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这奴婢可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从御林军找了一个头头把这当日射向皇上的箭拿了出来,日落时分可是要还回去的!”德顺忍不住说道。

聂无双目光扫过,不放过任何的疑点,可是看了半天依然看不出什么来,这种箭随便哪里都有,除了这箭身的木质坚硬以外,她看不出这箭有什么特别之处。

聂无双沉吟不定,心中暗自思附,难道是因为这样所以那次刺客行刺之后,便没有了任何措施了吗?

不!她又摇头否定。怎么是因为查不到刺客来历才御林军与禁军那边才没有任何举动。这根本不可能!行刺皇上是多大的罪名,就算是查不到刺客也要大肆搜捕一番,可是从那日行刺到现在几乎半个月过去了,却没有人提起一句。

这事太不寻常,也是她心中忧虑所在。

“皇后娘娘看出什么来了吗?”德顺问道。

聂无双摇了摇头,放下这半支箭,抬头问道:“你还打听到了什么吗?”

德顺为难:“奴婢可是花了不少银子才说服那人拿了这半支箭,其余的,他是怎么问也不说了。好像”

他面上露出胆怯:“好像是圣上下了封口令”

“皇后娘娘,这这事还是不要查下去了。奴婢担心皇上万一知道了的话会怪罪下来!”

聂无双一惊,还要再问,外面传来声音,有宫女在与什么人说话。聂无双连把这半支羽箭迅速收起。

杨直面上带着笑意,走进殿中:“皇后娘娘,皇上听闻娘娘正在裁制冬衣,特赐下”

他脸上的笑意在看到德顺之时顿时凝结,问道:“德公公在这里做什么?”

聂无双淡淡一笑:“德公公在跟本宫讲笑话解闷呢。”

杨直不好再问,禀报完毕,就退了出去。

德顺见他走了,这才上前低声问道:“娘娘,这事要瞒着杨公公吗?”

“嗯。”聂无双点了点头,眸中神色复杂:“他虽是本宫的心腹,但是他的主子另有其人。”

她看定德顺圆胖喜气的脸,美眸中冷色掠过:“记住,你才是本宫最相信的人!”

“是是”德顺对上她冰冷似雪的眼神,心中不由打了个寒颤,连声应道。

“退下吧,让本宫好好想想。”聂无双挥退了他。

德顺走了进步,又回头不放心地道:“娘娘,一定要日落时分就得还回去。”

“本宫知道了。”聂无双说道。

德顺又如来时一般悄悄退了下去。殿中彻底安静下来,聂无双拿了这半支羽箭,看了半天都看不出什么来。时间一刻一刻地走过,她看得眼花都看不出什么来。偌大的殿中,只有她浅浅的呼吸声。

窗外的光亮渐渐暗了,她心中涌起一股烦躁,猛地站起身来。“哐当”一声,桌上的茶盏被她衣襟带起打翻。她不耐烦挥了挥衣袖,在殿中来回急走,到底是什么样的内情,萧凤溟竟不跟她透露半点?

直觉告诉她这场行刺没那么简单,但是其中的不简单之处她又说不上。

若是置之不理,她亦是可以在宫中安稳度日,但是她早就习惯了事事尽在掌中,若是蒙了双眼,掩了双耳,装作什么也不知,那也许在某日清晨醒来就也许会发现自己早就万劫不复

唉聂无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她走到桌边,拿起这半支箭羽,忽地,她面色一变,几乎是立刻,她急忙把箭放在眼前仔细看了起来,只见茶水淹过箭身,打湿了那箭身一处,而在那一处,三个正楷小字隐隐显现,笔力飘逸

她急忙再拿茶水抹上,又扫开案几一处,拿阿笔墨在纸上顺着这三个微小的字迹对比在纸上画了起来。

每画一个横,每顺着那箭身上的画一条竖,她的心就越沉一分。

终于,洁白的纸上隐约出现一个人的名字。她的手颤抖起来,“咔哒”一声,手中的毛笔陡然落下,在洁白的纸面上扫过一抹浓墨的痕迹。

她定定看着纸上的三个字,半天无法呼吸。

顾、清、鸿

是他!

竟然是他!

心中仿佛被什么揪起,那么疼,那么冷。她扶着案几边,长长的护甲神经质地在案几上划下深深的刻痕。

为什么,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竟然是他?!

难道他千方百计为的就是是杀了自己?!

难道说,那一天的行刺,他的目标不是萧凤溟而是自己?!

她的眼中涌起惊涛骇浪,心底的恨意如滔滔江水奔涌而出。往事汹涌而来,被诬下堂、那囚禁柴房生不如死的十日,满门被抄斩的血色

“顾!清!鸿!”她眼中如血,狠狠一巴掌扫落了案几上所有的东西。满地的脆响令侯在外面的宫女吃惊奔进来。

“滚开!”聂无双扶着案几,手中捏着那张白纸,脸上恨意已扭曲,宫女未曾见过她这般可怕模样,吓得惊叫一声连忙退了出去。

聂无双看着手中捏着几乎粉碎的纸张,冷冷笑了起来:“好,好,好你个顾清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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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章必杀(一)

好你个顾清鸿

眼前的白纸如夏末断了双翅的蝴蝶,翩翩落下,她看着一地狼藉,冷冷勾起红唇

金秋,天高气爽,时令鲜花纷纷盛开,特别是应景的各色菊花,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在一片漫漫花海中,有一处凉亭,一袭粉白的倩影正坐在凉亭中悠闲品茗,亭外,宫女内侍垂手恭立。累

不一会,远远花径中走来一抹绛紫色英挺身影,远远看不清他的眉眼,但是一身风华,几乎令满园的花儿都不如他翩翩而来的洒脱。亭中的聂无双微微眯了眯美眸,把手中凉了的茶水随手一泼,命一旁的宫女换上热茶。

杨直领着那人走来,聂无双微微一笑,迎上前去:“睿王殿下竟然来了。”

那人抬起深邃狭长的凤眸,魅眼中波光粼粼,蕴着笑意:“皇后娘娘有请,本王怎么可能不来?”

聂无双抿嘴一笑,坐了下来,指了指座位:“殿下请坐。”

萧凤青一撩袍角,坐了下来,看着四周的景色,笑道:“皇后娘娘好雅兴,怎么会找到这种好地方?”

聂无双一笑,低了眉闲聊一般:“听闻京中的‘湖光寺’的菊花盛开,本宫也忍不住出宫透透气了,睿王妃与小世子呢?”

萧凤青薄唇一撇:“他们今日不得空,回了娘家。”

聂无双递过一杯热茶,侧头嫣然笑道:“睿王殿下不跟着回去么?”闷

萧凤青伸手接住她茶,握了她的手,眸中隐隐有令她躲避不及热度:“那你想让本王跟着回去还是来这里?本王可是分身乏术,两者只能选其一”

聂无双一笑,不动声色地挣开他的手,手指方才碰上他的掌心,依然是记忆中的冰冷,可是在碰触的那一刹那,她的心却忍不住一颤,那逼人的眼眸中热度令她几乎忘了下面该怎么说才好。

她心中轻吁一口气,抬起头来,笑容比园中菊花更加娇艳:“很久都未曾与殿下一起品茗,今日殿下得空,真是无双的幸运。”

她说罢,此时一股和风吹过,细细拂过她鬓边的几丝散发,倾城的面容,温柔的笑颜,犹如在梦中一般。

萧凤青定定看了她许久,忽地一笑:“风景虽好,但是还不如眼前的美人好。”

他的声音慵懒而轻佻,聂无双淡淡笑道:“殿下的美人还不多么?若是殿下肯,多少名门千金挤破门槛也要进睿王府伺候殿下呢。”

萧凤青伸了手,握了她膝上的皓腕,轻轻摩挲,他的手扣得这般紧,不容她再逃脱。聂无双不由微微着恼地看着他。

“你在吃醋?”眉眼处,俱是他捉狭的笑意。明朗的笑容是她从未见过的。明晰深邃的五官,飞扬入鬓的眉,他的眼中此时看起来竟是这般柔和。

聂无双一怔,红霞飞上脸颊:“胡说!”

萧凤青哈哈一笑,手扣着她的手,轻轻把玩她一根根如青葱的手指。两人十指相触,微痒的摩挲似要钻入心底,聂无双脸上的笑意渐渐撑不住,想要挣开,他却是不放开。

他一挑漂亮的眉,看着她的尴尬。

“殿下,旁边还有人呢。”聂无双微微气息不稳地道。

“有人?本王怎么不知道?”萧凤青笑道。聂无双抬头四周一看,果然园中已经是空无一人,原来在杨直把萧凤青领来的时候,就把宫人带走。

聂无双美眸中微微一紧,果然一回头看见萧凤青欺近的俊颜,他的气息拂过她白皙优雅的脖颈,令她微微发颤。

聂无双定了定神,嫣然一笑,顺势靠在他的肩头:“殿下就不怕么?”

萧凤青难得见她如此温柔可人,薄唇唇角微勾,眼波流转:“你不怕,本王自然不会怕。”

聂无双听了面上沉默下来。难得静谧的一刻,满园的菊花清香熏人欲醉,聂无双靠在他身边只是出神看着。花香与他身上淡淡清苦的杜若香气,令人犹疑在梦中。

萧凤青侧过头,眸色复杂,今日的她与往日不一样,眉眼带着笑意,却是不达眼底。这样的聂无双,太过陌生。

“你今日找本王为的是什么?”萧凤青轻撩她落下肩头的一缕长发,收回目光,慵懒问道。

聂无双侧了螓首,媚眼如丝:“殿下真的很明白无双的心意”

“这是自然,谁让我们这般心灵相通呢。”萧凤青抬起她精巧的下颌,看入她的眼中,两人视线交缠,冰冷的眸色,丝毫不示弱。

萧凤青忽地哈哈一笑,放了对她的钳制,淡淡问道:“到底要什么?”

聂无双并没有犹豫很久,在他面前,她本就不必太过虚与委蛇,她在他手心写下两个字,冷冷道:“借几个人。无双自有用处。”

萧凤青捏了拳:“好。你去找杨直,他会交给你。”

他说罢站起身来,转身要走。

“殿下不想问无双要人是做什么的吗?”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萧凤青顿住脚步,斜眼回头看着聂无双。

“那本王问你,你要人做什么?”他索性又折回身,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聂无双:“本王肯问,你肯说么?”

聂无双陡然沉默下来,许久她抬起头来,美眸中神色变幻不定:“总之,无双还是要谢谢睿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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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七章必杀(二)

萧凤青撇了撇薄唇,看定她的美眸:“谢什么呢?你我之间还需要言谢?”

他说着上前,站在她的跟前,修洁微凉的手指轻拂过她的眉间,忽地道:“别皱眉”

他的手指在她脸上流连,拂去她眉宇间隆起的结,聂无双看着她,神色不动。累

“你知道你的样子很像什么么?”萧凤青忽然问。

聂无双挥去他的手,淡淡问道:“像什么?”

“像杀神,你的样子就像是要立刻去杀人。”萧凤青俯下身贴着她的耳边轻轻地说道:“你忘了,本王告诉过你,越是想要杀人,越要笑”

似曾相似的话掠过耳边,激起她心中千层巨浪。聂无双眼瞳孔一缩,再看他时,萧凤青面上已带了一丝魅惑之极的笑容,慢慢转身离开。

耳边还回荡着他的话,聂无双抚上自己的脸颊,手心还留有他身上的清苦的香气。

她看着眼前的满院的娇艳的鲜花,眉宇间的戾气渐渐平息,是的,她怎么可以忘了,要笑,要一直笑

聂无双回到了宫中已是日暮时分,她手捧了一捧鲜艳的菊花,慢慢走进“承华殿”中,有宫人在两旁跪下恭迎,聂无双看着殿前的几张熟悉的面孔,嫣然一笑,踏入了殿中。

果然,萧凤溟一身银灰色常服,俊逸修身,正拿了一卷书册在窗边看着。他听到声响,回过头,不由含笑道:“梓童回来了。”闷

聂无双手捧花儿,上前拜见,笑道:“皇上是在等着臣妾么?那臣妾真的是惶恐。”

她虽这样说,但是美眸中水光潋滟,笑意盈盈,脸颊因晒了太阳而微微嫣红,那倾城容色比她手中中的花更明媚几分。

萧凤溟扶起她,接过她手中的菊花,仔细看了看,眼中露出向往:“记得好几年前朕也去过湖光寺,那边的秋菊的确是开得十分美。”

聂无双一笑,命宫女拿美人觚,把花儿拿清水养上,这才问道:“那皇上怎么今日怎么不随臣妾去看看?赏菊之余还能喝点菊花酒,岂不是美哉?”

萧凤溟爱宠地刮了她的鼻子一下:“朕哪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倒是你,在宫中苦闷,便经常出宫走走也好。”

他的关切溢于言表,聂无双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但是她很快便掩了自己眼底的不自然,笑道:“臣妾一人出游也没有什么趣味。”

萧凤溟面上含了笑,正要再说话,聂无双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香囊,她把香囊递到萧凤溟的手中,嫣然笑道:“这是臣妾向湖光寺中的住持求来的平安符,皇上带上吧。”

萧凤溟打开香囊,果然看见一道符纸就静静躺在其中,香囊中还有放了不少干了菊花,十分清香。他眼中一暖:“梓童有心了。”

他说着郑重的放在怀中,聂无双上前,替他整理衣襟,忽地,她幽幽地道:“皇上,臣妾希望皇上平平安安的,千万不要再像那一日遭遇凶险”

她的纤腰一紧,萧凤溟搂了她,声音低沉悦耳:“没事的,不要怕。朕不会有事。”

“可是”聂无双抬起头来,眼中俱是忧虑:“可是皇上!那刺客对皇上的行踪这般了解,皇上难道一点都没想要去查是谁吗?”

萧凤溟俊颜波澜未动,沉静异常。

聂无双紧追不放:“皇上难道其中有什么样的隐情不成?”

“无双!”萧凤溟放开她,剑眉微皱:“这种事你不要多问。”

“皇上!”聂无双眼中掠过不甘:“为什么皇上对自己的安危如此看轻?”

萧凤溟闻言,沉默许久,这才慢慢道:“这不是朕一个人的事,你不懂。”他回头看到聂无双眼中的不甘与愤恨,心中一软,搂了她入怀:“不要再想了,只要朕还是皇帝,这种事就不会断绝。朕早就习惯了。”

聂无双靠着他的胸膛,沉默下来,许久,她才轻声道:“不,一定得断绝。皇上不单是皇上,还是臣妾的夫君,若是皇上出事了,臣妾又该如何在宫中立足?”

萧凤溟微微一震,不由认真看着她,聂无双已经回过头,留给他一个清冷的背影:“皇上答应过臣妾的,不会陷入臣妾于险地之中,所以请皇上一定要保重自己”

萧凤溟看着她肩头微微颤抖,上前扳过她的身子,却发现她眼中已有了泪水。

他看着她的泪眼,不由又是气,又是失笑:“好了,朕答应你,一定要彻查!这总可以了吧?”

他的口气中含着哄劝,聂无双心中一叹,知道他不过是敷衍她罢了。他若是要彻查,这时候再查又有什么用?早就于事无补了。

“好了,刚好有各地进贡的菊花酒,你刚刚提到了,今日正好与朕喝两杯”萧凤溟一笑,转身吩咐宫人上御膳,传酒。

果然是进贡来的酒水,还未到跟前,菊花的清香便满溢整个殿中,令人如置身一片秋菊的花海中。

聂无双看着清冽的酒水,再看看面前温和儒雅的萧凤溟,耳边掠过一道缀着毒汁的告诫。

“本王告诉过你,越是想要杀人,越要笑

她面上恍惚一笑,转了明眸对萧凤溟柔声说道:“皇上,臣妾过几日还想去湖光寺游玩,那边的菊园十分令人流连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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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快乐!冰可能就更两更了,今天要出门跟朋友聚会!汗,看能不能早点回来了,早点回来有可能会再码一章。我汗!抱歉!

第四百五十八章必杀(三)

天微明,朱红色的宫门中门大开,有早起路过的百姓纷纷避让两旁,当先有身着甲胄的护卫骑马从门边呼啸奔出,如雷的马蹄声中,鲜衣怒马,马如龙,人若蛟,整齐划一,他们分立御道两旁,坚毅的面色如石雕而出,冷肃而充满沉沉的凝重。累

两旁的百姓们看着如从天而降的护卫纷纷窃窃私语。这一看样子是有天家的贵人要出宫。就不知是皇上还是宫妃。但是从中门而出的人身份一定极高。

在一遍静谧中,一队由宫娥内侍组成仪仗队鱼贯而出,明黄的华盖如云,车撵滚滚,缓缓而出。

正中是一辆五匹白马拉着凤撵,明黄绣祥云翔凤华盖下,凤撵足足有普通马车的三倍大,明黄的鲛纱层层覆在凤撵四面围着的黄缎之外,只有车驾前面的鲛纱略薄,隐隐约约可以看出里面有一道女子窈窕的身影斜斜着,这般散漫,但是却又令人觉得顺理成章。她的面目看不清,但是那隐约的身影已令人遐想万分。百姓们伸长了头却看不清里面的情形,风吹过,轻轻撩起纱帘一角,风中隐约有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皇后出宫,闲人闪避!”有内侍在前面大声唱和,尖细的声音中含着天家的骄矜。

两旁的百姓纷纷跪地,凤撵碾过御道,宫娥紧跟着凤撵四边,一个个面容清秀娟丽,举止有度,令人不由猜测里面传得极其神秘的皇后是如何国色天香。闷

整条朱雀大街上静谧无声,天家威严令人心头仿佛压了一块重铅,大气都不敢出。

终于半盏茶过后,凤撵不急不缓地走过。御道两侧的百姓这才长嘘一口气站起身来。

“听说皇后娘娘可是美得像仙子呢。”有大胆的百姓议论道。

“是啊,听说可是齐国人,当初逃到我们应国来的啧啧”有人补充道。言语中俱是羡慕:“这可是怎么样的美貌才能让圣上看中,盛宠三年不衰啊”

“一定比当年的云妃更加美”有人羡慕道。

“一定是,而且听说她在宫中手段十分厉害,那废后许氏就是被她逼死的”有人神神秘秘地说道。

“当真?当真?!”有人嗅到八卦的气息,连忙凑过来问道。

“这当然是真的了”那说话的人压低声音开始绘声绘色地说起。

轻轻摇晃的凤撵中,聂无双斜依在锦墩上,沉重的凤冠下,一张妆容精致的倾城容颜安然闭目养神,呼吸匀长。一旁的夏兰屏息垂首。

许久,聂无双睁开眼,呼出一口气,美眸神色幽幽,似一潭深水,令人看不清她是喜是怒。她淡淡问道:“到了么?”

“回皇后娘娘的话,还要半天的光景呢。不过一定会在午膳前到的。”夏兰一笑,为她扶正身后的锦墩,笑眯眯地问道:“皇后娘娘心急了吗?那湖光寺的菊花还要再开好几日呢。娘娘前几天才看过,这么快就又惦记了?”

聂无双一笑,垂下眼帘,浓密的眼睫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秋风肃杀花易落,不及时看,再晚几日就来不及了。”

夏兰只觉得她的笑意模糊,心中有说不出的感觉。她还要再打趣几句。杨直走近凤撵,上了车辕隔着帘子道:“皇后娘娘,今日有明荣禅师前来讲经,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聂无双抬头,笑意更甚,一双明眸流光潋滟:“甚好!去,派人回宫禀报皇上,说本宫要在湖光寺中借宿一宿,聆听明荣禅师讲经,明日一早再回宫。”

“是!”杨直应道,自是退下照办。

夏兰心中欢喜,嘻嘻笑道:“皇后娘娘这可好了,在湖光寺中住一夜,皇后娘娘想怎么看菊就怎么看。”

聂无双抬眸幽幽看着面前的缀了明珠的纱帘,似笑非笑地道:“是啊,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远远的,湖光寺的金顶佛殿隐约可见

竹林中,一座竹舍,一点烛火。简陋的庭院中摆着一方石桌,几块光滑的石凳,此时已是金秋,入夜甚凉,一道俊逸的身影立在月下,望着明亮的月色久久沉思不语。

来应京已是十几日,想要回齐国却是因各种原因被阻扰而不得离京半步。而来应京的几位齐国使臣们早就被这里的繁华迷了双目,夜夜笙歌不歇,醉生梦死,如何肯随他回去?!

唉他叹了一口气,手向石桌一摸,杯中的水酒已见底。在这偏僻之地没有迎来送往的达官贵人,也就没有了酒肆,店铺,日常生活十分不便。事事都要他亲力亲为。可他偏爱这盈盈修竹,世间已太污浊太喧哗,能偏居一隅已是万幸。

屋外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他回头看,竹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修长窈窕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他定睛看去,只见那女子摘下头上的风帽,慢慢露出面容。满院的月色似陡然都亮了几分,她看定他,展颜淡淡一笑:“顾大人,别来无恙?”

顾清鸿看了她许久,微微一叹:“皇后娘娘亲自驾临寒舍,顾某惶恐。”

聂无双慢慢走了进来,她目光扫上石桌上的酒壶酒杯,一笑:“本宫听闻顾大人要离京,所以前来与顾大人话别。毕竟是故人,未尽地主之仪已是惭愧,怎么好让顾大人如此狼狈回齐国呢?”

顾清鸿看着她一身玄色绣红纹长裙,在月色中容色似仙又妖艳得犹如魅姬。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粗糙的痕迹,却把她锤炼得越凌厉而强大。

他自嘲一笑,抬起头来:“恐怕顾某若要离开应京还不能如愿。”

聂无双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哦?——”

顾清鸿见她无动于衷,冷冷反问:“这一切难道不是皇后娘娘的授意?”

聂无双并不动怒,神色异常柔和:“反正顾大人对本宫的人品早就有了定论,是与不是,本宫说再多也是无用。本宫出宫已是不易,难道今夜本宫前来,顾大人都不愿意请本宫坐坐,喝一杯水酒?”

顾清鸿沉默一会,一拂袖:“请!”

聂无双看着他坐在石凳上,轻轻拍了拍手,立刻屋外有青衣小帽的仆人进来奉上小食,热酒,热气腾腾,香气扑鼻。又为四面点起灯笼,顿时简陋的庭院也有了几分暖意与生气。聂无双打量了一番,这才满意地挥退仆人。

顾清鸿知她贵为皇后之尊,出行都有宫人打点,但是她的有备而来还是令他面上露出诧异之色。

聂无双坐在他的对面,恍惚一笑,看定顾清鸿:“你我夫妻一场,今夜,过往总总不必再提。本宫想好好与顾大人喝一杯水酒,下一盘棋,从此以后,你生你死,我生或我死,两不相干,如何?”

她说罢,当先自己斟了一杯水酒一饮而尽。她朝他亮了亮杯底,见顾清鸿依然不动手,挑了秀眉,美眸流波笑道:“怎么?顾大人害怕本宫在这酒中下毒?”

顾清鸿淡淡一笑:“自然不是。”他自斟了一杯酒,看着杯中的酒水,淡淡道:“反正顾某人这条命,皇后娘娘也不稀罕。”

聂无双再斟了一杯酒,昏黄的烛火下,她的容色极美,朦朦胧胧犹如隔云端:“是么?顾大人这条命可是价值千金,难道就轻易能交到本宫的手中?”

“连圣上都要向顾大人招贤,更何况齐国中多少人敬仰顾大人。”

聂无双每说一句,顾清鸿脸上的自嘲之色越发浓一分,等她说到最后,顾清鸿淡淡道:“多谢夸奖。”

说罢,两人俱是沉默。

他一杯一杯喝着酒,庭院寂寂无声,照着两人。聂无双看着满桌的珍馐美味,只是出神。

“咔哒”一声,不知过了多久,顾清鸿放下酒杯,清澈的俊眸中带着从容:“皇后娘娘赐下的酒,顾某已经喝完了。”

第四百五十九章必杀(四)

聂无双这才恍然回神,她看着空空的酒壶,哂笑:“顾大人竟一杯酒都不留给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