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呀,机票都定好了,不信你问小陆。”

小陆是销售部秘书,人来人往接送的事全由她安排。

顶头上司来了就好,姚金金乐开了半朵心花,没老大罩着的日子也难受。别人看她没主,个个觉得能当她的头,凡不想做的事都推给她做了。

总算,要出头了。

姚金金念叨着,第一个去了人事部报到。

“噢,你直接去五金仓。”

“其他人呢?一起去。”

“不用等,先到先去,先做先完。”

姚金金去仓库点螺丝,送文件的活回到小陆手上。

程正喜问,“姚金金呢?”

“在仓库帮忙。”

程正喜想,上回五金仓盘了二十天,盘亏了二十万,会计部不认账,才有第二次盘点,至少还得二十天才盘得清吧?盘点时整天没得坐,瞧上头的货架要仰头,理下面的要蹲着,姚金金的苦大了。至于姚金金怎么被充军的,他不内疚,成王败寇,出主意时说过不包成功,再说,最多不干了呗。

他估计,姚金金肯定要走,反正她想辞职想了很久了。

这样想着,过了不知几天,程正喜在写字楼又看见姚金金,有几分意外。

他打招呼,“姚金金,盘点好了?”

她答,“是啊。”

“怎么没见你来送合同呢?”

“噢,田总说那是秘书的事,我是他的跟单,只要做好他关照的事。”

程正喜心想,田总监能喜欢姚金金?

不过,别说,姚金金有点变化,她瘦了,穿着掐腰的黑衬衫,头发披在肩上,比从前好看。

“这不被田总给逼的-”姚金金心痛置装费,幸好田总给她加了五百元工资,他说,“我的下属,不能拿全公司最低薪水。”

姚金金特别感激程正喜,是他出主意让她直接找老板,然后她被派去盘点,才有五金仓和会计部的联名表扬,才有在田总手下做正事的机会。

“我想请你吃饭。”

程正喜想,正要听听你是怎么回到写字楼的,于是笑眯眯地说好。

吃饭那天,让姚金金意外的是,文娅婷也来了。

姚金金笑得有点僵,文娅婷很自在地说,“我来蹭饭吃的,行吗?”

“行!~行。”姚金金记得呢,那天是文娅婷陪她回的销售部,也要谢,只是,钱包有点不同意。听说程正喜好美食,姚金金请客的地点定在一家她看来非常高档的餐馆里-据说人均消费得80,多个人得多花80。

姚金金更意外的是,一上出租车,程正喜说了个陌生地名,根本不是事先说好要去的地方。没等她纠正,程正喜回头笑道,“换个地方,你不介意吧?”虽然姚金金有点纳闷,老话不是说客随主便,怎么这客人自在得跟主人似的。出于礼貌,她仍然说,“不介意不介意,你喜欢就好。”

出租车溜溜地开,计价器蹭蹭地跳,10…20…50…姚金金看着,胸口快透不过气了,到底要去哪?光车钱就抵一个人的饭。最后数字停在61那,她默默摸出钱包,掏出一张两张三张纸币加一元硬币给司机。她在那付钱,没留神左手边车门呼一下被拉开,硬币滚到地上。虽然门童帮忙捡了起来,姚金金还是觉得丢了几个。可她不好意思丢下客人,蹲在地上到处找钱。

姚金金很不痛快,她自个会开门,干吗要替她开?看吧,没做好准备,肯定要出篓子。

不过,再不痛快,姚金金脸上的笑容仍然灿烂得跟三伏天似的-说了要请客,就得让客人吃得高兴,不能让他们不痛快。

吃饭的地方环境很好,一丛瀑布直跃而下,每个包间如同小船,绿影叠叠。

餐牌上来,姚金金倒抽口凉气,热汗“蓬”地冒了满头满背,自助日式料理,人均288,外加15%服务费。程正喜介绍说,“这里送梅子酒和麒麟生啤,其他饮料另算。”他给他自个点了杯清酒。文娅婷要了杯榨木瓜汁,姚金金连忙在酒水牌上瞄价钱:38。

服务生周到地转向她,“这位小姐?”

姚金金抓起毛巾抹抹脸,“有白开水不?给我来杯白开水。”

“不好意思,没白开水。”

“那…来杯…最便宜的茶。”

最便宜是玄米茶,喝到嘴里姚金金想,不就大麦茶里泡了炒米?

自助餐,姚金金打算吃挺到扶墙出去,吃之前的必要工作是清空,她先去上洗手间。

洗手池边站着个阿姨,白衣白裤黑布鞋。

姚金金不知道她站在这干吗,等从小间出来时明白了。

不等她说,这阿姨替她开水龙头,递毛巾。

姚金金边洗手边想,听说得给小费,那得给多少呢?

算了,今天花大发了,她狠狠心,摸出五元给阿姨。

想想摸过钱的手不干净,她又洗了遍手。没等阿姨递毛巾,她把湿手在裤上一擦,赶紧闪出了洗手间。还来?不敢了,花不起。

程正喜边喝清酒,边和文娅婷聊天。他约上她,一来为避嫌,单独和女同事吃饭,尽管那人是姚金金,传出去也不好,有吃窝边草的嫌疑。二来,万一姚金金对他有点什么意思,有第三者在场,她也不能有啥表示。

其实程正喜想多了,姚金金是实诚人,说谢他指点就纯是谢他。再说,看见他俩慢条斯理,半小时没吃多少东西,姚金金想到人均得288,把他俩押着硬塞食物的心都有,哪还能想到对面的人潇洒不潇洒、英俊不英俊。

姚金金不能逼别人,只好自己把三个人的份吃回来,左一份三文鱼右一份海胆。文娅婷吃惊地说,啊呀姚金金没想到你这么欣赏日本菜,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叫程正喜别来这呢。姚金金喝了一大口生啤,好把嘴里的蟹子寿司咽下去,笑容有点牵。她想我是不喜欢啊,又腥又冷,可想到价钱的事,不喜欢也得喜欢,来了就不能浪费。

程正喜没忘记吃饭的初衷,“会计部和人事部说你在盘点中起了不可磨灭的功劳,怎么?”唉,那点事有啥好说的,吃饭就吃饭,别说话。

姚金金迟疑了会,“没啥,我去的第一天,发现大伙没干过清点的活,没划区域,结果一件东西你也点我也点,另一件东西你不点他也不点。”

文娅婷知道,第一次盘点亏了二十万,徐历一怒之下把五金仓全班人马炒掉了,现在的都是在试用期内的新员工。

“我告诉他们,这样不行,又费力气又做不好。盘点的活得两人一组,一个点一个记,每组负责一片。”

程正喜关心的是,“他们听你的吗?”

姚金金的脸慢慢涨得通红,好半天才小声说,“我跟他们说,我是总经理派来的,这事得怎么做,我说了算。”

程正喜没料到她竟敢有狐假虎威的胆,忍不住扑哧笑了。

姚金金不安地看了看文娅婷,“文小姐,我也是想把事情做好。”

文娅婷也没想到老实头也有不老实的时候,幸好结果是好的,现在又坐在一起吃饭。她摇着头笑道,“下不为例。”

程正喜想,你文娅婷又不是老板,同事私下说话,还搭总经理秘书架子。他举起杯子,“敬姚金金一杯,为你的头发。”

姚金金举杯跟他一碰,没喝,问,“干吗为我的头发?”

“纯属找个理由喝酒。”

姚金金问,“那我能不能不喝?”

“能。不过为什么不喝?”

姚金金脸涨得快紫了,不能上厕所憋的。她吞吞吐吐说了小费的事,“看她那么大年纪,不给又不好,给,我也给不起。”程正喜乐得快打滚了,还是文娅婷忠厚,“不给也没事的,她是酒店配置的工作人员,不必给小费。”

再不想浪费,吃了一个多小时姚金金再也吃不下了。

程正喜手一挥说买单,姚金金急忙掏钱。

“今天我请,为可爱的姚金金。”程正喜有句话没说出来,谢谢你娱乐我半晚上。

姚金金不同意,“说了我请就我请,你要请改天你请。”

争着时,服务生拿着账单本过来了,“你们好,这桌已经有人买过单。”

谁?

服务生含笑看向另一桌,那桌只坐了一个人,他们的总经理:徐历。

第3章 第三章

姚金金想不通,总经理徐历替他们买了单,程正喜和文娅婷却连谢都不说一声,还不许她去道谢!

她气乎乎地说,“你们,不够意思。”

程正喜和文娅婷对视一眼,他俩几乎硬架着姚金金这头倔驴出的餐厅。

仨人都挣了满背的汗。

程正喜和文娅婷花了老大口舌,才让姚金金明白,徐历是他们的总老大,请员工吃饭,是他的一时兴起、举手之劳。他不稀罕他们说谢谢,他喜欢独处,讨厌他们过去打扰他。

话说了一遍又遍,姚金金终于由抗拒到似信非信到明白。

程正喜刚松口气,姚金金突然爆出句话,“那…我不要他请。”

为什么?有人买单不好?

姚金金在两人四只眼睛逼视下,思考着用辞,“是不好…就像…古文说的:嗟!来食。对!这种饭,我不稀罕。”

扑哧。

程正喜和文娅婷乐,姚金金你厉害,老板请吃饭,还得毕恭毕敬招呼你啊:小金,谢谢你给我面子吃我请的饭。笑着笑着,他俩笑不出了,她说的是真的。

姚金金架着副黑框眼镜,粗眉,抿着嘴,有种厚实的正气。

程正喜觉得吧,姚金金挺有意思的。要换别人说这话,会有几分自抬身价的假惺惺。偏从她嘴里说出来,他回头一想,还真是,谁也不缺那饭钱,请客的没了诚意,饭吃着也没味。至少在他,被徐历请过不止一次两次饭,全当作不得不吃的工作餐,没什么感谢的想头。

不过,姚金金下面的话让程正喜和文娅婷又喷了,“其实,我认为徐总挺可怜的,大家都怕他,也没人跟他说说话,他一个人多寂寞。可位置放在那,他也不能跟员工打成一片,万一跟大伙混熟了,都给他来个上房揭瓦,怎么管人哪。”

程正喜笑,“你别替他担心,他有女朋友,跟我们不说话,至少能和女朋友说。”

文娅婷比程正喜厚道,知道姚金金初来乍到,可能不了解情况,“金金,徐总的女朋友非常能干,在数一数二的大证券公司做经理,辅导公司上市的那种。她人也特别漂亮,徐总和她感情很好。”程正喜插嘴,“而且她还是董事长的女儿。”

姚金金明白,程正喜的话怪酸的,准是同性相斥,妒忌徐总事业成功、生活幸福。她更同情高处不胜寒的徐总了,但她也不想刺激程正喜,所以闭上嘴不吭声。

她没说话,可眼神里全说了:我知道你没徐总过得好,可你是我朋友,我不能为不相干的人伤你的心。

程正喜又好笑又好气,姚金金拜托你别拿那种“我同情你”的眼光看着我,各人有各人的福气,我知道,我也不跟老虎比谁跑得快,我只和同类项比。但你姚金金离我远着呢,千万别把我当同类项。

姚金金不经意间得罪了程正喜,好在上班时忙得晕头转向,也来不及想最近他怎么没在走过她座位时弹一下她的小格子。

田总回来了,姚金金高兴之余又有点烦恼,高兴的是别人少差她干搬东西的杂活了,烦恼的是田总派下来的事够多够杂,比如今天跟会计部要前五年的销售收入,昨天向成品仓讨过去三年的出货数据。幸好姚金金和做事的几个文员交情都好,人家数落后仍然肯替她找文件。田总的要求高,姚金金把EXCEL表打印好放在他桌上,他也不看,每次想知道什么数据就大喝一声姚金金。

“姚金金我想要的你必须在一分钟内找到。”

“姚金金我说的事你必须马上做。”

“姚金金我只想听你说行。”

姚金金回座位抹把汗,为方便销售人员在外行走,公司给他们的名头都好听:销售总监、地区经理、…其实在内部来说,销售经理还没业务主任级别高,田总监么,相当于其他部门的副职经理。这样,田总监说的许多事得姚金金低声下气地求,像今天田总监临时说去邻市出差,办公室拒绝派车,“姚金金,公司总共这么多车,行政部出了多少次通告,要用车提前一天申请。你老是这样,事到临头才跑来说。告诉你,没有。”

程正喜和人事部开完会出来,看见姚金金对着办公室主任一脸讨好的笑,“邢主任,你知道田总的事都很急的,下次我一定注意,这回…你就帮我安排辆车吧。”

笨蛋,话都不会说。

程正喜恨铁不成钢,可事不关己,难道他还出手帮田总安排车?可不帮姚金金,恐怕一会田总又得发飚,这傻瓜早晚呆不住脚。

他2.0的视力,往外一瞄扫到公司车库里停着辆车,可能刚回来,司机在擦车。

“邢主任,我想去趟法院,有车不?”

“程部长,对不住,没车。”邢主任把手一摊,“你看销售部田总也想申请用车,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难办啊。”

“噢?”程正喜随随地说,“我看见155回来了。既然田总急着用,销售是公司利润实现的龙头,我让给他。你帮我安排,明天八点半我要去法院,再晚不行,有件案子马上开庭了。”

程正喜点了两下,一,没车的理由不存在;二,姚金金是销售的人,销售是核心部门,连我都得让着。万一田总告行政部一状,说行政不支持销售,对上了公司肯定给销售面子,你吃不了兜着走。邢主任原想拿捏小人物姚金金,给程正喜点醒,拿笔开派车单,“姚金金,虽然销售是龙头,也要考虑我们的难处,下次记得提前申请。”

没希望的事,居然还能扭转,姚金金高兴得直应噢噢噢,拿了单一溜烟回去复田总。丢下程正喜在后头暗暗感慨,姚金金啊姚金金,你都没搞清谁在帮你,我吃饱了撑的,干吗要帮你?

这念头到下班时更强烈。他加了会班,出来时外头只有姚金金还在干活。

想到白天的事,他想有必要教她学聪明点,走过去说,“走,请你吃饭。”

“谢谢啊。田总叫我不到九点不许走开,他说有个国外客户可能要来电话。”

神经病,国外客户打不通办公室电话,不会打手机?再说,这只是莫须有,可能来电,可能不来。程正喜翻个白眼,明显田某人欺负姚金金老实。他一五一十向姚金金分析,她可怜兮兮地求饶,“你说得太有道理了,可我还是不敢走啊。对不起对不起,明天我请你?”

笨,程正喜顿时发现自己在对牛弹琴,能教懂牛么?

“明天我有事,再说吧。”

男人说再说,等于无限期搁置,姚金金没听出潜台词,诚心实意地说,“好啊,你有空就叫我。”

电梯门关上那刻,程正喜看着像只黑色小工蚁的姚金金,再次决定,以后再也别跟笨人多说话,很降低自己档次。

程正喜是聪明人,哪怕帮姚金金争车,也给自己留了余地,“明天八点半我要去法院,再晚不行。”-他有急事要办,让,只因为识大体懂配合。越是聪明,看到姚金金吃力的样子,越是急:哎,怎么有人能笨成这样!他恨不得手把手教她,你可以这样说、那样做,都能达到目的。反正她永远也不可能威胁到他的地位,那么帮她,更能显出自己的超脱不凡。

姚金金不听他的,固执地按她的想法走,程正喜有点不高兴了。

我指点你,你却不听我的?

自从下定决心不理姚金金,有段时间他再也没关注过她。

可惜程正喜忘了,他不去就山,偶尔山也有可能爆发泥石流之类的来就他。姚金金慢慢熟悉业务后,加班的时候也开始少了。她是说到做到的人,既然说过要请程正喜吃饭,那么不管好歹非请他吃顿饭不可。特别只要一想到曾经他邀请过她晚饭,而她却因为加班拒绝了,那股歉意愈发浓得跟火上熬的粥般,稠得直冒泡。

姚金金每天等程正喜有空,谁知他天天没空。

程正喜也在烦,姚金金什么意思?天天下班前巴巴地来问一句:今天,你有空吗?

难道她看上他了?

程正喜起了疑心,就觉得真是那么回事,管闲事管出麻烦了-姚金金笨归笨,但见到条件好的男人,还是懂欣赏的。也难怪他怀疑,工薪阶层朝九晚五,算上加班,对着同事的时间远远超过跟其他人的,除非窝边只有枯草,否则难免日久生情。程正喜三十未到,虽说目前是光杆司令,自己领导自己,好歹挂着部长名头。而且他长相好,在公司里有现实版黄晓明之称。私下给他发邮件、短信的文员、助理没少过,时间一长,程正喜矜持起来,他要的是强强联手,不想招惹小人物,以免落下话柄。

程正喜决定和姚金金好好谈谈,所以有天他告诉她今天他有空。

这次吃饭的地方是姚金金定的,程正喜踏进去就有几分感伤,他家靠之为生的就是小饭馆。他爸掌勺,他妈端菜收钱,从小学到高中毕业,程正喜一直是跑堂。他讨厌洗不完的碗,油腻腻的桌子、墙壁、衣服,因此拼命读书,终于有天能离开那里。

坐下来姚金金说的第一句话让程正喜差点绝倒,“将来我也要开家小饭馆。”

你懂什么?凌晨三四点去菜场批菜,择菜洗菜,客人来得多累死,客人来少了愁死,晚上十点才能上门板睡觉,长年累月,365天恨不得天天开张。

“民以食为天,世上最多小老百姓,只要有吃饭的人就能赚一天钱。职业无高低,自家的生意,做多做少都是自己的,不比打别人的工好?”

程正喜无语了,冷笑道,“既然这么想开小饭馆,干吗读大学?你不是为读书还欠了一屁股债?”

姚金金蔫了,要让父母师长放心加满意,就不能停下来,闲着就是浪费生命。

难得看到姚金金跟瘪了的气球似的,程正喜有些不忍心,刚想安慰她几句,转念想到今天的目的是让她对他死心。不过挺难开口的,男人得有男人的范儿,哪怕女青蛙想吃男天鹅,男天鹅也要拒绝得厚道。

有了,程正喜笑道,“其实做女人比做男人好,像你,家里肯定帮你留意合适的结婚对象。过两年结了婚,先成家后立业,夫妻俩齐心协力,开饭馆也是不错的营生,入门门槛低,肯做肯定有钱赚。”他哪知道姚金金被家里念叨结婚的事快六七年了,“结婚”两字跟紧箍咒似的,一听见无名火马上涌来奔去。

姚金金直了双眼,程正喜有点害怕,难道她对他已经情深到非他不可,听都听不得回家找对象?其实姚金金在想,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女的非得靠男的活?连小饭馆都要等找到伴结了婚才开?她是家里老二,从小到大为讨父母欢心,做的事比姐姐弟弟都多。弟弟虽然是男的,倒从没下过地扛过活,连棉桃都不认得,她才瞧不上呢。

程正喜说,“别看我现在工资高,负担也重,三分之一要应酬,三分之一要寄回家供养父母,一来两去每个月根本多不了钱。”

他想,如果把我的境况说得差点,可能你主意就变了。

姚金金想,我想歪了,程正喜说刚才那些话,是因为他想诉苦。也难怪,他整天在公司没事装忙,无中生有,多费神哪。她得劝他往开里想,“话也不是这么说,我有好多师兄,跟你差不多年纪,在老家厂里拿两三千的工资,日子也得过下去。你已经很好了。”没事别跟强的比,要跟差的比,这样心情才好;心情一好,嘛事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