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凤溟一笑,举起酒杯,先干为敬。顾清鸿再拜接过礼官的酒水,一口饮尽,这才起身。当他抬头的那一刹那,忽地对上御座边那一抹倾城绝色,不由心口一窒。

刚咽下的酒水顺着喉咙而下,明明是淡淡的清冽酒水,却似刀一般割着心口,一下一下,竟似挖心地痛。他看着她,竟一时痴了。闷

高高的御阶之上,她身着八幅宫装长裙,长长的裙摆在身后铺展开来,她就坐在这一片流光溢彩的彩锦之中,美得犹如天仙。她头梳流云髻,髻上插着金灿灿的金步摇,微微一动,耀眼无比,眉间一点红梅花钿,妖娆无双。她眉眼清冷,顾盼间又带着无尽的妖冶之色,美得令人欲罢不能。

才半年不见,她又更进一步,成了应国皇帝的四妃之一。

聂无双看着顾清鸿,忽地一笑,举起酒杯,微微示意,一口饮下。顾清鸿眸中有什么一缩,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

歌舞继续,笙歌重新响起,满殿的光彩流影,纷纷化在了喧闹之中,聂无双一杯一杯喝着杯中的酒,谁来敬酒,谁说着万世无疆的颂词,她都听不清,只是杯中的酒水一杯杯尽了,又一杯杯满了。高高的御阶之上,高处不胜寒,酒水带来的些微暖意,风一吹就散了。

她心中一声声地冷笑,满殿的庆功听起来这般刺耳,御座之旁,萧凤青与萧凤溟高声谈笑声流过她的耳边,却进不了她的心中。

她怜悯地看着下首的顾清鸿,她多想步下御阶对他说:“无用的,顾清鸿,你效忠的齐国注定败了,你又来应京做什么?你明明知道来这里是自取其辱,你为什么还要来?你为什么要效忠那齐国的皇帝?为什么”

她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正就要顺从心底的声音走下台阶,身后的杨直适时扶着她,低声道:“娘娘,您喝多了。”

聂无双恍然回头,看到杨直眼中的怜悯之色,恍然回神,咯咯一笑:“是,本宫喝多了,散了,散了”

杨直扶着她退下。喧哗声渐渐远去,她踉踉跄跄靠在杨直的身边,一路走,一路笑,步下“庆德殿”的台阶,她终于踉跄跌在地上。

“娘娘!”杨直大惊,连忙扶起她。殿外的明灭的宫灯照着她半面的侧面,他这才惊觉她已是满面泪水。

聂无双俯在地上,冰冷平整的石头熨帖着她的面,褪去了她脸上的灼热,却平息不了她心中翻滚的滚烫。

“娘娘,摔着了没?”杨直扶她起身。

聂无双怔怔看着他身后矗立在黑暗中的宫殿,那边歌舞不绝,喧哗震天,终夜不歇,这一番繁华盛世中,她触目所见,一路上颠沛流离的流民与饿浮,满目荒夷,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战争,以他的智谋早就猜中了一半,可他为什么能做得住?在这异国宫廷中,他的齐国根本无法分得一点胜利果实。可他依然这样孤身而来,愚蠢地为齐国那昏庸的皇帝效忠,为什么他还不醒悟?

聂无双摆了摆手,忽地冷笑:“扶本宫回宫,回宫”

杨直一叹:“奴婢去叫肩撵过来,娘娘稍等片刻。”他将她扶在一旁的回廊旁坐好,吩咐一旁的宫女几声这才匆匆离开。

聂无双靠在廊柱边,像是黑暗中收敛双翅的脆弱蝴蝶,酒气在心头翻涌,往事呼啸而过,痛得她无法出声,可偏偏她似被魔魇了一般,动弹不了。黑暗拥挤而来,她的泪更急地落下来,回廊中风吹过,犹如那一夜,她褪尽所有的天真,一夜成魔,在风雨中,将所有的灵魂统统交付黑暗之中。

可为什么她还是不快活,明明看着他一步步狼狈不堪,一步步陷入局中,满面风尘,两鬓斑白,她知他已是殚精竭虑,疲惫不堪,她本该幸灾乐祸,畅快无比,可是为什么她还是一点也不快活。

“你”身边是谁扶起了她,那声音犹豫痛心。

聂无双惶然抬头,泪光模糊中,她看见一张皎皎如月的面庞。顿时所有的黑暗仿佛统统褪去,在神思恍惚中,她犹如看见三月桃花树下,他含笑走来。那是她这一辈子见过最美最温柔的画面。

“顾郎”她喃喃地伸手。

熟悉的呼唤,面前的俊颜忽地怆然泪下,他握住她的手,按在单薄的心口:“无双”

他的手握住她的冰冷的手,聂无双怔怔看着眼前流泪的顾清鸿,手颤抖抚上他的鬓角:“你怎么这般老了。”

“无双”他的泪落在她的手上,灼热滚烫。她怔怔看着他,犹疑自己在梦中。

“娘娘”不远的宫女犹豫出声提醒。

她恍然回神,她猛的收回手,可那手却被他牢牢定在他的心口,死死不放。

她的泪滚落,与他的汇在一起,她狠狠一咬牙,怒道:“你滚!顾清鸿,你给我滚!滚啊!滚出皇宫,滚出应京!滚回你的齐国!”

她疯了一般推开他,哭着道:“你给本宫滚!你给本宫滚”

她的力道太猛,一个踉跄跌在地上,痛楚从脚踝迅速蔓延而上,酒气再一次涌上,她哭得声嘶力竭:“你滚啊!我恨你!顾清鸿!我恨你!”

顾清鸿站在黑暗之中,看着跌在地上痛哭的她,泪如雨下。他知道他不该来,他知道这一场谈判根本没有齐国半分余地,可是他来了,他着了魔想要再来应国的宫廷中,哪怕再见她一次也好。

征战杀伐,每每午夜梦回,他都再也看不见那一张倾城笑靥对他绽放真心笑容。饿了渴了,一伸手,再也没有她适时伸手。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仇恨蒙蔽了他的所有温情,他举起了复仇的刀剑,砍下的却是自己一辈子最温暖的一切。

他一遍遍说服自己没有错,没有错可是每一次看到她仇恨的眼,他都仓皇无措,那十几年坚定的信仰在她的眼神中分崩离析,溃不成军。

直到方才,他看着她怜悯地看着他,一杯杯饮下酒。他看着她踉跄退下。他看见她在黑暗中扶着廊柱潸然泪下。原来这一条盛荣路上,光华万丈下,她也同样这般痛苦不堪。

她伏在地上,一声声痛哭,凄厉的哭声令宫女们不敢上前。身边风声忽动,有一双结实坚定的臂膀把她抱起。

熟悉的杜若香气袭来,聂无双抬头,看到黑暗中那一张魔魅的俊颜,他眼中带着怜惜,他把她按在怀中,抬头看着不远处那单薄的身影:“顾相国大人,堂上的大人们还等着你去畅饮一番呢。”

顾清鸿只盯着他怀中呜咽的聂无双,许久,才声音嘶哑地问:“你要送她去哪里?”

萧凤青薄唇一勾:“这就不劳您费心了,她已和你再无关系。”

顾清鸿浑身一震,忽地清清冷冷一笑:“她也和睿王殿下再无关系了。”

他说罢长袖一震,绝然而去。

萧凤青袖中的拳头紧捏着,怀中聂无双已哭得累极,只剩断断续续地哽咽。他拂过她紧闭的双眸,泪水再一次从她眼中滚落,萧凤青铁青着脸把披风褪下,将她包得严严实实,慢慢走入黑暗之中。

脚下的路这般漫长,她不知他要带她去向何方,酒意在脑中肆虐,许多片段闪电一般划过浑噩的脑中,许久,他放下她,掀开披风,露出她嫣红的面容。

“看看这里。”萧凤青轻拍着她的面颊,令她清醒。

聂无双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坐宫中的“望天台”上。凌烈的风从脚底呼啸吹过,清凉的风吹去了脑中残留的酒意,她拢了拢披风,怔怔看着眼前的巍峨的宫阙重楼。

哭太久,现在的她累得一个字都不愿意再说。

“从前,当我还是小孩的时候,每次不开心就会来到这里,看着星辰,看看底下的皇宫,心里就会慢慢高兴起来。”他慢慢开口,风吹起他的墨发,他立在望天台的阑干上,似一不小心就会摔下。

这般危险的境地,他面上却是说不出地轻松惬意。

聂无双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才开口:“无双还未恭喜睿王殿下,如今得偿所愿,既得了皇上的信任,又手中拥有了重兵实权。可喜可贺!”

她冷冷看着宫殿那一处飘来歌舞喧哗的“庆德殿”,笑得肆意:“不知睿王殿下最最亲爱的皇兄,您的三哥,您的皇上,要是知道了您的狼子野心之后,是不是会如今天这般兄亲弟恭?!”

风吹过,早就吹干了她面上的泪水。她看着萧凤青霍然转头的面容,依然笑得放肆,只是那笑意令人看了就寒浸浸的,说不出的不舒服:“你们都在演戏,我看着你们一个个设下圈套,一步步引着秦国入套,引得齐国入局,我就觉得恶心!说不出的恶心!”

“特别是你!萧凤青!”

萧凤青走到她面前,俊颜上波澜未动,他看定她的眼眸,忽地问道:“恶心?!你是真的觉得恶心,还是心疼你的齐国?还是心疼你的顾郎?”

“那一声顾郎叫的真的是情深意切,连本王听了都动容。啧啧聂无双,你失去了一切,还这般不清醒吗?”

聂无双眼眸中猛的缩紧,冷冷看着他,一声不吭。

萧凤青咧嘴一笑,猛的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手一拽,猛的拽她来到阑干处,他的手不停,一点点地把她推了出去。聂无双只觉得喉间犹如被铁钳压着,她的上身已经离了阑干,身下就是百丈凌空。

风吹过她的鬓发,一根金步摇陡然掉落黑暗中,可是他的手还是不停,聂无双几乎已经双脚离地,上半身就挂在阑干之外。

第三百一十四章望天台

聂无双紧紧盯着面前这一双冰冷的异色眸子,想要开口,却是被他掐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风吹起她长长的衣袖,她悬在半空中就犹如被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被人陡然捉住,挣脱不得。

身子已经悬空,再一步她就会跌下,尸骨无存。望天台上的长明宫灯随风摇曳,她看到他魔魅一般的容颜在灯下忽隐忽现。他今夜是要杀了她吗?聂无双抓着他的手,可这一双掐着她咽喉的手冰冷得毫无任何感情。累

她要死了吗?死了也好,死了就一了百了

泪从眼角滑落,滚落在他冰凉的手上,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她的胳膊上忽地传来一股大力,她还未回过神来,就给重重摔在了地上。喉咙的钳制陡然消失,空气涌入,她不由剧烈地咳嗽起来。

萧凤青看着她咳得通红的脸,冷笑:“怎么?你就为了一个不相干的齐国,还有一个不相干的顾清鸿,当看到他那么凄惨,你那藏着的良心又冒出头来了?”

“还有,设秦国入套,引齐国入局,这一招可不是本王想出来的,这可是你的好皇上想出来的。你凭什么来指责本王?”

他蹲下身,与聂无双平视。在她咳出眼泪的美眸中,他看见她犹自愤愤不甘的神色,他一把捏着她的下颌,冷笑:“聂无双,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吗?你要报仇就要把你的怜悯,你的愧疚统统丢掉。尸横遍野算什么?三国混战又算什么?只有这样的乱世,本王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你也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闷

聂无双只觉得下颌被他捏得很痛,她想要挣开,他忽地一把搂她入怀中,狠狠吻住她的唇,他的气息霸道地进入她的口中。

聂无双呜咽一声,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死死箍在怀中。他的舌撬开她的唇,在她的口中强横地汲取她口中的甘甜。聂无双心中涌起屈辱,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的推开他,狠狠一巴掌扇上他的脸。

“啪!”地一声,两人都愣住了。

萧凤青看着她,许久这才摸着自己的脸颊,哈哈一笑:“好,够味道。聂无双你知道本王最喜欢你什么吗?”

他猛的靠近,异色的眸中闪烁着冷冷的寒光:“就喜欢你的愚蠢和不识抬举!你今天晚上打本王一巴掌,你有种!以后你和我路归路桥归桥!”

他轻笑着看着她的眼睛:“希望你不要后悔!”

他说着转身要走,聂无双猛的回过神来,折腾一夜,又经过了刚才生死关头,她的酒意早就化成冷汗消失无踪。

她猛地一把抓着他的手,萧凤青回头,漂亮的长眉一挑:“你现在就后悔了?”

聂无双冷冷一笑:“无双打殿下,不过是因为殿下的冒犯,如果殿下就因此与无双一刀两断,那你走吧,你走了,无双在这应国也再没有任何期望了。”

她猛的后退一步,跨上阑干,回头凄然一笑:“反正无双早就该死了!苟活性命到了现在不过就是看着你们一个个利用我聂无双得偿所愿,富贵荣华!”

她说着闭上眼,作势向下一跳。耳边风声忽起,她还未体会到降落的感觉,整个人就被他拽住,吊在了半空中。

“你疯了?!”萧凤青怒道,因为愤怒与惊恐,他的俊脸微微扭曲。

聂无双看着脚下的黑暗虚空,清清冷冷笑了起来:“是,我疯了。我疯了才会跟着殿下来到应国,我是疯了,我疯了我才这般下贱无耻,殿下想要我就要我,想杀我就杀”

下一刻,她被他一把拽起,紧紧搂在怀中。熟悉的气息扑来,她伏在他的怀中痛哭失声。萧凤青看着她的泪颜,眸光复杂,他的手指轻抚过她带泪的眼睫,忽地一叹:“你能不能不这么倔?”

他小心地吻着她的眼泪,聂无双抬起头来,怯怯地道:“殿下还要杀无双吗?”

“不了”萧凤青眸光复杂:“你应该知道要不是你还忘不了他,我怎么会这般恼火?”

聂无双眼中顿时涌起迷茫,她忘不了顾清鸿吗?可是她不是恨着他的吗?

她闭上眼,长叹一声:“殿下多虑了,无双忘不了的是曾经”

“那你的曾经也要一并忘却!”萧凤青霸道地说道。

聂无双睁开眼,面前的他邪魅而狂妄。她本不怕他,可是他眼中的灼热却令她不敢直视。

忽地湿热的吻落下,她微微一颤,心中叹息一声,婉转迎合。他抱着她的手微微颤抖,在吻中,他忽地道:“以后不要做傻事了”

聂无双嗯了一声,忽地推开他,看着他的眼睛,凄然道:“以后殿下也不许说路归路,桥归桥,殿下明明知道无双无依无靠,只能依靠殿下”

萧凤青一笑,把她更紧搂在怀中,暖意袭来,他贴着她耳边道:“以后你也只能靠着我,不要背叛我!无双,永远不要背叛我”

扑天盖地的吻落下,聂无双心中颤了颤,终是含糊地应了一声,便沉溺在他无尽的温柔中。衣衫颓然落地,她看着他漂亮得过分的眉眼,不由闭上了眼。他的吻一点点延伸而下,每一个吻都激起她身上的战栗。

她轻吟一声,不由抱住了自己的胸前。他抓住她的手,让她坦陈在自己面前,毫无隐瞒。雪白妖娆的身躯如有在暗夜里盛开的白莲,绝美纯净

他一一用吻膜拜而过,她在他的抚摸中渐渐情动,眼泪又一次滚落眼角,高高的望天台,如此与天接近,可是她的心却是陷入无尽黑暗的地狱

夜正漫长,而远远的“庆德殿”的歌舞声声,飘渺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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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配姻缘

庆功宴过后,齐国与秦国的使节们就开始与应国谈判,谈判是艰难的,萧凤溟听了几次使节们之间谈判的辩论,往往脸色不善地回来。

聂无双看着他到“永华殿”中心情不好,便知道在谈判中毫无成果。

萧凤溟冷笑道:“秦国自持兵强马壮,不将我应国军队放在眼中。齐国不知好歹,又想要分一杯羹,两相互不相让,可笑可笑!”累

这是军国大事,聂无双自然不能多加评论,她笑道:“皇上就看着他们争来争去,其实也是蛮有趣的。”

萧凤溟微微一转念,拊掌笑道:“是极。朕就随他们去了。”

自此以后,他便不再参加使节们的辩论。如此一来,两国使节们争论半天,见萧凤溟不插手,又纷纷忐忑不安:谁也猜不透如今三国中最有胜算的皇帝心中在想什么。

朝堂为秦国的议和争执不休,后宫中却是依然井然有序。除了萧凤溟借口国事,不再临幸秀女,使得这一批的秀女人心惶惶,各自忐忑之外,并无甚大事。

聂无双每日去向皇后请安,却看见新封的梅婕妤林婉瑶面色从容,大方镇定。皇后每每有问答,都回复得体。只有那在佛堂中“悔过”后的高玉姬,借口生病,只在宫中闭门不出。

两人这样一来高下立判。

聂府在造,少不得皇后与聂无双两人时时在一起商讨。闷

皇后笑道:“聂将军这次回京,贤妃可有见过?”

聂无双苦笑:“回皇后娘娘的话,家兄如今是个大忙人,臣妾都没办法跟他说一句囫囵话呢。”

皇后摇头一笑:“这怎么成呢?皇上也不能这般不通情达理。你放心,本宫自会去安排。”

聂无双含笑谢道:“如此臣妾就谢过皇后娘娘恩典了。”

皇后扶起她来,问道:“对了,展家的小姐,你看看是不是选个时候,让聂将军见一见?”

聂无双心头涌起无奈,面上却不得不笑道:“这是自然。”

聂无双回到了“永华殿”中,不由歪在了美人榻上,凝神苦思。杨直悄悄上前问道:“娘娘又为了什么事烦心?”

聂无双叹道:“如今皇后的意思是要我大哥早日与展家二小姐成亲,你看看这事会不会适得其反?”

杨直闻言安慰道:“聂将军是个明理的人,他一定会明白娘娘的苦心的。”

聂无双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好吧,你去安排吧,告知展家二小姐,就说这几日本宫想要她多多进宫做陪。”

杨直退下。得了聂无双的意思,展家二小姐便每日打扮妥当,进宫陪聂无双聊天。她有心讨好聂无双,性格又十分温顺,聂无双自知对自己的家兄有所愧疚,对展家二小姐就无形中好言好语相待。两人相处自然甚欢。

一日展盈正拿了时新的绣花样正与聂无双聊得起劲,忽的杨直含笑道:“娘娘,聂将军来了。”

聂无双抬起头来,抿嘴一笑:“皇上终于肯放人了,吩咐下去,午膳多备一双碗筷,本宫要和大哥还有展家小姐一起用膳。”

杨直连忙应下。展盈仓皇起身,脸上早就飞起红霞:“娘娘娘娘臣女还是告辞回去了”

聂无双一把抓住她的手,笑着阻止道:“怕什么,刚好凑巧就见见。就是府邸没造好,要是早就造好了,你就是本宫的嫂子了,就是一家人了。”

展盈羞得满脸通红,正要说话,那边杨直已经领着聂明鹄走了进来。聂明鹄依例要上前拜见聂无双,正要跪下,忽地看见一旁立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他疑惑问道:“不知这位小姐是”

聂无双把展盈拉到他的跟前:“大哥,这就是我给你提过的展家二小姐。”

聂明鹄一怔,等回过神来不由闹了个红脸。他面色本就白皙,这一红,更是鲜明可见。聂无双看着他们两人,一个扭着衣角,一个尴尬背过身去。不由心中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她轻咳一声,打破殿中三人的尴尬:“来吧,都坐着吧,等等大哥在这里用完午膳再走。”

聂明鹄脸一黑,正要出声推辞,一抬头,却见展盈偷偷抬头看着他。温婉美丽的眉眼中俱是仰慕。到嘴边的推辞生生咽下,他闷声道:“好吧。”

展盈闻言,情不自禁低头笑了笑。

一顿饭吃得三人各是滋味。聂明鹄终究是挂心聂无双,撇开尴尬,连连问她最近近况,一听得萧凤溟极是宠爱她,不由放心不少。聂无双有心让他与展盈多多亲近,暗中挑起两人的话头。但是聂明鹄似打定了主意并不接口,每每令展盈十分尴尬,坐立不安。

聂无双看着聂明鹄如此知道他心中还忘不了云乐公主,心中黯然。末了,聂无双勉强笑道:“大哥,你替我好生送展家二小姐出宫,好吗?”

聂明鹄下意识要拒绝,可看到聂无双眼中的殷切恳求,不由软下心来:“好吧。”

他说着对展盈勉强笑道:“展二小姐,请——”

展盈含羞谢过,匆匆离开了“永华殿”。聂无双看着他们两人离开,这才叹了一口气颓丧坐下。这情爱一事,她也安排不了啊。

杨直安慰道:“娘娘放心吧,奴婢方才看着,聂将军也不是对展二小姐没有好感的,只是碍于之前的心结。”

聂无双扶了额,头疼道:“那怎么样才能让大哥真心接受展家二小姐呢?”

今天冰身体不舒服,胃痛太杯具了。前两天也是难受。

杯具,太杯具了传说中的存稿我都一直没办法,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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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提亲

杨直道:“娘娘放心吧,交由奴婢去办。”

聂无双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好吧,退下吧。”她欲再吩咐,但想起杨直的做事甚有分寸,想想也就由他去了。

出了宫门,聂明鹄望了一眼那朱红色的宫门,抱拳对上了轿子的展盈道:“展小姐,路上多多小心,聂某就送到此地了。”累

展盈面露失望,低头轻声道:“谢谢聂将军相送,还望聂将军征战沙场之时要多多保重。”

她说罢放下轿帘,淡淡吩咐:“回府!”

聂明鹄目送她的轿子离开,不由舒了一口气,正要转身叫人牵马,忽地看见一位锦衣内侍含笑走来。

他认出那是在聂无上身边伺候的大总管——杨直,整了整面色上前问道:“杨公公可是要出宫?”

杨直一笑:“是啊,娘娘甚是关切聂府的建造,每日都要咱家前去亲自看看。”

聂明鹄一怔,这才想起皇上已然赐下的聂府,他至今一眼都未去看过。

杨直笑意吟吟地看着聂明鹄:“聂将军今日既然有空,可否随咱家一起前去看看,毕竟这可是皇上与娘娘为聂将军的一片苦心。”

聂明鹄想了想,推辞不过,于是遂点头答应。杨直也不催促,两人一路走一路聊,相谈甚欢。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两人终于来到应京的玄武大街,聂明鹄看去,果然在两旁林立的高门大宅中看见一处正在修建的府邸,匠人搬木头的搬木头,扛砖的扛砖,好不热闹。闷

杨直一指这里,笑道:“聂将军看着可还满意?”

聂明鹄看了几眼,顿觉有说不出地熟悉感,他又看了几眼,忽地浑身一震:眼中流露不敢相信:“这这”

杨直点头道:“是啊,这是娘娘按照聂府在齐国的府邸规制,一笔一划亲自画下的,然后命匠人按照图纸所画,一砖一瓦建好的。娘娘对聂将军说过,她一定会与聂将军在应国站稳脚跟,重振聂家声威,看来娘娘当初的诺言已经实现一半了。”

聂明鹄手抚上那建造了一半大门的基石,不由潸然泪下:“小妹她太苦了!都是我做大哥的无用!”

杨直看着他流泪,喟叹道:“聂将军此言差矣,聂将军如今立下军功,站稳朝堂,娘娘虽在深宫,却也获益良多,向来朝堂后宫密不可分,聂将军与娘娘兄妹两人,一定会相辅相成,从此在应国重振聂家声威的。”

聂明鹄听了,擦干眼泪,点头道:“谢谢杨公公教导。”

杨直微微一笑:“不,聂将军还未听懂咱家的意思。”

聂明鹄疑惑抬起头来,杨直已含笑不语,手一指前面:“聂将军请随咱家道前面看看。”

聂明鹄心中不解,但杨直已走到前面去。聂明鹄不得不跟上,走了又大约一炷香功夫,这才来到一处破土兴建的府邸面前。

“这是”聂明鹄不由疑惑问道。

“这是云乐公主与驸马薛璧的驸马府,如今云乐公主已和驸马成婚,婚后自然要住在宫外。”杨直笑道。

聂明鹄身子微微一晃,扭头便走。杨直追上前去,拦住他的去路,肃然道:“难道聂将军还未忘记云乐公主吗?”

聂明鹄脸色一沉,叱责道:“没有!杨公公不要逼人太甚了!”

“是咱家逼了聂将军吗?还是聂将军在逼娘娘?”杨直范反问道。

“我没有!”聂明鹄脸色铁青,要不是看在杨直是聂无双的近身内侍,早就一拳挥去。

“那聂将军为何不接受娘娘的安排,迎娶展家二小姐?”杨直问道。

“我”聂明鹄一腔心事被陡然揭开,不由恼火非常,他硬声道:“这不劳杨公公费心。”

“聂将军若是心疼娘娘就应该接受娘娘的安排,好好去展家提亲。而不是这般推三阻四,让娘娘难过,在宫中难以安稳。”杨直肃然道:“聂将军可知这一门亲事可是皇后亲自指下的,若是聂将军不肯,娘娘又该怎么办?”

聂明鹄面上的神色陡然颓丧。杨直上前,指着驸马府:“如今云乐公主已经完婚,聂将军还在犹豫什么呢?”

聂明鹄脸上神色复杂,许久才长叹一声:“好吧,今日杨公公所说,聂某记在心中了。”

他说罢拂袖而去。杨直看着他决然的身影,这才轻轻摇头松了一口气。

果然第二天,聂明鹄备上重礼,亲自上展家拜访展家家主。展门本就有心结交聂家,只不过碍于面子无法跨出那一步,如今见聂明鹄居然亲自上门,自然是欢喜不尽。

聂明鹄去了展家提亲。皇后闻讯大是欣慰,聂无双亦是欢喜不胜,本以为极难的一件事,没想到这般轻易就迎刃而解。皇上亦是高兴,颁下圣旨赐婚。顿时整个应京议论纷纷。谁能想到当初的逃臣如今不但在皇上跟前获得信任,更获得皇上亲自赐婚的恩宠。

聂无双请求皇上恩旨,亲自出宫拜访展家,商定两家联姻的细节。皇上恩准。消息一出,展家顿时一阵紧张,匆忙之间,连夜打扫府邸,处处张灯结彩,谁不知道聂无双如今已是皇上后宫中的宠妃。这宠妃出宫,可是万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阖府上下,几乎彻夜未眠,就等着贤妃聂无双大驾光临。

今天冰身体太不舒服了,傍晚的时候吐得一塌糊涂,唉,估计中暑了。

前两天才刚来大姨妈,更文的时候头都是晕的。

各位包涵!存稿神马的,我就当是浮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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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出游(一)

那日出宫,聂无双一早打扮停当,乘了鸾驾出宫而去,一路行仗逶迤,宫娥内侍还有前面的侍卫开道,端地风光无比。聂无双坐在鸾驾之中,心中感慨良多,当时在齐国之时,大哥尚年轻,没有娶亲的打算,如今齐国是家破人亡,两兄妹竟然在异国他乡扎下根来。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