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命的宫人悄无声息地离开,只有他躲在帷帐后面看着自己的母亲眼中的光彩像是蒙了尘的琥珀渐渐黯淡下去。

母亲死了

这个认知像是一记闷拳狠狠砸在他的心里,在那一刹那,他的世界陡然黑暗下来。

那一夜,他翻出窗子,一路奔到了父皇的“凌德殿”,可是里面歌舞升平,他看见父亲身边坐着那个恶毒的女人,明黄的服色,刺眼欲盲。他想冲上去,打她咬她,他想大声告诉父皇,就是他身边这个女人杀了自己的母亲。可是在他冲上去的那一刻,眼尖的宫人一把揪住他拖了出去。闷

七岁,他那时候才七岁,宫人一把拖开他,从高高的御阶上推开他。不受宠的皇子比宫人的地位更加不堪。他滚下去,粗糙的石头蹭破了膝盖,手肘宫人见自己手重,慌忙逃开,甚至不去看看他是生是死。他被摔得一时间昏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他从地上爬起,身上不知是疼还是害怕而不停簌簌发抖。他离开了“凌德殿”,一路跌跌撞撞,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终于他累极,这才靠着一棵树下大哭起来。

七岁,懵懂的七岁,过早的人情冷暖已经令他的心智早熟,他想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明白了所有事情的真相,在那他生平最黑暗的夜里,对着黑漆漆的苍穹,他一遍遍地咒骂那个女人,一遍遍说着自己的誓言

眼前天光耀眼,闭上眼,就能感觉眼前一片血样的红。萧凤青张开手掌挡住阳光,许久才慢慢地道:“原来皇上早就知道了。”

队伍继续向草原深处行进,离狩猎的地方已经不远。

“是,朕知道,所以当你第一次找朕的时候,朕就知道你想要什么。”萧凤溟淡淡地开口,像是在叙述不相干的话题,那样云淡风清。

“那皇上知道臣弟想要什么吗?”萧凤青面上已经恢复平静,他的声音一如往昔,慵懒而漫不经心,只有从他紧紧捏着缰绳的手才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情是多么复杂紧张。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接近他,难怪当时总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哥哥总是这样好脾气地容忍他各种花招。

“你想要力量。”萧凤溟说道,他回头看着身后与自己长相相似,但是更加阴柔白皙的面庞。他和他身上的血液是一半是相同的。他相信他,就如同他相信自己一样。

“你想要可以扳倒她的力量!”萧凤溟一字一顿的说道。

萧凤青忽然笑了,笑得畅快惬意,他看着这十几年来自己以各种借口靠近的哥哥,不,皇上!慢慢地开口:“是,三哥,臣弟想要报仇!和三哥一样!”

萧凤溟微微一笑:“我们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他说完,一挥马鞭,指着前方的营地:“再来赛一场如何?看谁先到了营地!”

他说着,马如离弦之箭蹿了出去。萧凤青高高挥起镶满了各色宝石的花俏鞭子,那鞭子上幽幽的祖母绿宝石在天光下闪着冰冷的光,就如黑夜中毒蛇的眼,隐秘而不祥。

“三哥,当有一天,你发现我要的比你想象的更多的时候,你会不会也像今天这样说呢?”

“三哥,我要的,不仅仅是复仇啊”

心底的声音一遍遍回响,他终于狠狠抽了身下的马匹,马儿痛得嘶鸣一声,向前跑了出去。

聂无双不止一次探出头看着渐渐落日的太阳。杨直察觉到她不安,上前劝道:“娘娘不必担心,皇上如果要狩猎,最早也是明日早晨才会回来。”

聂无双眉头不展:“这营地可有主事的人?”

“有,皇上命几位老王爷在营地中坐镇。年长的宗族王爷中,以成王为尊。不过皇上恐怕也不会觉得外出一天会有什么事。”杨直说道。

聂无双看了他一眼:“恩,应该没事。如果有事睿王殿下也会飞鸽传书回来的。”

杨直欣慰道:“睿王殿下要是知道娘娘这般关切,也会十分高兴的。”

聂无双转过头,唇边溢出似笑非笑的弧度:“是呢。殿下可不能有事啊”远远的天边,一轮血红的太阳渐渐沉入了广袤草原的尽头

天黑了

呜呜我没有骗月票啊昨天463,到现在还不到五十票啊,更何况这增长时间是两天了。平均下来昨天一天也没有超过五十票啊。

求月票,求砸花,我米有,米有骗月票。

第三百三十八章死局逢生(七)

夜,降临了。打猎了半天功夫,萧凤溟与萧凤青收获颇多,皇家行猎向来不重视享用猎物上,而是在狩猎的过程中。在营地前面,不断有侍卫把木材丢入篝火中,熊熊燃烧的火焰驱散了夜间的湿气与一点寒气,火光也驱散了在藏在远处密林中的猛兽。累

萧凤溟坐在羊毛毡子铺就的地上与萧凤青一起与秦国的使者们畅饮。

秦国使者这一次行猎还带了一队歌舞姬与乐手,他们吹秦国特有的乐器,身着暴露的歌舞姬们在篝火前随着音乐跳着有异域风情的舞蹈。曼妙的腰肢,纤细雪白的四肢,还有若隐若现娇柔身躯的舞裙,无一不让人血脉喷张,更何况在辽阔天地中,远离人群,只有一队人肆意在草原中狂欢,礼教色彩淡去,原始的野性渐渐从心中升起。那盯着舞姬身上的无数双眼睛似要把她们生吞活剥了一般。

耶律使者满意地看着应国无论是随行的朝臣还是低下的侍卫都紧紧盯着歌舞姬,不由得意地笑了起来。他端着一杯酒,上前敬萧凤溟:“皇帝陛下,您的身手简直比天上的雄鹰更加矫健,您的神勇,比图伦山上的猛虎更加威猛。请满饮此杯,接受在下耶律呼耳的衷心敬意!”

萧凤溟哈哈一笑,爽快喝下杯中的酒。

耶律使者敬完萧凤溟,又举杯敬向萧凤青:“睿王殿下,您在战场上的风姿连我们皇上都赞不绝口,有您这样的对手,我们也感觉荣耀。”闷

萧风青一笑,举起酒杯,一口印尽。他的面容在跳跃的火光下更添魔魅,异色的眼瞳在黑夜中乍那一看去竟似极了兽的眼睛。耶律使者心中一动,忽然想起萧凤青的身份来历,他上前,谄媚道:“听说睿王殿下的母亲也是秦国人,看来秦应两国很早就是一家了哈哈”

他自顾自哈哈笑了起来,萧凤溟一听,脸色微微一变,正要说话岔开这个话题,只听得“咔哒”一声,萧凤青手中的酒杯顿时粉碎在掌中,萧凤青薄唇勾起一抹冷笑,慢慢捻着手中的酒杯,瓷质的酒杯顿时变成粉末从掌心簌簌落下。

耶律使者脸色一白,手中的酒杯几乎也拿不住。萧凤青看着面前惊呆了的耶律呼耳,许久,他忽地哈哈一笑:“耶律大人不知道本王的母亲还是一位出色的舞姬吗?”

他说罢站起身来,抽出腰间长剑,一跃入场中:“就让臣弟以舞助兴,祝皇上这一次缔结和约,云川之地都归我大应!”

他说罢舞起手中的长剑,寒光似水的宝剑划过一道亮丽的弧度,像是银光闪闪的彩练陡然划过夜空,他身姿如鹰,落到了篝火前,舞姬们看着他异于应国人的俊颜,呆愣过后,惊喜地上前用舞姿挑逗。

他就在舞姬的环绕下,舞起一套军中常用来助兴的剑舞。刚劲有力的剑招,洗练而不掺杂一丝娇柔,跟环绕在左右的娇媚舞姬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长身玉立,俊美的容颜在火光下忽明忽现,更添难言的魅惑。

长剑当歌,风也仿佛在这一刻为他助兴,吹起篝火,让火焰更加明亮。旁边的舞姬渐渐跟上不上他的节拍,一旁演奏乐器的艺人也渐渐被他的剑舞摄了心神,手中的靡靡之音渐渐成了沉郁有节奏的敲打。

舞姬们识趣地退了下去,场中只有他一个人。场边不管是秦国人还是应国人都看得目不转睛,战争向来是男人的事,也只有男人才能体会到这在战争中演化出来的舞蹈。明亮的篝火中,原本只有他一个人在舞蹈,可是渐渐的,那一举手一头投足仿佛演变成了千军万马,从草原上呼啸而过,猎猎的旌旗,驰骋沙场的惨烈,都随着他刚劲的舞姿流露出来。

“好!”性情热烈的秦国人抢先呼喝起来,场中萧凤青面容上的阴柔慵懒统统不见,他犹如九天而降的战神,刚毅果决,毫不畏缩。

萧凤溟站起身来,喝道:“这才是我们大应的勇士!这才是朕的主帅!”

应国侍卫们这才从剑舞中回神,纷纷欢呼,群情激动,呼喝着下场一起跳舞,

萧凤溟看着场中热烈的气氛,畅快笑了起来。一旁耶律使者脸色阴郁,明灭的火光中,他怒而不甘的面容掠过怨毒,笑吧,笑吧,让你们最后品尝下最后胜利的欢愉

月朗星稀,草原上除了那还在燃烧着余温的篝火荜拨作响就再也没有别的声音,狂欢过后的士兵们抱着剑沉沉入睡,经过一天的狩猎与狂欢,再也没有什么比睡眠更加重要。

几道黑影悄悄落在了营地的四周,当先一人看了看,露在面巾外的一双如狼眼睛眯了眯,他果断挥了一下手,顿时无数条人影从草丛中跃起,飞快地向营地靠近。

“扑哧”一声,一位酣睡的士兵,被切断了喉咙,头一歪,带着尚未做完的美梦就这样悄然死去。

黑影像是地底来的幽魂,纷纷冒出,他们所过之处,留下一具具尸体。

“娘的!”躲在一处草丘上的欧阳宁也察觉到了空气中的恩血腥味,他一跃而起,飞快脱去身上的伪装,迅疾地向那顶最大的营帐扑去。那个漂亮不像话的娘娘果然说对了,秦国这帮贼子果然趁这个时候发难了!

“该死的!该死的!”欧阳宁在心中大骂,这些埋伏的黑影到底是从哪里蹿出来的!该死的!他注视这营帐很久了,而且四周都探查过了,怎么会突然冒了出来?!

他飞快向营帐中跑去,忽地他心中激灵一动,大喊:“走水了!走水了!护驾!护驾!”

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传入了守着营帐士兵的耳朵,他们纷纷惊觉,一回头,才发现无数条黑影拿着明晃晃的长刀扑了过来。

“有刺客!有刺客!”侍卫们纷纷叫了起来。本来平静的营帐顿时闹腾起来。

萧凤溟听到喧哗,不由惊坐而起。

“皇上!有刺客!”侍卫匆匆闯入,一柄寒刀就紧追着他,“扑”地一声,砍向侍卫的肩膀。

萧凤溟想也不想,抽出随身的长剑,“铿”地一声长剑出鞘,剑鞘飞了出去,打落了那柄长刀。

侍卫惊呼一声,看着面前的皇帝手握长剑,寒光一闪,砍向自己的身后。“扑哧”一声,血花喷起,身后传来倒地的声音,侍卫回头一看,这才看见一位蒙面刺客已经就戮。

“皇上!赶紧回大营!”侍卫连忙叫道。抽出长剑挡在萧凤溟跟前。萧凤溟脸色变幻不定,他飞快穿起长袍,手握长剑飞掠出去。

御帐外已经是血流满地,御前侍卫们与数倍与他们的黑衣人对抗,不断有人哀叫着倒下,但是更有不断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地黑衣人冲上前。

“皇上,回大营吧!”御前侍卫长捂着肩上的伤口急忙对萧凤溟说道。

萧凤溟面上沉沉如阴云密布:“果然是趁这个时候发难!去看看秦国使臣们的大营!不必忌讳,杀无赦!”

“是!”侍卫领命而去,果然一会儿,他冲回来,脸色大变:“皇上,秦国的使臣们已经不见了,他们的营地是空的!一定是趁入夜偷偷跑了!”

萧凤溟脸一沉,怒道:“护旗兵营呢!发信号传令让护旗营前来救驾!”

“是!”御前侍卫终究是训练有素,即使突逢大乱依然很快镇定下来,掏出怀中烟火,点燃,顿时天上炸开一朵烟花,璀璨耀眼。

萧凤溟看着面前苦苦支撑的御前侍卫,再看看那群悍不畏死的黑衣人,长剑一挥:“随朕冲出去与护旗营汇合!”

砍杀得手足酸软的御前侍卫们一听,精神大振,有人冒死牵来萧凤溟的坐骑,萧凤溟上了马,手起剑落,砍翻了前面冲来的黑衣人。他的剑寒光凌厉,无可抵挡。他一夹马匹,马顿时吃痛冲了出去。高大的汗血宝马在神骏无匹,很快把前面几个黑衣人撞开一个缺口。御前侍卫们纷纷跟上。

正在这时,西北角传来惊喜的声音:“皇上!这边走!”

抱歉更晚了点。还有一更,三千字,估计要晚上才有,我尽量快,么么各位。

求月票,求砸花!么么!

第三百三十九死局逢生(八)

萧凤溟循声望去,只见萧凤青也被困在了黑衣人的围剿中,所幸他身旁的侍卫慌而不乱,且战且退正往这边靠拢。

营地已经成了一锅煮沸的乱粥,不停有刺客到处放火,惊散马匹,趁乱绞杀应国侍卫。

萧凤溟一边向萧凤青退去,一边挥剑砍杀蜂拥而来的黑衣刺客。可是刺客那么多,几乎是寸步难行。萧凤溟眼中一沉,手中的宝剑更是挥舞得密不透风,长剑耀起,挽起朵朵血花,但是依然不能令这些疯狂的刺客后退一步,从他们眼中萧凤溟看到了悍不畏死的死志。累

耶律图,这就是你所谓的计谋吗?!借用和谈拖延休整自己的军队,然后在派出使臣的同时又派出一大批刺客,只想着把他杀了,就能称雄三国了吗?

他一边冷冷地想着,一边挥动手中的剑,迎击刺客的寒刀。

“铿!”地一声,锋利的长剑被震开了几分,萧凤溟不得不看向这突然从刺客中冲出来的蒙面男人。显然他的武功在刺客当中最高,手中的长刀犹如有了生命一般,如附骨之蛆,紧紧贴着他的剑迎面而来。

“皇上当心!”四面的御前侍卫惊呼起来,他们也同时感觉到了那人的巨大的杀伤力。萧凤溟屏息凝神,再一次运起劲力,长剑挽起一朵灿烂的银花,迎上前去。

两人顿时缠打在一起,那刺客的刀很快,萧凤溟的长剑更快,以快打快根本看不清两人的身影。萧凤溟坐在马背上,俯身腾挪,小小一方马上地方,被他运用得淋漓尽致。闷

那人眼中什么一闪,手心一点寒芒掠过,萧凤溟以为他要发暗器,正要躲避,忽然身下的马匹惊嘶一声,发狂乱跳。

“好卑鄙!”萧凤溟又怒又惊。他在马背上不得不用尽全力才能控制自己不跌下马被发狂的坐骑踩死。四周的侍卫纷纷惊呼,上前想要拉住马匹,但是马匹中毒过后,越发癫狂,连连踢翻几个想要靠近的侍卫。

侍卫们惨呼声惊起,转眼间已经三四个侍卫皆伤在萧凤溟发狂的坐骑蹄下。萧凤溟心中焦急,他马术精湛,但是并不意味着他能控制这样的马匹,更何况四面还有刀光闪闪的黑衣刺客等着他落马然后当胸一刺。

眼下情势危急,忽地有破空的尖锐箭声,划破长空,果断地射中萧凤溟身下的马匹,那箭去势极快,一支钉入马眼中,穿脑而过,另一只钉在马匹心脏,瞬间毙命了。

发狂的马匹顿时“轰”地一声顿地。萧凤溟整个人被马匹的惯性甩了出去,眼前寒光耀起,黑衣刺客露在面巾外的眼中闪过怨毒的笑容,那必击的一招几乎令半空中无从躲避的萧凤溟无从躲避。

萧凤溟心中掠过冰凉:他依然是太大意了!

“三哥!”一声惊呼响起,萧凤溟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绛紫色的人影如鬼魅一般掠在自己的下方,萧凤青伸出一只手臂,接住半空落下的萧凤溟。另一只手挥舞长剑迎上黑衣刺客的长刀。

“铿”地一声,萧凤溟只听得萧凤青痛哼一声,连连后退,他下坠的力道加上黑衣刺客全力的一击已经沉重击在萧凤青的心脉上。

“五弟!”萧凤溟大惊失色,他刚站稳,黑衣刺客的长刀去势不减,像是磁铁一样粘在萧凤青的长剑上。

“杀不了皇帝,杀了你也一样!”黑衣刺客冷笑着加强手上的力道。萧凤青又“呕”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血色溅上他的剑,他原本白皙的面容越发苍白,听着黑衣刺客嚣张的言语,萧凤青忽地笑了起来,沾染血迹殷红的唇,如鸦的发在黑夜中似魔一般妖冶之极,他冷笑:“想杀了我?来吧!”

他连连催动内力,竟然硬生生一寸寸把刺客压顶的长刀一点点压回去。萧凤溟此时已站稳了,连忙挥剑上前。正在此刻,身边虎视眈眈的黑衣刺客们纷纷中箭身亡。

一道疾驰的人影冲入重围,喊道:“皇上,草民欧阳宁救驾来迟!”

萧凤溟手中长剑全力一刺,正好刺中萧凤青对抗的黑衣刺客的心窝。他大喜回头,果然见欧阳宁手挽轻弓一路过来如入无人之境,当真是所向披靡。

“皇上,接着!”欧阳宁把身上背着的另一副弓箭抛给他,又丢来一副箭囊。他可没忘记在射箭比试中萧凤溟技惊四座的神射技艺。萧凤溟接过箭,一回头,却见萧凤青长剑支地,单膝跪着,正呕出一口一口鲜血。

“五弟!”他连忙扶起他。萧凤青胸前俱是血迹一片。他睁眼看着面前渐渐模糊的面孔,吃力地道:“三哥,快走!”

“五弟!”萧凤溟大惊,手握上萧凤青的脉门,只觉得他气脉凌乱,他连忙把他背上自己的背上,肃然道:“五弟,我们一起冲出去!”

欧阳宁见他如此,连忙在身边护卫。此时萧凤溟的御前侍卫与萧凤青的近身护卫已经汇合在一起,他们护着萧凤溟冲出了营地。

马匹已经被秦国刺客驱赶跑,在茫茫草原中光靠两条腿可是跑不远的。众侍卫只能盲目地跟着萧凤溟向着护旗营的方向奔去。

欧阳宁看着萧凤溟背着萧凤青,一路向着西北方向而去,竟是一刻不休息。

“皇上!让草民背睿王殿下吧!”欧阳宁苦劝。

“不用!”萧凤溟抬眼看着眼前茫茫的夜色,托了托背上重伤昏迷的萧凤青,目光坚毅,一字一顿地郑重开口:“我一定要把他背出草原!”

此时身后传来侍卫的哀呼,原来是刺客们追了上来,他们不知把自己的马匹藏在哪里,如今一个个骑着马犹如夜间的鬼魅,闻着血腥味一路追杀过来。

“耶律图!”萧凤溟回头,看着黑夜中那一道道黑影挥动着长刀疾驰而来,心中一股怒火再也抑制不住。他放下萧凤青,手挽轻弓,顿时五枝羽箭犹如带着复仇的火焰破开夜空,追杀而来的黑衣刺客纷纷中箭哀叫着跌落马下。

“夺马匹!夺马匹,冲出去!”欧阳宁大叫,他手中不停,与萧凤溟一起射向刺客,机灵的侍卫们纷纷上马。

阳宁也夺过一匹马,让萧凤溟带着萧凤青上了马,身后的刺客们一批杀尽,又有一批追杀而来。密密麻麻犹如贪婪的蚂蝗。欧阳宁拉弓拉得手臂酸麻,一摸箭囊,却已是空空如也。他看向萧凤溟,萧凤溟手中早就没了羽箭,他伏在马匹上,用身子护着萧凤青,全力奔向西北方。

“该死的秦狗!”欧阳宁愤愤丢下弓箭,策马追上前去。

眼前茫然的夜色仿佛他们奔逃不知方向的未来,还不知道路上还有没有秦国设伏,也不知道护旗营能不能按时赶到这里。

不知跑了多久,忽地萧凤溟的坐骑悲呼一声,跪在地上。萧凤溟措不及防被甩了出去,总算他反应机敏,抱着萧凤青就地打了滚,这才得减轻了甩出的力道。

“皇上!”欧阳宁大惊,连忙下马。萧凤溟面上急切,抱起萧凤青连声呼唤:“五弟!五弟!”

过了许久,萧凤青咳嗽着从昏迷中醒来,他茫然看着四周,萧凤溟这才发现跟着自己的侍卫除了欧阳不过七八人而已。这一路奔逃,死的死,伤的伤,失散的失散,早就七零八落。

“三哥,快快走啊!”萧凤青面上浮起笑,一边笑,唇边溢出更多的血。

“五弟,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萧凤溟把他背上,黑沉沉的夜,一如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他背着年幼又倔强的弟弟,一步步走出那个险要的山谷。

“你忘记了,当年就是我背着你回父皇的营地的!”萧凤溟说道,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泪,一点点滚落。身上的萧凤青冰冷得可怕,他的血顺着自己的脖子流下,甜腻而湿润,那么不祥

“三哥,小时候你救过我一次现在现在我都还给你了”萧凤青断断续续地说,声音越来越低:“都还给你我什么都不欠你了”

“胡说!”萧凤溟终于落下泪来,欧阳宁站在一旁看着这个从来不落泪的帝王痛哭失声。

“你还欠着我好多东西。你说你要跟着我实现父皇的愿望,一统南北。”萧凤溟抓着他的领口,声泪俱下:“你不能食言!”

么么,今日更新完毕。这一章我自己被虐到了。萧凤青不愧为性情激烈的男人,拼了一死就是为了还萧凤溟的救命之恩,从此两清。唉,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的生命才灿烂妖娆,令人过目难忘。这样一个男子爱不得,恨也恨不起来。唉

第三百四十章死局逢生(九)

草原猎猎的风吹过,把他压抑的哭声吹得零落,闻之欲令人心碎。现在的他不是皇帝,而是一位心伤兄弟的哥哥。

“皇上!你带着睿王殿下快走,我们拦着后面的刺客!”欧阳宁咬着牙说道,他牵过一匹马匹,把缰绳递给萧凤溟,回头对劫后余生的七八个侍卫沉声道:“誓死保护皇上!”累

“保护皇上!”低沉的声音响起,渐渐汇聚成洪流,滚滚而来

“五弟,我带你回宫!”萧凤溟深深看了一眼身后疲惫不堪却依然忠诚的面孔,把萧凤青放在马背上,低下头,在他耳边说了这么一句。

他上了马,回过头来看向远方,远远的来路上隐隐有马蹄声声,又一批刺客来了!他咬了咬牙,狠狠一挥马鞭,催马前行。

远处,夜色更浓了

营地中,聂无双的帐子中灯火通明。

“娘娘,该歇息了。”杨直不止一次劝道。聂无双秀眉不展:“会不会出事啊,本宫怎么觉得心头沉甸甸的,很慌。”

杨直在心中叹息一声:“娘娘没有歇息好自然是心慌意乱了,早点歇息吧。”

聂无双长吁一口气:“好吧。有什么消息一定要禀报本宫。”

杨直连忙答应。聂无双这才召来夏兰为自己卸妆。她正拿下金步摇,忽地杨直从外面脸色苍白地奔进来:“娘娘!娘娘!不好了!”闷

聂无双心头一跳,手中的金步摇顿时掉在地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杨直连忙把手中的布条递了过去,上面是蘸着血匆忙写下的四个字“秦刺皇上”。

聂无双心头一震,不由站起身来:“竟然竟然真的!”

杨直亦是震惊:“是啊,这简直是胆大妄为!殿下一定是事起仓促,所以才命人匆忙发了这个讯息。”

聂无双在帐中急急来回踱步,宽大的裙裾拖曳在地上,烛火明暗不定,照着她倾城的脸庞,白腻的肤色越发苍白。

“现在怎么办啊?娘娘?要不要启动殿下的暗卫?”杨直追问道。

聂无双手不自觉地揪着长长的袖角,沉吟不定。帐中的气氛紧张,聂无双每踱一步都觉得在遥远处是怎生的激烈凶险。

“娘娘?!”杨直又唤了一声。

“不能召暗卫!你难道想让睿王殿下辛辛苦苦培养的暗卫暴露在皇上跟前吗?”聂无双厉声反问。

“可是”杨直为难:“可是现在形势危急,万一殿下出了什么事”

“殿下身边还有皇上!”聂无双打断他的话:“皇上已经得到本宫的警示,皇上一定会有所准备的!”

杨直沉默下来,在御前伺候了那么久,他深知萧凤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但是这手上的求救消息又该怎么办?难道置之不理吗?

“带本宫去见成王!”聂无双咬了咬牙,冷声说道:“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派人前去接应皇上与殿下!”

“是!”杨直眼中一亮,连忙应声。聂无双匆匆挽了发,换了一件便服就来到了成王的帐前。成王已七十高龄,虽已年迈但是深受皇室宗亲的敬重,而且他为人正值,萧凤溟亦是十分敬重他,待他如亚父。

成王帐前侍卫将聂无双拦下:“成王殿下已就寝,还望贤妃娘娘回去歇息,有事明日再报!”

聂无双面上一冷:“事关重大,你们担当不起!让本宫进去!”

帐前侍卫只是不理,神色间十分轻慢,聂无双心头火起,一把推开他,狠狠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给本宫滚开!再耽误,本宫就治你一个犯上藐视本宫的罪名!”

帐前吵闹终于惊动了成王。帐中灯火亮起,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是谁在外面喧哗?”

聂无双连忙推开侍卫,闯了进去。帐中成王穿着中衣,外面披着一件外袍,正由内侍扶着坐好,他见聂无双闯了进来,抬了抬眼皮:“你是”

“臣妾贤妃拜见成王殿下,殿下,皇上与睿王殿下在外行猎遇到了秦国刺客!还望成王殿下派兵前去救驾!”聂无双跪下,连忙说明来意。

成王额上青筋一颤,老眼中精光掠过,三分怀疑七分震惊地看着跪在面前的聂无双:“此事当真?”

“自然是真的!”聂无双从怀中掏出布条,递上:“这是皇上身边的人发出的求救消息!”她隐去了消息的来源,含糊说道。

成王看了一眼,站起身来在帐中来回踱步。他沉吟一会:“可是皇上这一次前去行猎之时与本王说,他带了三千兵士的护旗营前去护驾,就算秦国再厉害,也不肯能在千军中伤害皇上一分啊。”

聂无双提着的心放下一半,她就知道萧凤溟一定有准备。三千护旗营的兵士,够保御驾平安了。

“那就好”聂无双长吁一口气,软坐在地上。

“贤妃起身吧。”成王面上稍微缓和,命人为她拿来椅子。聂无双坐下,面上依然不安:“可是成王殿下要不要派人前去查看一下,万一”

成王犹豫不决,半晌才道:“也好,本王再派一千前去迎驾,若是无事就好,有事的话就能救驾。”

聂无双松了一口气:“多谢成王殿下!”

成王发下号令,令营地中的护卫军拨一千兵马顺着御驾行猎的方向寻找查探。此事事关皇上安危,成王怕引起大营中不必要的慌乱,在军中下了封口令。一千兵马很快集结起来,连夜出发寻找皇上的与御驾。

成王做完这一切,这才看着面露疲色的聂无双,叹道:“早听闻贤妃各种流言蜚语,以为皇上封你贤妃名不符实,如今看来皇上还是没有看错人。”

聂无双在宫中一向受惯了宫人的猜忌议论,在应国皇室中,她更屡屡受皇室宗亲冷眼对待,如今听皇室中最长者的夸奖,一向镇定自若的面上也忍不住泛起红晕。

“成王殿下谬赞了!”聂无双拜下道。

成王哈哈一笑:“你很好,难怪皇上喜欢你。”

聂无双一怔,垂下眼帘,眼中黯然神伤

马儿在草原中奔驰,萧凤溟机械地抽打着身下的马匹,也不知跑了多久,似乎眼前这一条路有一辈子那么长,茫茫的黑夜,更是让人轻易就迷失方向。

他看了一眼靠着自己的萧凤青,他已昏了过去,也不知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萧凤溟想着,回头一看,后面的追兵已经不见,不见的还有那自愿留下阻杀刺客,一共九名忠诚的勇士。

他停了马,马也同人一样,早就疲惫不堪。不能再跑下去了,再跑,这马儿就会累垮,到时候以他一个人之力要带着萧凤青逃出草原简直是痴人说梦话。

萧凤溟下了马,把昏迷中的萧凤青放在地上,萧凤青已是重伤昏迷。萧凤溟忍着心中的焦急,拿了马上的水囊给他喂水,又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几丸药丸。这是太医院配的滋补提神丸。他向来不喜这种丹药,但是此时却希望这身上唯一的药丸可以让萧凤青得半刻清醒。

喝了水,吞服了药丸的萧凤青半天才幽幽转醒,他睁开眼,看着黑暗中的轮廓,半天才辨认出萧凤溟来。

“三三哥你怎么没走啊!”他靠着他,吃力地说。

“我怎么会丢下你一个人走呢!”萧凤溟警惕地看着黑夜的尽头,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要立刻带着萧凤青躲起来,此时已是跑了大半的路程,身边就是密林,若是有状况,躲入密林,刺客再找他们就没那么容易了。

萧凤青动了动手腕,只觉得浑身的经脉剧痛不堪。他喘息了一会,问道:“三哥什么时辰了?”

萧凤溟坐在他身边,喝了一口水:“我也不知道,大概丑时过了吧”

他说着忽然定住,手中的水囊也猛地掉到了地上。

萧凤青正想说话,吃力回头却见萧凤溟一动不动,连忙问:“三哥你怎么了?”

萧凤溟许久才捡起水囊,他看着西北边,沉声道:“护旗营的统领是谁?若朕猜的不错,护旗营迟迟不来救驾恐怕”

恐怕什么?!萧凤青心头一惊,不由看了萧凤溟一眼。两人都一言不发,沉默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