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又瞧见润秋呆呆地拿着盛玫瑰香汁子的水晶瓶立在一侧,她忙一拍手:“润秋,给姑娘脸上再拍一遍玫瑰香汁子,免得姑娘离烛台近脸上干得慌!”

众人经过一番忙碌,终于营造出了一个舒适的学习环境。

韩璎端端正正坐在黄花梨书案前,提笔预备在雪浪纸上写下题目,却突然忘记了傅榭布置的策论的题目,忙问漱冬:“漱冬,是《三纲八目论》,还是《三纲五常论》?”她是真的弄混了。

漱冬立刻找出了傅平送来的帖子,回禀道:“姑娘,题目是《三纲五常论》!”

韩璎略一思索,提笔写下了题目,咬着笔杆想了足足一刻钟,这才开始写第一句——“《史传?礼纬?含文嘉》云:三纲,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矣。”

接下来她便开始悬笔蹙眉思索。

一直到韩璎累得眼睛都睁不开睡下,她的作业也只写了题目和第一句。

早上起来,韩璎一边对镜细细妆饰一边长吁短叹:“哎呦,后天就要见到你们的傅姑爷了,可是我的作业还没写完,这可怎么办呐!”傅榭是真的会打她的屁股的!

徐妈妈是亲眼目睹过姑爷拍姑娘的屁股的,也很着急,生怕姑娘再次被姑爷打屁股,便道:“姑娘,要不奴婢去问问大姑娘?”

“韩珮?”韩璎嗤之以鼻,“她还不如我呢!我起码知道‘三纲八目’的‘三纲’是‘明德,亲民,止于至善’,她却说成了‘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漱冬在一边听到了,凉凉道:“姑娘啊,您尽跟大姑娘比,大姑娘那水平您怎么好意思跟她比?您有本事和怡表姑娘去比啊!”怡表姑娘大名叫宋怡,是韩璎大姑母的长女,是汴京有名的才女。韩璎的功课在自家堂姐妹算是最好的,和宋怡却不能比。

韩璎死鱼眼:“…臭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

洗春在一边想了个主意:“要不,让徐妈妈去求求大公子吧!”韩家的三位哥儿中,还真数韩立的学问好些。

韩璎想到了韩立那怪怪的眼神,当即道:“我恶心他!”

洗春也无计可施了。

作为天生的乐观派,韩璎极为豁达,眼睛瞅着润秋摆出来的一排各色香膏,认真地思索:“今日是涂月季香膏呢?还是涂玫瑰香膏?昨日傅平送来的桂花香膏好像也不错…”

她很快就忘记了傅榭那个专门教育她的青竹板,也把傅榭打她屁股的那一巴掌抛在了脑后,涂了桂花香膏后,一边对镜自照一边自我安慰:“我就算写不出来,傅榭哥哥又能把我怎么样呢!大后天国公府宴客,我自和女客们呆在一起,男女授受不亲,他又见不着我!”到时候她躲着傅榭好了。傅榭那么要脸,又不能真的到女客里面把她给揪出来!

见姑娘如此盲目乐观,徐妈妈和洗春都快要愁死了——姑娘这天天开心的劲头到底像谁呢?侯爷和夫人都不这样啊!

韩璎选了支珊瑚绿松石蜜蜡的珠花簪上,以配自己清雅的妆容,又在月白交领夹衣和碧色烟纱散花裙外套上了一件浅绿色银纹绣百蝶度花长衣,把自己妆扮得娇花一般,这才带着洗春和漱冬去给太夫人请安。

她刚在庆寿堂坐下,便听到了一个新消息——大堂兄韩立昨晚求了太夫人,今日的赏花会宴开两场,在里用锦幔隔开,一边宴请男客,一边宴请女客。

韩璎闻言不禁秀眉猥獕,心里觉得大大的不妥。

不过她虽然觉得不妥,却并未多说,因为她本来就没打算去凑这个热闹,到时候找个借口呆在西跨院里做针线好了。

傍晚的时候,傅榭回到了安国公府自己所住的东偏院。

他刚沐浴罢出来,傅宁就送来了他的长兄傅松从西部边陲的凉州传递过来的密信——傅松如今在镇西将军徐平春麾下做部将。

傅榭拆开密信迅速浏览了一遍:“三弟:塔克克部族悍然侵入凉州,长驱直入大周腹地,肃州已失守。”

他的手指不由自主捏紧了信纸。

夜深了,傅榭的卧室依旧没有点灯。

傅榭静静立在卧室窗内,望着窗外沉浸在夜色中的黑魆魆的花木,默默想着心事。

傅宁走了进来,低声禀报道:“公子,陈三公子命人送了拜帖过来求见。”

片刻后傅榭方道:“请他去书店街宅子。”安国公府控制在他的继母崔氏的手中,崔氏正是当朝主张议和的宰相崔成珍的嫡亲妹子;而陈曦所代表的陈氏家族是崔氏的政敌,他不能让崔氏知道自己同陈氏私下里的关系…

傅宁离开之后,傅榭抬手揉了揉眉心,试图揉开紧皱的眉头——他的生活中充满了尔虞我诈步步算计,惟有和韩璎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得到片刻的清静放松。

他又想韩璎了。

想到韩璎柔软温暖丰若无骨的身子,傅榭的心跳顿时有些快了起来,忙转身进屋子换衣服去了。

夜色深沉之时,陈曦带着两个从人随着傅宁进了傅榭在书店街的宅子。

傅宁打着一个灯笼在前边引路:“三公子,请往这边走!”

怕对方嫌路远生疑,他又解释了一句:“我家公子在后面的东偏院候着三公子!”

陈曦略一思索,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东偏院?是内院的东偏院么?”傅榭为何不住在内院?如果尉氏驿站遇到的那位美丽少女是他未婚妻的话,那他们成亲后是不是也要分居各自不同的院子?大周风气开放,京中贵妇与情人来往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那他…陈曦很快便明白自己想得太多了,不由自失一笑——傅榭瞧着是温润如玉的翩翩贵公子,实际上陈曦很清楚傅榭武艺高强弓马娴熟,曾经在辽州百步穿杨一箭射死了辽国的大将云芝,更兼性情暴烈手段残忍,是一个天生的亡命之徒。

他轻易还是不要惹傅榭的好。

傅宁装作没听见陈曦的话,闭口不言。其实公子如今住的院子不是内院,却在内院的东边并和内院相连,即所谓的东偏院。不过这些傅宁是不会和外人提的。

在书房坐下之后,陈曦开门见山道:“听说费数度今日觐见陛下,要求重开大运河沟通南北,以便陛下南巡。”费叔度是大周的河道总督,当年在潜邸时就跟着承胤帝,深受承胤帝宠信。

傅榭其实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所以闻言也只是淡淡地看了陈曦一眼,没有说话。

陈曦察言观色,见从傅榭的表情中看不出什么,便缓缓道:“大周如今的运河只能联通汴京和洛阳,规模确实不够,如果能够像费数度所提,修建八条运河把大周南北贯通起来,于国于民都是一件大好事。只是如今大周风雨飘摇,而陛下与费数度皆好大喜功性情急躁,如果真如这君臣二人的规划去修建大运河,大周非要…”

他没有说下去了,因为他看到了傅榭眼中闪过的一丝愤怒——是的,陈曦知道,傅榭和他一样,他们眼中看的不是眼前这些功名利禄,而是家国天下,而是这天下黎民!

傅榭压抑住内心的忧愤,淡淡道:“你想要什么?”

陈曦不和他绕弯子,直接道:“费数度乃当代治水名家,深得陛下信任,一定会被任命为运河河道总管,如果他能在受命之后暴病而亡…其余之事还需劳烦贤弟劝说晁尚书。陈某若能临危受命,一定徐徐图之。”工部尚书晁林玉正是傅榭的嫡亲舅舅。

傅榭垂下眼帘道:“塔克克部族侵入凉州直入肃州,令兄陈大人想必已经得到了消息。我想去试一试身手。”大周最高军事长官乃枢密使,而如今的枢密使正是陈曦嫡亲的大哥陈恩。陈曦一向有本事控制他的大哥陈恩和二哥陈义。

陈曦闻言春风满面扬起手来:“成交!”

傅榭淡淡一笑。“啪”的一声,两人击掌为盟。

临离开,陈曦又抛下了一个消息:“陈某刚刚得到信报,明日怀恩侯府举办赏花宴,宴分男女,崔五公子可是主客!”

说罢,他面带笑容洒然而去。

崔宰相得了四个女儿之后才生下了独子崔五公子,一向溺爱。

崔五公子可是汴京有名的赏花之人,傅榭的小娇妻如今身在怀恩侯府,这下不愁傅榭不忧心了!

傅榭面无表情看向傅宁。

傅宁知他正在竭力压抑怒火,当即道:“奴才这就去查!”话未说完,人已匆匆蹿了。

小剧场——造物主漠漠造出的梦的世界

造物主漠漠:阿璎,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韩璎边想边说:嗯,五官要好看,气质要好,个子要高高的,人品也要好…

造物主漠漠:小傅,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傅榭想都不想:阿璎就行。

造物主:阿璎是什么样子?

傅榭想着想着脸就红了:大眼睛一笑就眯着,人娇娇的,胸大大的,腰细细的,双腿修长,全身软软的香香的…

第32章

一般情况下,韩璎到庆寿堂请过安之后稍坐一坐就会离开的,今日请过安之后她却没有走,而是陪着太夫人坐了一会儿。

待三夫人邹氏带着三姑娘韩琰过来了,韩璎含笑给三夫人行了礼,又和韩琰互相见了礼,然后问邹氏:“三婶,我三叔上朝去了么?”

邹氏温和道:“你三叔那衙门…你是知道的,并不是日日都去上朝的,现在正在外面书房看书呢!”

韩璎闻言大喜:“三婶,我想求您一件事呢!”

邹氏微微笑了:“何事?”

韩璎知道她素来谨慎,从不轻易许诺,便开门见山道:“我今日要写一篇策论,可是又不知道策论的具体格式,想找三叔寻一本《真治政要》,看一看那里面策论的格式。”这侯府之内认真读书的只有三老爷韩忆了,这本书韩忆那里应该有。

邹氏点了点头,道,“我等一会儿让人去外面书房找你三叔问问,如果有的话,就让人给你送过去!”

韩璎笑盈盈屈膝行了个礼:“谢谢三婶!”

邹氏笑着在她手上拍了拍:“自家人,不须客气。”这二姑娘生的真好看,站在那里就像月色下的一粒明珠,散发着莹莹珠光,别人根本掩盖不住,更重要的是她长得也喜相,看着就让人心情愉快。

她转眼看了看自己的女儿韩琰,眼中现出一抹深思,笑容也淡了很多——以前韩璎不在汴京也不显,如今她回来了,家里的女孩子出去来往交际,有这样耀眼夺目的韩璎在,韩琰一定会黯淡许多…

韩琰也到了该说亲的年龄了,该好好相看相看了…

好在韩璎已经有了贵婿,而且贵婿正是当朝国舅爷,少年得意的殿前司副都指挥使,这样一来韩琰或许也能跟着沾点光…

韩璎得了邹氏的这句话,见二夫人方氏还没来,就不再等候,声称要回去做针线,带着洗春和漱冬回去了。

回到西跨院,韩璎刚拿起《史传》读了一会儿,徐妈妈就捧着一叠衣物进来了:“姑娘,你给姑爷做的衣服已经洗好熨好了!”

韩璎接过衣服,一件件展开细细检查了一番,以免有什么不妥。

她给傅榭做了三件衣服——一件银纹玄缎圆领长袍、一件白罗中单和一条白绫裤子,这三件衣物是她亲手做的,另外还有一双白绫袜和一双武将穿的黑色皮履,是徐妈妈她们帮她做的。

崭新的衣物摸着特别的舒服,上面带着一股清淡的皂角味和温暖的阳光的味道,很是好闻。

徐妈妈拿了两个崭新的玻璃罩锦盒过来,放下后随口问了一句:“姑娘,衣物要不要熏香?”

韩璎想了想,道:“不用了。”她好几次都紧贴着傅榭,除了刚洗过澡会带着薄荷或者青竹的味道外,他身上没有别的味道,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想到傅榭腹部那一块块坚实有力的腹肌,韩璎的心跳不由自主加快,有种颇为期待的感觉。

徐妈妈立在一旁,见自家姑娘低着头叠衣服,可是叠着叠着脸就红了,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句:“姑娘,你的脸怎么红了?”

韩璎垂下眼帘,尴尬地抚了抚火辣辣的脸,语气平静:“嗯,屋子里有些热。”她才不说她刚才想到了傅榭腹部的那几块肌肉呢…

徐妈妈:“…咦?热吗?我怎么不觉得啊!”

待把给傅榭的生辰礼物分别装在了两个玻璃罩锦匣里,韩璎便吩咐浣夏和漱冬:“把这两个匣子先放到里间的柜子里,等后日咱们去国公府的时候再拿出来带上。”

漱冬捧起一个匣子笑道:“姑娘你忒小心了,放在这堂屋又怎么了?”

韩璎瞅了她一眼,道:“明日侯府内宴客,会有人过来咱们这边的,让人看了不好。”再说了,锦匣又没有锁,万一被有心人动了手脚,傅榭又那么假正经讲规矩,那就有些麻烦了。

想起傅榭那个人前假正经的模样,韩璎不禁失笑。笑意未收,她却又想起了傅榭那些热情到了极点的吻,想起了他薄绸中衣下富有弹性的坚实身体…

韩璎的呼吸不由有些急促,身子也有些酥酥的,忙低头不说话,拿起《史传》假装看了起来。

她还没看几页,负责在西跨院门口看守门户的婆子就过来回报,说三夫人派了人来送书了。

韩璎接过书,见真的是《真治政要》,便欢喜地看向来送书的妈妈:“有劳连妈妈了,正是这本书呢!”

又吩咐洗春:“把妆台上我的那支赤金凤仙花形簪拿过来!”

洗春答应了一声进了卧室。

韩璎接过簪子拿在手里,看向连妈妈:“这簪子是我昨日在外面逛的时候买的,送给连妈妈戴吧!”她在这侯府里一个耳目都没有,行事甚是不便,得笼络几个人了;而连妈妈是三夫人邹氏的陪房,甚受邹氏宠信,是三房的红人,韩璎觉得有必要联络一下。

这个簪子瞧着金晃晃的,顶端是一朵用赤金和碎粒的红宝石镶成的凤仙花,瞧着虽然不贵重,却颇为精巧可爱。

连妈妈一脸惶恐:“呀,这怎么敢…”眼睛却直直看着韩璎手里的那个簪子。

韩璎笑盈盈把簪子递给了徐妈妈,使了个眼色。

徐妈妈上前直接扶着连妈妈的肩膀,把这支赤金凤仙花形簪簪进了连妈妈的发髻里,又笑着打量了一番:“连姐姐,这个簪子很衬你呢!”

连妈妈欢喜地道了谢,这才由徐妈妈陪着离开了。

徐妈妈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回禀道:“姑娘,我已经交代过了,她不会主动去和三夫人说您赏金簪这件事的。”

韩璎正在看书,闻言便道:“这就好。”

她想了想,放下书道:“妈妈,把院子里咱们的人都叫过来,我有话要讲。”

明日就是赏花宴了,别的地方她管不着,可是西跨院里她得提前做好安排,跟她的人,守在门口的人,在院内小厨房当差的人,在廊下侍候茶水、候命的人,在她的卧室和书房当值的人,都要提前分配好,明确各自的职责,这样明日方不会出岔子。

韩璎给这些丫鬟婆子们布置活计的时候,也让洗春等四个大丫鬟立在一旁,既要让她们四个每人专门负责一项,兼做总管,又打算让她们在一旁学着,以后慢慢学着管家,她就能轻松一点了。

待韩璎分配好各人的职责并定好奖惩措施,众人这才恭谨散去,惟有能在上房侍候的徐妈妈和洗春等四个大丫鬟留了下来。

徐妈妈见韩璎不用人教就会管理家务,心中颇为自豪得意,絮絮叨叨道:“我可听说二夫人主侯府中馈,天天带着大姑娘跟着学呢!可是让我说,我觉得大姑娘准不如姑娘您…”

韩璎听着听着就笑了,奶娘也忒偏心了——她做无论了什么,都是聪明伶俐;韩珮无论做了什么,都是志大才疏!

她侧身枕着绣枕歪在锦榻上,懒懒道:“妈妈,你怎么不提大姐姐比我勤快呢?”

徐妈妈镇定自若:“可是姑娘你比大姑娘聪明啊,不是说什么‘劳心者’‘劳力者’么,你是会调‘教管理下面的人,自己不亲自动手,不是懒惰!”

韩璎笑道:“妈妈,是‘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徐妈妈笑嘻嘻:“妈妈没文化嘛!”

因徐妈妈的话,韩璎细细打量起身边的这四个大丫鬟来。

侯夫人林氏精挑细选了这四个大丫鬟,连同卖身契一起给了韩璎,其实是颇有深意的。

譬如洗春,心思细密为人稳重,这是给韩璎预备的内管家。

再比如浣夏,出身庖厨世家,特地买来给韩璎做小厨房的厨娘,让她不至于饮食上不可口。

至于润秋和漱冬,一个秀丽,一个俏丽,一个温柔,一个活泼,一个丰满,一个苗条,简直是一对姐妹花,自是想将来若是需要给姑爷备下通房,可以就地取材;若是不需要,尽可以嫁给府里的管事做陪房。

这四位大丫鬟,其实都是林夫人为了女儿,特地为未来女婿准备的妾侍通房,而且是能被韩璎捏在手中帮她争宠和她贴心的妾身通房。

韩璎感谢母亲的关心,却并不赞同。

她的心太窄,既盛下了傅榭,便盛不下这么多人。

她没有和别的女人分宠的打算。

既然盛不下,那就得明说,免得这些丫头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想到这里,韩璎从黄花梨小炕桌上拿了一个桔子,慢慢剥着,心里计较着该怎么做怎么说。

其实以前她话里话外就带出过这种意思了,只是不知道这四个大丫头心里是何想法。

也罢,明日府里要办赏花宴宴客,现在说了怕人心浮动;待明日府里宴过客,她再理论此事吧!

下午午睡起来之后,韩璎这才拿起那本《真治政要》,翻了一遍之后终于找到了一篇《论纳谏》,便开始仿写起来。

徐妈妈把她读书之事看的甚是重大,很认真地守在廊下,不肯放人进来打扰她。

傍晚的时候韩珮、韩琰和韩玲过来寻韩璎说话,却被徐妈妈以“姑娘读书学习”为由给拦住了。

韩琰哭笑不得,看向韩珮:“大姐姐,二姐姐这是要发奋读书做女才子呢!”

韩珮“哼”了一声,道:“明日怡表姐就要来了,若论学问,她能跟怡表姐比?”

想起自己在读书方面也比不过表姐宋怡,韩珮心里不禁酸溜溜的,便又道:“咱们这些大家闺秀,将来出嫁之后是要主中馈的,家务还忙不完,还读什么书呀!丈夫看的是妻子能不能主中馈,而不是书读得好不好。”

这时候韩璎听见声音走了出来,笑着对徐妈妈说道:“妈妈,我已经写完作业了,漱冬看着晾干收好就行了!”

安顿住徐妈妈,韩璎含笑把韩珮三人让进了堂屋坐下,命浣夏上茶上点心。

因在房里听到了韩珮的话,韩璎有心解释一下,免得无形中被人扣上“女书呆子”之名,便道:“我并不是要做女才子,只是傅家哥哥给我布置了作业,让我写一篇策论后日交给他,因此才临急抱佛脚。”

韩珮抬起下巴看着韩璎,凉凉道:“二妹妹会做策论?真是可喜可贺!只可惜妻子是要相夫教子主中馈的,读书红袖添香这样风雅的事,可不是咱们这些名门闺秀做的!”

韩璎闻言微笑而已,没有说话。

韩琰也是笑了笑,没吭声。

韩玲低头思索,心中有自己的想法。她是姨娘生的,因此看得更开,觉得妻子如果能读书识字吟诗作画,将来陪丈夫红袖添香,倒是省了丈夫娶妾纳婢了;只是二姐姐还没嫁过去,就如此重视二姐夫,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真不知道未来的二姐夫究竟好到什么地步,能够让这么美丽的二姐姐这样上心…

她思索片刻,道:“安国公府出了个皇后娘娘,自是福气秀气所钟,只是我没福,还没去过国公府呢!”其实她是对这个二姐夫有些好奇,想围观一番。

韩珮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她接到了安国公府二姑娘傅榆命人送来的帖子,不过她才不打算带小妇生的韩玲去。

韩琰看了看韩珮,又看了看韩玲,低头专心地看自己手中的帕子。

韩璎想了想,微笑道:“后日安国府办傅三公子的生辰宴,我已经接到了帖子,到时候把你也带去!”

韩玲闻言大喜,忙屈膝行礼:“谢谢二姐姐!”

韩珮见韩璎收买人心,不禁又哼了一声。

韩璎装作没听见,开口问道:“明日宴客,你们穿什么衣裙?咱们先通通气,免得咱们姐妹自己撞色!”

这话题女孩子都感兴趣,大家便热热闹闹谈论起来。

第二日傅榭下朝后回了国公府自己的东院,傅宁带着几位留守在院内的扈卫迎了上去。

傅榭见傅宁出了那么个纰漏逃之夭夭之后,居然还敢来见他,便微眯凤眼冷冷看了过去。

傅宁被他威势所压,两股战战,忙解释道:“禀公子,是奴才粗心了。怀恩侯府直接把帖子送到了夫人那里,奴才就…”

他的双手哆嗦着捧出了那个帖子。

傅榭早知内情,见傅宁还敢推诿,便冷冷看着他。

怀恩侯府当然给傅榭也送了请帖,只是傅榭昨日回去的太晚,又没去给继母崔夫人请安,所以崔氏才借故拿捏,没把帖子之事告诉东院的人。

至于傅榭安排在怀恩侯府的眼线,他们确实把这条消息传递了过来,只是原先负责消息传递的傅平出发去辽州了,临行前和傅靖傅宁做了交接,由傅宁负责消息接收。

傅宁没把怀恩侯府当回事,向傅榭回事时忽略了这个消息,所以就造成了傅榭居然不知道怀恩侯府宴客之事。

傅靖带着两个扈卫上前行礼后看着傅榭,等他的处置。

傅榭淡淡道:“带出去按家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