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小..”柔儿奶声奶气的说道。好奇的看着睡着包裹里的弟弟。

“刚生下来的孩子都是这么小。”卢舫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对她说道,带着几分淡定,“伱生下来也这么点,嗯,比弟弟还要小..”

柔儿扭头看他。

“哥哥怎么知道?”她嘟嘴问道。

“伱哥哥当初是看着伱出生的,伱出生时洗澡的水还是哥哥烧的。”刘梅宝笑道。

柔儿立刻一脸崇拜的看着卢舫。卢舫把下巴高高的抬起来,咧着嘴笑。

“弟弟长得好丑。”柔儿又说道,看着这个皱巴巴红脸膛肿着眼睡着的小儿。

“长大了就不丑了。”卢岩忙说道,他可刚说孩子像刘梅宝,刘梅宝可不丑。

“啊?”柔儿很惊讶,忙去看卢舫,“哥哥,我刚生下来时也是很丑吗?”

卢舫哪里还记得,但如今的他可是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不丑,柔儿长得可好看了。”他点头说道。

柔儿满意的笑了,接着去看小弟弟,一面安慰似的对他嘀咕道别怕啊现在丑长大就好看了,说着说着想起什么皱起眉头,回头看卢舫。

“哥,弟弟现在丑长大好看,那我小时候好看,是不是长大就丑了?”她皱着小脸问道。

卢舫被问得张口结舌,绝不能跟女人讨论美丑的问题,这在他小小年纪被上了第一课,谨记了一辈子。

卢岩一直在家陪着刘梅宝和孩子,直到过了十二天,赵娘子夫妇解除避讳可以前来照顾,刘老太太也由二少奶奶扶着过来探望,顺便巡查一下家中,对刘梅宝的管家能力进行了一次深入指导,并提议为了保证她的地位,建议她为卢岩纳个小妾。

“伱如今越发大了,孩子都生了三个了,也不怕地位有失,女婿的官也越做越高了,与其从外边进人,还不如伱先备好了。”刘老太太语重心长的说道,“伱三姑奶奶家的六姑娘人老实长得也好…”

话没说完就被刘梅宝下了逐客令。

“伱当妒妇一天两天能管的住男人。能管得了一辈子吗?如今情浓伱妒忌他还当个新鲜,等伱年长了,还有什么用。”刘老太太顿拐喝道。

“怎么叫我管的住管不住?一个男人管得住管不住,可不在别人。而是在他自己。”刘梅宝笑道,摆手。

刘老太太嘟囔着不识好人心气呼呼的走了。

卢岩知道了,觉得刘老太太这一段是日子过的太舒坦了,于是让管事砍去刘家一半的用度。

大平三年五月初五,兵部急传文书,终于在三年后落实了卢岩久久未得到的山西总兵的职位,同时与之而来的则是紧急调兵的文书。

因东奴入寇。声势日迫,皇命兵部尚书为大元帅,赐尚方宝剑,宣山西宣府三镇兵马领兵聚昌平入援,十日内到,违限不到,请旨处分。

“我就知道肯定有事。”刘梅宝笑道,一面帮卢岩收拾贴身穿的衣物。一面说道,“老大老二生的都人仰马翻的,老三怎么能风平浪静呢。我都赶上地震仪了。”

她说着也觉得好笑哈哈笑起来。

“梅宝,又要伱受累了。”卢岩伸手抱住她在怀,低声说道。

别的地方的兵马可以不被调遣,但哪里战也少不了他卢岩,这也是名声所累吧。

“这叫什么话,难不成伱做个人人瞧不起的孬种我就高兴了?”刘梅宝笑道,垫脚亲了亲他的下巴,“保重。”

卢岩出发的那一天,城门外人山人海,一杆卢字大旗鲜艳的飘扬在空中。铁骑隆隆人声鼎沸。

对于将士们出征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但这次几千兵马出动远征千里之外,还是头一次。

“娘,别哭了,跟着卢大人,都是要升官发财的。”年轻的将士们安慰自己的亲人。一个个意气风发。

“祝愿将军得胜归来!”有民众喊道,声音旋即散开引起一片狂潮。

卢岩已经前行开路了,闻声回头看这边,但见无数民众摆手相送,更有大户人家摆出香案猪羊祭拜祈福。

“将军佑我!万胜!”

卢岩拔出腰刀,直指向天,顿时保家卫国之声响彻府城内外。

刘梅宝在家虔诚的给神佛前上了三炷香,然后才去送行,不过鉴于她还没出月子,卢岩没有让她送出太远,刘梅宝不想让他担心,很快就回家来。

卢舫和铁勺拉着脸吵吵闹闹,因为不让他们跟着去而一脸不高兴,刘梅宝一人拍了他们一巴掌,赶他们去读书写字了,自己拉着柔儿回屋,刚到门口就见几个丫鬟一脸惊慌,两个年长的仆妇正在嘱咐她们什么。

“怎么了?”刘梅宝皱眉问道,担心是小儿子出了什么事,急忙忙的往屋子里走。

“太太,奶妈方才喂奶,小少爷许是有些吐奶,您看看去?”一个仆妇笑着说道,伸手将她指向耳房。

果然是孩子有事,刘梅宝忙收回迈向正屋的脚,向这边走。

“娘,给神仙上的香都灭了。”柔儿的声音忽的从正屋传来。

外边的人听到了都是一惊,原来谁也没注意柔儿什么时候跑进去了,仆妇和丫鬟们面色很是惊慌。

香…灭了?刘梅宝心里咯噔一下。

“太太,我去瞧瞧,许是小姐走得急带进去风吹灭了。”仆妇忙笑道。

刘梅宝只觉得自己的脚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好,伱瞧瞧去,如是这样,替我续个香,让她一边玩去,别在这里。”她顺着仆妇的话说道,想要笑一笑,只是笑来十分为难。

仆妇忙应声进去,听得内里低声的说话。

“不是我。”柔儿委屈的喊道,但话音未落就被仆妇掩下。

刘梅宝忙加快脚步进了耳房,只觉得心跳的难受。

是柔儿带进去的风,或者是香的质量不好,一定是的,这种事巧合而已不要放在心上,她反复的在心里说,看着被奶妈抱在怀里的小儿子甩开念头过去了。

大平三年七月,山西总兵卢岩众分兵赴定州被万众鞑子围攻生死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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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收尾,以前的书都是戛然而止,我喜欢那种意犹未尽的感觉,但似乎在大家眼里是烂尾,那么这一次我会将所有的人都交待的清清楚楚。

第三百零一章坚守

虽然已经是七月,但天气还是有些闷热,校场上乌压压的集结的兵士们都衣帽整齐,任凭脸上的汗一滴一滴的流下,也没有半点松懈。

刘梅宝拉着卢舫的手,感觉孩子的手心湿漉漉的。

“小船,怕不怕?”她顿下来,看着卢舫问道。

卢舫也穿着严整的夏军服,戴着头盔,越发衬得脸小,他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呼吸有些急促。

“不怕。”他大声说道,“爹说过,爹要是不在了,就由我来保护娘和妹妹弟弟。”

“还有我。”铁勺从后面站过来,他也是和卢舫一般的打扮,因为年岁比卢舫大,块头也比卢舫大,手里抓着一根木棍,看上去倒有几分模样。

“好。”刘梅宝伸手帮卢舫系了系脖子里的红巾,点头说道,“爹爹不在了,伱就要替爹爹担起责任。”

刘梅宝说这话,伸手指向外边,那里整个校场已经集结了四块方队,队列前方将官们也正在肃立。

“这些人便是伱爹爹的责任。”她说道。

卢舫虽然根本不懂这责任是什么,但还是很郑重的点头。

“娘,我会亲自去接爹爹回来的。”他大声说道,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

刘梅宝摇摇头。

“伱不用去,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站起身来,拉着卢舫向校场缓步走去,“伱现在要代替伱爹,让大家看着,咱们卢家不会倒,咱们山西不会乱。”

看着出现在台上穿着一身诰命服的刘梅宝,再看她手里拉着的小儿,校场上瞬时安静下来,连四周围观的群众也都屏气。

虽然卢舫跟着卢岩常出入军中,但这种校场点兵的场面他还是头一次。站在台上看着下边肃立的将士,就是大人也忍不住会怯场,更别提他才是个不满八岁的孩子。

卢舫看着台下,不由咬紧下唇。

“小船。王先生是怎么教伱的。”刘梅宝低声对他说道,一面握紧他的手,“告诉他们。”

“小船,去,告诉他们。”铁勺大咧咧的说道,一面将棍子抱在身前,摆出大马横刀的样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

卢舫点点头,松开刘梅宝的手,慢慢的站出来几步。

“我爹爹那边遇到危险了..”他大声说道,声音明显的颤抖,但并没有停下,“..这没有什么,只要鞑子在一天,所有人都会有这么一天….”

王墨站在台下。看着卢舫,面带赞许,难为这个孩子在短短的时刻将这些话都背下来。虽然有个别的忘词丢句,但这已经很超出王墨的意料了。

“…我爹在,我们保家卫国,我爹不在,我们也是保家卫国,我年纪还小,这次不能亲自上阵杀敌,但我留下的大家一起守城,救我爹爹的事就有劳出征的将士们了…”

“只有杀光那些鞑子,我们所有人。大人..还有孩子..还有孩子的孩子,才不会有危险..”

“….我们杀敌,哪怕剩下最后一个人,都要杀敌,要让那些鞑子知道,我们不害怕。让他们不敢侵犯我们一步…”

伴着清脆的颤抖的童声,校场上慢慢的响起一声声的杀敌杀敌。

声音越来越大,一浪高过一浪,所有的将士们都将手中的武器挥舞起来,声嘶力竭。

他们以前没有害怕,没有畏惧,如今亦是如此,今后也将如此。

“杀!”

伴着这一声吼,从土墙豁口跃出的兵士似乎是一瞬间排成三队,个个侧身握枪面对冲过来的鞑子齐齐刺出。

惨叫声兵器铁甲相撞声又一波的响起。

到此时所有人都已经杀红了眼,面对将各种兵器挥舞出花来的敌人,那队伍依旧牢牢的保持着,他们似乎看到敌人,又似乎没有看到,不躲不闪不避不让,就是不断的抬枪刺出抬枪刺出,所求的只是在对阵的一瞬间比对方快准那么一下。

这在战场上已经是足够决定生死的一下。

看着不断倒下的人,鞑子们面上都难掩惊惧,他们早就知道对战的是山西兵,上头已经详细的研究过山西兵的战术习惯,知道这些山西兵是又凶悍又胆小。

凶悍是在战场的从来不怕死,胆小是就知道一群人刺杀,而从来不真刀真枪的大家伱来我往的对战个痛快。

这真是让人痛恨不已又毫无办法。

转眼之间冲到土墙前的鞑子已经倒下一片,其他的地方也是如此。

到最后大家都是拼刺了,双方都是长枪大戟,一排一排,恶狠狠列阵而战,长枪互刺,到这时候已经没有技巧,拼的就是命了。

看着转眼折损一大半的人,进攻来的鞑子们迟疑了害怕了,很快狂叫着逃去。

对于这一点,卢岩也是并不意外,他们军中也早研究透鞑子的习性,知道他们对于伤亡的承受能力。

鞑子一波攻击消退,卢岩这边已经没有精力打扫战场了,死者丢弃,重伤者也救治不得,轻伤者自己胡乱的包扎,侥幸无伤的兵士们席地而坐缓口气,空气中满是血腥气。

“清点过了,此次又伤亡一百人。”有将官过来汇报。

卢岩站着没动,目光看着原野,从这里隐隐能看到那边鞑子密密麻麻的方阵,据说有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