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心扔下纸包,不顾身后愤怒的大吼,花太郎一口气跑出舍牢,慌得连扫帚都忘了拿.

他...他在做什么?竟然擅自违背露琪亚小姐的意愿!可是,他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露琪亚小姐被这个破面害那么惨,他不能让他们再错下去了!

心有余悸地向后望望,想起那滴出水来的蓝眸,他怎么又觉得是他错了...

葛力姆乔无力地蹲在地上,头靠着栏杆,艰难地喘息着.

以前只知道一味地凭着本能去追逐,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他不逃避,也不会让她逃避.可是现在他明白了,世界上不单单只有喜欢或讨厌,爱或恨那么单纯.只想着自己绝对不会让她受委屈,但现在连见她一面都不可能.是可以冲破监牢出去找她,听方才那个少年一席话,他怎么敢去见她?见面了,她又会受到怎样的伤害?

突然出现的强大的灵压唤回了他的思绪,麻木地望向门口,一张清俊的脸出现在那里.

"破面第六十刃葛力姆乔·贾卡杰克由于特级重祸罪及...与朽木露琪亚通奸罪,七日后于真央刑场处以极刑,"面无表情地读完手中的判决书,朽木白哉声音毫无波动让人听不出他的想法,"虽然你不是尸魂界的人,但既然是战俘,就由中央四十六室裁决."

葛力姆乔已经站了起来,手撑着栏杆眼睛盯着远处被扔掉的纸包:"如果判决是这样,她会怎么样?"

"终生监禁,"慢慢地吐出一个结果,仿佛如关她一两天那么简单.

"她是你妹妹吧...对于你爱的女人,你就只能保护她到这个地步?"被关在里面的男人嘿嘿地笑起来,脸埋进臂弯里,只露出一只越发显得深邃的蓝眼,要看穿他似的看着他,"我来教你该怎么办."

"不是通奸,是强奸.是我强迫她的,所有的事,与她无关."

第46章 第十三夜

朽木白哉站在外面,听着屋里婉转优柔的细语,闭了闭眼.

"露琪亚小姐,给我讲讲你和那个破面的事情吧."

"诶?也没有什么..."

"只是想听那..."

那种破事,有什么好听的?!

门外的男人心里泛酸几乎要冲进去,却一动未动,捏紧了手上的卷轴.

里面的内容,报告给上面后,改变了判决.

要不要残忍地告诉她那个家伙将会被处死?但是他无法保证自己能够承受她因为他人而露出的悲伤表情.

自从回来以后,她不吵不闹,见了他话也不多,甚至不拒绝他时常突如其来没头没脑的吻.

谁先动心谁先输,他早在四十年前就输了.照这个情况看下去,他还要一直输下去,直到一败涂地毫无剩余.

是不是该拿对那个破面的判决扳回一成呢?

"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占有她了?"

"奇怪我是怎么看出来的?你的眼神,你看她的时候...那眼神让我很不爽!"

"看你这样,喜欢她不止一年两年的事了吧?为什么没有得到她?是不是在想没有我她就是你的了?"

"以前还把你们死神当对手,原来个个是胆小鬼.藏着掖着玩猜心游戏.你知道她要什么?你见过她哭么?"

"她其实是个爱哭鬼...我告诉你,要是把那家伙关起来的话...她会哭的..."

"你已是死刑犯,我要封印你的灵压,"一直沉默着的男人突然开口说.

牢里的破面怔了怔,犹豫了一下.

"不要动别的念头了,你也不希望再连累她吧,"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朽木白哉又说,"若是不从,我只好用强的..."

葛力姆乔耸耸肩,手指向不远处,无所谓地说:"我不跟你打,要封也行,你先把那个东西捡给我."

临走的时候,他站在牢门口平静地说:"关于你提的事情,我会上报."

里面传来的回复是:"你还有别的选择么?"

是的,他没有选择.

这件事在外面已经传的是众人皆知.尸魂界第一次活捉破面十刃之一,不管是王族还是民间要求处决的呼声极高,这时与此事有关的露琪亚就脱不了干系地被传的很难堪.同去虚圈的几个队长已将此事上报,身体检查报告也出来了,谁都知道她已不是纯洁之身.但事实是怎样谁也说不清楚.

判通奸罪,为了给大家一个交代,压下激怒的民愤,也为了表达朽木家贵族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决心.现在判决改成强暴,名声虽不好听,对外塑造一个受害者的形象,总比受监牢之苦好很多.

原本很抢手的朽木家大小姐一下子无人问津,倒是省了他一个个去回绝.

如果那个人不是虚,如果他不爱她,说不定他还会很欣慰地把她交给那个人.毕竟,他不得不承认,那个破面比他了解她.

他花了四十年没看透的人,那家伙轻易就看透了.

难道说,在这座古老的朽木宅里,人心就如此难懂?

"花太郎,这个...帮我给他,拜托了..."里面的声音特意压低了,但是敏锐如他朽木白哉还是轻易就听见了.

"...好的..."少年显得有些闷闷的声音传出来.

过了一会儿,门帘一挑,四番队的小队员就提着药箱走了出来,看见站在门口的朽木家家主,怯怯地低了头,"白...白哉大人..."

"什么东西?"

"咦?"

"她给了你什么?"

山田花太郎想了想,从胸口掏出一根紫色的锻带递出去,见朽木白哉拿过去放在手中把玩,恭敬地点了点头就要走.

"要我跟你们队长去说么?"手指缠绕着锻带,装作不经意地说,"帮犯人送东西."

刚要走的少年脸忽地刷白,猛地转过身对着朽木白哉,微微有些激动:"只...只要能让露琪亚小姐幸福,我怎么样都无所谓!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打算再送了,只是怕露琪亚小姐伤心.请...请您对她好一点儿!"

说完,也不等朽木白哉答话,猛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就跑开了.

现在,连一个小小的队员也开始指责他了?

朽木白哉突然有一种想笑的冲动,想笑到,连泪都要掉下来.

"四枫院家有个很不错的小姐,过两天请您去见见罢,"家里面那些老家伙又在苦口婆心地劝.

高大的身影坐在席上,头也未抬,"好的."

"那露琪亚..."苍老的声音又斟酌着响起.

"露琪亚自从回来后身体一直不好,我这就要去看看她,"说完也不管那些长者显而易见的不满,站起身来就离开.

家中的长者们一向看不惯流魂街出身的露琪亚,现在出了家丑,早就想请求朽木白哉把她赶出朽木家了.

和贵族小姐相亲什么的,都听你们的.惟独别想动她,只要不动她,让他做什么都行.

刚走到屋外,站在门口的侍卫就向他行了礼"白哉大人".

点了点头,挑起门帘走进去,看见安安分分坐在床上的小家伙,心微微地抽动了一下.

她只是匆匆朝他看一眼,就伸了手去帮那个手脚不听话的四番队小队员收拾药箱.

这不起眼的小队员,先前瞒了他偷偷帮她给牢里那家伙送东西,后来又私下里告诉她对那个破面的最终判决,现在她竟然为了这孩子看都不看他一眼!

随便哪一条,都足以让他把他赶出去了.

"下次,让你们队长亲自来吧,就说是我说的,"眼睛只盯着床上的人儿,视线已经慢慢地在她的唇线上描摹.

打发了人都出去,揽过露琪亚让她靠在他身上,软软的身体使他觉得空气都要燃烧起来.

只是,太乖了,乖到已经觉不出一点生气,这样的她怎么那么陌生?!怎么那么压抑?!

连那么苦的药都说不苦,到底是真的不苦,还是心里已经苦到这点苦都算不上什么了?

临走的时候被她挽留了一下,小丫头前所未有地放下恳求的态度,小嘴张张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其实你我心里都是清楚的吧,现在的我,除了亲手让那个破面灰飞烟灭,什么都不能做.

这样的我,你还能请求些什么?这样的你,除了待在我身边还有别的选择么?

过了两天,家中果然安排了相亲,朽木白哉也老老实实地去了.

对方女子秀美优雅,举止间都是大家闺秀的风范,精致的眉眼看着朽木家的家主,眼波流动都是满满的情意,婉转优美的嗓音讲出的话语里也透出极好的修养和满腹的学识.

这般美好的女子,他一转身就忘了,到底长什么样子也记不清.

只想回去看看那个小小的人儿,想抱抱她,品尝她唇齿间甜美的味道.

一进朽木宅就直奔她的房间,到了那里没见着她人,下人只说是到池塘边透气去了--这是在他允许范围之内的.

又奔到小池塘找她,小家伙听到有动静,回过头见是他,急忙要站起身行礼.

被她如此客气的对待,朽木白哉心里自然是不舒服,走过去按住她要站起来的身体,帮她把身上披着的毯子又裹紧了些,从后面抱起她围在怀里,扳过她小巧的下巴直接就对着她的唇覆上去.

再怎么舔弄,翻搅,吸吮,没有回应的吻一样让人感觉越来越空洞.

丧气地解放她的嘴,下巴挫败地搭在她的肩上,两人什么也不说,就坐在池塘边发呆,一直坐到天色暗下来.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露琪亚静静地看着颜色越变越深的池水,突然开口:"兄长大人..."

"什么事?"惊喜她主动跟他说话,他很快地应着.

"后天就要行刑了,让我去见见他吧."

背后的身躯僵硬了些,温度很快抽离,男人在她身后回答:"这么晚了,回屋吧,外面凉."

露琪亚又看着池面发了会儿呆,回头笑嘻嘻地说:"今晚说是要吃白汤圆,兄长大人帮我去端过来吧,露琪亚想边吃边看月亮,好么?"

也未来得及细想有什么不妥,转身就帮她去拿汤圆.

对她的那份心,已经忘了去看天上,到底有没有月亮.

端着碗急急地走回来,却没看到池塘边的身影,心里就咯噔一下,不自觉地撒了手,碗摔在地上掼得粉碎.

冲到池边去看,水面上还有未平静的余波,心下一凉就跃下水.

为什么?为什么用这种方式离开我?难道在我身边,就让你这么想死?!

水下的女子透过水面向上看,远处朽木家宅屋里照过来的余光照得水面有些暖暖的橘色的光芒,下面的水里却是接近黑色的深蓝.

也许就是憧憬着这片幽蓝的池水,她就这么跳下来了.

反正她清楚自己活不过后天,早些去等他,也是好的.

只是,见不到他最后一面,好不甘心.

被水包围的窒息感并没有让她感到很痛苦,视线也变得恍惚,大脑开始无法思考了.

一个黑影挡住了从水面透下来的橘光,黑色的长发飘散在水里就像有人往池塘里倒了墨汁,银白风花纱像一朵浮云,向她飘过来.

要是自己死了...大哥会不会很生气?可能吧...耍了他呢...她恍恍惚惚地想.

腰身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箍住,被猛地拉近就看见男人带着愤怒和惊慌眼神的黑瞳,嘴上压过来一个温热的东西,嘴里强硬地被灌入了灼热的空气,和他的气息.

等到她慢慢地清醒过来二人已经躺在池边的岸上,青草的味道很清楚地钻进重新变的敏感的嗅觉里,但更为清晰的是自己身下男人熟悉的气味.

朽木白哉躺在草地上,手里还揽着露琪亚,让她伏在他的胸膛上,湿透的长发披散在草地上,衣服也湿湿的贴在身上,一向爱干净的他却不甚在意,只要手里抓住这个小东西,就行了.

"还没判你的罪就想畏罪自杀?"他终于先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如果有机会,我不介意再试一次,"从鬼门关被拖回来,什么恭敬礼数都不管了,她只能实话实说.

头发被拽起来,对上他的双眼,那里难得地竟然燃烧着火焰,"露琪亚,你在惹我生气."

她闭上眼睛,不去看他,下一秒却被狠狠地吻住.

末了,他两手抱住她,把她按向自己怀里,"露琪亚,我不娶,你不嫁,不是很好么?为什么要想方设法离开我?"

不是我要离开你...当初是你一再推开我...

"大哥..."她喊他大哥,"让我再见他最后一面吧,从此以后,我不嫁."

他不答话,双手更紧地搂住她,闭上疲惫的双眼.

露琪亚,不是我心软,而是你的条件,太诱人.

第47章 第十四夜

静灵廷里的死神除了工作之余,多多少少都有些娱乐活动.

"店家,酒又凉了再温一下!"

"好嘞!"

夜晚里的小酒馆人声鼎沸,忙了一天的死神们围坐在一张张小桌边,老板和伙计都忙得不可开交.

雏森桃坐在阿散井恋次对面,自动自发地帮他斟了一碗,笑道:"庆祝阿散井从虚圈平安归来!你回来之后我们都没有好好聚聚给你压惊呢!这一碗一定要喝光!是不是吉良?"

"喂喂,你们倒是闲喝酒还把我一起拖出来,现在按道理来说我们俩个现在应该都很忙吧!真是的...连队长都没...哎呦!斑木一角你干吗打我?!"吉良伊鹤捂着头抱怨.

"你就不能少说几句么?"伊势七绪从隔壁桌上凑过头来瞟了脸色不太自然的雏森桃两眼,随后又被自家队长闹烘烘地拖回去了.

一个大胸脯突然压过来,揪住绫濑川弓亲的脸,"诶呀绫濑川你的皮肤越来越好了,有什么保养的秘方啊?"

"我哪里需要特别的保养?你知道什么叫天生丽质难自弃..."

"阿散井,"同样坐在隔壁桌被松本乱菊和京乐春水轮流灌酒很无奈的桧佐木修兵突出重围,坐到了他们这桌来,指着不远处,"那一桌也是你们六番队的人吧?我记得前几天还看到这几个人在你们六番队的舍牢前面看守呢,这个时候出来喝酒不算失职么?"

从头到尾都显得很没精神的阿散井恋次眼睛勉强从碗沿边上抬了抬,"哦,前几天队长给里面的犯人封了灵压,就不用他们了."

这话说完,一阵冷场.恋次看看四周伙伴,个个竖着耳朵一副意由未尽的样子,心里烦躁"咣"地搁下碗,"你们到底要听什么?"

"说起来,露琪亚现在还好吧?"雏森桃小心翼翼地问,"你这几天不是有去看她吗?"

"看上去还好."也就看上去还好了...

又是一阵沉默.

"明天是什么时候集合?"吉良伊鹤问.

"明早巳时,你可别迟到了,"雏森桃好心地提醒道.

"看来明天要早起啦!"吉良伊鹤站起来跟他们招招手,"那我先回了,你们慢慢喝."

"行刑为什么我们席官不能去看啊?!真不公平!"绫濑川弓亲郁悴地抚着脸,却被松本乱菊拍了一掌.

"我还没喝多呢你就开始说胡话啦?!"手上还不放松地虐待人家,"又不是你动手你瞎凑合什么?你们十一番队的人真是没救了!"

红发的男子一拍桌子站起来,"我也走了!回去睡觉!"

"阿散井的家是走那个方向么?"斑木一角看着窗户外疑惑地问.

"好象...不是那..."雏森桃也向外面望了一眼,同样疑惑地说.

"诶呀,月下散步是件多么美妙的事情你们这些俗人怎么能理解呢?"

"绫濑川弓亲我发现你今天格外欠揍!"

"不老老实实喝酒的都给老娘我滚出去!打什么打?!"

小酒馆里依然热热闹闹.

今夜月光格外明亮,透过上面的小天窗照下来,连牢里的地面上都像铺上了一层白纱.

一个黑影蜷缩在角落里,只有那头蓝色的头发被照得有些发亮.

男人的脸隐藏在阴影里,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看得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