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刚落,萧凤青忽地冷笑一声,猛地一把抱住她的纤腰,昏黄的帐中灯下,他的容色雪白而五官深邃而犀利。

他一把钳住她的下颌,冷笑道:“聂无双,不要糊弄本王了。什么心忧你大哥,什么心如死灰,还有什么利益结盟你分明就是不愿意跟着本王!这样的你本王怎么放心让你回去?”

聂无双看着他沉怒的俊脸,心中微微一突,冷声反驳:“那殿下又想让无双怎么做?缠缠绵绵做小女儿姿态吗?不要说殿下不屑,就是无双也做不来。一个顾清鸿已经够了,难道殿下要逼无双在往后的某一天恨你吗?”

萧凤青忽地畅快地笑了:“总算逼出你的真心话。你怕本王会成为第二个顾清鸿?这就是你一直害怕的?!”

聂无双垂下眼帘,心中一股气陡然泄得一干二净。

是的,她怕。温柔而无心的萧凤溟,霸道却炽烈的萧凤青,哪一个都不似她的良人。可偏偏,一个个都做出情深无悔的样子。她分明不信了,分明都不敢信了。可

“不许你想他!”萧凤青见她眼神飘忽,忽地怒道。

聂无双恍惚回神,他眼中的盛满了怒意:“本王放你进宫,你以为就是给了你自由吗?聂无双,从你走投无路找上本王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明白,你生是本王的人,死亦是本王的鬼!连你那颗心也只能想着本王!”

他说完狠狠吻住她的红唇,重量如泰山一般,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睁眼就是他因愤怒而微微狰狞的脸,聂无双颓然闭上眼,他已撬开她的红唇,霸道地掠夺属于她的气息。

她颓然闭上眼,反手搂住他,帐中灯火忽闪,晃了几晃,终是奄然泯灭

夜半,帐中重新燃起烛火,聂无双看着跳跃的火苗,耳边倾听着帐外军队暗暗开拔的声音,整个军营中,今夜无人能入睡。那条秘密山道已经探到,萧凤青今夜就暗自派了五千兵马秘密出动,人人口衔木棍,马蹄上包着布,悄悄离开营地。

杨直低头走了进来,看见聂无双正跪坐在内帐中梳理长发。

“娘娘歇息一会吧。”杨直劝道。

聂无双抬头,幽幽一笑:“睡不着,杨公公可会下棋?”

“回娘娘的话,奴婢会一点,但是不精。”杨直回答。

“无妨,左右睡不着,杨公公就陪着本宫下几局。”聂无双盘起散乱的发,淡淡地道。

杨直不忍拂她的兴致,拿来棋盘棋子,就在帐中摆下,聂无双执起白字,长长的袖子滑下,细瘦如柳枝的手臂上赫然带着青青红红的淤肿。

杨直不由失色:“娘娘这是?”

聂无双若无其事地拉起袖子,安抚一笑:“没事的,过几天就好。”杨直何等聪明,一转念便想明白。即使他是阉人,并不代表他不明白其中的隐秘。

他看着棋盘上的棋格,叹息道:“其实娘娘不必激怒睿王殿下。他若是喜欢娘娘,一定会爱愈性命。顺着他,他便可以给娘娘更好的。”

聂无双黑子落下,面上神色已是云淡风轻:“这个道理本宫懂。”

“但是娘娘却不愿意做。这又是为什么?”杨直手中的黑子落下,抬头问道。

聂无双并不恼怒他的越矩,从她入宫后,杨直一直提点有加,若说他不过是因为萧凤青,但是杨直的所作所为已是她的良师益友。

“因为本宫和睿王殿下并没有未来。”聂无双叹息一声,落下一子:“人生如棋局,已是一步错,步步皆错,但是本宫又不愿意这样错得离谱。”

她淡淡抬起眼眸:“这些话,不必告诉睿王殿下。现在的他,已经听不进本宫半分规劝。”

她轻抚手臂的瘀伤,这是他给她的痛,给她的惩罚可是她知道,他的心比她更痛。

帐外,兵马调动的声音震得地上也微微地颤,一场大战即将来临。

第二天,萧凤青带着一万五千人的人马向栖霞关而去,顾清鸿则带着一万多兵马同时进攻。三国的军队顿时在栖霞关前短兵相接。喊杀声震天,震得栖霞关都似在颤抖。

聂明鹄等了将近二十天,在粮草几近用尽之时终于等来了援军,不由精神大振,五千兵马加入混战。栖霞关狭长,近几万人的兵马都挤在其中,更是挤得水泄不通。人人都不能退后,一退后便是大乱,随时一转身,就能与敌人照上面。

齐军与应军为了在混战中区分彼此,皆在头上绑上蓝带子。混战中敌我分得清楚,杀起来越发利落。在乱军中,萧凤青一马当先,一手青剑在阵中来去无人可挡,他面容俊魅,手起剑落,犀利的眉眼染上秦军的血迹,更妖冶得近乎魔人。

主帅当先,应军中更是士气大振,奋勇杀敌。顾清鸿站在阵后,皱着清淡悠远的眉摇头道:“简直是胡闹!身为三军主帅怎么可这样轻率出战?”

眼见得萧凤青吸引了一大批秦军,顾清鸿一皱眉:“拿盔甲来!”

竹影大惊:“相国大人,不可!”

顾清鸿抽出腰间似水长剑,面色不改:“去拿!”

“相国大人,您身上还有病啊!”竹影连忙惊道。

“无妨。”顾清鸿看着在阵中厮杀得红了眼的萧凤青,道:“睿王深入敌阵中,若无人救援得当,他肯定会受伤。而且他还是秦军生擒的重点!”

竹影无奈,能命人抬来盔甲。银闪闪的铠甲穿上,顾清鸿忽地道:“去拿‘映日弓’来。”

竹影子不敢怠慢,连忙又拿出“映日弓”,长弓在手,盔甲下他儒雅的面容亦是染上了战场上的几分征尘。

他拨了拨弓弦,忽地笑道:“今日,此弓必能饱饮敌寇鲜血!”

说罢,他挥鞭疾驰,加入战团中。竹影一见,连忙打手势,令护卫顾清鸿的兵士策马跟上。

战阵中,顾清鸿的白马犹如天神下凡,踢开挡路的秦军,手中一柄软剑似长虹饮水,所过之处,红光泛起,招招致命。人都道顾清鸿是才智惊采绝艳,三国中为第一相,却不知他原来武功也这般高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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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砍帅旗

他很快向萧凤青靠近,萧凤青正杀得眼红,眼见得一骑白马银甲从人墙外蹿出来,不由冷哼一声:“谁要你来?!”

顾清鸿手中长剑不歇,顿时扫清了萧凤青面前几位秦军,他一笑:“是顾某自己要来的。”

萧凤青看着他手中软剑犹如灵蛇,顿时减轻了自己不少压力,不由面带不悦:“那顾相自己保重,等等刀剑无眼,本王照顾不周可别相怪!”累

顾清鸿手中软剑似出水游龙,点翻了几位秦军,不慌不忙地回头道:“这个无妨,顾某进阵中来本来便是来保护睿王殿下。”

萧凤青闻言一怔,顿时气结。他手中青剑一震,震翻了扑上来的几个秦军,连连冷笑,又自顾自杀敌而去。

顾清鸿对他这般冷淡态度并不以为意,微微一笑,纵马跟在他身后。很快萧凤青就察觉到他的无处不在,每当他要架起秦军砍向自己的弯刀,就发现秦军脖子上插着一支羽箭。每当他觉得身后风声忽动,正要回神,那扑来的秦军胸口就插着一枝犹在颤抖的羽箭。

他怒而一震长剑,一指顾清鸿:“本王不需要你的保护!”

顾清鸿看着黑压压又扑上来的秦军,淡笑着拨弄手中的“映日弓”的弦,笑道:“顾某不是保护睿王,是在保护齐国。万一睿王有了闪失,这场仗顾某也是难以为继。”

“睿王殿下,若是心中愤恨何必以身犯险?”闷

萧凤青见他一语道破自己心事,冷笑一声:“本王何须你管?!”他忽的一指耶律图的大军方向,薄唇勾起一抹弧度:“你敢不敢与本王打个赌?”

“什么赌?”顾清鸿不慌不忙地问,一抬手,手中软剑一点,想要趁机偷袭的秦军顿时血溅当场。

“看谁能砍下秦军的帅旗,谁就先入主栖霞关!”萧凤青笑道。顾清鸿放眼看去,秦军的帅气旗就在耶律图的跟前,上面绣着一只张牙舞爪的狼,而那帅旗有碗口粗,要深入秦军,又要砍翻帅旗,简直是难入登天!

顾清鸿眼瞳陡然一缩,萧凤青沾染了血迹的俊魅面容上笑容竟似地狱而来的魔,他笑道:“你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就担心栖霞关落入本王的手中。”

顾清鸿抿紧了唇,手中软剑一震,豪气顿生:“好!顾某就接下这个赌注了!”

他话音刚落,两人对视一眼,一掌拍上马鞍,人若离弦之箭,飞身扑向秦军之中。四周黑压压的秦军本来就想生擒两人,一见他们蹿出,还来不及掉转刀头,肩膀上就被两人踩上,借力用力,飞身向前。

萧凤青提起纵起,一连过了几人,顾清鸿也随后跟上,两人在秦军中如入无人之境,齐军与应军中看到两人深入敌中,纷纷击鼓助战。

萧凤青头上的虎形头盔在刚才的激战中不知掉落何方,露出整个面容来。长长的束发用金冠固定住,黑的如鸦,金的如刺人欲盲,偏偏他容色白皙魅惑,脸上沾染了鲜血,更衬得人若妖孽。犹如煞神降世。他手中的青剑沾染了鲜血,一剑一人,竟孤胆杀来。在他身后,顾清鸿紧随其后,银白色的头盔将他面容映得犹如天神,过于苍白的面色并不能削减他手中的攻势,“映日弓”搭在他的手臂上,他看也不看,随手抽出羽箭,三支同射,一枝枝命中目标。

秦军擅骑射,但是也从未见过这般神射之人,顾清鸿只看一眼,下一刻箭就离弦。用箭之精准,简直是已臻化境。

两人一前一后,前面的萧凤青杀气腾腾,后面的顾清鸿护在身后,秦军胆寒,竟一时间让两人闯到了秦军阵后。

耶律图一身金甲,看着两人闯来,直扑帅旗,不由大怒:“来人,前去阻拦!”

萧凤青一路砍杀到了帅旗之下,回头冲顾清哈哈一笑:“顾相,你输了!”他说罢,手中的长剑砍上旗杆,他这一击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没想到这旗杆却是用百年楠木做成,坚硬异常。

他才砍一下,四面八方的秦军长矛顿出,纷纷刺向他。萧凤青眼见得情势危急,不由跃起,飞身附在了旗杆之上。秦军的长矛顿时落了个空。顾清鸿清啸一声,手中“映日弓”疾射,竟是五箭齐发。

“连珠箭!”耶律图在马上看得分明,不由失色。顾清鸿是从哪里学来这手射箭之术?

“来人!拿弓箭来!”耶律图被两人激起心中怒气,喊道。遂有兵士抬来他的重弓。

“顾清鸿,萧凤青,你们欺我秦军无人吗?”耶律图冷笑一声,长弓挽起,对准顾清鸿的身影,手中的长箭顿时离弦。

顾清鸿听得前面有金刃破空之声,来势汹汹,不由侧身避过,在他身后一声哀声叫起,有个秦兵胸口插着一枝金箭,穿胸而过,已然气绝。他定睛看去,只见耶律图又搭起长弓对准了旗杆上的萧凤青。

“睿王小心!”他喊道。萧凤青攀在旗杆上,时不时蹿下,砍杀几位秦兵,再飞身上杆,一上一下,让秦军无可奈何。他听到顾清鸿的警示,不由看去,一支金箭已经破空而来。

他冷笑一声,飞身蹿上旗杆,手脚并用,竟向上攀去。砍不断这粗壮的旗杆,总能把这旗子给砍下来吧。

他才蹿上,脚底风声忽动,只差分毫,耶律图的金箭就要射穿他的脚。萧凤青哈哈长笑:“耶律小贼,让你见识见识本王的厉害!”

他说完把手中的青剑差到旗杆上,飞身向上爬去。耶律图脸色铁青,手中不停,金箭连珠带炮地射向萧凤青。顾清鸿见萧凤青犹如活靶子一般,不由飞身上前,手中“映日弓”连珠齐发,射想向耶律图的金箭。

“笃笃”几声,耶律图的金箭准头被顾清鸿打歪,不由纷纷落下。

萧凤青一见,哈哈笑道:“多谢顾相相救!对不住了!”他说罢,手中寒芒暴起,一柄小铁如泥的匕首就砍向秦军的帅旗。“撕拉”一声,秦军的帅旗被刀子扯破了一道长长的扣子。

耶律图一见不由大怒:“你们都是死人啊!快给朕把他射下来!快!”

他身后的秦军一见,连忙纷纷拿出弓箭来,顿时如蝗一般的箭雨纷纷向萧凤青射去。萧凤青砍下一片帅旗,一见这阵势,顿时牙一咬,放了手,任由自己落下。

顾清鸿亦是不轻松,他的身边铁桶围了一圈的秦军兵。手中的“映日弓”再也发挥不出优势来,只能抽出软剑迎敌。萧凤青急坠而下,耶律图脸上的笑容还未露出,就见萧凤青在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手抓住自之前插在旗杆上的青剑,借力又飞身上去。

这一次,他手中的匕首寒光似水,生生砍断了旗杆的顶端一截,整个帅旗耷拉下来。耶律图脸上堪比锅底。正在这时,秦兵的第二波箭雨赶到。

萧凤青只觉得肩上一痛,一支长箭射穿了他的肩胛骨。他人在半空来不及反应,人就若铁石一般坠下。

顾清鸿眼见萧凤青落下,心头一突,不由长啸一声,手中软剑舞得如银花绽放,点翻了面前的秦兵,随手一丢,抓起身边的秦兵向萧凤青坠落的下方丢去。萧凤青眼见的黑影扑来,足下一点,已踏上秦兵,减缓了下落的速度。他稳住身形,看准身下乌鸦的秦兵,手中的青剑横挡,落到了一位秦兵地身上。所有的下坠力道都转到了身下的秦兵身上。

秦兵不由闷哼一声,口吐鲜血,轰然倒地。

萧凤青就势在地上一滚,卸去身上的力道,这才站起身来。

他哈哈一笑,手中拽着半片秦国帅旗,冲着不远处的耶律图,挑衅一扬:“耶律小贼,这就是你们将来的下场!”

耶律图气得脸色发青,自古出战,帅旗不容有失,帅旗一倒,为大不祥也。如今半片帅旗落入了萧凤青的手中,简直是奇耻大辱。

“来人,一定要活捉萧凤青,朕要把他的首级挂在旗上,不然难消心头之恨!”耶律图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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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回营

顾清鸿见萧凤青拿到了半片帅旗,正要叫他赶紧往回撤,却见耶律图亲自挥兵赶来。顾清鸿心念顿起,看准几个靠近的骑兵,手起箭落,秦兵哎呦一声纷纷滚落下马,顾清鸿一见,飞身上马,对萧凤青喝道:“快点上马!”

萧凤青捂着肩胛的箭伤,咬着牙奔到顾清鸿身边,他上马之后,身后乌鸦鸦的秦兵立刻压上,顾清鸿回身再射箭,一摸箭囊,箭空了!累

他咬了咬牙,狠狠抽向萧凤青的马匹和自己身下的马,喝道:“能不能逃出去就看你我的造化了!”

两人蹿了出去,身后喊杀声震天。

耶律图喝道:“生擒萧凤青与顾清鸿者,赏黄金万两,军阶晋三阶!”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不少不怕死的秦兵拼死上前阻扰,萧凤青身上有伤,除了一只手握住缰绳,再也分不了身护卫自己周全,顾清鸿于是护在他的左右,为他格挡刀剑。

两人拼了命向己方的阵中冲去,马蹄扬起地上沙尘,滚滚如龙。一路上秦兵惧怕两人的武功,更是不敢挡其锋芒,纷纷避开,只远远搭弓射箭。顿时箭如雨,纷纷向两人呼啸而去。忽地顾清鸿背心一痛,一枝金箭在乱箭中射中了他的后心,他向后看去,果然见耶律图策马紧随其后。所幸距离太远,箭射到他的身上已是强弩之末,只射穿了他身上的铠甲,伤了一点皮肉。闷

顾清鸿在疾驰中感觉不到疼痛,遂不以为意。身后的秦兵距离越来越远,他正暗自侥幸,忽然萧凤青的马匹忽地一声悲鸣,竟直直向前跪冲在地上。萧凤青不提防,猛地被甩了出去,向地上滚去。

顾清鸿一看,只见马匹肚上插着几支箭,马身上鲜血直流,眼见是不能活了。他连忙掉转马头,向萧凤青落地的所在跑去。萧凤青滚在地上,半晌起不来。顾清鸿运起手中的马鞭,“呼”地一声向萧凤青扫去。

马鞭缠上萧凤青的腰间,又猛地卷起。萧凤青人在半空中,似昏了过去。顾清鸿看准他下落的所在,振臂接住。巨大的冲力令他心口一窒,顾清鸿刚想提气运劲,丹田中一股浊气上涌。

“呕”地一声,他已是吐出一口浓黑的血。即使如此,他手中依然不放开萧凤青,手一转,把萧凤青丢在马后,咬牙策马继续向前冲去。

这一场战从天蒙蒙亮一直杀到下午,栖霞关前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鸣金收兵之时,已是天边染满血色的红霞。秦军与齐应两国军队各有死伤,这一战之激烈,两军主帅亲入险境抢夺秦军帅旗的精彩,亦是在后世被誉为“栖霞关”之战。

聂无双在大营中枯坐了一整天,直到天擦黑,这才听见大营前人声鼎沸。她猛地立起身来。杨直连忙道:“娘娘放心,奴婢去看看。”

不一会,杨直匆匆进来:“娘娘避一避,是睿王殿下回来了!”

聂无双连忙转入内帐中,隔着半透明的帷幕,她看见主帐的帘子一撩,萧凤青满身是血被人扶了进来。她心中一惊,正要出去,却见萧凤青身后跟着一身铠甲的顾清鸿,他亦是鬓发散乱,身上带着征尘。

两人面上带着血迹,不知是自己的还是秦兵的血。萧凤青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已是昏过去,顾清鸿平日儒雅从容的面上是杀气未褪。她从未见过两人这般神情,一时间竟怔在帐后。

军医匆匆赶来,为萧凤青解开甲胄,一枝折断的箭穿过他的锁骨,已射穿了他的肩。

聂无双看得倒吸一口冷气,他的伤口中还汩汩冒出鲜血来,军医划开他伤口边的皮肉,拔箭疗伤,萧凤青在昏迷中痛哼一声清醒过来,军医连忙上药止血。忙碌许久,这才把他的肩膀堪堪包扎好。

杨直带着几位侍卫把帐中收拾干净,这才悄悄退了出去。萧凤青已清醒过来,因用了药的干系,恹恹靠在帐中的软垫之上。顾清鸿脱下头盔,坐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

聂无双等帐中没有别人,这才走出内帐。她跪坐在萧凤青的身边问道:“伤怎么样?”

萧凤青看了她一眼:“没事。只不过被耶律图射了一箭,不算什么。”

聂无双看着他发白的唇上干得皮都脱了一层,知道他失血过多,连忙倒了一杯水,递到他的手中:“喝点水吧。”

萧凤青想躲开,忽地眼角看到顾清鸿坐在一旁,半闭了眼埋怨:“痛死了!”

聂无双一听,杯子往他唇边送了送:“喝吧,我替你拿着。”

萧凤青唇角一勾,就着她的手喝了水。顾清鸿在一旁冷眼看着,聂无双用面巾遮着面容,虽未看清她脸上神色如何,但是她那双露在面巾外的美眸蕴着浅浅的担忧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他心口一窒,猛地站起身来往外走。

聂无双一怔,这才发现他脸色不豫地踏出营帐。

“顾相慢走不送,你的救命之恩,本王会铭记于心,但是打赌,却是你输了!”萧凤青在他身后懒洋洋地道。

顾清鸿顿住脚步,从怀中掏出半片秦军帅旗丢在他面上:“无耻!”

他说完,冷然踏出主帐。

聂无双看着他的身影离开,目光落在他后背之上,不由追上前去。

顾清鸿自顾自走了出去,心中愤恨难平,正要呼喝兵士牵来马匹,心口的浊气忽地上涌,一股凌乱的额血气蹿上,他不由捂住心口,脸色发白,但大庭广众之下,萧凤青已负伤,他万万不可再传有伤。

想着,他生生忍住上涌的血气,把血又吞回了肚中。这一幕被跟在身后的聂无双看得清清楚楚。

顾清鸿忍住心口的剧痛,正要走,忽地他似察觉到了什么,一回头,就见聂无双美眸神色复杂地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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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换药

顾清鸿抹了抹唇边溢出的血迹,淡淡问道:“你还有什么事么?”

聂无双上前,仔细看了看他的面色。顾清鸿被她的美眸扫过,心中微微一悸,不由别过脸去:“顾某回营了,睿王殿下的伤”

他想说些客套话,但是那一句“你代为好好照顾”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聂无双看着他,神色不动,垂下眼帘似叹息:“你也受伤了。”累

顾清鸿正想开口说自己无事,不过是身上余毒未清,却见聂无双已转身:“顾相既然救了睿王殿下,就是对应国有恩,总不能让顾相带伤回去。好歹让无双略尽地主之谊,包扎了伤口再回去吧。”

她说着向杨直的帐中走去。顾清鸿看着她行走间摇曳生姿的背影,双脚竟不听使呼,鬼是神差地跟上前。

杨直的帐子简陋,聂无双端来一盆清水放在他跟前,绞了面巾递给他。顾清鸿见她一双嫩白如玉藕的手,眼帘一颤,沉默接过,擦去脸上的血迹。她跪坐在一旁,为他绞面巾,为他递去茶水,漱去口中的血味。她做这一切自然而然,熟悉无比。

顾清鸿渐渐恍惚,若不是她还蒙着面巾,他几以为自己还在梦中,时过境迁,两人竟还有这样平静相对的一面。顾清鸿面上擦好,两人一时间静默下来。

他张了张口:“无双”

“顾相脱下铠甲吧。”聂无双忽地开口。闷

顾清鸿一怔,聂无双已从袖中拿出一瓶药:“顾相的后背上有伤,还是尽早包扎。”

她放下药,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无双”身后忽地传来他的涩然的声音:“你今日是了什么”

“没有为什么!”聂无双猛地打断他的话:“顾相不要误会了!”

顾清鸿看着她孑然孤立的身影,顿时抿紧了唇。

“无双算得很清楚,什么是恩,什么是仇,一向泾渭分明。不会像某些人忘恩负义,丧尽天良!”她冷冷说完,快步走出帐子。

顾清鸿看着她的身影迅速离去,苦笑着颓然坐了下来。背后的伤不知是因一时间松懈,还是因为她的提起而越发疼痛难忍

他就该知道,这片刻的平静相对不过是自己一场虚妄

夜深了,聂无双就着幽幽的烛火看着已然沉沉睡着的萧凤青。睡梦中,他的面容上敛去了一向的似笑非笑,微微皱着漂亮的长眉。长而浓密的睫毛覆下,在眼睑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带着女气的睫毛在他脸上却是越看越有几分别样的妖冶。

长长的墨发散在枕上,似最好的丝缎一般,在油灯下泛着旖旎的光。她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发,一遍一遍。

萧凤青睡得很熟,征战了一天,又亲自冲锋陷阵,他早就力气不支。聂无双默默看了一会,收回手,忽地,手却被他握住。

“无双”他在梦中轻声的呢喃。

聂无双手一颤,想甩开却是一时间挣脱不得。他靠着她的手,气息微微缭乱,眉头越发皱得紧:“无双,本王,不许不许你走”

“不许走”

聂无双只觉心中似有一块烧红的烙铁慢慢贴近,熨烫得她无法张口言说。她猛地甩开他的手,踉跄冲了出去。帐外关中的寒风依然带着冷意,丝丝冰冷的空气吸入胸臆,驱散了刚才的不安。

她扶着帐边,看着茫然的夜色,一时间竟觉得凄惶。

“娘娘还未睡?”守在帐外的杨直悄悄走近:“娘娘还是去歇歇吧。”

聂无双摇了摇头,她抬头看看天上明亮的星辰,忽的问:“本宫出宫几日了?”

杨直皱着眉细细数了数,回答道:“已是是十一天了。”

聂无双低头沉默了一会:“京中可有消息?”

杨直摇头:“还不曾传来消息,皇上每日早朝,并无御驾东林寺的打算。”

“那就好,再过五日栖霞关就能解围了。”聂无双遥望那茫茫深夜中北面,忽的一字一句地道:“当一解围,我们立刻北上回宫!”

她说完,转身进了帐中。杨直被她口气中的冷肃惊得不禁怔忪片刻,张了张口,却终是什么都没说。

萧凤青的箭伤所幸并未引起伤后高热,第二天除了脸色苍白外,并无什么大碍。昨天大战,齐应两国主帅孤军深入秦军阵中,不仅来去自如,还在千军万马中割了半片秦军帅旗,这一仗可谓大大鼓舞了齐应两国的士气。特别是齐国,自从秦国南侵以来,连连败仗,就算是偶尔胜利亦是惨胜。

如今不但有了应国的援军,更是亲眼看见了自家的相国顾清鸿披挂上阵,力挫了秦军,在齐军中个个将顾清鸿视为神人。而萧凤青削下秦军帅旗,更是在应军中传为佳话。

聂无双端坐在内帐之中,听着萧凤青在外帐中与几位将军谈及战事,倾城面上并无半分表情。

萧凤青终究是重伤在身,与几位将军谈了一个时辰,便面有倦色。正在这时,军医端了草药进来,想要为他换药。几位将军连忙退下。

萧凤青脱下外衫,忽地对军医道:“你下去,本王自己就行!”军医一怔,不由道:“殿下万万不可乱动,万一伤口裂开可就麻烦了。”

萧凤青看着内帐中那一动不动的倩影,心头烦乱,恼道:“叫你滚你就滚!何来那么多的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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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决战

军医见他发怒,不敢再啰嗦,连忙退下。萧凤青看着帐中一动不动的聂无双,不由气恼,自己脱下外衫,拿下包得厚厚的绷带,就要自己换药。绷带上带着结,他一不留神,竟把活结扯成死结,这一下一只手怎么也解不开,反而弄到伤口,引起一阵剧痛。累

他性子向来古怪,脾气一上来倔得很,明明痛得脸色发白,亦是不肯出声叫人帮忙。他正扯着,手臂上一暖,聂无双已握住他的手。

她看了萧凤青惨白的脸色一眼,垂下眼帘:“无双为殿下换药吧。”

萧凤青怒极反笑:“本王不需要你来假好心。”

聂无双握住他的手,美眸神色清冷:“难道殿下一只手就可以为自己换药吗?”

萧凤青心头一恼,正要开口反驳,忽地见她手臂上袖子滑落,露出那夜他烙上的痕迹,满腹的恼意顿时烟消云散,他盯着她的眼睛,忽地问道:“你的手还痛不痛?”

聂无双为他除下旧的药包,轻手轻脚擦拭一遍,这才换上新的。

“殿下真的有意思,明明是殿下的手痛,怎么反而问无双的手痛不痛。”聂无双故做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她做好这一切,拿起煎煮过干净的绷带小心地为他包扎。两人靠近,他身上淡淡的草药混着他身上独有的杜若香气扑入鼻间,一时间竟令人微微恍惚。她背心一紧,他已拥她入怀。闷

聂无双静静任他抱着,不动,却是为了不牵扯他的伤口。

“你为什么要那么倔?跟着本王不是很好吗?”他低哑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间:“再忍一忍,这天下终会是本王的,也会是你的。”

天下?聂无双忽地笑了起来。她要这天下做什么?!

“殿下别想太多了,养伤要紧。”她从他的怀中挣脱,慢慢为他缠上绷带。帐中并不明亮的光线中,他异色的深眸中带着探究看着她平静得过分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