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仔细听好了,本公子可是兵部侍郎林大人的公子,你这马没有文书,嘿嘿,一定就是偷来的!”林公子奸笑道。

他这般发话身后的家丁早就按耐不住,纷纷污言秽语助阵。

有的说:“公子还需和他废话不成?这分明就是贼人!让我等拿了他,好好押入京中拷问一番!”

“公子,这美人跟了这男人可惜了,要是跟了公子,那才是享福呢”

“”

萧凤溟面上神色未动,只是眸色越发冷而沉,他环视一圈,身后张猎户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道:“萧兄弟,你马快,赶紧骑着马儿跑吧,他们人多势众的,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林公子一侧头看见张猎户,笑意邪冷:“你这哪里来的山野村夫,莫不是山上的贼寇!来人,把他拿下来!”

他说罢就有人轰然答应,上前就去抓张猎户。正当他们的手要碰上张猎户,只听得几声惨叫声响起,萧凤溟手一拧,捏断了那几个恶仆的手腕。

“果然是闹兵匪!你们不卸甲回乡,居然在这里为虎作伥!”萧凤溟脸上俱是沉沉怒意,令人不寒而栗。

地上倒着两个扶着手腕痛苦嚎叫的人,林公子一群人不见他怎么出手居然就轻轻松松收拾了自己的下人。眼中都有了惧意。

聂无双柔声道:“相公,我们走吧,不要与他们一般计较。回京之后这些人自然是一个都逃不了!”

她说着冰冷的美眸似笑非笑地扫过林公子的脸上:“原来是兵部侍郎的公子啊,妾身记下了。”

林公子本就垂涎她的美色,如今一听她开口,骨头都酥软了,但是对上她眼中冷冷的嘲讽,心中不由涌起一股寒气。

她那眼光,分明是看着一个死人。

“你你小娘子,你跟着这凶巴巴的男人做什么,还是跟着本公子来的好,我保证你以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林公子鼓起勇气,用自认最温柔的语调对聂无双说道。

聂无双听得浑身恶寒,但一转念,嫣然一笑:“这位林公子,妾身已经嫁人了,可不能再嫁了。”

她媚眼流波,故意逗着那林公子说话。她知道他每说一句,萧凤溟就越发留不得他的性命在。侮辱皇帝,调戏皇后,这罪名可是足以抄家灭族的。

“谁说不能再嫁?小娘子你这么年轻漂亮,就算嫁过十次,本公子还是要的!小娘子,啧啧还是跟了本公子吧!”林公子已经神魂不由自己地说道。他巴不得聂无双对他多笑几次,多说几句话,却不知自己正一步步陷入死地。

聂无双听他这般说,不再回答。只是面上带着冷笑。

那林公子见她不说话,心中越发急切,连忙回头道:“来人,把这贼人抓起来!”

身后的家丁一听,心想面前这冷脸的男人再厉害,双拳也难敌四手,一声呼啸向萧凤溟扑了上去。

萧凤溟早就按耐不住,揉身上前,出手不再容情,几声惨叫,挨着他身边的打手都飞了出去。张猎户见场面混乱,记起萧凤溟的吩咐,护在聂无双身前。聂无双目不转睛地看着萧凤溟犹如游龙出水的身手,她还未见过一向冷静自持的萧凤溟动手。

只见在场中,他褪去了高高在上的帝王威严,身手凌厉非常,她心中感叹,原来他这般厉害。

正在这时,她忽地感觉身边有风声,一回头,却见那林公子悄悄绕了过来,抓住了张猎户,伸手向她探来。

“小娘子”他淫笑着想要把她从马背上抓下来。

聂无双眸中一冷,一挥手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把他脸上刺目的奸淫笑容给打没了,怒道:“给本宫滚开!”

那林公子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痛,正要再说,只听得远远地似有雷声滚来。他不由循声望去,只见官道上一团风沙滚滚而来,犹如惊云,再仔细一看,却是一大队身着铠甲的骑兵向这边疾驰而来。

他正在发呆,张猎户已经挣开了束缚,对聂无双道:“夫人赶紧走啊!”

聂无双眯着眼睛看着飞驰而来的骑兵,从他们的服色上,她辨认出了这是骁骑营。

她放下心来,正要回头,眸光忽地定在了那远远而来当先的那一个人。

只见他紫袍金冠,面容白皙俊魅,竟是萧凤青!

萧凤溟住了手,身边已经躺了一地哀嚎不已的打手。他整了整略微凌乱的袍子,看着远远而来的萧凤青与骁骑营,面上不由淡淡一笑:“总算来了。”

聂无双眸光复杂,在马背上,她与他遥遥相视一眼,萧凤青紧皱的眉心陡然放松下来。

他纵马飞奔到了萧凤溟跟前,勒马而立,飞身下马,跪下恭谨道:“臣弟救驾来迟,皇上恕罪!”

他身后的骁骑营飞奔到了跟前,纷纷下马跪拜。聂明鹄也在其中,他跪下拜见萧凤溟之后,连忙上前去看聂无双:“小妹,你没事吧?”

他的眼中俱是担忧,聂无双微微一笑:“没事。”他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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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回宫

“属下救驾来迟,皇上恕罪!”

底下的骁骑营一同跪下说道。整齐划一的呼和声令一旁惊疑不定的林公子吓得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萧凤青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身受重伤的打手,大致也猜到了大概,冷笑一声:“不知死活的狂徒,来人!把他们押入京中天牢,等候处置!”累

“是!”有侍卫上前把他们一个个捆了。那林侍郎之子林公子一看这架势,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他指着聂无双,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他他是皇上?”

聂明鹄早就看他不顺眼,俊眸一瞪:“混账!皇上皇后在此,你竟然还如此无礼!”

“皇上?皇后?”那林公子一听直接双眼一番,昏死过去。

萧凤青上前,踢了踢他,冷冷道:“把这个也捆了!”

他说罢,这才看向聂无双:“皇后娘娘也受惊了。”

聂无双看定他的琥珀色的眸子,淡淡道:“多谢睿王殿下关心。睿王殿下赶来的十分及时。”

萧凤青眼底掠过一丝复杂,但很快,他眼中的神色隐没,慵懒一笑:“皇上与皇后娘娘出游未归,本王当然担心。”

他说罢转身对向萧凤溟,面色肃然:“皇上赶紧回宫吧。趁谣言还未散开。”

萧凤溟点头,翻身骑上汗血宝马,搂着聂无双对着一旁的张猎户道:“张大哥也一起回京吧。朕要好好谢谢你!”闷

张猎户早就吓呆了,半天回不了神。萧凤溟对他温和一笑,不再说话,沉声道:“回宫!”

马蹄得得,扬起漫天风沙,人若蛟,马如龙,飞快向应京轰然而去。

聂无双回到了“承华宫”中,杨直匆匆迎上前,见她安然无恙这才跪下道:“皇后娘娘总算回来了。”

聂无双由宫女伺候更衣梳洗,稍事休息这才问道:“宫中可有什么异动?”

杨直心中一凛,挥退一旁伺候的宫女,低声道:“未曾有异动。各宫娘娘都不知皇上与皇后娘娘未归。”

聂无双颦了颦悠远的秀眉,问道:“那今日早朝呢?怎么与群臣说?”

杨直心中微微吃惊,聂无双很少过问朝政,但是她已问出口了,他只能回答:“是睿王殿下做主,让林公公与群臣说皇上今日不早朝。”

聂无双闻言,美眸幽幽冷冷地看向杨直,声音冷而低沉:“是昨夜你就把消息给睿王殿下的是么?”

杨直被她美眸中的冷色惊起满身冷汗,他不知她心中所想,连忙跪下道:“奴婢也是担心皇后娘娘,昨日皇上与娘娘在上林苑中骑马未归,御林军统领欧阳宁不敢耽搁连忙去禀报给禁军统领,奴婢这才去找睿王殿下”

昨日杨直见聂无双未归,千方百计从御林军一位侍卫口中打听到了帝后二人失踪,这才赶紧通知萧凤青。萧凤青连夜进宫,果然不见她,又连夜告知聂明鹄。而禁军统领与御林军统领俱是效忠皇上,深知此事事关重大,需要有个人前来主持大局。刚好萧凤青前去责问,于是都听命与他。萧凤青命两队人马连夜顺着萧凤溟骑马而去地方搜寻。

马蹄的痕迹断断续续,终于在对面山崖上寻到了几只羽箭与几把看不出来历的兵器,还有一些血迹。御林军与禁军统领见此情况都暗道不好,但是几千人细细搜索都不见帝后两人,于是又怀着希望继续搜了整整一夜。

直到今日早晨在那小山村问道与萧凤溟与聂无双形貌相似的人向京城而去,这才飞鸽传书通知萧凤青。

萧凤青一听到消息立刻带着聂明鹄与骁骑营飞奔而出京城,这才在官道上见到了萧凤溟。

此间曲折聂无双自然是不知道,但她见萧凤青眼睑下的阴影,还有自己大哥聂明鹄面上的憔悴,知道他们昨夜一定是难以安眠。怎么能安心呢?昨日的一场行刺差点酿成一场翻天覆地的大祸。

她想着长长出了一口气:“以后不要轻易让睿王殿下出头。万一让人知道睿王殿下与宫中互通消息,你就难逃一死,本宫也会受到牵连!”

“是!”杨直擦了额上的冷汗,俯首道。

“起来吧。”聂无双缓和了声音,站起身来,此时已是下午,宫女们奉上茶水膳食都退了下去。

杨直连忙扶着她起身。聂无双看着满桌的菜肴,却是胃口全无。昨日的行刺没有任何预兆,也令人觉得有诸多疑点蹊跷。一想到皇帝的行踪俱在有心人的眼皮底下,她就寝食难安。

杨直见她心烦,扶了她慢慢顺着回廊中慢慢走,长长的绣了凤纹的裙裾在身后拖曳开来,“承华宫”中一片宁静而安详。聂无双看着眼前百花争艳,生机勃勃,只觉得世事犹如做梦一般。前一刻还在奔逃,后一刻却能端坐凤殿,安稳富贵。

唉她淡淡叹了一口气,回了头问道:“兵部侍郎林大人你可知道?”

杨直一怔,聂无双这么问不单单只是问这简单的问题。

他想了想,低头道:“知道,林大人是兵部尚书王大人亲自提拔上来的,是心腹亲信。皇后娘娘为何要问这个?”

王大人?原来是淑妃之父。

聂无双伸出手,恰了一支长得探出廊边的绣球粉菊,冷冷一笑:“他要大难临头了,不单单是他,还有整个兵部”

萧凤溟到“承华宫”中之时,看到是这样一幅热闹的画面:聂无双身着凤服,面上含了一丝得体的笑意,与坐在一旁战战兢兢的张猎户与张沈氏说话。

张猎户的一子一女俱在一旁由宫女陪着吃小点。

聂无双抬头,见萧凤溟回来,迎上前盈盈拜下道:“臣妾恭迎皇上。”

张猎户与妻子张沈氏见皇帝过来,连忙跪下三呼万岁。

萧凤溟方才在御书房中龙颜大怒过后,咋见张氏夫妇两人,面容一下子和缓起来。

他亲手扶起张贵,笑道:“张大哥免礼!”

张猎户见他一身明黄的龙袍,只觉得自己是在梦中。他噗通一声又跪下,连连磕头:“草民草民不知是万岁驾到,草民”

张沈氏也跟着跪下,口称万死。

萧凤溟扶了他起身,与他们夫妇两人说了一会话,又问了闹兵匪一事。张猎户见他和颜悦色,顿时说话也顺畅许多,萧凤溟问什么他就说什么,毫不隐瞒。足足畅谈了半盏茶的功夫,萧凤溟这才命人带他们下去,好好安顿。

聂无双见他眉宇间还颇有几分沉重,握了他的手笑道:“臣妾已经赏赐了张氏夫妇。皇上还有什么烦心之事?”

萧凤溟眉宇俱是怒色:“兵祸!没想到在太平盛世,在朕的眼皮底下居然还有这等事!”

聂无双柔声道:“皇上息怒。”

萧凤溟按捺了下心中的怒气,吩咐宫人呈上御膳,自是不再提。

第二日,聂无双就知道了昨日萧凤溟的处置结果。萧凤溟龙颜大怒,下了圣旨,革去了兵部侍郎林大人之职,流徙三千里。林大人之子林景以聚众闹事,触犯天颜的罪名秋后问斩,府中聚集的打手恶仆皆押下天牢,择日问斩。

革去兵部尚书王大人之职,以治下不严之罪,勒令他在家中思过。

“承华宫”中,聂无双端坐凤座,看着底下的妃嫔在窃窃私语,谨贵嫔称病并未来请安。宫妃们的议论更是是无忌惮。

有人道:“这次听说皇上龙颜大怒,谨贵嫔的父兄都被皇上叫到御书房中痛斥呢!”

“是啊,是啊。这些个京中纨绔子弟什么不好学,偏偏学着那些兵痞流民去打什么‘秋风’唉”

“”

聂无双听着她们七嘴八舌地说道,面上并无半分不耐。有宫妃见她并不斥责,越发大胆,上前问道:“皇后娘娘,谨贵嫔怎么没来呢?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不敢来了?”

聂无双淡淡看了她一眼:“她派人来请安,说病了。”

底下众妃嫔闻言面面相觑,都窃窃嬉笑。

聂无双看着她们幸灾乐祸的脸色,心中冷笑,都是一群不成大器的人,难怪萧凤溟不再临幸其他宫。想着,她借口有事,挥退了众妃嫔。

正在这时,夏兰上前,低声道:“皇后娘娘,谨贵嫔在偏殿中要求见娘娘。”

聂无双微微一挑秀眉:“哦?她竟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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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四章终有一日

聂无双说罢,由夏兰领着走入了偏殿中,果然看见淑妃一身素色宫女服色,面色尚是镇定地在殿中等着。原来她是故意避开宫中的耳目,悄悄过来。

聂无双走上前,坐定,这才回眸看着淑妃问道:“谨贵嫔不是生病了么?怎么又过来?”累

淑妃自嘲一笑,眼眸一扫四周,见宫女们都在殿外,这才上前拜下:“臣妾害的是心病,皇后娘娘自然知道臣妾心病为的是什么。”

聂无双见她面色冷静,心中暗自佩服她的镇定功夫,父兄都被皇上训斥贬谪,她今日在宫中的地位可谓是一落千丈,居然还能这样不慌乱。当年能与许皇后抗衡,屹立宫中数年不倒,的确是有过人的本事。

“本宫不知。谨贵嫔自己说罢,今日见本宫为的是何事?”聂无双淡淡地道。

淑妃抬起头来,眸中隐隐有隐忍的怒气,但她很快低了头:“今日臣妾来是想请皇后娘娘在皇上面前说说情,不要再苛责臣妾的父亲,他年纪已大,这件事并不是他所愿”

淑妃还未说完,聂无双便摆了摆手:“罢了,你不要说了。后宫不得干政,你知道本宫也是无能为力的。”

淑妃闻言猛地抬起头来,杏眼中含了讥讽:“皇后娘娘何必妄自菲薄?皇后娘娘今日在皇上的心中已是独一无二,就算是看在同是姐妹的往日情分上施舍一点恩情又能如何?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皇后娘娘这也不肯么?”闷

她说得放肆,但是在聂无双听来却有自伤自悲的意味。她并不动怒,只是静静听淑妃说完,这才反问道:“你觉得本宫是凉薄寡情的人?”

淑妃心中忍着气,嘴上却和缓了口气:“臣妾不敢!”

聂无双看着她隐忍得十分辛苦的面容,似笑非笑地道:“你还真说对了,本宫就是凉薄寡情的女人。不要说你我平日没多少交情,就算你我是生死的姐妹,这个时候本宫也不会为了你去触怒皇上。更何况你心有不甘,另有图谋,本宫怎么能替你求这个情?”

她说罢,笑意转冷:“谨贵嫔,你今日是白来一趟了。”

淑妃闻言清冷一笑:“臣妾自知今日来就是白来的,可是没想到皇后娘娘连半分安慰的话都不给。果然好得很,难怪这皇后之位最后还是由得你坐!已故的许皇后与臣妾哪里及得上你心肠的半分冷硬!”

聂无双仔细听着,亦是笑得冰冷:“是极,谨贵嫔明白就好。本宫不但凉薄寡情,还爱记仇得很。你以后言语要小心,再肆意说一些本宫不中听的话,本宫也不会再轻易饶你!”

淑妃闻言猛地站起身来,眼中掠过怨毒:“既然如此,臣妾告退!”

她说罢扭头就走。

“等等!”聂无双冰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皇后娘娘还有什么吩咐?”淑妃僵直着身子问道。

聂无双美眸中神色变幻不定,许久,她忽地问:“昨日的事你知道多少?那些人可是你派地?”

淑妃一怔,冷笑反诘:“什么人?又是什么事?皇后娘娘问话可要问得清楚明白,欲加之罪,臣妾可是不会领的!”

聂无双仔细盯着她的面容,似要确定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淑妃冷眼与她对视。聂无双看了一会,这才挥手:“罢了,既然不是你就算了。”

淑妃暗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才转身含怒离开。

聂无双见她离开,微微皱紧了秀眉。杨直赶来,见她神色若有所思,问道:“皇后娘娘,可是那谨贵嫔触犯了娘娘?”

聂无双摇头:“不是。”

她说完,径直离开,独留杨直一人百思难解。

在后宫中,宫妃地位的高低往往取决与皇帝的宠爱,或者娘家的势力大小。若是没了皇帝的宠爱,娘家中父兄在朝中任职,亦是不会令人轻慢。而若是两者皆无,那才是意味着真正的失宠。

淑妃如今被贬为谨贵嫔,父兄又在此时出事。顿时宫中风向顿转,往日阿谀奉承她的宫人转眼变了一副嘴脸,就算慑于她往日的威势而不敢轻易背叛的宫人也悄悄打起了自己的算盘,不再像往日尽心尽力。

萧凤溟才革职了淑妃的父兄两日,聂无双这边耳边就听了不少宫人有意无地在她面前诋毁谨贵嫔。甚至连内务府的都监也来禀报“辛夷宫”中不合宫规的开销太大,想请皇后酌情裁减,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聂无双只是冷眼看着,并不发话。雪中送炭无人去,落井下石者又多如牛毛,她只等着这一波风头过后,宫中便也许能恢复如初,却不想,她的沉默成了宫人理解的默许,越发肆无忌惮。

一日天气晴好,聂无双去御花园中散心,忽地听见远远传来一阵呵斥声,花木掩映中有人影影影绰绰,不知在围着做什么。

聂无双上前去看,才拐过一处花石,就见在人群中淑妃抱着三皇子,面色木然地站着,一旁有个宫妃在对着一个宫女叫骂。

她叫骂了一会,那宫女委屈,申辩了几句。就有内侍上前,一巴掌一巴掌地打她。

聂无双面色微微一沉,轻咳一声。所有的人这才恍然发现皇后就在身后。连忙上前拜见。

淑妃抱着三皇子亦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聂无双看着那挨打的小宫女皱眉道:“到底怎么一回事?”

方才那叫骂的宫妃连忙笑着上前:“也没什么事,就是这奴婢不懂规矩冲撞了臣妾,臣妾给她一个教训罢了。”

聂无双冷眼看了她一眼,这宫妃不过是四品的婕妤,竟然能在谨贵嫔面前叫骂宫女!

“退下吧,也不是大事,以后不得在御花园中闹事!”聂无双不悦说道。

宫人们见皇后面色不悦,顿时纷纷行礼,匆匆退下。淑妃木然看着面前的聂无双,等宫人都退开,这才不冷不淡地道:“多谢皇后娘娘解围。”

聂无双看着一旁抽抽噎噎的宫女,那宫女面容熟悉,应该是常跟随淑妃的贴身宫女。她看定淑妃:“谨贵嫔何必如此,你本应该可以斥责那婕妤目无主上。”

淑妃笑了,笑得讥讽:“是又如何?不过是争一时的意气罢了。当年臣妾还是淑妃的时候,她在臣妾面前连椅子都不敢坐,如今臣妾落魄了,她自然要把当年的怨气都从臣妾身上找回来。”

聂无双见她无所谓,心中思绪复杂,知道她说的就是宫中反复的人情世故,但是今日所见的一切却是令她心中唏嘘感叹。

淑妃看着那被扶走的宫女,唇边浮起一丝冷笑:“主子不得势,底下的奴婢更是无从保全,恐怕这次过后,会有更多的宫人找了借口离开辛夷宫。”

聂无双抬起美眸,看着面前的淑妃。

“他们要是真正明白谨贵嫔的,就不会轻易离开辛夷宫,再不济,谨贵嫔还有二皇子,以后谁也说不准。”聂无双说道。她至今不相信淑妃能就此一蹶不振。当年连许皇后都高看几分的淑妃娘娘怎么可能就因此落没?

淑妃回过头,杏眼犀利,打量了聂无双浑身上下,忽地咯咯一笑:“皇后娘娘还是不放心臣妾么?还是皇后这位置坐得越久,也越像当年的许皇后了?不看着臣妾死是不会安心。”

聂无双知她心中有怨恨,不愿与她计较,转了身冷淡道:“随便你怎么想,反正只要宫中相安无事,你便能平安。”

淑妃看着她身上华贵的凤服,心中的怨恨再也抑制不住,冷笑:“这皇后之位娘娘坐得可真舒服,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坐上去的!说到底还不是臣妾让给你的!”

聂无双顿住脚步,缓缓转过身,美眸中神色幽冷如刀剑:“你在说什么?”

淑妃并不惧怕,胸脯一挺,傲然道:“臣妾说什么皇后娘娘心中明白!总有一日,该属于我王晴宁的东西一样样都会回来的!”

她说罢,抱着二皇子,决然离开。

聂无双定定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许久才回过神来。

她说,说到底,这皇后之位还是臣妾让给你的!

她说,总有一日,该属于我王晴宁的东西一样样都会回来的!

聂无双深吸一口气,抬眼看着如洗的碧空苍穹,长袖中,修长纤细的手掌紧紧捏起。她的眼中掠过冷色,总有一日

到那一日,她要看看,看谁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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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五章恨意滔滔

应京中惩治纨绔子弟收留流民兵痞的事渐渐告一段落,萧凤溟一道圣旨,痛斥了京中世族阀门不约束子弟,鱼肉百姓的罪行,言语犀利,有理有据,令人拍手称快。

有谏官趁机向皇上谏言道,应废去京中世家子弟世袭荫庇的爵位,广开文举与武举,招纳有才能的之人,不分贵贱。这样世家子弟没了世袭的爵位自然要努力用功与寒门弟子争三年一次的秋选。累

此议一开,京中世家阀门俱是哗然,萧凤溟听了却大是赞赏,立刻颁布圣旨,命到了年纪的世家子弟一定得去参加三年一次的秋选,不参加秋选者,不许继承家产,特别是长房嫡子,更是要求去太学中学至少两年的四书五经,而且要有一定的功名在身。若是无功名,又是家中独子,需太学中的先生考校一番,认为品无虞了,这才奏报户部准予继承家中祖业。

八月十五过后转眼就到了九月秋选,今年因为萧凤溟的一纸圣旨,顿时应京中处处可见来匆匆应考的书生。有不少都是各地不得不来的豪门子弟,偌大的应京中顿时客栈俱满,书肆纸贵,一派欣欣向荣的样子。

皇宫之外熙熙攘攘,宫中却是渐渐平静。聂无双每日处理宫中琐事,闲暇下来却依然觉得心中不安。她想来想去,终是拿定了主意,悄悄拿话吩咐了德顺。

几日过后,德顺终于出现在“承华宫”中。闷

彼时聂无双正在由尚衣局的几位女官量体裁衣,面前是一人多高的铜镜,由两位内侍扶着,铜镜光可鉴人,照出她窈窕修长的身躯。殿中众宫女,女官们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出,犹如蝴蝶一般围着聂无双忙碌,脚步轻盈,落地寂然,只有窸窸窣窣皮尺划过布料的声音。

德顺躬着身悄悄地溜进内殿中。聂无双不经意瞥过,看见他的身影,眸色微微一紧,随即又恢复如常。

女官量完,眼露羡慕:“皇后娘娘天人之姿,妾真的是在也没见过如皇后娘娘这般身量好的人了。”

聂无双微微一笑,身边的尚服女官们也纷纷称赞。接下来是选布料。宫女手中托着朱红漆盘,上面布料的色彩如云霞彩虹,美丽非常,布料亦是种种,令人看得眼花缭乱。

女官们在一旁轻声细语建议,聂无双随意看了,听着她们的讲解如何搭配,如何配色,上面要绣什么图案。一旦其中一个人的建议被聂无双采纳,那人便欢喜不尽,仿佛是莫大的荣耀。

如此这般,直到半个时辰,女官们这才捧着一堆绣样、布料恭谨退下。殿中又恢复了安静。聂无双依在胡床的绣墩上,抬眼看着德顺:“说罢。”

德顺见她眉宇俱是倦色,小心问道:“皇后娘娘,此事重大,要不要改日?”

聂无双悠远细致的秀眉一挑,眸中已有隐隐有了不悦:“快说!”

德顺擦了额头的汗水,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那布包是长的,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层层的布包着,聂无双耐心看着德顺一层层打开,终于露出了里面一截箭矢的前端。

聂无双美眸中一冷,她拿起这半支羽箭,仔细看了起来。

德顺擦了额上的冷汗,心虚地回头张望,生怕有不识眼色的宫女内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