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二品。”赵老汉低声说道,不自觉的一脸威严。

赵娘子同样对这个官职不了解,但还是一脸震惊,反正越往前排的地位就越高,已经排到二了,那离一就没多远了,简直是要顶了天了。

刘梅宝进门,家里的仆妇并没有欣喜若狂哭喊,她们似乎得到了吩咐。除了负责近身伺候的那几个,其他人各安其职。

“太太。”一个洒扫庭院的婆子没来得及退开,看到刘梅宝一行人过来,她面色激动。握着扫帚的手轻轻的发抖,躬身施礼,并没有跪地大哭。

“太太,春耕要用的一些衣裳料子送来了,太太过午后瞧瞧?”一个婆子笑着过来问道。

刘梅宝点点头。

行至内宅正室,两个站在廊下的丫头忙起身打起帘子。

“太太回来了。”她们齐声说道。

一切都似乎没有发生,似乎她刘梅宝只是刚刚跟几个官家太太看戏回来。

自始至终卢岩的手都紧紧拉着刘梅宝。

迈进屋内。一个丫头上前来接过他们夫妻二人的大斗篷,另一个捧上热水铜盆。

刘梅宝慢慢的洗了手,轻轻的擦了脸,然后试探的向右边伸手。

一个茶杯准确无误的递到她手中。

刘梅宝抽回被卢岩握着的手。

“行了,你快忙去吧,我在家收拾收拾。”她对他笑道。

“爹娘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卢岩说道。

这边正瞪着眼打量室内的赵老汉夫妇闻声忙摆手施礼说不用麻烦。

“你去吧,好些公务呢吧。”刘梅宝笑道,“先去看看。等晚上再说家事。”

卢岩便点点头说了声好,又对赵老汉夫妇说告退,这才出去了。

刘梅宝慢慢的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上。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吧,她轻轻的吐了口气。

卢岩忙完回家迈进院子时,夜的静谧已经铺下来,正堂里的灯,在初春的夜里暖暖的亮着。

刘梅宝不在的那一段,屋子里的灯也这样亮着,但那种亮却是充满了绝望。

丫鬟仆妇已经一如既往的被打发下去了,卢岩推门进来,炉火的热气让他眼前结着一层水雾,然后看到大炕上的刘梅宝站起来。

“回来了。”她含笑说道。一面伸手接过他解下的斗篷。

卢岩就手把她揽在怀里。

“你公务繁忙,不能这样跟着我熬,我白日多少能补觉,你却不能。”刘梅宝说道,“你该睡去睡吧,要不然。我心里到底是不安,反而更不好了。”

卢岩看着她点点头。

“好。”他亲了亲刘梅宝的额头,“我就这里,你想睡或者不想睡,都别怕。”

刘梅宝笑了。

“我没怕,我怕什么啊。”她摇头说道。

卢岩没有再说话,拿了衣服去洗漱。

洗漱过后,再次来和她道晚安。

“梅宝,你想睡了就过来,别怕吵醒我一个人在外边睡。”他再次抱了抱她说道。

刘梅宝点点头,笑着催他快去吧。

卢岩冲她挤挤眼,自往卧房去了。

刘梅宝被他最后的神情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站了一刻,便自己倒了一杯白水,刚坐到炕上要接着看药书,从身前啪嗒掉出一物。

她低头一看,原来是信封。

是卢岩方才塞给自己的?刘梅宝伸手捡起来,见是一个信封,搞什么鬼,她迟疑一刻打开了。

“梅宝:今天我在衙门里真忙啊,光听王墨说就足足听了两个时辰,都忘了吃饭,师爷来了,我看到他进来了,让他看到我写信,他一定会唠叨的,我待会儿给你写,梅宝,我回来了,刚才一起去吃饭了,军营的火头军送来的大锅炖肉,说到肉,我今天才知道咱们这里的猪肉已经涨到每斤三百文了,这样算下来,河东的养猪场里跑的可都是钱啊…”

看到这里,刘梅宝不由抿嘴笑起来,又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信放下怔怔的出神。

过了一刻,她换了个姿势坐好,将灯火挑亮一点,接着看手里的信。

屋外寒风渐渐小去。

第二百八十七章报知

解县,周家。

两个仆妇从兵丁手里接过信,一面忍不住又打量一眼来人。

以前来的都是青衣小厮,或者装扮成青衣小厮的兵丁,怎么今日….

她们打量时,那兵丁上马走了。

仆妇拿着信进来,路过正堂时,见两个小丫头在摆花盆。

“老夫人出来了没?”一个仆妇便问道。

小丫头摇摇头。

侧耳听,似乎有低低的诵经声传来。

自从去年出了事后,宋三娘便一下子信佛,虔诚的就只差落发出家了。

一天多半的时间都呆在佛里。

两个仆妇径直进了周良玉的院子,院子里安安静静,大白天的悄然无声。

“少奶奶。”两个仆妇在屋门口站住,低声唤道。

接连唤了两声,才有人在内轻轻的应了声。

仆妇忙自己掀帘子进去了。

因为门窗紧闭,屋内反而比外边阴寒,仆妇进来后不由摇头,一个冲另一个使眼色,另一个忙去给快要熄灭的炉火加炭。

“什么事?”从内里传出小棂的声音。

仆妇忙走几步,看着坐在窗前的瘦的跟根棍的身影,将信捧上来。

“是姑奶奶给少奶奶的信。”她说道。

听了这话,小棂嗯了声,却并没有伸手去接。

“放那吧。”她声音沉沉的说道。

仆妇应声放在桌角上,屋内再次陷入一片死静两个仆妇递个眼神退出去了。

出了门她们同时叹了口气对视一眼,但谁也没说什么下去了。

小棂坐了很久才站起身慢慢的走过来拿起那封信。

信封上写的宋三娘亲启。

小棂愣了一下,这跟以前不一样。

需要她以刘梅宝身份出面时,送来的信都是直接送到她手上,但那信上写的都是她的名字。自从刘梅宝出事后,宋三娘就如同死过一回,大半年的药吃了后人好容易没事了,但却整日呆在佛堂,除了带着铁蛋已经过节基本上不见他们夫妻。

一家四口人,除了懵懂无知的孩子,三个人如同活在三个天地中。

估计家人都已经习惯了,仆妇们也不识字,还是直接送她这里来了。

或许是怕人发现什么,所以这次改了。

小棂慢慢的打开信,她扫了一眼忽的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似乎不敢相信信上写的话,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屋内光线阴暗,她几步过去拉开门陡然明亮的光线反而让她看不清信。

她强睁着,随着身子的发抖,手里的信纸也抖成一片,她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其实最终只看着那信的前一句,这一句就足够了,她完全看不到也无心再看余下的内容。

“娘,娘。”她忽的向外跑起来,紧紧攥着手里的信,口中大声喊着。

看着突然跑过来的少夫人两个小丫头吓了一跳。

“少奶奶你不能进去。”两个丫头忙伸手做拦,惊诧的看着眼前的少奶奶神情癫狂。

自两个小丫头去年秋被买来的那一刻,就得到老夫人的叮嘱不让少夫人进自己的屋子。

这真是个古怪的规矩,不过两个丫头虽然小,但也是经过调教的,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老老实实听话就是了。

小棂推开她们,奔了进去。

“娘。”她进门就跪下了,将手中的信高高举起,泪流满面“妹妹.妹妹的信¨”

佛堂里响起佛珠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咕咚一声,似乎有人跌倒了。

小棂慌忙起身要冲进去宋三娘已经踉跄的出来了,额头上划破了有血渗出来。

“你说什么?”她颤声问道,丝毫察觉不到自己额头上的伤。

“娘…”小棂哭道,将手中的信递过去,“妹妹她回来了…”

宋三娘接过信,抖得却看不成,她好容易坐下来将信放在桌子上才勉强可以看。

看着看着,她的神情又激动到悲哀又到平静。

屋子里只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似乎过了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

“她回来了,母子平安,还生了个女儿,五天前到家的。”宋三娘忽的慢慢说道。

小棂的眼泪一直流个不停。

“你下去吧。”宋三娘接着说道。

小棂一愣,但知道婆婆早已经对自己是一眼都不想看了,她低下头转身慢慢的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又转过身跪下来。

“娘,你去看她的时候,让我也去¨”她哭道。

宋三娘面色凄然,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