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府府门大开,王太师匆匆出去,众将士只见在府门前的灯下,孤零零站着一抹重紫色挺拔身影。

他缓缓转头,看着匆匆前来迎接的王太师王靖,薄唇边勾起一抹似笑非笑。

王靖看得心头一颤,残存的酒意也顿时清醒过来,他连忙跪下道:“微臣恭迎睿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凤青眸色在府前的大红灯笼下,深深浅浅,看不出喜怒来。王靖身后的一干将士也跟着跪下参见。

萧凤青看着他们,一笑,上前扶了王靖起身:“太师这是做什么,这般客气,请起!请起。”

王靖不知他今夜突然来了是要做什么,想起这几日自己授意,战事一直不顺,心中就隐隐有些忐忑,但是看见萧凤青不带兵马,独自前来,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闷

他连忙笑道:“不知睿王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老臣该死啊!”他说着连忙引着萧凤青进府。

萧凤青入座,宴席重新开始,撤下旧碗碟,又上了新酒菜。笙箫重新奏起,舞姬又跳起曼妙的舞姿,又是一派旖旎景色。

萧凤青一人坐在上首,王靖小心翼翼地陪着酒。萧凤青也不拒绝,杯到杯干,酒过三巡,他面上泛起微微的红晕,如羊脂玉上擦了一点胭脂,似桃花嫣红,风流尽显。

众人只觉得他此时容色当真是难以形容的魅惑,可偏偏,他眉间一点冷色,令人不敢放肆注视。

王靖捉摸不透萧凤青心中在想什么,只能拼命捡好听的话说着。萧凤青只是听,面上始终带着隐隐的嘲弄之色,令王靖不知自己说的话到底对不对。

一场酒席吃到了半夜,众将士都喝得耳热面红,昏昏欲睡。萧凤青却依然清醒,双目清明。

他眼微微一斜王靖,笑道:“这舞姬的歌舞十分沉闷,难怪大家都没兴致。要不本王来亲舞一曲剑舞可好?”

王靖本来逢迎已经词穷,见萧凤青有了兴致,连忙叫好。

萧凤青也不多言,拿了一柄剑,命乐师奏起箫鼓,顿时一曲《破阵子》的雄浑乐声在厅中响起。顿时厅中满眼剑光凌厉,他只一人在舞,却令人觉得有千军万马扑面而来,带着无边的煞气。

他的身影就在剑光之中,每一剑招姿势行云流水,一转头,一回眸,那眉眼间的风流令人几乎疑惑那拔剑挺立的男子足以魅惑天下。

众人还未来得及叫好,萧凤青忽地薄唇一勾,眼中猛地绽出森冷笑意,手中剑一挑,狠狠插入席边一位将士的喉间。鲜血喷薄而出。他看也不看一眼,手中剑光大绽,反手一掷,剑身就刺入另一边席上的另一位将士,他足尖一点面前的案几,人若鹞子,漂亮翻了个身,拔出插在尸身上宝剑,手极快一挥,又一蓬血洒在地上。

就在这眨眼之间,他已连毙命三员曾经驰骋沙场的猛将。他们统统都是最近督战不力的将军。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萧凤青拔出宝剑,插在地上,看着脸色煞白的王靖,慵懒一笑:“王太师,本王的剑舞如何?”

此话一出,王靖脸色沉得犹如锅底,廊下侍卫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觉得厅中有人惊呼,纷纷拔刀相向。

萧凤青看着满堂的刀光,薄唇一勾:“推诿不战的将军,本王杀一个少一个。既然不肯替本王平叛,本王留他们又有何用?”

王靖手在颤抖,方才歌舞升平的花厅顿时成了一地血气弥漫,令人想要呕吐。

萧凤青冷笑着环视过一圈众将士:“本王已造反,早就不在乎身家性命,你们托儿带口的,想要博荣华富贵,却偏偏不给本王去战。到时候等诸位藩王攻进京中,大家凑合死在一起,也是不错。”

王靖终究是老奸巨猾,见萧凤青当真是动了怒气,连忙换了脸色,匆匆跪下:“睿王殿下恕罪!这一切都是老臣的错,是老臣平日里对他们太过纵容。”

萧凤青冷眼看着跪地的王靖,蹲下身,与他冷冷对视:“别跟本王耍花招,本王不是皇上,不会像他这么心软,既然今日你我已走到这地步,和则两胜,不和则等着我们的就是个死!好好给本王想清楚!”

他说完,丢下一地惊诧莫名的众人,独自一人,怎么来的,就怎么离开,竟是无人敢拦。

王靖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精明的老眼中渐渐流露出怨毒。

引凤台。

聂无双本已熟睡,不知睡了多久,她猛地清醒过来,内殿中清风拂过帷帐,萧凤青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聂无双长舒一口气,起身问道:“殿下怎么过来了?”这些日子,她渐渐习惯了他这样莫名奇妙地闯入她的殿中,或看着她睡去才离开,或者干脆就不离开,也不顾她的冷眼,就在她床上睡去。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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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九章梨花雨凉(一)

萧凤青走过来,坐在床沿边,靠着床帏,长长吐出一口气:“睡不着就过来瞧瞧。”

聂无双起身掌了灯,见他一身重紫长衫,衣衫上尚有酒渍,看样子似从外面归来。他似极讨厌她手中的烛光,闭紧了双眸,只恹恹靠着。疲惫雪色的面容,在昏暗不明中看起来那么不真切。累

“殿下今夜去了哪里?”聂无双低声问道。

萧凤青淡淡道:“去了太师府。”他说完,似想起聂无双并不懂,又加了一句:“是王靖的太师府。”

聂无双突然明白,她沉默一会,坐在他身边问道:“此行不顺?”

“不,很顺利。”萧凤青睁开眼,那眼底的嘲弄之色越发浓:“顺得很,杀了他三员大将,估计那老匹夫心疼得几天都会睡不着。”

聂无双心中一颤,不由多看了他几眼,这时她才发现他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气,衣衫上还有点点暗红,若不是注意看,根本发现不了。

原来,他竟是夜杀方回。

“你何苦如此?”聂无双苦笑:“以杀来阻止王靖的野心,并不是上上之策。”

萧凤青睁开狭长的凤眸,冷笑:“那上上策是什么?与他谈?拿了更多的东西给他?他是一头狼,贪心的狼,太师之位已经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他现在推诿不战,不过是想给本王一个警醒,警示本王,他要的东西本王还没给他。”闷

聂无双闻言,问道:“他想要什么?殿下今夜杀他三员大将,以他的性子他根本不会善罢甘休,他顶多暂时妥协而已。”

萧凤青站起身来,烦躁地扯开身上的外衫,冷笑道:“他想要什么?他想要的就是这应国的半壁江山。他之前明里暗里一直提点本王,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

他顿了顿,继续冷声道:“如今他远在秦地,王靖这个老匹夫就想着要立二皇子为少帝”

“万万不可!”聂无双心中一惊,不由轻呼:“二皇子若为少帝,殿下日后如何能遏制住王靖的野心?!”

“这本王当然知道。”灯下,萧凤青眸中掠过一股浓重的戾气:“当本王是傻子不成,这一切就拱手让给了他?!”

聂无双睡意全无,有些不安地看着在灯下的萧凤青:“那殿下现在想要怎么做?”

萧凤青看了她一眼,并不吭声,走上前,搂住她:“我怎么做你不必操心。”

聂无双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心中却是心绪复杂难解:“凤青”

一声低喃,令两人俱是一震。她从未这般真心实意地唤过他的名字。萧凤青看着她,深眸中神色难辨,似在期盼什么,又似在等待什么。

聂无双唤了这一声,却是不知该说什么。想劝他就这样放手,离开这纷乱复杂的漩涡中心,或者杀了王靖等一干叛臣,但是如今的局势已不是这么简单。

他就算杀了王靖,王靖手中一大帮跟着叛乱的势力,他们可甘心权力被萧凤青一人独占?

就算他真的杀了王靖,萧凤溟还会真的原谅他?那远在千里之外,把整个应国都留给下来的帝王,他已是决意要根除这一切了,还会原谅他吗?

“你想说什么?”萧凤青低了头,冷淡地笑:“你想劝我回头吗?”

有风从殿外吹来,撩起帷帐,冰冰凉凉。从春到冬,从冬再到春,一年一年,她明明认识他这么多年,可是为何还是看不明白他。不明白他的执拗到底从何而来。

“夜了,睡吧。”到最后,聂无双只能这样说道。萧凤青应了一声,搂了她放在床榻上,看着她:“你睡吧,若是睡不好,你身子也吃不消。”

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凸起的小腹,已经快要三个月了,她也开始显怀了。这是她心心念念盼来的孩子,也是那个人辛辛苦苦从昆仑天山捉来火麒麟求来的麟儿。

那场天山绝杀,那一场毁天灭地的雪崩。

他要杀他,而他却要救他。

他是他的兄长,他对他如父慈爱

有时候错就在一念之间,悔不得,悔不能

聂无双迎着他的眸光,心忽地酸涩,拿了他的手放在小腹间:“你能把他看成你的孩子么?”

她的泪滚落:“他已不会原谅我们娘俩,这个孩子,也许一出生注定不会得到他父亲的疼爱,你”

“会”萧凤青忽地打断她的话,低头轻轻贴在她的腰间:“这就是我萧凤青的孩子。谁也不会欺他,辱他,骂他”

她闻言忽地在他怀中无声地哭了起来。月色冰凉,他搂着她,定格成这个为数不多静谧夜中最美的一副画,也许前路已绝,无处可逃,起码,这一夜总算能找到现世的安稳,来世的希冀

萧凤青雷厉风行的手段令王靖一党心有余悸,恰逢这几日天又下了蒙蒙细雨,雨天铁骑难行,各地反萧凤青的藩王军队长途跋涉,都被这一场雨阻了北伐前进的脚步。萧凤青趁机调派军队,沿路布防,隐隐与他们形成对峙之势。

聂无双劝萧风青解了敬皇贵妃等一干妃嫔的软禁,敬皇贵妃这才得以自由。她见聂无双有孕,每日与她过来作伴,或闲话,或暗里唏嘘感叹。如今后宫中,也只有聂无双能与她多说几句闲言。

在这一场场不算冰冷的春雨中,聂无双又看见了似千里方归的顾清鸿。

那一日,她正坐在引凤台的暖阁之中,听得宫人禀报。沉思许久,这才淡淡道:“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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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章梨花雨凉(二)

过了许久,在纷飞的细雨中,她看见了翩翩而来的顾清鸿。依然是一身儒士服,灰白色的长衣翩翩,慢慢走来,回廊下,他的面容犹带着尘霜,容颜不改,只是当年那一身翩翩风姿越发内敛。清清淡淡,却令人无法小觑。

他走到阁前,看定那坐在窗前的聂无双,慢慢行了一礼。累

聂无双看着他,淡淡道:“你来了。”

顾清鸿看着她,眼底隐藏的担忧不由消失几分,想要上前,却觉得突兀,于是站在阁门外,微微一叹:“是的”

他想说自己担忧她放心不下,想想又觉得这一句对她来说岂不是可笑。

“你来这里做什么?”聂无双眉宇间掠过几丝疲倦,红唇边慢慢挂上一抹似笑非笑,反问:“来这里还非要见本宫,是来看本宫的笑话吗?”

顾清鸿无言以对,许久才道:“你明知道我所来并不是来看什么笑话。”

聂无双清清冷冷一笑:“可不是笑话么?总以为自己已经一步登天,贵为皇后,可如今万民唾骂,朝夕不保,顾大人恐怕要亲眼见见本宫落魄成什么样子才会放心吧。”

顾清鸿看着她面上的冷冷嘲弄,心底的无奈与痛苦一点点放大。他就知道她不会信,他也知道她是不会原谅他,可是,明明他都知道,可是为什么亲耳听见她开口自伤,他还是痛得心都要拧起。闷

“被本宫猜对了,所以顾大人无话可说了吗?”聂无双木然地道:“你走吧,本宫不愿再见到你。”

“无双不,皇后娘娘。”顾清鸿上前一步:“我让我留下来。”

“让你留下来?”聂无双轻轻嗤笑,她看着顾清鸿:“你留下能做什么?”

顾清鸿一怔,她已冷冷甩了衣袖:“你走吧。”

“我可以留下来帮你。”顾清鸿忽地说道:“如今的形势对你不利”

聂无双闻言抬头认真地看着他,曾经的夫妻三载,她自然知道他的能力如何。可是转念一想,她又冷冷嘲讽:“这不是你的齐国,我也已不是你的妻,更何况你我有深仇大恨,你让本宫怎么相信你会帮我?”

顾清鸿心中一颤,是的,她怎么可以相信他?他曾经那么深地伤害过她。

“你不必相信我。今日我来,不过是能帮的尽量帮而已。”顾清鸿慢慢说道:“如今应京甚至应国局势一团乱麻,光靠着柳宇诚独木难支,他怎么斗得过如今的王太师?”

聂无双闻言不由怵然而惊,她连忙喝退身边的宫人,这才美眸幽冷地看向顾清鸿。没想到他一来就看透了如今应国的局势,该是庆幸他来呢,还是该担忧有这么一个通晓政局的仇人?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聂无双狐疑地看着顾清鸿:“既然已经放离开,你为什么还要自投罗网?”

她顿了顿,冷然反问:“难道你不想查当初淮南谢家的灭门真相?”

顾清鸿清俊儒雅的面上一黯:“查到又能如何?如今两国大战在即,生灵涂炭,应国若是乱了,你又该何去何从?我若在,也许还能帮上一点忙,弥补当初对你的亏欠。”

亏欠?聂无双想要笑,但是去觉得心中一片萧索。

“既然如此,顾大人想要留下,睿王大概也会欢迎吧。不然也不会放你进宫来。”聂无双回过头,不想再面对他。

他能在这个时候安然进宫,恐怕也是经过萧凤青的默许。现在的萧凤青恐怕也要更多的人才,才能帮他撑起这混乱的局势。

“睿王说,若是你肯,我便可以留下。”顾清鸿说道,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滑向她宽松的衣裙上,忽地又道:“你有孕了?”

聂无双心中一拧,猛地回头:“是!你想要做什么?”心陡然提起,她不会忘记当年那一碗热热的堕胎药,那被灌下肚中的绝望与无助,心碎如绞。想着她眼中涌起深深的恨意,冷冷怒视着他。

顾清鸿看着她戒备满满的神色,心中愈发痛不可当。他后退一步,低声道:“不我今日是来告诉你,孩子的父亲很是后悔。后悔他不带你离开这个皇宫。”

聂无双心中一根弦猛地一紧,她呆呆看着他,几乎不敢相信:“他他你见过他了?”

“是,我是从秦地回来。”顾清鸿神色复杂痛苦:“我竟不知,他没有带着你一起离开。我以为,替他设下这个局,他会顾虑周全”

聂无双慢慢地靠在椅背上,原来这个局,不是萧凤溟设下的,竟是顾清鸿!

原来,原来原来无论是谁,现在知道这一切已经太晚,已经无用了。她半掩了面,泪再也流不出来。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聂无双别过脸,羸弱的双肩微微颤抖,令人忍不住想要上前。

顾清鸿上前一步,却又退后,心何尝不是痛的。他替萧凤溟设下这一场局,唯独忘了算了人的心,他竟不不知萧凤溟狠绝如此,但是若是当初萧凤溟将她带走,萧凤青又怎么会这么急不可耐地反了?

因因果果,时到今日,再也算不清,到底谁欠了谁,谁又负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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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一章梨花雨凉(三)

顾清鸿走了。他带着她的应允,一改往日的初衷,竟要帮她。

聂无双看着他儒雅清淡的身影消失在细雨纷飞中,心中木然一片。曾经的翩翩才子,一见心动的顾清鸿。如今再见之时爱已消逝,恨亦恨到了无力。

细雨纷飞中,谁才是谁的一场劫,谁才是谁的一场孽啊累

顾清鸿在应国出仕为右相,立刻掀起轩然大波。齐应两国纷纷侧目,顾清鸿可是曾经的齐国第一相,当年联应抗秦,忠心为齐的美名可是天下皆知。没想到现在竟然出任敌国的相国?!这简直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全应国百信不但议论纷纷,齐国百姓更是觉得心中十分矛盾。如今齐应两国在开战,顾清鸿此举可不是在叛国吗?!

可是不论外间怎么传,怎么议论,顾清鸿依然面不改色帮助柳宇诚处理朝政,他智谋深远,内敛而不发,与柳宇诚刚好相辅相成。两人一左一右两位相国,很快撑起应国的朝堂,所有的政令渐渐通畅无阻,各地郡县见皇帝远在秦地,而睿王虽谋反,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以为自己一定是官运到了尽头,但是如今看来,似并未有影响,也就渐渐安定下来,事有紧急大小,纷纷奏报上京。

只是各地官员奏报上都写着“呈皇上御阅”,意思是不知有睿王谋反,依然效忠皇上,每每柳顾两人看了各地奏报,都觉得暗自苦笑。闷

春汛将至,淙江又要发大水,沿河郡县州府县官纷纷如临大敌,苦于无力抗灾。顾清鸿与柳宇诚商议,未雨绸缪,立刻拨下一百万两以督促沿河郡县抗涝。而过了淙江,战事激烈,萧凤青派去的精锐抵挡住了齐国的进攻,栖霞关暂且保住,但是若要更进一步攻打齐国,却是难上加难。

就这样胶着着,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凝滞不动。就想这个将至的夏天,憋闷而令人心慌。

后宫之中,所有的妃嫔都纷纷解了囚禁,她们有的看准风向,逢迎当初的谨嫔,也就是现在风头正劲的赵国夫人。有的惶惶不安,不屑谨嫔的谋反,又见聂无双稳居引凤台,便调转风向,与聂无双亲近。

就这样,聂无双与敬皇贵妃为首和以赵国夫人为首,隐隐成了后宫两派对峙着。

不知不觉,到了六月底。朝堂之中,王太师立主立二皇子为少帝,萧凤青引而不发。顾清鸿与柳宇诚破釜沉舟,干脆提议让萧凤青自立为帝,想要以之抗衡。

就在这一片唇枪舌战之中,一天深夜,忽地传来一个惊天消息:太子被找到了!

那一夜,聂无双正在熟睡,忽地听见外间有人在说话。她脑中正迷蒙着,忽地听见萧凤青的声音。她忽地惊醒。因为她的拒绝同榻,萧凤青向来是睡在外间,他睡觉不喜人打扰,如今这么夜深了,究竟有什么大事令他起身?

萧凤青说了几句话,因隔得太远,聂无双听得含糊不清。萧凤青说完以后,匆匆出了引凤台。

聂无双心中越想越是不安,她披衣起身,走了出去,看着旁边侯立的宫人,问道:“方才到底有什么事?”

宫人面面相觑,纷纷跪下,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聂无双见状,越发心中狐疑。

她冷然道:“你们今夜不说,本宫明日也是能知道的。还不快说!”

宫人这才伏地结结巴巴地道:“好像好像找到了太子殿下!”

这一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聂无双只觉得心猛地一缩,不由白着脸踉跄后退几步。

宫女与女官们见她脸色不好,慌忙扶了她坐下,端茶送水,为她顺气。

“怎么怎么会这样?”好半天,聂无双这才吐出一口气来。

其中有一个女官颇有些见识,上前低声道:“皇后娘娘可能不知,殿下从未放弃过追击太子。”

聂无双心中一拧,不由看向她。犀利的目光令那女官也踌躇不安起来:“娘娘息怒。奴婢多嘴了”

“不,你说的没错。”聂无双长长吐出一口气。她怎么忘了,萧凤青不可能放弃太子,虽然刚开始宫破的那几天里他被她引开了视线,但是他怎么会那么傻让太子一路北上寻找皇上?

太子就是他的谋反的挡箭牌,正要他依然立太子为少帝,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当摄政王。所有忠于萧凤溟的旧臣也会看在太子的面上,不会对他诸多非议阻拦。而且太子正是对抗王太师的一张王牌!比起名正言顺的太子,尚未在牙牙学语的二皇子又岂有任何胜算?

聂无双越想越是不安,她猛地站起身来:“刚才睿王殿下去了哪里?”

宫人低头,不敢吭声。

“说!刚才睿王殿下去了哪里?!”聂无双见他们不说,不由拔高声调。美眸中神色也严厉起来。

“殿下殿下好像去了去了刑部。”有宫人低声道。

聂无双猛地一惊:“什么?!刑部?!为什么要去刑部?!”

“因为因为太子身边跟着是欧阳统领”宫人怯怯地道。

聂无双一听,眼前微微一暗,几乎要昏阙过去。女官们见她如此,慌忙上前:“娘娘!娘娘!千万不可动了胎气,要保住凤体!”

聂无双勉强平了心气,挥了挥手:“快!为本宫备凤撵,本宫要去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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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二章夜惊

“娘娘!”宫人俱是惊讶。

“还不快去!本宫要保住欧阳统领的命!”聂无双站起身来,美眸中几欲喷火:“睿王不杀太子,但是他指不定会杀欧阳宁!”

宫人一听,心头一颤,他们在宫中时日也算久,多多少少都有与欧阳统领见过面,欧阳宁为人谦和,又是平民出身,他们都十分敬佩。如今一听,连忙下去准备。累

聂无双也顾不得梳洗,随意披了一件外衣,散着头发,匆匆出了引凤台。

夜沉沉的,空气中还带着湿冷。聂无双乍一从温暖的宫殿中走出就生生打了个寒颤。这五月的天,为什么还是这么冷。她心中模糊掠过这个念头,就匆匆乘上凤撵出宫向刑部而去。

凤撵在笔直的宫道上飞驰,她却还觉得不够快,连声催促。女官连忙劝道:“娘娘,不可再快了,您的凤体要紧。”

聂无双心中焦急:“欧阳统领是为了太子一路保护,本宫实在是担心”

终于到了刑部大门,刑部四周的刀剑林立,火把明亮,燃烧刺鼻的松脂气息弥漫四周。他们大都甲胄在身,明晃晃的刀剑在火光中闪耀着刺骨的寒意。

聂无双的凤撵匆匆在刑部大门口停下,她顾不得车撵停稳,就飞快下车。看得一旁的女官心惊胆颤。两旁林立的侍卫见她,虽不知她是谁,但是看着她的阵仗,猜出她的身份来。闷

聂无双要上前,侍卫们纷纷拔刀横在跟前。明晃晃的刀剑令聂无双身后的女官们纷纷尖叫起来。

聂无双稳住身形,秀眉一竖,怒道:“给本宫滚开!”

侍卫们面无表情:“皇后娘娘,睿王吩咐过,任何人不可进去。违者格杀勿论!”

聂无双闻言亦是冷笑:“那他一定是不知本宫要来!滚开!本宫岂是你们能拦得住的?”

她说罢,竟是不看那刀剑,直直闯了进去。她身后的女官见状,心惊胆颤地跟上前去。

一进刑部大门,只觉得一股冷风扑面而来,令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聂无双竭力睁大双眼,辨认那天牢的去向,直接走了进去。

一级级的石阶在昏暗中看了起来犹如通向地底。一股腐坏恶臭扑鼻而来。聂无双忍着心口的不适,冷声命天牢狱卒打开铁门。进了一道窄窄的甬道,这才惊觉里面天牢的巨大。一路上曲折回拐,犹如一座庞大的地下迷宫。隔一段距离,墙上就挂着一盏昏暗的油灯,豆大的光亮只照了周围一尺有余,两旁的牢狱中根本看不清楚,黑乎乎的一片。聂无双一路走过,看见有额人躺在牢门边,四仰八叉,浑身是血,也不知是死是活。有的不睡,只靠着石墙,口中念念有词,像是疯了。更多的牢房中

这简直是地狱。聂无双苍白着脸,继续跟着狱卒向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狱卒停下脚步,回了头,小心翼翼地低声说道:“皇后娘娘,前面再走一点就是关押欧阳统领的牢房了睿王殿下也在小的就不过去了”

他说完,行了个礼就跑了。

他一走,聂无双只觉得自己就身在永不见天日的地狱之中,心中害怕,但是此时又怎么是害怕的时候。她鼓起勇气,慢慢就着墙上的油灯光亮,摸索着向前走去。

走了一会,终于看见前面有几个人影,影影绰绰。她连忙上前去。

才到了牢房跟前,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连忙定睛看去,只见在牢房中,一个血人被五花大绑在一根木桩之上。

萧凤青就站在跟前,冷笑:“既然你要尽忠,本王就成全你!”他说罢,手一挥,身边如狼似虎的狱卒就挥起长鞭。“啪”的一声鞭响在牢房中如雷炸开。

聂无双终于忍不住,冲了进去,怒道:“住手!”

萧凤青见她前来,俊脸一沉:“你来做什么?!”

聂无双上前狠狠推开行刑的狱卒,怒视着萧凤青:“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不效忠于本王,本王留他何用?!”萧凤青见她孤身前来,早就怒不可遏,要不是因众人在场,他早就发作了。

聂无双见欧阳宁浑身是血,心中剧痛,可想而知,这一个月来,他带着太子他们三个稚子是多么艰辛。

她转过脸,看着萧凤青:“太子呢?他在哪里?”

萧凤青不愿看她,别过脸,冷冷道:“总之在安全的所在。”

“太子呢!”聂无双气急,怒道:“他一个小小孩子,亏得他平日还把你当成好皇叔,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