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他走了过来。

韩璎笑嘻嘻抬头看他。

此时傅榭长发微湿散了下来,身上的白罗中衣软软的,勾勒出精壮的身体轮廓…

韩璎不由看得有些口渴,低头含笑,又咬了一口西瓜,心想:旱了一年,夜里可真是饱足了,怎么看见他还这样…

第124章

傅榭和韩璎这对小夫妻小别胜新婚,各种缱绻温柔自不必言说,两人呆在内院里或是依偎在锦榻上轻声聊天,或是并肩坐在卧室窗前的贵妃榻上赏鉴窗外的那树玫瑰花,或是手挽手走去看的胡杨林…总之就没有腻的时候。

洗春让润秋带着小丫鬟引玉和抛玉留在内院门口的值事房里,候着金铃响了殿帅或者少夫人叫人,自己带着另外两个叫两个漱玉和炼玉的小丫鬟,叫了傅平一起把内院的小厨房安排妥当,又让傅平派了小厮出去采买。

想到今日该请外家老爷了,她又吩咐小厨房备下了一桌宴席。

待一切齐备,洗春这才去了正房请示少夫人。

家宴当然摆在了堂屋里,因为是自家亲人,所以韩璎命人在堂屋摆了一张小小的紫檀方桌,席面就摆在了这张小方桌上。

傅榭韩璎迎了韩忱进来,三人按席次在紫檀方桌旁坐了。

傅榭很感激岳父把妻子送到西疆,恭恭敬敬先敬了韩忱三杯酒。

酒过三巡之后,傅榭与韩忱这翁婿俩都有了几分酒意,谈话便深入起来。

韩璎听到爹爹提到清正廉洁却被承胤帝听信谗言杀死的岳州知府丰和,便知爹爹要与傅榭交心,就起身屏退了在屋子里侍候的人,并吩咐润秋洗春在门外守着,自己回到桌边坐下,预备为傅榭和爹爹斟酒添茶。

饮了几杯酒之后,韩忱想起自己从进京到出京,到如今身在凉州这一年来所看到的所听到的一切,不禁感慨万千,眼睛看着自己手中冻石蕉叶杯里的半杯酒,缓缓道:“去年十月份,岳州知府丰和因得罪了宫中祖昭仪的父亲,被陛下一道旨意缢死;去年十一月份,京城闹龙街十四户人家,因不肯把房屋让与于青天观张天师,十四户成年男丁全被流放;今年正月十五,金明池花灯会,陛下看中了三个民女,当夜抢入宫中,早上就拖出了两具尸体…”

傅榭俊俏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凤眼中却早已带上了幽愤之意,手中拈着杯子,一杯接一杯地饮着酒。

这些他都知道。

他生擒了塔克克部族的女王,原本计划用女王牵制塔克克部族的,结果承胤帝居然纳了阿里娜姆女王为妃,而且昭告天下,封为丽妃。

傅榭每每想起此事,都有呕血的冲动,感觉自己在前方冲锋陷阵运筹帷幄,可是后面却有一个不停拖他后腿的承胤帝!

韩璎静静坐在一边,认真倾听着爹爹的诉说,间或起身为傅榭和韩忱斟酒。

她的心中隐隐有一个想法:今夜,无论对傅榭,还是对她,或许都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

韩忱继续道:“…入春以来,黄河沿岸遭遇了严重的旱灾,旱灾过后就是瘟疫,安国公多次陈情,陛下才同意下诏赈灾。安国公多方斡旋才调拨到一批钱粮,陛下却命崔宰相门生胡旭天主持赈灾,层层盘剥之后,百姓所得无几,灾情依旧,大量灾民流入京城。官逼民反,大周二十一州火星处处…而陛下,依旧横征暴敛醉生梦死,后宫女子达大周历朝历代之最。”

饮下杯中余酒之后,韩忱抬眼看向陷入沉思的傅榭,最终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吕氏春秋》中有这样一句话,‘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天下人之天下也’;蒯通说过,‘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于是高材疾足者先得焉。’如今之大周,惟有傅氏才有力量在群雄中脱颖而出,才有力量建立一个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的新的帝国!而傅榭你,正是傅氏的家主!”

说罢,韩忱放下杯子,起身向傅榭揖了一揖,大步离开了。

屋子里一下子很静很静,锦榻小炕桌上的联珠瓶内插着一簇玫瑰花,沁人心脾的芳香混合着酒香在屋内氤氲着.

韩璎坐在那里,静静看着对面的傅榭。

傅榭的双手越过小饭桌,握住了韩璎的双手,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冽如水:“阿璎,可以吗?”

他的心中热血沸腾,恨不能立时横刀立马,改变这该死的乱七八糟的世道,可是他没忘记韩璎是他的妻子,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所以傅榭想:阿璎说可以,我就开始着手去实施我的抱负;阿璎说不行,那我就一辈子做个权倾天下的重臣!

韩璎的手被傅榭紧紧握住,傅榭掌心的热力源源不断灼烫着她的手心。

深吸一口气之后,韩璎清澈的大眼睛凝视着傅榭:“哥哥,你会鱼肉百姓草菅人命吗?”

傅榭:“…不会。”

韩璎一瞬不瞬看着傅榭的眼睛:“你显贵之后会另外娶妻么?”

傅榭:“不会。”他永远不会辜负他的阿璎。

韩璎眼睛中浮现一丝笑意:“你会纳妾么?”

傅榭:“不会。”阿璎最烦这个,他怎么会让阿璎不开心?

韩璎眯着眼睛笑了:“那你就放手去做吧!”

傅榭:“…这么简单?”

韩璎起身走到了西暗间起居室的门口,闻言转头睨了他一眼:“没这么简单!”

傅榭表情呆滞地看着韩璎快步进了里间。

韩璎很快便拿着朱砂盒、朱砂笔和一摞雪浪纸走了过来。

把这些物件在小炕桌上铺设好,她这才招手叫傅榭:“哥哥,来给我写个保证书,保证不易妻,不纳妾!”

傅榭抿着嘴低头笑了,觉得阿璎这样太儿戏了,却依旧乖乖地起身在锦榻上坐了下来,接过韩璎递过来的朱砂笔,蘸了些朱砂,在雪浪纸上挥笔疾书,然后伸出右手食指蘸了些朱砂,在签名上摁下了手印。

阿璎要陪他走上一条世上最艰难的路,既然她这么重视誓言,那他让她开心一次又如何?

韩璎待他写完,拿起保证书认真看了起来:“吾与阿璎,结发夫妻。生生世世,不做他顾。若有违背,乱箭穿心。”

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二十四个字,可是韩璎却翻来覆去不知道读了多少遍,她的鼻子有些酸涩,眼睛也渐渐湿润了。

别人或许不知道,可是她知道傅榭对射箭有多痴迷,他拿自己最痴迷的射箭来起誓,说明他真的重视自己这般儿戏的誓言…

见到韩璎流泪,傅榭的心脏一阵阵的收缩刺痛,好像被人用手在恶意地挤捏。他一把抱过韩璎搂在怀里,脸贴着韩璎的脸,眼睛不知何时也湿润了。

傅榭下午要在外书房议事堂召开军事会议,陪着韩璎躺了一会儿把韩璎哄睡就离开了。

傅榭离开之后,韩璎又睡了一会儿,睡醒之后才开始处理殿帅府的家务。

她把管家的职责分给傅安、傅平、洗春和润秋之后,见温度已经降了下来,颇为凉爽,便带着两个小丫鬟漱玉和炼玉去逛去了。

挺大的,虽没有京城花园的精致秀丽,却更为粗犷开阔,韩璎很是满意,一直逛到累了这才回了内院歇息。

她刚在锦榻上坐下,另外两个小丫鬟引玉和抛玉极有眼色,一起上前,引玉捏肩,抛玉按脚,把韩璎服侍得舒坦极了。

洗春和润秋原本在东厢房里记账,见少夫人回来便过来侍候,见到引玉和抛玉像侍候老太太一样侍候少夫人,而少夫人还摆出一副享受的架势,不禁都抿嘴微笑。

洗春负责外客联络,便上前道:“禀少夫人,凉州知府石志成的夫人往府里递了帖子求见。”

韩璎闭着眼睛倚在靠枕上,睫毛颤动,却没有说话。

洗春忙接着道:“奴婢已经打听了,凉州知府石大人因为延误军机,被殿帅大人当众鞭打过,责令他将功赎罪。”

韩璎这才道:“不用给回音。”一是她不爱交际,二是这位石夫人这个时候找她,怕是要求她替石大人在傅榭面前求情,韩璎是从不管傅榭的事情的,因此见都不必见。

洗春又捧着帖子一个个回报了。

韩璎最后确定了几位明日上午要见的女眷,便不再理会,兀自和润秋商量起晚饭来。

时光荏苒,转眼韩璎到凉州已将近半个月了。

傅军没有再主动进攻,而是采取守势,把主力用在了保护凉州百姓秋收上。

傅榭留下尹武泽部驻守凉州城,其余陈曦、朱青、蒋云川和萧凤蟾各部都被他派了出去,分别负责保护和塔克克部族接壤的各个县份的秋收。

作为游牧民族,在被傅军全部截断粮道之后,塔克克部族只有一个得到粮食的途径——抢。

所以进入八月秋收以来,塔克克部族和傅军的零星战斗便多了起来,当然绝大部分以长期以逸待劳的傅军的胜利告终。

八月秋收结束之后,不但凉州百姓成功收获了粮食,傅军也成功地再次把塔克克部族驱赶到了阿萨尔河西岸。

九月初一这天清晨,韩璎和傅榭骑着马一起送别了回京复命的韩忱。

韩璎骑着她的小矮马和傅榭并排而立,呆呆地目送爹爹远去。

眼见着韩忱的马队消失在荒草枯树之间,韩璎心里不由有些凄惶,看着爹爹离开的方向,大眼睛里溢满了泪水。

傅榭见她这样,心里很是疼惜——他最不喜欢看韩璎流泪了——便柔声安慰道:“阿璎,凉州城南一百多里有一个天珑雪山,雪山顶上的雪经年不化,雪山脚下有一大片平坦的草原,我带你去那片草原上骑马,好么?”

韩璎闻言,湿漉漉的大眼睛瞬间亮了,仰首看向傅榭:“好!”

见她笑得甜蜜,可是长睫毛上还带着几滴泪珠子,傅榭的心都是软成了糖稀。

他微微俯身过去,拿过韩璎的丝帕拭去了她眼角的泪水,柔声道:“就是路有些长,一百多里地呢,你骑马的话太颠了,我怕你受不了,要不——”

傅榭的凤眼微微一眯,闪着狡黠的光:“要不,我抱你共骑吧!”

韩璎最不愿操心了,当即道:“好啊!”

想了想,韩璎又问了一句:“那里安全么?会不会碰上塔克克人?”

傅榭垂下眼帘:“那里是陈曦的驻地,很安全。”他其实已经有些后悔了,方才只想着天珑雪山脚下风光秀丽,居然忘了那里是陈曦的驻地了!

韩璎总觉得傅榭似乎有些酸溜溜的,她凑近傅榭盯着他看:“哥哥,你吃醋了?”不就是昨晚给爹爹举办的送别宴会上她得知殿帅府是陈曦督造的,当着傅榭的面夸奖了陈曦一句么?傅榭昨夜就有些别扭,摁着她做个没完没了,害得她早上差点没起来…韩璎还以为他都忘记了呢,怎么到现在傅榭的醋劲还没消?

傅榭:“…胡说什么!”他会吃陈曦的醋?开什么玩笑!他可是心胸宽阔不拘小节的男子汉大丈夫!

韩璎嫣然一笑望着傅榭,没有说话。

傅榭的脸有些热,温柔的眼波拂过韩璎,见她满头乌发全都梳了上去,挽成一个紧凑的桃心髻,上面只插戴着一支碧玉簪,洁白柔腻的小圆脸上眉睫乌浓丰唇嫣红,身上是一套浅绿绣油绿色缠枝纹的骑装,利落的衣服更加衬托出她高胸细腰长腿的好身材,整个人如熟透的蜜桃,咬上一口的话,那甜蜜的汁水会溢满整个身心…

他不自觉地想到了昨夜的旖旎风光,身体也有了反应,忙拉起玄缎披风遮住了已经有些明显的那个部位,俊脸渐渐有些发热。

韩璎犹未察觉傅榭的异样,歪着脑袋有些烦恼地问傅榭:“哥哥,我怎么到你马上去呀?”

傅榭纵马尽力靠近韩璎,铁一般的双臂伸过去掐住韩璎的细腰,轻轻地把韩璎从她的小矮马上擒了过来,放在了自己身前,一手揽着韩璎的腰,一手控着缰绳,纵马驶出。

禁军校尉李真和盛雨来负责扈卫傅榭和韩璎的安全,见状便做了几个手势,那些负责扈卫的亲兵立时前后左右散开,保护着傅榭韩璎夫妇向南而去。

韩璎刚新鲜了片刻就觉得不对了,她的手悄悄往后探,伸到了自己的屁股紧紧贴着的傅榭的那个部位,隔着衣服捏了捏,发现那里早就硬邦、邦的箭在弦上了,不由轻笑了一声,身子又往傅榭怀里缩了缩,手却继续留在那里隔着衣服把玩着。

她刚摸了没多少下,傅榭就像是过了电一样,突然向上一挺身,打了个冷战…

韩璎惊讶极了——除了新婚时,傅榭还没这么快过呢?

她低声问傅榭:“哥哥,今日怎么这么快?”

傅榭的脸火辣辣的,半晌方低低道:“从来没有在马上弄过…”

韩璎这下明白了:原来是地点太刺激了!

她笑成一团依偎在傅榭怀中。

傅榭揽着她腰肢的左手悄悄探入她的骑装交领内,在韩璎最敏感之处盘桓着。

韩璎不知不觉发出了微不可闻的哼声,甜美而又慵懒,像蜜糖融化了,轻轻流淌着,扯出细细的甜蜜的丝,萦绕在傅榭的心头…

傅榭的手藏在披风里渐渐向下。

他觉得韩璎全身上下都是软的嫩的,嫩得他都不敢用力揉搓,只能这样聊以安慰,可是摸了一会儿之后,他听到了韩璎的一声哀鸣…

等陈曦接到消息从大营出来迎接的时候,韩璎是被傅榭解下披风裹了抱下马的。

陈曦见状,有些瞠目结舌:殿帅大人这是故意带着少夫人奔驰百十里来向他秀恩爱?

谁知道傅榭还没完,径直抱着韩璎大步流星进了陈曦的大帐,临进帐还交代了一句:“陈曦,别让人进来!”

又道:“你也别进来!”

陈曦:“…”(#‵′)凸

第125章

陈曦立在那里,悻悻然看着紧闭的帐门,最后还是认命地离开了。

虽然李真和盛雨来已经带着亲兵拿着武器远远地围成两圈护在了大帐四周,陈曦却也没有远远离开,而是去了隔壁的帐篷。

坐下之后,陈曦想了想,吩咐自己的亲随去伙房让厨子准备几样酒菜。

傅榭进了陈曦的内帐,见里面摆设极为简单洁净,干净的地毡上摆着一套白绫衾枕,就连被子也是白绫制成的,床铺顶端摆的全是书,床边是一叠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

闻到衾枕上还带着皂角的清香和阳光的味道,傅榭便放心地展开被子把韩璎放了进去,又脱去了韩璎的外衣放在一边。

韩璎眼都快要睁不开了,懒懒地看了傅榭一眼,伸出手摸了摸傅榭的脸,觉得触手滑软,便闭上了眼睛:“哥哥,你拍拍我。”

说罢,她翻身变成了背对着傅榭蜷缩成一团侧躺的状态。

傅榭“嗯”了一声,开始有节奏地轻拍韩璎的背部。

没过多久,韩璎就睡着了。

傅榭试探着在她发上摸了一下,见她没有反应,这才确定她睡着了。

他凑上去在韩璎耳朵上轻吻了一下,为韩璎掖好被角,起身出去了。

亲随取了天珑雪山上的雪煮开,给陈曦沏了一壶毛尖。

陈曦正端着茶盏细品,盛雨来过来请他过去:“陈大人,殿帅有请!”

陈曦:“…”不过一盏茶工夫而已,殿帅大人这…这也太快了吧?难道他有隐疾…

到了自己大帐的外帐,正浮想联翩的陈曦掀开门帘却没有立即走进去,而是细细打量了傅榭一下。

傅榭正立在外帐内看帐壁上挂的一幅地图,听见声音,头也不回淡淡道:“进来吧!”

又道:“内子睡了,声音小一些。”

陈曦:“…”殿帅大人,这是标下的大帐,您反客为主得太自然了!

两人立在地图前看了半日,眼睛都盯着阿萨尔河东西两岸塔克克部族与大周隔河对峙之处,都有心事,却都没有明说。

一时间陈曦的亲随准备了四个精致小菜和两琉璃瓶西域产的葡萄酒,全都送了进来,又在一边的条几上摆上了红泥小炉,在上面坐上了盛着雪水的青铜茶壶。

见酒席摆好,傅榭这才与陈曦相对坐了。

傅榭有话要对陈曦讲,因此屏退了侍候的人:“陈大人和我不用人服侍,你们都退下吧!”

又吩咐盛雨来和李真:“做好警戒,不要让人靠近。”

傅榭和陈曦都有心事,因此也不劝酒,只是默默地一杯接一杯喝着。

酒过三巡之后,陈曦试探傅榭:“殿帅,秋收已经结束,我军接下来的重心是什么?”

傅榭端起水晶杯,凤眼微眯瞧着杯子里深红潋滟的酒液,俊俏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一是要继续坚守阿萨尔河东岸,另外要致力于恢复西疆三州——兰州、肃州和凉州的民生。”

陈曦剑眉星目的脸带上了几分肃然之气,声音也压低了三分:“殿帅是想经营西疆么?”西疆虽然只有三州,可是面积却占大周国土的三分之一。除了辽阔的地域,西疆风光旖旎,物产丰富,资源丰裕,如果经营得当,一定会成为东方大陆的一颗璀璨明珠…

傅榭眼神丝毫不退让:“有何不可?”他就是要陈曦代表陈氏家族表态。

先前陈氏和傅氏是结盟关系,可是时移势易,如今以傅榭为首的辽梁集团已经彻底凌驾于大周其它势力之上,包括以陈曦为家主的陈氏家族。

在红泥小炉上煮的开水的咕嘟声中,陈曦的声音虽然刻意压低,却依旧清冽悦耳,带着泠泠余韵:“陈氏家族唯殿帅马首是瞻。”大周的河山,傅氏已占半壁,陈氏又何必逆流而上?不如顺势而为!

傅榭心中满意,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向陈曦举了举手中的水晶杯,然后一饮而尽。

陈曦起身又为他斟了一杯。

两人酒意皆浓,陈曦知傅榭需要休息,便起身告辞了。

傅榭酒意上涌,脑子清明,可是眼睛却快要睁不开了,索性回到内帐,脱了外衣抱着韩璎睡觉去了。

陈曦心思细密,猜测韩璎一定没用过午饭就睡下了,因为担心韩璎睡醒之后腹中饥饿,所以他在旁边的帐篷躺下之后还闭着眼睛条理清晰地吩咐亲随:“让伙房做面的那位妈妈炖上牛肉清汤,做一锅牛肉臊子放着,再和了面醒着,待少夫人醒来给少夫人做牛肉面,上面的时候要切一碟甜瓜一起送上去。伙房这位妈妈看上还算干净利落,就让她去大帐外候着,少夫人那边一有动静就进去侍候。”

军中几乎都是男子,只有伙房里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妈妈。

亲随答应了一声,服侍陈曦睡下后便去布置了。

韩璎睡饱之后饿醒了,见傅榭睡得正熟,便自己起来整理了发髻衣物。

想到自己和傅榭在陈曦大帐里睡了,她未免有些不好意思,就先出了内帐,打算看看情形再说。

谁知道韩璎刚到大帐,守在外面的妈妈听到动静,便探头进来笑眯眯道:“少夫人,您起来了,要不要茶水?伙房里为您备下了牛肉面,现在上么?”

她口齿便利说话又快,大概性子也有些急,急急地把所有该说的话都说完了。

韩璎不由笑了:“先给我倒杯温开水,再上一碗牛肉面吧!”

这位妈妈连帐子都没进,答应了一声便又退了下去。

韩璎不由又笑了。

没过多久,帐帘再次被掀了起来,那位性急的妈妈端着一个杨木托盘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韩璎闻到香味从后帐走了出来。

这时候这位妈妈已经把一个白瓷大碗和一个白瓷碟子放在了杨木桌子上,笑嘻嘻地给韩璎行了礼,这才退了下去。

韩璎看了一眼桌面,见白瓷大碗里满满地盛着牛肉汤和细细的面,上面还漂着一层红辣椒油、几片薄薄的萝卜和零星绿香菜和青蒜苗,另外还有不少粒牛肉丁,整碗面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令韩璎食指大动,忙在桌边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拿起筷子后没有先吃面,而是端起碗先喝了一口汤,牛肉汤清如白水,可是味道却极为鲜美,一口汤下去,韩璎觉得自己全身都暖和了起来。

喝了几口汤之后,韩璎这才开始吃面。

面光亮透黄光滑爽口,再配上红红的辣椒油,简直是无上的美味。

韩璎虽然吃饱了,却已经开始盼着下一碗牛肉面了。

那位妈妈来收碗的时候,韩璎把左腕上的碧玉镯退了下来,赏给了这位妈妈,然后询问道:“妈妈姓什么?可愿去凉州殿帅府上灶?”

这位妈妈闻言喜形于色,当下便跪倒在地:“禀少夫人,老奴夫家姓丁,儿子叫丁小黑,就在殿帅府门房当差,少夫人若是肯拉拔老奴,是老奴前世修来的福分!”

晚上去外面散步的时候,韩璎把这件事和傅榭说了。

傅榭闻言笑了:“好啊!”心中却在思索着得要傅靖去查查这位丁妈妈和她儿子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