与太后结了姻亲,恐怕也不会对高太后有什么助力。只会让皇上与太后之间嫌隙更深罢了。”

聂无双一哂:“随她去了。高太后想要做什么,谁也阻止不了。”

三月底,应国渐渐春暖花开,驰援齐国的援军也传来了好消息,秦国大军粮食短缺,而连绵春雨更是让远道而来秦军中生了疟疾,秦军战斗力大大下降,耶律图不得不缩紧了战线。而萧凤青一路驰援,已经到了衮州城,再向“栖霞关”而去就能到达幽州与顾清鸿会师,连日捷报令萧凤溟面上春风满面。

一日他来到“永华殿”,难得有闲情逸致命聂无双弹琴。聂无双含笑应允,琴声悠然,如清澈的泉水淙淙,化去满身疲惫。

聂无双轻捻琴弦,不经意抬头,却发现不知不觉中,萧凤溟竟在软榻上睡去。她慢慢走到他身边,见他睡中清俊的面容上眉宇微皱,眼睑下有两抹淡淡的阴影。她知道他这几日日理万机,又心忧三万援军,自然是睡不好。闷

聂无双看了一会,手轻抚上他的眉宇,抚平他紧皱的眉心,又拿了薄衾盖上。她正要转身离开,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聂无双回过头去,微微一笑:“原来皇上没有睡着。”

萧凤溟眼睛并不睁开,搂了她在怀中,慢慢开口:“朕刚才真的是睡着了。”

聂无双伏在他的胸前,莞尔一笑:“那皇上一定是被臣妾吵醒了。”

萧凤溟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把她箍在怀中,这才睁开眼,眼眸中带着笑意:“刚才朕觉得脸上好像有羽毛拂过,你在偷看朕睡觉么?”

他的目光灼热看定她,聂无双心中一悸,垂下眼帘:“臣妾只是觉得皇上睡觉都皱着眉头,所以想替皇上抚平”

她还未说完,他已经轻轻吻住了她的红唇。扑鼻的龙涎香,清淡悠长,聂无双被他禁锢在小小的软榻上,只觉得整个天地都陡然狭小。萧凤溟吻了一会,这才放开她。

他把她抱在怀中,目光悠然:“朕皱眉头是因为有许多难以决断的事。朕常想什么时候才可以无拘无束不用烦恼,哪怕一刻也是快活的。但是思来想去,好像都没有过这样的一刻。”

聂无双心中升奇怪的怜惜:原来他身为九五至尊,却是一直不快活。

她忽地一笑:“原来做皇帝也有皇帝的烦恼。”

萧凤溟轻抚她的墨发,呵呵一笑:“朕如果没有烦恼了,那些朝官岂不是要开始惶惶不安了?还以为自己跟了一位昏君。”

聂无双看着殿外那一支刚冒出头的柳枝,心生感慨:“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惬意地活着,或者泛舟湖上,在山水中徜徉。或者去大漠草原看看,领略风吹草地现牛羊的风景。皇上会不会觉得臣妾的想法很奇怪?”

萧凤溟看着她面上隐约的憧憬,笑道:“朕虽不能答应你立刻就去,但是在朕有生之年,一定会带着你去看看。”

聂无双猛地抬头:“真的?!”

“自然是真的。你忘了秋狩之时,朕带你去看的那个竹屋了吗?朕常常想,若朕不是生在帝王家,不是当了皇帝,肯定是一位喜欢山水的隐士。闲时对月饮酒,忙时可以狩猎打渔。这样的日子才是神仙一般的生活。”萧凤溟含笑说道,如黑曜石一般的深眸中溢出柔情:“而那样的日子,你会喜欢么?”

聂无双心中一热,不由紧紧依在他的怀中,美眸中却渐渐流露哀伤。

明明知道不是真的,在耳鬓厮磨中,两人说着不能兑现的承诺,坦诚着永远不能实现的美梦。他有他的皇图霸业,她自有她的血海深仇。在图穷匕现的那一刻,往昔的恩爱缠绵顷刻间就能灰飞烟灭。可是这一切美得也许经年之后都无法忘怀。

她不是不信他。她,信不过的是自己。

聂无双闭上眼,索求着他的薄唇,婉转吻上。心中那一块破洞却越来越大,填也填不满。萧凤溟浑身一紧,不由紧紧抱着她,走入了重重的帷幕中殿内。金丝暖帐,玉体生香,两人在抵死缠绵中,浑然忘了依稀料峭的春寒

铜漏滴答,聂无双沉入了重重的梦魇中。梦中的迷雾那么浓,四周辨不出东西南北,她一步步走着,却不知自己要走向何方,浓雾中,有人在凄厉地喊着什么,鬼怪一样的叫声,令她毛骨悚然。

她竭力睁开眼睛,摸索着前进,终于浓雾拨开,萧凤溟背对着她站着,她抚了抚心口:“皇上你怎么在这?”

萧凤溟慢慢回头,木无表情,她被他的表情吓着,勉强笑着上前:“皇上,你怎么了?”

她的目光挪到了他的胸口,在那边陡然插着一把匕首,汩汩的鲜血涌出,她不由惊叫起来。萧凤溟慢慢逼近,仿佛没察觉到自己的痛苦:“无双,你害了朕”

“没有!我没有!”聂无双猛地惊醒,一抹额上冷汗淋漓。

“怎么了?”萧凤溟被她吵醒,连忙起身。聂无双怔怔看着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噩梦。

“做噩梦了?”萧凤溟握住她颤抖的手,把她抱在怀中:“怎么好好的做了噩梦。”

聂无双依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心口有力的心跳,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是自己的隐忧让自己做了这样的噩梦吗?

“来人,拿水来。”萧凤溟唤来宫人拿水,亲手喂她喝下,安慰道:“别怕,朕在呢。”

聂无双握紧手中的杯盏,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正在这时,宫门陡然被敲响,聂无双吓了一跳,手中的杯盏几乎要脱手。

萧凤溟还未开口,林公公就疾步走了进来,把一封朱漆封印的信递了上去:“皇上,急电战报!”

聂无双心头一震,不由看向萧凤溟手中的密信。萧凤溟来不及披上外衣,就急忙打开信封,才看了几行,他便眉头深锁,脸色阴沉。聂无双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正要问,萧凤溟以及把密信放在怀中,披上外衣道:“朕回甘露殿,你好好歇息。”

聂无双不由伸出手去紧紧拽着他的衣袖:“皇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这样贸然问话已是越矩,萧凤溟却并不责怪,只是看着她,目光沉稳:

“没什么大事。朕走了。”他说罢不再解释,由宫人伺候穿上外衣,匆匆离开

聂无双看着他的身影,心中的不祥越来越大。她太了解他,这样深深匆匆而来的战报,这样的神情分明是不好的消息。但是怎么才能打听得到?

聂无双一夜未眠,到了第二日早晨,她唤来杨直,直接问道:“杨公公可有办法联系上睿王殿下?”

杨直小心地看着她的神色:“娘娘可有什么急事?”

聂无双皱起秀眉:“昨夜皇上接到战报,本宫瞧着好像不好的样子。”

杨直见是这事,温声劝道:“娘娘不必忧虑,殿下虽未打仗,但是这场仗关系重大,殿下手下大将甚多,又俱是有经验的将领,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聂无双长吁一口气:“本宫也是这样想,但是还是忍不住担心。毕竟毕竟本宫就只有一个大哥了。”

杨直又道:“娘娘就算知道了战报中的消息亦是无能为力。何必徒增烦恼呢?军机大事自有皇上决断。”

聂无双一听,陡然泄气:“是本宫担心太多了么?”杨直说的话她自然明白,但是真的要她无法不担心,却是做不到。她本就极力反对聂明鹄驰援齐国,大仇还未亲手报了,怎么能反而去帮助仇家呢?更何况因为这荒谬的驰援而陷入危险的境地。

继续求月票,各位亲们不要吝啬啊,一定要多多投票啊!

第二百四十四章赏花赏美人

“娘娘稍安勿躁,再等几天也许就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杨直劝慰。

聂无双按捺下心中的不安,终是点了点头。

一连过了两三天,萧凤溟照样早朝,脸色沉静,看不出半分异样。聂无双深知他城府极深,若是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事,就一定找不出蛛丝马迹。她每日照例去向皇后请安。皇后最近心情似不错,笑语晏晏,但是却套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累

聂无双左右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不由心头烦闷,连看着万物复苏的春日都亦觉得沉沉。如此勉强过了四五天,聂无双还在想着这事,皇后却派了大宫女秋蒙前来。

秋蒙含笑走进“永华殿”,上前拜下道:“皇后娘娘说了,御花园中的花都开了。请碧贵嫔娘娘明日下午去一起赏花。”

聂无双想起这事,打起精神笑道:“替本宫谢谢黄焕娘娘盛情,到时候本宫会依约前往的。”

她说罢,命宫女拿了一方漆盘,上面放着个香囊,秋蒙看着香囊鼓鼓的,知道里面一定有价值不菲的礼物,笑吟吟的假意推辞:“贵嫔娘娘太客气了。奴婢只不过是传话跑腿,实在是受之有愧。”

聂无双捻起香囊,红唇微微一抿,笑道:“秋蒙姑娘太客气了。谁不知道皇后娘娘最看重秋蒙姑娘。本宫有时候还需秋蒙姑娘多多提点才是。”闷

她说罢把香囊塞入秋蒙的手中。秋蒙笑着拜谢:“那就谢谢碧贵嫔娘娘了。”

聂无双按了按她的手,笑着问道:“不知这次赏花还有什么人呢,本宫好准备好,不至于失礼于前。”

秋蒙笑道:“就是远宁侯爷周侯爷家的小小姐,和展大人家的二小姐,还有几位是赵大人家的小姐”她如数家珍,报出四五位。聂无双心中有数,与她说了几句,这才让她离开。

秋蒙走后,聂无双不由头疼地扶了额头。大哥在齐国还不知道怎么样了,这时候她却得振作精神为他挑一门好姻缘。

第二天下午,聂无双梳妆打扮完,就慢慢向皇后的“来仪宫”而去。到了“来仪宫”,才刚进了殿中,就听见殿中莺声燕语,笑语纷纷。她定睛一看,在皇后身边围着几位年轻美貌的少女。一个个面容姣好,清秀可人。

皇后见聂无双进来,笑着道:“碧贵嫔来了,这几位都是本宫族中的表妹,侄女,今天天气晴好,所以都叫到宫中陪陪本宫。你们都来去见过碧贵嫔吧。”最后一句是对几位少女说的。

聂无双美眸中含笑,一一扫过。几位少女或扭捏或落落大方,都纷纷上前来见。聂无双对皇后道:“皇后娘娘这几位小姐如花似玉,娘娘还需赏什么花呢,直接赏美人算了。”

皇后闻言笑得合不拢嘴。几位少女都纷纷脸红。聂无双坐在皇后下首,早有宫女奉上茶水糕点。皇后见天色尚早,于是与聂无双闲聊。聂无双一边与皇后交谈,一边暗中打量几位围着皇后的少女,画像上的画与现实中的差距自然是大的,她一一看过,依稀辨出其中几位。但是静观她们言行,或太过骄躁或太过扭捏,都不是很满意。

最后她把目光定在了皇后身后的一位翠衫少女身上,她面上笑容淡淡,不会显得十分孤僻,亦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姿态娴静,这几位中,就她看起来沉静一些。皇后有问,都回答得宜,显得家教十分良好。

聂无双暗自把她记下,又与皇后说了一些话,就与皇后一起向御花园而去。早有宫人赶来凤撵。聂无双扶了皇后上去,皇后笑着伸出手来:“碧贵嫔也一起吧。”

聂无双连忙道:“臣妾不敢与皇后娘娘同撵。”

皇后无所谓一笑:“这有什么不敢的,皇上不是经常命你随龙撵伺候?”

聂无双脸一红:“皇后就爱打趣臣妾,臣妾还是乘肩撵,皇后娘娘请。”她说着垂首恭立一旁。

皇后一笑,不再勉强。聂无双看着皇后先行,这才松了一口气。面对皇后比面对萧凤溟更加令她紧张,时时刻刻都得提醒自己不能行差踏错。在盛宠中,皇上不会在乎她做了什么错事,但是在皇后眼中,她越是宠惯后宫,越是要谨言慎行,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哪些事会触动皇后的忌讳。

皇后与聂无双一前一后到了御花园,御花园中花才开了一半不到,其中有些还是一些不贵重的迎春花,水仙等等,算是亮眼的只有那几株海棠花,开得十分美丽。

这一场所谓的“赏花”不过是借口,进宫来的几位名门贵媛都多多少少知道此行的目的,她们趁着这个时候,偷偷好奇地打量着聂无双。久居深闺,素闻聂无双如何如何媚惑皇帝,如何娇宠后宫,如何心狠手辣扳倒妃子,毒杀皇子,可如今看来,不过是一介娇柔绝美的女子罢了。

聂无双垂下美眸,慢慢品着茶,感受着各方投来的目光,心中微微嘲弄地一笑:自己的名声恐怕连这种深闺中的贵媛都听说了。不过也真是为难她们顶着她不雅的名声还要进宫来相亲。

聂无双美眸一抬,一一对视一道道好奇的目光。有的见被她撞破,不由尴尬转头,唯独刚才那翠衫少女与她对视一笑。她的笑意温柔,落落大方,令人看得十分舒服。

五位少女中,她相貌不是最美艳的,但是却是最得聂无双心意的。她心中有了计较,冲她微微一笑,以示满意。

继续求月票!该死的,评论区抽风了,呜呜!

第二百四十五章被困栖霞关

那翠衫少女见她一笑灿若桃李,美绝如斯,不由怔了怔。等回过神来,聂无双已经回头与皇后说着话。小小的宴会中安排得十分用心,皇后安排几位少女或弹琴或作画,或者玩投壶,不亦乐乎。

等宴席告一段落,众人各自去休息,聂无双看了看那翠衫少女歇息的阁子,等众人都离开了,这才慢慢走了过去。阁前的侍女们见聂无双过来,连忙前去禀报。累

不一会,翠衫少女匆匆打门,她正散了发要歇息,满头墨发披散在肩头:“臣女展盈见过碧贵嫔娘娘。”

她是展家二小姐,正是聂无双挑中的人选之一。

聂无双扶起她,细细打量,笑着道:“免礼。”

展盈见聂无双一双美眸盯着自己,脸上一红,知道了她来的意义。稍微局促之后,便释然了。

“娘娘请坐。”展盈道。

聂无双坐下来,见她站着,不由笑道:“展二小姐不必多礼,坐吧。”

展盈大方入坐,她散着的长发还披在肩头,但神情已是自若。宫女奉上茶水便鱼贯退了下去。

聂无双微微一笑:“今日展二小姐进宫之时,就知道今日进宫的目的了吧?”

展盈低头羞涩一笑:“是。家父跟臣女说过了。”

“那你可愿意嫁给本宫的大哥聂明鹄?”聂无双盯着她含羞的眼睛问道。闷

展盈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终究是未出阁的深闺少女,点头完又红了脸。聂无双一笑,忽地话锋一转:“若是本宫的大哥需要镇守边疆,你怎么办?远离父母、京城,对你来说恐怕很难。”

展盈一怔,想了想,小声而坚定地说:“臣女不怕。娘娘离了齐国来到应国还不是一样很艰难。”

这句话一出,聂无双倒是一怔,她没想到展盈竟能说出这番话来。她目光复杂地看着她,问道:“你并不讨厌本宫?”

展盈摇了摇头:“臣女知道娘娘是被许多人冤枉的。”

聂无双看着她,终是笑着握了她的手:“谢谢。”

宴席结束,皇后笑着问聂无双:“可有替聂将军相中哪家的千金?”

聂无双笑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是展家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