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豆大的泪从她眼中滚落,聂无双闭上眼:“他竟也不让我送一送”

晏紫苏低声道:“硕睿王也是今早离开的,皇后娘娘放心,皇上与硕睿王一定能凯旋归京的!”

聂无双看着他诚挚的脸,凄然一笑:“走吧,都走了”

她喃喃地念,翻了个身,过了许久又沉沉睡去。

晏紫苏看着她如此,摇头叹息地走了出来。杨直上前问道:“晏太医,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晏紫苏摇头:“心结难解,恐天长日久会伤身,唉”

杨直黯然。

日子一天天过去,岁月仿佛在承华宫中凝滞不走,窗外的春光一日比一日妩媚。聂无双终于在夏兰与杨直的百般劝导之下,下床走动,只是她依然瘦削如柴,每日膳食都只吃了几口,便再也难以下咽。

春光繁盛,承华宫中的草木不甘寂寞,翠色盈盈,花开灼灼。许是皇上不在宫中,看守的宫女侍卫们都不那么严厉,有时还会让敬皇贵妃进来看望。

敬皇贵妃如今居住在东宫,教养的大皇子又是前废后许皇后的嫡子,宫中宫外皆敬她。实则,她已是宫中的女主人。

她见聂无双如此,低声安慰道:“皇后娘娘再忍耐些许时候,皇上不是寡情之人,得胜回朝一定会重新原谅皇后的。”

聂无双只是沉默。她被囚禁的缘由在宫中是个忌讳,是谁也不能提的。敬皇贵妃不会不知道,今日这样说,说到底不过是个安慰罢了。

敬皇贵妃见她不言不语,只能叹息离开。承华宫中又恢复了安静。

聂无双看着窗外的春光,抚了抚尖瘦的脸颊,春光易逝,容颜易老。当他归来之时,会不会自己早已如春花一般凋谢。

晏紫苏日日前来,看诊问脉,无一不细心。聂无双见他日日如此郑重其事,冷笑问道:“是他怕我自尽么?”

所以才这般大费周章,原来竟也不让她有机会寻死。

晏紫苏闻言,眸色复杂:“娘娘若是真的是那种轻易寻死之人,怕是早就死了。也不会得微臣如此敬重。医者父母心,人活着才有一线生机,若是想死,大罗金仙也不愿救了。”

聂无双一怔,吃吃笑了起来:“原来,我竟也是舍不得死的。”

晏紫苏见她心伤,摇了摇头,沉下心来,细细诊脉。这一次他诊脉诊得极其久,一手诊完,又换了一只手。

聂无双看着他面容紧张,额上不知是冷汗还是热汗冒出。

“本宫到底怎么了?”聂无双狐疑问道。

“让微臣再诊诊”晏紫苏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手微微颤抖,继续诊脉。他过了许久,这才匆匆起身,招呼也不打,就往外跑。

他奇异的举动令满殿的宫人都惊讶不已。聂无双看着他落下的脉枕药箱,心中掠过几许黯然,几许解脱:难道是自己不久人世了吗?竟吓得晏太医这么惊慌失措。

可是不一会晏紫苏就带了一大帮的太医们,垂垂老矣的太医们顿时把承华宫中堵得满满的。

他们神情凝重,各自窃窃私语。太医院的院正上前,温和道:“今日就让臣等为皇后娘娘会诊。”

他说罢,为聂无双诊脉,诊了半天,对一旁紧张站着的晏紫苏点了点头。又一个太医上前,如此这般,他们皆是点头,眼中神色复杂,说不出到底是高兴多一点,还是别的什么多一点。

聂无双冷眼看着他们,忽地道:“本宫到底怎么了?”

晏紫苏颤抖跪下:“启禀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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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章变乱初始(一)

殿中突然安静下来,所有的窃窃私语就如被一阵风吹散了一般,再也惊不起半分的涟漪。

聂无双定定看着跪地颤抖的晏紫苏,再茫然看着殿中的太医,脑中空白一片,她伸出手,颤抖地扶着平坦的小腹。

有喜了?她眼中的冷色渐渐褪去,流露谁也不曾见过的怯弱:“当当真?”累

“真的,皇后娘娘,您已有孕一个月。”晏紫苏大声说道。

所有人仿佛被这一声惊醒,哗啦跪下,齐声恭贺:“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

聂无双干裂的唇颤抖着又问身边的杨直:“当真不是骗本宫?”

杨直眼中皆是泪,握了她的手:“是真的,娘娘,您有孕了。怀了龙子了!”

孩子?竟在这个时候有了孩子!

她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在她的身体里有一条生命在跳动,她茫然的脑海中渐渐清醒过来,就像是已塌的脊梁又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支撑起来。

她的美眸渐渐流露光彩。孩子,她的孩子!她和萧凤溟的孩子!

泪水滚落,却不再是孤立无援,她有了孩子,这一辈子与她骨血相连的血脉。就算是千万人都不要她,都离开她,她依然可以支撑下去的力量。

她眯着眼,看着窗外的春光,笑了

皇后聂氏有孕!这个消息吹遍了整个应国后宫上下,承华宫外虽还有严密的守卫,但是明显感觉那里不再是死气沉沉如一座恢弘的墓穴。闷

聂无双脸上的笑容日渐增多,夏兰最为开心,每日再也不用犯愁皇后的身体。端来的汤水补品,聂无双都一一吃完。

大喜降临,承华宫中又有了笑声。聂无双仿佛变了一个人,笑意吟吟,每日与宫女女官谈论如何剪裁婴儿衣服,绝色的面容上容光熠熠,令人不敢直视。

敬皇贵妃得知这个喜讯,拿了丰厚的礼物匆匆前来恭贺。她的话犹如开了闸的江水,滔滔不绝。

她笑道:“臣妾说过的,皇后娘娘一定会熬出另一番天地的。臣妾果然没有说错。”

聂无双只是笑,轻扶小腹,淡淡道:“另一番天地对我来说已经是无所谓了,只要我能安然生下他,一辈子就够了。”

她抬起头来,看着敬皇贵妃,目光恳切:“等他回来,这皇后就让给姐姐,给我一方院落也行,看在往日情分遣我出宫也行,总之,我什么都不求了。”

她笑得纯真,敬皇贵妃心中黯然。这进来宫,一辈子就是皇上的人,怎么能出宫呢?但她见聂无双欢喜,也不忍打破她的美梦一样的愿望。

安慰道:“皇后娘娘胡说什么呢,皇上期盼着与皇后娘娘的皇子,一定是期盼了很久了。他,一定会好好对待你们母子两的。”

聂无双只是笑,似没有听见。

敬皇贵妃离开,聂无双脸上的笑意这才渐渐萧索。

对她母子好?她不奢望了,早就不奢望了现在重要的是她有了孩子,终于有了孩子

她脸上重新绽放笑颜,绝色的面容上带着浓浓的母爱光辉,那么美

敬皇贵妃离开后一两日,承华宫中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聂无双正在喝汤,听得宫人来报,微微皱了皱秀眉:“不见。”

“皇后娘娘为何不见臣妾呢?臣妾可是真心实意前来恭喜娘娘的。”谨嫔带着傲慢的声音传来。

聂无双抬眼淡淡看着她化了精致妆容的面上:“谨嫔的心意本宫领了,既然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就该识趣退下。”

谨嫔上前,眸光犀利地扫过聂无双平坦的小腹,冷笑:“果然这后宫中运气最好的还是你。明明五年不能有孕,竟最后还是怀上了。可惜啊,可惜”

她摇头叹息,殿中的宫人都敢怒不敢言。如今聂无双虽有孕在身,还是皇后之尊,但是一个被囚禁的皇后如何能与一位妃嫔叫板?

聂无双也不怒,她幽冷一笑:“可惜什么?本宫愿闻其详。”

“可惜啊,不怀还好,怀了,就坏事了”谨嫔咯咯一笑,笑得怨毒。

聂无双心头微微一跳,美眸冷冷看向她:“什么叫做坏事?!你给本宫说清楚!”

她站起身来,走向谨嫔,美眸如刀:“你到底知道什么?今日来承华殿中耀武扬威,难道只是来奚落嘲笑本宫的吗?王晴宁,没有人教过你,永远不要低估你的敌人吗?”

谨嫔看着她眼眸中的冷色,心头一颤,但是过去被聂无双弹压的怒气只有此刻可以发泄,她昂首挺胸,冷笑:“你还能怎么的?不久怀了个龙胎么?你现在什么情形全后宫的都知道,这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呢!”

“啪!”地一声,谨嫔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重重一巴掌。

“你你——”谨嫔捂着脸,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聂无双。

聂无双收回手,似笑非笑:“本宫的孩子是谁的,皇上最清楚。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这一句话等皇上回来听到的话,你就不止脸上痛了,我看你全家都要遭殃!”

谨嫔心头一颤,心虚地左看右看,只见承华宫中所有的宫人都对她怒目而视。

她底气不足地笑了几声:“哼,大难将至,还不懂反悔。我看你最后一定会死得很惨!”

她说完,愤愤地离开了承华殿。

聂无双看着她离开的身影,久久不能回神。

杨直上前劝道:“娘娘不必和她一般见识。不过是她心中不甘娘娘有孕,所以才会前来挑衅。娘娘也教训了她,不必生气了。龙嗣要紧。”

聂无双长吁一口气,秀眉依然不展:“本宫总觉得今日王晴宁来不是那么简单,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这么沉不住气。”

杨直听了,亦是面上犯愁:“如今我们都被困在这承华殿中,出不去,消息亦是进不来,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

聂无双下意识轻抚小腹,眉头紧锁,听天由命吗?她从不相信命运可以给她光明坦图。

不能再失去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失去了!

她的眼底燃烧起汹汹的火焰,今时今日,她不再是一个人!她也不再是孤独惶惶,只求情爱的聂无双!她已经是母亲!

她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和孩子!谁想要她的命!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应国,武德四年四月底,萧凤溟御驾亲征已经将近一个月有余,此去秦国路途遥远,战事未明。常常战报传来就已是几天前的旧闻,丝毫不能判断。

萧凤溟剑眉深锁,捏着手中的战报,沉吟不定。在秦地,应国驻军与耶律图的余孽叛军互有胜负,他并不太担心秦国的局势,反而是齐地

想到此节,他抬头,深眸带着探究,看向那龙撵一旁的顾清鸿。他以为他已经离开应国皇宫了,没想到他竟然一路尾随,等到御驾一路到了秦地,这才现身与他相见。

“朕没想到顾大人竟然能追上朕,难道你不想去彻查清楚当年淮南谢家之事?”他淡淡问道。

顾清鸿苦笑:“查清又如何?死者已逝,大错已成。说我是逃避也好,无能为力也好,总之,这旧事总有结局的一天。我,并不想太早知道。”

萧凤溟低头,忽地问道:“你也许想随朕看看设下的这一场局,到底胜负如何。”

顾清鸿扫了一眼四周,眸色渐渐暗沉:“胜负?可是陛下明明知道这是一场局,为什么把她留在宫中?”

萧凤溟心中一颤,许久,他才淡然道:“她会好好的。她是朕所见过最坚强的女人。而且他也不会伤她。”

顾清鸿眼中一震,他看向他:“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萧凤溟看着眼前摇晃的车帘,清雅的面上皆是黯然:“两个兄弟爱上同一个女人,这事在皇家并不少见。但是朕不知道,他竟爱她这么深。”

“宁愿与朕为敌”

他抬起深眸,看着顾清鸿自嘲一笑:“是朕太过失败了吗?”

顾清鸿心中涌过一阵剧痛,同时又升起荒谬的感觉。他竟然能平心静气与萧凤溟谈论同一个女子。

忽地,有士兵快马加鞭上来,大声道:“皇上,宫中急报!皇后娘娘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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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五章变乱初始(二)

龙撵不知撞上路上什么石头,陡然一震。萧凤溟定定看着声音来处,许久才颓然坐下。

传信的士兵不明所以,在龙撵外踌躇徘徊,等了半天不见皇帝的回话,离不敢离,想要上前却又是不敢。

龙撵中死一般寂静。累

萧凤溟只觉得一颗心已经沉入深渊之中,所有的恨、不甘、猜测通通消失了踪迹。

他和她的孩子

他还记得曾经搂着她,怀着深情:“朕想要与你的孩子,一个属于你和我的孩子”她美眸中带着向往,美得令人心颤。

可是如今爱未退,柔情蜜语犹在。他却把她留在了那虎狼之地。原本以为这不过是在惩罚她,却不知,现在得知消息之后的每一刻却是在凌迟着自己。

心中绞痛得无法言语。他惶然抬头,不知何时顾清鸿已消失不见。独留他一人形影相吊。

他终于捂住脸,有灼热的泪滚落,从戴了青玉扳指的指缝中落下,滴在明黄色的龙袍上,片刻就没了踪迹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那应京、那他爱着恨着的女人,还有他期盼了那么久的骨肉

夜寂静,这几日夜里憋闷得很,她睡得并不安稳,总感觉天在酝酿一次大雨。她索性披衣起身,坐在窗边,值夜的夏兰睁开眼,连忙上前:“皇后娘娘睡不着么?”闷

聂无双摇了摇头:“总觉得心口闷得慌。”

夏兰疑惑地道:“照说刚开始有喜也不是这样的。娘娘要不喝点热汤,安安神。”

聂无双看着窗外及寂寂的庭院,一笑:“天天吃啊喝的,本宫都快成了猪了。”

夏兰见她心情并不抑郁,也笑了起来:“娘娘长胖一点才好呢,肚子里的龙子才会健康。”

聂无双闻言,心有感触,轻轻抚了下小腹,心神恍恍惚惚想起远去的人,低头一叹:“这孩子,来得真的是让本宫喜忧参半。”

夏兰见她眉间染上忧色,连忙安慰道:“不会的,依奴婢看,这皇子一定是天赐解救娘娘于灾厄的”

她还未说完,忽地只觉得眼角一片红光。不由“咦”了一声:“那是什么?!”

聂无双猛地抬头,远远看见在天际的西北角有火光冲天,她心头一跳,只见那火光熊熊染红了漆黑的半边天幕,隐约的空气中有不安传来。

“这是这是有什么地方失火了吧?”聂无双勉强道。

夏兰似懂非懂,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是啊,这么大的火,该得烧多少房子啊,唉”

聂无双看着那火光,听着隐约的声响,可是听了半天却是听不分明。夏兰见她不安,连忙劝她早点歇息。

聂无双躺在床上,盯着帐顶,火光不但染红了天际,更是映得整个承华宫的殿中一片明亮。殿外,有值夜的宫人也在惊疑不定地议论纷纷。聂无双翻了个身,却是睡不着。

她唤起夏兰:“夏兰,与本宫一起睡吧。”

夏兰连忙拒绝:“不敢,奴婢不敢。”

聂无双苦笑:“有什么不敢的,你就当本宫是以前的聂姑娘。”

夏兰想起从前两人相依为命,不由红了眼睛,上了床榻:“奴婢今夜就陪聂姑娘。”

身旁有人,心头的不安似也减少不少。聂无双盯着那火光,终于模模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似梦中有人惊慌叫了起来。殿门被人猛地拍响,聂无双陡然惊醒,心口还在剧烈跳动。

她还未开口,就听见杨直惊慌的声音:“娘娘,不好了,有人造反攻进京城了!”

“什么?!”聂无双残存的睡意统统不见,她几步下床,打开殿门。犹如噩梦一般,迎面是映红整个天际的火光,远远传来滚滚如雷地喊杀声。消息灵通的宫人犹如逃窜的老鼠,尖叫着四下跑去。

“娘娘!快跑吧!叛军已经要向皇宫而来了!”杨直拽着她的长袖,连忙道。

聂无双定定看着他:“叛军?谁是叛军?!”

杨直眼中俱是痛苦,他缓缓跪下:“是睿王!睿王反了!”

聂无双眼前一黑,陡然后退几步,无力地抓着殿门,睿王,萧凤青!他反了?!

“娘娘!娘娘!快走吧!您现在身怀龙嗣,殿下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杨直膝行几步,苦苦哀求:“出应京,去秦地找皇上!”

聂无双竭力抑制住脑中的一阵阵的眩晕,乱了,乱了,整个承华宫都乱了,宫人尖叫着四处逃窜,却不知要逃到哪里,有人慌乱中打破什么东西,哗啦一声巨响,令许多人更惶惶不安起来。

乱了,乱了这样的火光,这样的阵势。

她早就该想到,萧凤溟不会无缘无故离开应京,他说要御驾亲征,其实不过是留下一座空城等着萧凤青来反。他这一招釜底抽薪,抽掉了忠于皇帝的所有精锐。

这一招,这一招她早就该想到的。她以为他御驾亲征不过是害怕萧凤青会在秦地拥兵自立,却不知,他不过是要先一步引萧凤青造反。

只有萧凤青明目张胆地反了,他才能出师有名!他才能根除这颗毒瘤!

秦地的耶律图不可怕,不过是败军之将,他萧凤溟七万精锐很容易就能打垮他。可怕的是萧凤青,那潜在皇座旁边虎视眈眈的猛虎!萧凤溟要除去的只有萧凤青,也只有萧凤青!

好!好!好一个局!

这个局中,萧凤溟通通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萧凤青反了,背上万古的叛臣骂名,他萧凤溟依然是那盛世的明君,诛杀叛臣逆党,天经地义!

心头涌过千百种滋味。他这么聪明,那一夜,他是来最后给她一个机会的吧。给她最后一个机会带着她走,可惜,她那么不领情,最后只能被他抛弃在这虎狼之地。

她心头阴郁的血汩汩涌过。承华宫中一地兵荒马乱,可想而知承华宫外是怎么样一个情形。更可想而知,那应京是怎么样一个人间炼狱。

“娘娘!来不及了!赶紧走吧!”杨直不再顾及,一把拉起她往殿中跑去,为她披上衣服。夏兰与茗秋惶惶不安,想要收拾,却收拾一个打破一个。一地的碎片。

忽地,聂无双怒喝:“都给本宫安静!”

她看着殿中惶惶不安的宫人的脸,冷声道:“为本宫更衣梳妆!”

所有的宫人都惊呆了。聂无双不吭声,一把推开杨直,拿了一件大红凤服转身进了屏风之后换了起来。

所有的人都呆呆看着她,聂无双脸色冷凝,飞快穿好外衣,又拿起梳子为自己梳了一个简单之极的高髻。

她甚至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不那么狼狈之后,这才快步向宫外走去。杨直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去扶她。

长长的凤服在黑夜中犹如一种力量,当她站在承华殿前高高的玉阶之上,冷眼看着面前的一片惊慌失措的宫女侍卫,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所吸引。

“传本宫意旨,四处宫门死守,不可放一个人出宫,也不可放一个叛军入宫!”她说完,快步步下玉阶,喝道:“御林军统领欧阳何在?!”

有御林军侍卫惊醒过来,连忙上前:“启禀皇后娘娘,欧阳统领大人已经带人前去御敌了!”

聂无双眼中掠过欣慰,但是转眼,她便道:“去,传本宫意旨,紧闭宫门,令欧阳统领不可轻易出战!”

“是!”侍卫领命而去。

所有的人的目光都盯着聂无双。聂无双扫过一张张平凡而惊恐的面庞,缓和了声音:“各自回宫,叛军一时半会不会攻入皇宫,就算攻入皇宫,他们也不会杀你们。”

最后一句,她说得格外艰涩:“叛军是睿王所领,他,不会对应国人大开杀戒的!”

她说罢,不再看他们一眼,匆匆没入黑暗中,杨直等见她走了,连忙跟上。漆黑的夜,间或夹杂着有低头匆匆而过的宫人,天边的火光明灭,照亮了眼前的道路。

她心头一片空白,这条路怎么这么长,长得令人绝望。

她走得快了,微微一踉跄,杨直适时扶住了她:“娘娘,你要去哪里?”

聂无双红唇血色尽褪,从抿紧的唇中吐出两个字:“东宫!”

杨直大惊:“娘娘,你去东宫做什么?此时逃命要紧!”他说着要去拉她。

聂无双猛地回过身,怒道:“混账!萧凤青要造反,你想想太子会是什么下场?!”

杨直闻言只觉得浑身冰凉,想要再劝,聂无双早已转身扑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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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六章变乱初始(三)

东宫两个字在殿宇的上方龙飞凤舞,巍峨肃穆,可是里面却是灯火通明,许多宫人尖叫着拿着从什么地方抢来的东西如鸟兽而散。聂无双踏上青玉石阶,入目所见就是这样一幅情形。

她由杨直扶着,快步走上石阶,有宫人像是无头苍蝇一样飞奔而下,从她身旁匆匆逃开。这样的兵荒马乱中,她的眼中燃烧着说不出的心痛与愤怒。不过是叛变而已,宫中的人竟是这番末世的样子!累

她快走上前,有不长眼的宫人撞到了她,聂无双一把抓起她的胳膊,怒道:“敬皇贵妃与太子呢?”

“在在在殿中”宫女抖抖索索地说道。

聂无双一把推开她,向东宫的殿中快步走去。终于在满殿狼藉中看见敬皇贵妃颓然坐在地上,怀中死死抱着一对儿女,脸色煞白地看着宫人在殿中肆无忌惮地哄抢。

聂无双心头火起,抓起一个哄抢得利害的内侍,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脸上:“造反了不成!敢抢太子的东西!”

清脆的巴掌声令殿中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

聂无双美眸冷冷掠过,怒道:“把东西给本宫放下!本宫还没死,敬皇贵妃还在,你们一个个都活腻了不成!”

她一身大红凤服,倾城的容色美得令人睁不开眼,可是她的眼中的狠厉却令人胆寒。宫人惊醒过来,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四散逃命。闷

敬皇贵妃早已六神无主,她流着泪,向聂无双伸出手:“皇后”

她怀中的大皇子叫了一声“母后”就扑到聂无双的怀中大声哭泣,方才那一幕已经把幼小的他吓得不知所措。

“哭什么?!你是太子!”聂无双蹲下身,目光定定地看着他:“不许哭!你要成为像你父皇一样的皇帝,越是危急时刻越不能哭!”

大皇子抽抽噎噎,似懂非懂地看着她的眼睛,终于点了点头。

敬皇贵妃踉跄上前一步握了聂无双的手,浑身颤抖。变乱突起,她甚至来不及穿戴好,只能抱着大皇子与大公主无助地看着满宫的宫人开始慌乱之后哄抢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