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刚想开口。聂无双已为他重新包扎好。

“殿下雄心壮志,可眼下才是最重要的。”聂无双淡淡地道:“什么天下,那也要有命才能得天下。以后殿下可千万不要以身犯险了。”

萧凤青忽地一笑:“你在担心本王?”

他看着帐中那用他半条性命换来的帅旗,魅惑之极的面容上露出傲然的笑意:“这场仗,一定能胜!”

第二天休战一天,到了夜间,聂无双正在帐中和衣而卧,萧风青在外帐中亦是看着行军图与沙盘,沉默不语。忽地,聂无双在半睡半醒间,听得身下土地微微震颤,她怵然惊起:“是不是有秦军攻营!”

“殿下”她披散着头发冲出内帐,面色煞白:“殿下,是不是秦军”

萧凤青见她头发披散,神色惊慌,连忙一把楼住她:“不是,是我军前头部队在开拔”

聂无双松懈下心神,这才觉得冷汗已汗湿重衣。她抹了把冷汗,想要对萧凤青歉然一笑,却只能露出苦笑:“无双失态了。”

萧凤青默默看了她一会,忽地把她打横抱起。

“殿下,你的伤!”聂无双不由惊呼。

“无妨,抱你还是绰绰有余。”萧凤青面上露出戏谑。他把她抱进内帐床榻上,自己忽地顺势躺了下来。

聂无双平息了心中的惊慌,这才道:“殿下今夜就睡在这里吗?”

萧凤青侧头看着她的脸,她的领口因方才在睡梦中而挣露了一小块雪色肌肤,顺着那微微开着的领口,还能看见她瘦削得可怜的锁骨。

这几日她竟瘦得这般厉害。他的深眸中流露黯然。

“睡吧。”他意外地竟没有出口逗弄她。聂无双闻言一怔,不由顺着他的意思,慢慢躺好。

两人并肩躺在一起,床榻狭小,她不敢妄动生怕碰了他的伤口。

萧凤青长长吐了一口气:“你别害怕,秦军不会再来突袭军营了。”

聂无双“嗯”了一声,微微尴尬:“方才是无双太过失态了。”

他的手轻抚上她的眉眼,顺着她脸上轮廓沉默地抚摸着,他眸中的神色似怜惜又似愧疚,看到最后她渐渐看不懂他这般神色。

“以后不会让你惊,不会让你忧,无双,你信与不信本王说的话?”他微微叹息,握了她的手落下细密的吻。

聂无双看着他在昏黄油灯下犀利魅惑的轮廓,那一句不信,竟是无法说出口。

“睡吧。”他抬起头来,把她搂在怀中:“顺利的话,明日日落,栖霞关之围定能解了,你的大哥一定能平安。”

聂无双听着他的心跳,鼻息间充斥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渐渐安稳睡去。

第二天,聂无双起身,果然见大营中空空如也,原来萧凤青早就倾尽了所有的兵力,向栖霞关攻去。她的心怦怦直跳,杨直端来饭菜,她扒一口竟是半天都咽不下。杨直也感觉到她的紧张,叹了一口气,劝道:“娘娘放心,殿下一定能旗开得胜的!”

聂无双点了点头,心中却依然是大战前的惶惶。

当天,萧凤青挥兵两万余人,几乎是倾巢而动。同时顾清鸿亦是全力出击,耶律图前天受了奇耻大辱,心中早就憋着一股怒气,再也不管防守,下令五万人马俱出,迎击齐军与应军。

三支军队近十万人马又一次展开厮杀,喊杀声震天,秦军果然是虎狼之师,人多势众更是无法抵挡。正当三军杀得难解难分之时,斜地里蹿出萧凤青早就埋伏好的军队,从秦军中间生生撕破一个口子,犹如一把尖刀将黑压压的秦军一分为二。

秦军顿时首尾不相接,耶律图大惊失色。他明明把栖霞关四面的地形都探查清楚,这萧凤青是怎么找出这条捷径的?这五千兵马说不足为惧却是假的,他们人数虽少,但是一旦从中横切,顿时搅乱了秦军的阵脚,大战中最怕号令不通,所有在前厮杀的秦军犹如无头的苍蝇,只能盲目地厮杀着。

“摆雁行阵!”在一处山头上,顾清鸿淡淡吩咐。一旁的壮硕的鼓手顿时击鼓,鼓点长长短短,准确地传达顾清鸿的号令。

失了后方指挥的秦军顿时被困在阵中,分别一一分割开来,绞杀殆尽。

萧凤青带伤站督战,看着那一面顾清鸿展开阵法,薄唇一勾:“来人!按本王说的做!把俘虏带上!”

“是!”一旁的兵士领命退下。不一会,应军中顿时响起战鼓,沉闷的,一声一声,犹如敲入人的心底。在厮杀中应国士兵顿时退后,而被这弄得满头雾水的秦兵不由面面相觑。正在这时,从应军阵中推出绑在一起的俘虏,他们手脚互相绑成一起,被刀胁迫着向前迈进。

秦兵一见是自己的人,不由纷纷后退。

萧凤青看着那“人肉盾牌”果然逼得秦军连连后退,不由哈哈笑着命令道:“割了他们的头发!”

秦国人有一种奇怪的风俗,秦国的男子头上上半部分盘成发髻,下半部分却是结了辫子,这辫子是秦国男子勇气与力量的象征,至死不能剃掉。若是战败被剃了辫子,那简直是比杀了他们更痛苦。

萧凤青一声令下,押着秦军的士兵接到命令,手中刀子挥起,顿时一条条辫子被削了下来。他们挑着鞭子,对着连连后退的秦军扬了了扬。秦兵顿时如油锅中滴入水,怒而攻上,但是前面的俘虏首当其冲,在混战中顿时成了活生生的人肉盾牌。惨死在两方人的刀剑之中。

“萧凤青!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耶律图在阵后看着自己的前方士兵被萧凤青这招阴损之极的招数引得他前方秦军阵型大乱,被分割绞杀,几乎要咬碎了银牙。

他想要命令后方的大军前去接应,但是却被五千奇袭的应军拦住了前进的脚步。这方萧凤青阴招频出,又是人肉盾牌,又是放火,又是下绊马索,秦军中顿时混乱一片。而那边,顾清鸿的阵型迅捷有效,冷酷而无情地分割绞杀秦军。

栖霞关中,聂明鹄亦是率了躲在关中十几日的军队,向耶律图的后方攻去。

这一场仗直杀得天昏地暗,连天上的太阳亦是黯了黯。

求票,求虎摸

各位亲们一定要给力啊!最后一个礼拜的月票PK了!不要让冰被P下来啊!

第二百七十二章大胜

聂无双站在离营地不远的一处小山头上极目眺望,远远瞧着狼烟滚滚飘来,似连空气中带着震颤。

杨直看着她临风而立,修长曼妙的身段连灰仆的侍女服侍都遮掩不了,反而有一种凝重感。

“娘娘,回去吧。您在这边已经站了很久了。”杨直上前劝道。累

聂无双摇了摇头:“本宫不放心。这一站至关重要。”

杨直顿了顿:“那娘娘就算是看着也于事无补,万一战场有变,流兵撤退回来,娘娘的安全可就不妙了”

“没有万一!”聂无双心中一紧,回头打断他的话:“不能有万一!哥哥一定得救出来!”

杨直心中叹息着退下。

聂无双看着那狼烟汹涌处,美眸中是掩也掩不住的紧张。

天渐渐暗了,终于,远远的,有一骑扬着应军的旗子,呼啸着向大营中呼啸而来:“秦军败退了!秦军败退了!”

聂无双一听,猛地向前紧追几步,紧紧盯着山下那犹在向大营中报捷的传令兵身上。

“杨公公,本宫没有听错吧?是秦军败退了吗?”聂无双抓着杨直的袖子,急忙问道。

“娘娘没有听错,是秦军败退了!”杨直一向从容的面上亦是泛起兴奋之色。

聂无双只觉得心中绷紧的那一根弦猛地松懈。腿一软,不由扶住杨直的手这才不至于跌在地上。杨直扶着着她的手:“娘娘,回去吧。”闷

聂无双最后看了一眼那栖霞关,喃喃地道:“是啊,该回去了,是该回去了!”

她与杨直回到营中,听得大营中留守的众士兵将士在欢呼高喝,整个营地一片沸腾。

聂无双侧耳听着,面上露出长久以来最真心的笑容,杨直跪坐在一旁,为她呈上饭菜:“娘娘可以吃一点了吧?”

聂无双微微一笑:“杨公公也一起吃吧。你陪了本宫一天了,说不饿一定是假的。”

“奴婢怎么敢与娘娘同桌而食?”杨直笑道。

“杨公公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在本宫心中,杨公公如师如兄,更是本宫的朋友。”聂无双感慨地道。

杨直心中动容,推辞再三,却拗不过聂无双的盛情,只能在一旁陪着用膳。军中生活艰苦,即使是聂无双的饭菜,也不过一饭一菜一汤而已。但这却是他们这半月来吃得最舒心的一次。

“娘娘打算何时启程?”用过饭之后,杨直问道。

聂无双看了看天色,垂下眼帘:“明日一早。”

杨直看着她黯淡的面色,心有感触:“又要回京了。”

聂无双甩开心中的愁绪,莞尔一笑:“难道杨公公也不喜欢回宫吗?本宫一直以为杨公公这等人才是最适合在宫中的。”

杨直苦笑一声:“没有谁愿意生活在那种地方的。这十几天是奴婢过得最好的日子了,虽然吃的用的无法与宫中相提并论。”

聂无双闻言微微诧异,但是诧异过后便是深深的沉默。她从未探究过杨直心中所想,他就像是凭空出现在她面前的一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宝,举止从容,做事老道,手段圆滑,可以说她有今日的盛宠,杨直有一半的功劳。可如今如杨直这般人亦是不愿生活在宫中,那后宫中除了那看不见的权势与看不见的荣耀盛宠,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呢?

她眼前忽地掠过萧凤溟含笑的眼睛,以及那一抹比天光更加耀眼的明黄这,难道就是她的以后长久的归宿么?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

“明日走吧!”聂无双下了决定:“等一打听到大哥没事,就立刻回京!”

栖霞关之战,秦军大败,伤亡惨重,死一万余人,伤近两万人,耶律图带着残兵败将一路向桐州城撤退,行到半路,忽地又碰上一股不知从哪来两万应军横地杀出,这些应军兵强马壮,以逸待劳,对上耶律图的残兵败将,更是势如破竹。

耶律图一路打一路慌不折路向桐州城逃窜而去,而这股应军如跗骨之俎,甩也甩不掉,竟隐有赶紧杀绝的意味。耶律图在惊诧之余打听到了这支奇袭的应军竟是萧凤溟早就在齐秦开战之时埋伏在淙江一带的军队!

原来萧凤溟早就留了一手,原来他早就在齐国被秦国攻打之时就有横插一脚的打算,什么战事重大,什么不愿借兵齐国,这分明是他用来糊弄秦国的缓兵之计!

耶律图在逃跑途中见自己的士兵七零八落,人人面露惊恐,不由横刀大怒:“萧凤溟!你欺人太甚!”但是发狠归发狠,已是无补战局。耶律图如丧家之犬,在横行齐国大半年之后第一次尝到了败仗的滋味。

而萧凤青底下三万人,只折损了三千余人,顾清鸿的齐军也死伤不多。以四万万的联军对抗秦军号称八万人马而能取了这么大的胜利,这场仗打得极其漂亮!

应京,金銮殿。

萧凤溟头戴十二玉冕龙冠,身着明黄色龙袍端坐在高高的御座之上,含笑听着底下千里加急的捷报。朝臣隔着硕大的南珠看不到他面容的表情,但是靠前的臣工从那玉冕珠帘的微微晃动中,看到他唇边含着的一丝浅浅如春风的笑意。

“吾皇万岁,万万岁!”捷报宣读完。文武百官纷纷跪下三呼万岁。

“平身。”醇厚而如金玉交加的声音刹那充满了整个大殿中,萧凤溟站起身来,百官亦是纷纷站起。

他透过面前珠光闪耀的珠帘,看着那殿外澄澈万里的蓝天白玉,终于说出自己十几年来最想说的话:“宣朕的旨意,即刻起,以倾国之兵攻打秦国,灭了我大应国百年的心腹之患!”

此话一出,朝堂中死寂一片,人人看着那九级御阶之上的皇帝,心中忽地生出一种仰望天神之感。

“吾皇英明!吾皇万岁,万万岁!”在寂静的金銮殿中,一位臣工越众而出打破沉寂。萧凤溟低头一看,这臣子不是别人,却是柳宇诚。

“柳爱卿忠君为国,朕封你为吏部尚书,官至一品,以掌朝中官员品行政绩。朕的旨意还有哪位臣工还有异议?”萧凤溟朗朗道。

底下臣工们终于回过神来:皇帝想要攻打秦国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谁敢在这时逆了龙鳞?他们纷纷跪下,不论是愿不愿的,纷纷三呼万岁。

山呼海啸一般的万岁声声声震耳,萧凤溟看着底下的乌压压跪着的文武百官,第一次露出君临天下的傲然笑容。

“永熙宫”中,高太后脸色铁青地听着内侍匆匆前来禀报。

“哗啦!”一声,她一挥手,把身侧的翡翠如意顿时被扫落在地,碎成了千万块。一旁伺候的宫女们一惊,连忙低头跪在地上清理。

“混账!混账!”高太后怒而起身,手中的龙头拐杖在地上重重地敲了敲:“哀家就知道他心里想着攻打秦国,想着一统南北这个贱婢生的儿子就跟那贱婢一样心里把那先帝当成了神仙,先帝没办法完成的心愿,他着了魔,发了魇也要做成!”

“太后娘娘息怒!太后娘娘保重凤体!”宫女内侍见高太后大怒,连忙上前劝道。

“滚!都给哀家滚下去!什么凤体!你们都没瞧见皇帝现在有没有把哀家放在眼里?还有他宠幸那个什么聂氏,这不是给应国丢脸吗?果然是贱种!扶不起的阿斗!”高太后恨得牙根紧咬。

正在这时,宫外的内侍匆匆进来禀报:“太后娘娘,皇上驾到,向太后娘娘请安!”

“让他滚!”高太后正在气头上,一挥拐杖,抽到了内侍身上,疼得他滚到了一边:“去给皇帝说,哀家死了,让他以后不要来‘永熙宫’了,好好打他的仗,败了胜了都跟哀家再无半点关系!”

内侍听了连忙滚了出去。

在外面,萧凤溟朝服未换,听着内侍的战战兢兢的禀报,许久,淡淡地道:“既然太后身体不适,不愿见朕。朕就先回去了。好好伺候太后!”

他说罢上了龙撵,悠悠晃晃向御书房而去。

果然冰被挤下来两个名次了,照这个速度,看来月票第十也快保不住了。只要人家轻轻动个手指,刷个一百票,这个月冰的努力,各位亲的努力都统统白费了。呵呵(冷笑)!

看着真觉得心寒

不求月票了,各位亲们看情况给吧。向已投票的亲们说一声谢谢,谢谢你们,也谢谢我自己的努力,不管怎么样,咱都尽力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相送

林公公小碎步跟着龙撵,看着明黄色的帘子一晃一晃露出萧凤溟的面容。他以手支颌,似在沉思。

“皇上不必担忧,太后娘娘虽然震怒,但是并不会在这个时候向皇上发难。”林公公低声说道。

玉冕之后的萧凤溟薄唇微勾:“朕并不担心。朕早就知道太后会这样震怒。当初先帝伐秦的时候,太后亦是不赞同。”累

他说罢停了停,问道:“栖霞关解围了,那聂将军如何?”

“回皇上的话,聂将军尚好,五千兵马也折损不多,多亏了这栖霞关雄关阻挡了秦军铁骑。”林公公笑着回答道。

萧凤溟含笑点头:“也是聂将军智勇双全。不然的话,换了别人也不定能坚守那么久。聂将军年少成名,果然不是虚名。”

他顿了顿,忽地问道:“东林寺可有消息传来?”

林公公想了想:“不曾,不过听说碧贵嫔娘娘进了寺中就自请清修,不得外人打扰。这时恐怕碧贵嫔娘娘还不知道聂将军脱困的消息。”

萧凤溟淡淡叹了一口气:“也难为了她,清修岂不是是很苦?去传朕的旨意,带去聂将军脱困的消息,命她不必清修,过几日便回宫吧。风儿应该想她了,朕”

他也想她了最后一句,化成叹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看到那“永华殿”高高翘起的飞檐,就忍不住想看到了她。他答应为她建造的“引凤台”还在筹备,高耸入云的高台,奢华的宫殿,忽地,他理解了为何汉武帝要造金屋以藏阿娇。闷

面对心爱的女人,作为帝王,他只想把她藏在重重的深宫之中,她的美,她的的笑,从此只能属于他一人。

他是想她了。不然这朱红色的宫墙之后,这重重精美的宫殿,他就是那深深寂寞的寡人,荣华富贵,君临天下,没了她的盈盈笑语,他又真正得到了什么呢?

“是,奴婢遵旨!”林公公悄然退下,看着龙撵继续轰隆而过,不由笑了起来。

两日后,东林寺中的“洗心阁”林公公亲自带着圣旨来到阁前。夏兰与茗秋低着头匆匆走出来,跪下:“林公公,我家娘娘吩咐过了,她要清修,不许外人打扰。”

林公公看着两婢,温和道:“咱家是带了圣旨来的,你们叫娘娘出来接旨吧。”

夏兰与茗秋两人浑身簌簌发抖:“林公公我家娘娘真的说了不许外人打扰,她也不会出阁要不”

“要不奴婢替娘娘接旨吧?!”茗秋大着胆子说道。

“放肆!你们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你们是什么身份?竟敢擅自做主接旨?”林公公变了脸色,训斥道。

夏兰与茗秋两人对视一眼,俱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在劫难逃。怎么办?这下不用说自家主子深受皇恩盛宠,这是欺君之罪,她们一个个全部就要完蛋了了。

“阿弥陀佛——”一声长长的佛号传来,当先一人穿着大红袈裟,缓步走来。林公公看去,不由收了脸上的怒容,合十为礼。

“原来是住持方丈!”林公公诧异道。

“聂施主在清修,她是向老衲说过,一定要修满七七四十九天的。在佛主面前许下宏愿,可不能食言。”住持一笑,慈祥的面容令人感觉舒适宁静。

林公公一听,有些为难:“可是,咱家是带着圣旨来的,若是娘娘不接旨,咱家不好回复。”

住持又宣了一句佛号,含笑道:“无妨,让老衲替聂施主接旨吧。她在里面清修,不可妄动了俗念。”

住持方丈德高望重,就连萧凤溟也不敢在他面前妄自尊大,而是一向礼遇有加当成是帝师,如今方丈亲自开口,林公公哪有不依的道理,他笑道:“既然如此,咱家就把皇上的圣旨交给住持方丈了。咱家回宫复命了。”

住持垂了老眼,平静地道:“那老衲替聂施主谢谢林公公通融了。”

林公公带着人出了东林寺。住持看着他一行人离去,这把目光投向跪在地上的夏兰与茗秋,彼时四周的内侍僧人都在远处,他看了她们一会,笑道:“都起来吧。”

夏兰与茗秋面面相觑,心中忐忑不安。她们咬着牙看着住持和蔼的面容,只觉得自己那一点点秘密在这位睿智的老人眼前根本无所遁形。

“别怕,林公公走了。你们可以跟老衲说说,到底你们家娘娘去了哪里”住持面上慈祥,雪白的眉须低垂,但是说出的最后一句,足以令夏兰与茗秋变色。

“住持方丈!”夏兰与茗秋大惊,又跪下连连磕头:“住持慈悲啊,我家娘娘实在是有万不得已的苦衷的!”

住持笑叹了一口气:“起来吧,老衲不会说出去的,如果老衲说出去,今日你们娘娘就万劫不复了。”

摇晃的马车,天蒙蒙亮,聂无双就启程了,简陋的马车,车上还有杨直。聂无双穿着一身粗布衣裙,正靠着车厢中的软垫。杨直在一旁,沉默不语。

马车摇晃,聂无双忽地道:“睿王殿下不知气消了没?”昨夜她向萧凤青辞行,萧凤青只冷冷丢给她一个字;“滚!”

当夜,她不得不离开主帐,与杨直同宿一个帐篷。若不是杨直是内侍,那简直是生平以来最大的尴尬。

杨直苦笑:“睿王殿下的脾气不好,这次真的是动了气,不然也不会这般不赌气不派人护送。”

聂无双想了想,面上却是平静:“无妨,我们路上谨慎一些,应该没事,秦军如今败退,这一路上遇到秦军的机会很少。”

“但愿如此吧。”杨直忍了忍,终是没说这一路上流民盗贼,还有那逃兵,每一样都足以致命。

他们一行加上车夫也才三人,聂无双靠着软垫假寐,过了一会,忽地身后有铁蹄声声,疾驰而来。

她怵然而惊,不由起身问道:“是不是有人追上来了?”

杨直镇定道:“也许是睿王殿下派人来保护娘娘了。”

聂无双放下心来,正想说话,杨直探出头去,看了一会,这才回到马车中,脸上神色古怪:“娘娘,不是睿王殿下的人马。”

“那是谁?”聂无双疑惑问道。

“好像是齐国的兵马。”杨直吞吞吐吐地说道。

聂无双心头一怔,但是事到如今他们已经出了营帐,萧凤青又赌气不派人保护她,现在的她犹如待宰的羔羊。

“怎么办?”聂无双不由问道。杨直亦是一筹莫展,虽然他知道萧凤青不会放任他们陷落在危险的境地,但是如今身边无人,还是让他感到了紧张。

两人惊疑不定间,身后的兵马已经赶了上来。

铁骑扬起尘土,把他们的马车包在了其中。聂无双屏息凝神坐在马车中。车夫已把马车停下。

正当她想要令杨直探头去看的时候,外面忽地传来一道淙淙如泉的声音:“在下顾清鸿,如今一路上盗匪众多,不知姑娘可否与顾某一起北上灵州。”

聂无双脸色微微一变,许久,她冷笑一声:“顾相的盛情,妾身心领了,但是一路上孤男寡女,妾身怕有些人监守自盗。妾身的贱命虽不值钱,但是亦有用处。”

顾清鸿听了沉默一会,才道:“不论你信不信,我是真心护送你到淙江,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聂无双听着他的话,陷入了沉默中。

杨直撩起车帘,正色道:“顾相若是肯真心护送我家夫人回去,奴婢替我家主人谢过顾相的恩德。”

他说完拜下。顾清鸿看着车帘一动不动,沉重的缄默在四周弥漫开来。

许久,车帘后传来聂无双的声音:“恭敬不如从命,再说,妾身也无从选择了不是吗?”

抱歉,今天本来要更八千字的,但是手腕痛得厉害,冰这几天写字都要戴护腕,实在是太疼了。抱歉,原谅一下。至于月票,有的就投给冰吧,没有就算了,不必随着冰的心情起伏而觉得起伏,呵呵。

第二百七十四章夜奔(一)

她的声音清清淡淡,似风一般飘了。薄薄的车帘隔开两个世界,他在外,她在里,近在咫尺,却是天涯。当夜,一行人在百里外的小镇上歇脚。马车在颠簸的路上疾驰了一整天,颠得骨头都快散了架一般,聂无双在杨直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不由软了软。累

“小心!”身边一道清朗悦耳的声音传来,聂无双回头,却见是顾清鸿不知什么时候候在马车边,他伸出手欲扶她,聂无双不动声色地避开。

面纱下,她红唇勾起冷冷的弧度:“多谢顾相,不必了。”

她头也不回由着杨直扶进客栈中。客栈没有灯,早有士兵点燃火把,照亮那晃悠悠的牌匾,聂无双一张望,却是结结实实怔了怔。这小镇的客栈看起来简直是一堆废墟,桌凳都被砍得七零八落,整个客栈空荡荡的,毫无一丝人气。她回头,却见顾清鸿已依在门边,目光带着荒凉,看着客栈外。聂无双心中微微一沉,缓步走出客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眼瞳缩了缩:眼前这个小镇——已是空了。

街道上满是狼藉,有的街面上犹带着发黑的血迹,街两旁的房屋在黑暗中沉默地矗立着,像是一个个失了骨血的骷髅,散发着死气。

有士兵燃起火把,明灭的火光只能把长长的街道照亮不足十几米,但是放眼看去,这曾是店铺林立,繁华的城镇中心。闷

“一年前我出使应国曾路过这里,那时候,这里这条街人来人往,连挤都挤不过。”夜风中,顾清鸿的声音不自觉带了沙哑沉痛。

聂无双只是沉默,忽地她冷笑一声:“自古两国征战就是如此。”

顾清鸿回过头,清澈的眼眸中带着夙夜未眠的红血丝,看起来疲惫不堪:“可这一切本来不应该发生的!若不是秦国那么快攻陷‘云凌关’!那一百多年间从未被秦军攻下的关口,怎么可能短短不到几天就彻底拿下?让秦军长驱直入!”

他盯着她的眼睛,似要看出什么来,犀利如刀:“你所说的边防图,我思来想去几夜,是不是齐国的边防图?周将军府中,是不是你和萧凤青合谋偷了?!”

聂无双闻言垂下眼帘,淡淡否认:“不是。”

顾清鸿目光沉痛,眼中的阴郁比这荒凉的夜更加晦暗:“那你当时为什么会与萧凤青一起到了周将军府中?”

“这个与顾相无关不是吗?”面对他的咄咄逼问,聂无双一动不动,面纱下,她的笑容越发诡异妖冶,美眸流光中竟似含了有毒的刺:“当时无双毫无依靠,睿王殿下想要叫无双去哪,无双便只能去哪,不是么?”

“至于什么边防图,无双没有看见,亦是不知道。更没有那个能力去偷。不过若是顾相有真凭实据证明是无双拿的,那今日顾相不仅仅是这番莫须有的指责了。不是吗?”

她顿了顿,猛地抬头:“说道指责,当日去东林寺的路上,顾相赐无双的那两箭,今日顾相又有何话可说?!”

她美眸神色阴冷如地狱而来的厉鬼,含了无尽的怨恨:“今日无双问你一句:到底聂家与你有什么仇恨?你竟要赶尽杀绝?!”

“你说啊!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让你不惜欺骗我三年,最后将我聂家满门一一杀尽?!是齐国皇帝,还是你原本就这样谋划好的?!”

顾清鸿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眼中的悲愤与那不经意流露出的丝丝杀气令人胆寒。

聂无双悄悄后退一步,倏然转身背对着他,寒风从荒芜的长街尽头吹拂而来,拂起她长长的衣袖,撩动她的面纱,露出她精致绝美的下颌,她幽幽嘲讽:“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现在对无双来说已是无所谓了。”

“因为聂家的血,我儿的血,要用你们十倍的代价来偿还!终有一天,我要应国的铁骑踏遍齐地万里,以消我心头之恨!”

她冷笑着离开,独留他孑然孤立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