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幺的纤指在玄观身体上跳动,竟是把玄观教的手法一点不落使到了他身上,拿住了他的敏感情点。

玄观俊面发白,一时狂乱地拥着杨幺交合,一时有些清醒,口中断续惨笑道:“…好…我原也对不起你,只是…只是…倪文俊……南教…”

如此又泄了两回,正是要命的时候,门外突地传来黄石犹豫的声音,低声道:“掌门师叔,昆达英大师递信来,说两个时辰后就要…”

玄观是此道中的宗师,杨幺功夫还浅,因他措不及防困住了他,哪里又经得起打断?玄观猛然抬头,双眸一清,一指点在杨幺的穴道上,杨幺轻哼一声,从玄观身上滑了下来,双眸中的艳光立时消去,憎恶万分地看着玄观。

玄观慢慢起身,脚步不免有些踉跄,强捱着击了击掌,立时有婢女入内,抬进澡桶香汤、衣物、妆镜,替他和杨幺净身穿衣。

杨幺面无表情任婢女替她清理干净,玄观老于此道,狂热时也极有分寸,未在她身上留下明显的印痕,杨幺的身子经此一事,越发如羊脂白玉一般,极是诱人,两名婢女都似看得目不转睛。

待得婢女将杨幺的湿发稍稍拭干,替她穿上桃红撒花风毛窄裉袄,系上桃红绣花绫裙,披上大红牡丹团花披风。又在她耳边带上镶金红宝石耳环,手腕串上赤金嵌银手镯。

一番打理后,杨幺的头发已是半干,两位婢女为她盘上秀发,插上缠丝垂珠镶钻金簪、玉兰点翠步摇、赤金珠簪,轻轻点上胭脂,镜中便出现一个娇美清丽,光彩四射的世家千金。

杨幺皱皱眉,道:“太素,再插几支钗。”梳头婢女应了声,又捡了极富丽的朝阳五凤挂珠钗、点翠凤头步摇钗、点翠蝴蝶钗插上,脖子上挂上了赤金盘螭璎珞图。

这些首饰虽是华丽却极是难插难卸,非是大富贵人家不会戴用。费了一番工夫后,又有婢女上来给杨幺喂了两丸固本培元的药丸。

此时,玄观早已服下药物,运气三周,面上稍稍有了些血色。他走到杨幺身边,端详了杨幺半会,慢慢伸手去握杨幺的左手,杨幺却站了起来,侧过身去,结果婢女送上的纨扇,冷冷道:“时辰快到了。”

玄观一呆,凝望着杨幺的侧脸,挥退婢女,柔声道:“四妹妹,我…”

“玄观,不用废话了,该干什么我自己清楚,用不着你再说,这当口群龙无首,若是有事,大家都逃不了,我明白的很。”杨幺不耐烦地一甩袖子。

玄观面色一暗,涩声道:“这件事完了后,我们…”

杨幺已是懒得听他再说,抬步就向门外走去,玄观怔怔看着她的背影,终是低低一叹,与她一道出门而去。

马车慢慢驶回了威顺王府,两人下车后正要进后宅,杨幺突地停下,转头看了玄观一眼道:“解开我的穴道,那义王手段狠辣,谁知道在床上又怎么样,我可不想死在他手上。”

玄观一怔,抬手解了杨幺的穴道,终是一把握住了杨幺的手,低头看着杨幺,恳求道:“四妹妹,我…”

杨幺轻笑截断道:“我老早就知道你心里想着全是白莲教,别的都得靠边,我被你救了几回,总要还些人情不是?你就不用再说了。”说罢,一把甩开玄观的手,进了后宅,向义王爷所住的精舍走去。

第六卷恩重花残第三章恩怨两消

(由为您手打制作字数统计:2194字)

方拐进精舍前的小路,杨幺一眼便看见义王坐在树下的石桌边,正翻看一些文书,不时与侍立一旁的昆达英低语。

杨幺轻轻走了过去,离得七八步,义王与昆达英立时醒觉,回头一看,俱是一呆。

杨幺执着团扇,掩唇一笑,微微福了福,唤道:“三哥。”

义王眼中大亮,立时站了起来,咳嗽一声,迟疑道:“你这是…”

昆达英打量着杨幺,连连点头道:“杨大人果然世家出身,姿容出众,资质绝佳。”一眼看到玄观远远走来,更是笑道:“如今经了玄观道长的指点,怕是更上层楼。”

杨幺心中痛恨,面上却是妩媚,含笑瞅着义王,柔声道:“三哥,妾身以后还要请三哥照抚一二。”

义王面上一喜,上前一步,却又停下,犹豫道:“小七他……”

杨幺“扑哧”一笑,却不说话,昆达英笑道:“前日五王子来信,不是还说和七王子在安阳府得了几个上佳的美人么?再说,义王府里美人那么多,便是挑十个二十个出来,送给七王子也是容易。”

义王心里熬了这些日子,又见着活色生香的人立在眼前,已是顶不住。闻言面色一松,急走几步站到杨幺身边,正要说话,恰好玄观走近。

玄观低头深深施礼道:“义王爷。”

义王恋恋不舍从杨幺脸上移开眼光,转头和颜悦色道:“玄观,有事吗?”

玄观也不抬头,恭声道:“拉章大师的佛事俱已齐备,只差五百个死囚作供奉,您看…。”

他正说着,杨幺已经轻轻笑一声,提裙转身向精舍内走去,义王急步跟上,顺手从腰间扯下一块虎头双珠金牌,看也不看丢给玄观,匆匆道:“你想要多少自己去牢里提。”说罢,追着杨幺,进了精舍。

杨幺方踏进精舍大门,便被义王从背后抱住,低笑道:“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你王子正妃的位置定是稳稳当当,便是以后小七承了父王地位,威顺亲王正妃的位置也一定是你的。”

杨幺转身倚在义王怀中,轻笑道:“我倒还没想那么些,报恩奴不是小儿子么?怎的是他继承王位。”

义王见她柔顺妩媚,极是欢喜,一边搂着她慢慢向后院走去,一边道:“咱们蒙古人的规矩都是小儿子守产继承,如今虽是有些随了汉人的规矩,但大哥、小七和我三人一母,是皇女下嫁的正妃所出,大哥早逝,我又被皇上封了王爵,这个亲王位自然是小七的。”

没一会便来到义王的卧室,杨幺一看,卧室外间竟是做了蒙古包的摆设,全无一件汉人的摆设,地上布满了皮毛和毛毡,四面挂着兽皮和各式蒙古刀后。

杨幺瞟了义王一眼,笑道:“你的几个兄弟里,也只有你还恋着蒙古包里的样子。你看看,我这身衣服,哪里和这屋子配得上?”

义王大笑几声,一把抱起杨幺。走进内间。却是一式的雕花床、案、椅,义王方要将杨幺放在床上,杨幺便嗔道:“你看我一头的首饰,总要让我取了才行,你也不怕被扎到。”

义王一愣,抱着杨幺坐在床边,笑道:“你这般大状甚是媚人,却太麻烦,我这里可没有梳妆镜,也罢,我来替你摘。”说罢,便伸手去摘杨幺头上的钗环。

杨幺轻笑一声,打了他一下,取笑道:“就你那重手,怕是要把我脑袋都摘掉,我可不敢劳义王爷的大驾。”说罢,站起身,走到桌边,摘了耳环放下,抬手摸索着去摘头钗。

义王干笑一声,走到杨幺身边,一边看她下妆,一边道:“我那时是喝多了,你又太倔不是?早知道现在,当初还不如跟了我,我虽是娶了亲王正妃,再给你一个第二正妃的名位也容易。”

杨幺哼了一声,咬唇看他道:“我也不指着你那么好,当初和现在自然不一样,你也就是没到手,心里才老想着,心里想着,方才觉着我是个好的。若是当初糊里糊涂跟了你,早不知被你丢哪里去了,你的心肠狠,我没尝过么?”说罢,也不下妆,板脸坐下,生着闷气。

义王想了这么些日子,又是嫡嫡亲亲的弟媳妇,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哪里直得起腰?俱是万分不习惯,也只得低声哄慰,不过也是发誓赌咒,又寻些世上地奇珍异宝说了,以换红颜一笑。

杨幺不过拖延时间,也知道不可太过,没多会回嗔作喜,在义王耳边柔声细语,哄得他满心欢喜,哈哈大笑,顾不得她在下妆,一把抓着她的手,笑道:“难怪小七对你下心,这一时恼一时喜的,我只被你牵着走,什么都不敢想了。”

杨幺抿嘴笑着,终是慢慢拔完了头钗,放下了头发,义王爱她一头乌发,寻了自家的玉柄牛角梳,细细替她梳通了长发,这一番工夫做完,已是去了足足一个时辰。

义王已是有些熬不住,牵着杨幺走向床边,笑道:“今日我也就侍候你了,都没顾上让自己松一松。”说罢,倒身压住杨幺,便要亲热。

忽听得门外急呼之声,道:“义王!有紧急军情,天完已攻下河南沔阳府,正攻打汉阳府,直向江夏而来!”

义王大惊,他虽是好色,却也知道轻重,立时放开杨幺,匆匆走了出去,怒声道:“河阳平章太不花是干什么吃的?又让天完起来了?叫铁杰、陶梦桢他们都来王府议事!”说完,匆匆奔向后宅,向王府大堂而去。

杨幺怔怔躺在床上,一时没想到如此容易就脱了身,手指微微松开,露出右掌心被汗水浸湿的金钗。直到玄观慢慢走进来,站在床前,她方才回过神来,喃喃道:“倪文俊在牢里,沔阳…沔阳那边,是谁领军攻打的沔阳和汉阳?”

玄观一把将杨幺拥到怀中,喃喃道:“幸好来得及让你脱身。”方说了这句话,闷哼一声,扶着左肩踉跄后退,面色惨白,青袍左肩上一片刺目的深红血迹,正插着一支金钗。

杨幺冷冷道:“让我脱身的是沔阳那个天完将领,可不是你。”说罢,转身向屋外走去。

“领军的是左路元帅杨岳。”身后的玄观一手撑着床柱,忍痛说道。

杨幺身子一僵,双手慢慢举起,死死掩住耳朵,全身颤抖,蓦地尖叫一声,向外狂奔而去。

玄观惨笑着看着杨幺的背影,口中呛咳出血,喃喃道:“四妹妹,白莲教,白莲教,四妹妹…”

第六卷恩重花残第四章油茶树下

(由为您手打制作字数统计:3734字)

河阳平章太不花虽竭力压制天完,与天完军在沔阳反复拉锯,却因河南军主力全抽调至高邮攻打张士诚,终是无功。

待得倪文俊回到军中,连下几城,于至正十五年正月,攻占河南行者沔阳府全土,开始攻打与武昌路一江之隔的湖广行省汉阳府。威顺王闻讯派三子回师,江夏水军十万,由四十余艘巨型楼船所载,自江夏口出发,杀气腾腾从长江直扑汉阳府汉川县。

“三哥,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怎的突然罢免了脱脱?现在四十万大军在高邮城下一散,有多少散兵要不参加了天完军,要不成了刘福通的手下!这不是找事么!”报恩奴一把将手中的酒杯砸到船上,怒声道,镶珠银杯在船板上翻滚,露出杯面上几个深深的指印。

佛安奴咋了咋舌,低低和接待奴说道:“那个女万户病得快死了,也难怪小七这么烦躁。”

接待奴也低声道:“咱三哥的脾气也不大好。看吧,要吵起来。”

接待奴话音未落,义王也吼道:“小七,这是皇上的旨意,脱脱他劳师费财,数月无功,难道还不应该罢免么?”

“皇上太糊涂了!张士诚都在议降了,还有什么无功!脱脱不同意张士诚投降,不过是想屠城以警天下乱民!这批反贼原就该死!”报恩奴瞪眼叫道。

义王满面怒色,猛然站起来似要喝骂,突地又泄了气,坐下叹道:“小七,你想想,脱脱自上回攻下徐州后,在朝中打击异己日益跋扈。他如今已是太师,再让他打下去,还能封什么?”

报恩奴一呆,也慢慢坐了下来,不甘道:“脱脱是不好,他弟弟也先贴木儿领兵讨伐福通。炸了营只身逃回,居然不降反升。但是,眼看着高邮就要攻下,却功亏一篑,实在是让人有气!各地的兵都调空了,就为了打高邮,要不是河南空虚,我们犯得着北上么?要不是我们北上了,天完能打到汉阳来么?要不是他们打到汉阳来了。我们犯得着回师么?”

报恩奴骂了一通,方喘了口气,突地又跳起来拍桌叫道:“要不天完军打到了汉阳,那群修欢喜堂的天完反贼有胆子在江夏城作乱么?若不是他们作乱,朱儿怎么会又伤又病!”说罢,一脚踢翻圆凳,怒气冲冲向后舱而去。

义王看着报恩奴地背影,重重叹了口气,转头向佛家奴和接待奴说道:“五弟、六弟,这次父王命你们三人回师汉阳攻打倪文俊,事关重大,千万小心。我接到皇上圣旨要马上回汗八里。此间战事就托付给你们了。”

佛家奴和接待奴双双站起,拱手道:“三哥放心,倪文俊当初在金刚台杀了二哥和四哥,我们自会小心在意,为二哥和四哥报仇!”

报恩奴走进后舱一间舱房,见着大夫正在给杨幺换药,急急上前低声道:“怎么样,伤势好些了没?”

蒙古大夫叹了口气,将裹伤的棉布在杨幺的颈边打了个结,从床边走开几步道:“王子妃咽喉为利器所伤,所幸是偏了两分,但是否能醒过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自回江夏城报恩奴已经听过这话无数次,知道发脾气也无用,只得忍气道:“那高烧退了没?”

“高烧因伤而起,虽是退了些,但若是伤势加重,仍是会复发。”蒙古大夫原是威顺王爷的内臣,既不太怕报恩奴,也看习惯了报恩奴的狰狞面孔,镇定答道,然后施了一礼,正要退出,又道:“行船颠簸,其实对伤势无益。”

报恩奴烦躁地摆摆手,道:“我知道,但把她一个人放在府里,我不放心。”说罢坐在床头,呆呆地看着杨幺。

杨幺双目紧闭,面色苍白,颈间缠满白布,为防着压住伤口,穿着宽圆大领的袍子,隐约露出挂在胸前的小花囊。

报恩奴伸手抚了抚杨幺的脸,微微叹了口气,随手从她怀中拿起小花囊,打开一看,花香扑鼻,不过是半囊干花,几颗金豆和一块小玉块。

天色渐黑,油灯昏暗,水波拍打着船舷,报恩奴方要伏在杨幺床边睡一睡,佛家奴和接待奴走了进来,强把他拖去前舱与妃妾欢宴,好让他散散心。

报恩奴方出门不久,便有一条人影偷偷溜入房中,轻轻唤了两声:“幺妹。”见杨幺未醒,又听得前舱男女嬉笑之声隐隐传来,便坐在床边,静静陪着杨幺,到天明方才离去。

如此行了三日,报恩奴夜晚欢宴,那人影便夜夜守着杨幺。

第四日,报恩奴方走,那人熟门熟路地溜了进来,方坐下,便忽见杨幺的睫毛颤动,竟是醒了过来。

那人大喜,慌忙伏在杨幺耳边,低声唤道:“幺妹,幺妹!”

杨幺终于睁开了眼睛,茫然看了眼前之人半响,方才哑声道:“报辰…”说了两个字,便带动咽喉伤口,有些喘不过气来。

张报辰慌忙道:“幺妹,你伤重,不要说话。”一面为她顺气。

待得杨幺气息平缓了些,张报辰摸了摸杨幺地头,犹豫半响,从靴中抽出一柄包着帛布的无鞘匕首,似是有话要问,却又吞回肚子,只是笑道:“你放心,长净和天康哥他们都逃到汉阳去找杨岳了。他们现在节节胜利正攻打汉川县。”

杨幺微微点头,呆了半响,眼光一转,看了看四周,张报辰忙道:“这是威顺王七王子的船上,当时天康他们四处放火,江夏城正乱着,我到王府去接你的时候,见你倒在外头街上,我实在找不到替你治伤的人,就把你偷偷送回了王府。”

杨幺眨了眨眼,张报辰笑道:“我没事,前阵子我来江夏时,就多了个心眼,参加了江夏水军,原是为了掩藏,如今正好让我跟着你来,你不用担心我。”杨幺慢慢点头,似是松了口气。

张报辰说完这些,突然又笑了起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在那油茶林子里我们一起修炼的时候,只要你看着我,我就知道你想要说什么。”

杨幺微微一愣,面上也泛出了微笑,看着张报辰,张报辰摇摇头道:“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你,诺,这是我捡来的匕首,现在我替你收着,等你好了,再还给你。”说罢,又将无鞘匕首包好,放入靴中。

杨幺眼眶微湿,勉强伸出手来。张报辰慌忙抓住,轻轻道:“你不用和我客气,打上回天完兵败,我们没了音信,你肯定受了不少地委屈,这回为了救天康和倪大哥、聂青他们,你在王府里少不了要遭罪。我明白的。”

杨幺说不出话,只是紧紧抓着张报辰的手,张报辰轻轻拍着她的手道:“你费了这半天的精神,也累了,再睡会吧。”

杨幺闻言似是安心,慢慢合上眼,睡了过去。张报辰看着她瘦削地面孔,叹了口气。转眼看到她胸前挂着的花囊,又笑了笑。坐了过了半响,他看了看天色,替杨幺盖了盖被子,便偷偷地退了出去。

待得他出门,杨幺突地慢慢睁开了眼睛,泪水奔涌而下,沾满了枕头,嘴里只是喃喃道:“杨岳,杨岳,这都是我的报应…”

前舱的欢宴歇了一会,到得天明时越发的喧闹起来,报恩奴赤身搂着一个色目美女喘息了一阵,忽地又烦躁地推开,站起身来唤人净身穿衣。

佛家奴醉眼朦胧,重重摸了身下女子一把,抽身而出,笑道:“又去看你的朱儿?这都多少天了,还没有醒,你也别太惦着了。”

报恩奴哼了一声,也不答话,自顾自地走向后舱,方一进门,便看见杨幺在流泪,顿时大喜,扑过去唤道:“朱儿,朱儿,你醒啦?怎么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转头大叫:“来人,快叫大夫来!”

后舱顿时一阵忙乱,蒙古大夫看了一回,只说是伤势好转,好生将养便是。报恩奴自是欢喜,整日陪在杨幺床边,也不去前舱夜宴,倒让张报辰无法入房探视。

过了三日,船行到了汉阳府,报恩奴彻夜议事,张报辰方有机会进了房,此时杨幺已经勉强能够说话,哑声道:“报辰,这回咱们能打赢”张报辰伸手给她倒了杯水,轻声道:“幺妹,你别管这些了,你以前就是想得太多,管得太多,才会伤着自己。族里的男人们是做什么用的?你放心,有倪文俊和杨岳在,不会有问题的。”说罢,扶着杨幺,慢慢喂她喝下。

“杨岳…杨岳他在哪里?”

“他在汉川,离着这里也不过几十里,等这一战打完,我们就能回去了。”张报辰笑道。

过了半响,张报辰见着杨幺面色怔仲,不时发呆,忍不住从靴子抽出匕首,拿起杨幺的手,将匕首放在她手中,看着杨幺地眼睛道:“别再糊涂了,回寨子我们一起好生过日子。”伏下身来,悄声道:“咱们就像以前那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两个人安安静静好好过日子。”

杨幺鼻子一酸,嗫嚅道:“报辰,你不知道,我已经…。”

张报辰掩住杨幺的嘴,慎重道:“我知道你总是受了罪方才如此,却不是你的错,我们打小儿的情份,我信得过你。这世道不好,若是要计较这些,便是小阳和下德也难逃得清。”说罢,指了指她胸前地花囊,笑道:“我那时也就是想着日后难得再见面,央着三姐做了这个,只当是相识一场留个念想,没想到你到如今还留着,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我当初不过也就是一说,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怎么及得上我们的情份。”

杨幺猛然怔住,看着张报辰,只见他依旧是咧嘴笑着,露出一口的白牙,见得杨幺死死看他,虽是全然镇定,却也忍不住摸了摸自家的后脑勺,腼腆道:“这都过了六七年了,我再笨也要想明白了。”

杨幺突地流下泪来,张报辰慌忙替她拭泪,结巴道:“你…。你别哭,都是我不好,当初我们不去李家村看那场戏,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杨幺连连摇头,哭着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张报辰抓着杨幺地手道:“没什么来不及的,你看这花囊里地花还有半袋子,你喜欢这花,我们成亲时我就去采大把大把的油菜花,插满一屋子,在我心里你就和这小白花一样,小小巧巧,干干净净,和当初林子里的你一点区别都没有。”

杨幺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把张报辰吓了一大跳,又怕别人听见,又担心杨幺,最后终是狠了狠心,也不管来不来人,一把抱起杨幺搂在怀中轻轻拍着,哄道:“我们在一起,什么都会好的,你别哭啦。”

幸得今夜长江风大,杨幺伤重体虚,江水拍船之声压住了杨幺地哭声,待得杨幺哭完,已是全身无力,只是扯着张报辰喃喃道:“我…杨岳…”

张报辰吻着杨幺的额头,柔声道:“我会和小岳哥说的,他疼你,只要你愿意了,他也会欢喜的。你累了,好好睡吧。”

卷六恩重花残第五章有因有果

(由为您手打制作字数统计:2919字)

三天后,船到汉川鸡鸣汉,水浅船重,难以行进,倪文俊麾下二百艘多浆车船,身轻体小,往来如飞,将火药、毛油等引火之物抛掷楼船之上,以火箭急射,楼船爆燃,元军大乱!

“朱儿,快和我走!”报恩奴一身血迹,面上沾满烟灰,闯入舱中,一把抱起杨幺,急步向船舱走去,“这回已是败了,我带你逃回去!”

杨幺此时虽已能下床,却极是虚弱,任由报恩奴抱在怀中,跳入小船,船中不过四五人,佛家奴、接待奴一见报恩奴上船,急急开船,在熊熊燃烧的楼船群中穿行,张报辰晚到一步,急得大呼:“快追,快放小船追!”

船行不过七八里,便被倪文俊的车船围上,三位王子尽被生擒。报恩奴刀斧加身,眼睁睁地看着倪文俊从他怀中抱过杨幺。倪文俊看了看杨幺,又睨着报恩奴冷笑一声,道:“满船的妃妾就抱了这一个,你也是够傻。”说罢,转身回船,徒留报恩奴在身后厉声大叫!

杨幺勉力回头看了报恩奴一眼,轻声道:“能不能……”

倪文俊看了杨幺一眼,冷哼一声,也不答话。

倪文俊将杨幺抱回舱中,放到床上,皱眉道:“怎么伤了这处要害?你的功夫是越练越回去了!”

杨幺摸着颈上的棉布,压了许久的火顿时发了出来,哑声叫道:“若不是你跑到江夏城来玩女人,我犯得着受这罪么!我认识你真是倒大霉了!你还敢说风凉话!”

倪文俊大怒,蓦然站起叫道:“不就是去了一趟妓院么!我又不是天阉。总要找个地方出出火吧?我也就是顺道,谁知道那个不知死活和我抢女人的家伙是义王府的人?我一刀杀了他,被抓进牢也没说一个字,你又受什么罪了?”

杨幺气得发抖,指着倪文俊地鼻子骂道:“那当日你居然还敢和别人在妓院里争风!当初你就不该带走杨岳,我和他好好地在蒲圻呆着,马上就要回洞庭了,要不是你,我至于被抓到武昌去么?”

倪文俊拍着桌子吼道:“你是自家被抓的,有没有杨岳在旁边都一样,他是你哥,又不是你男人,至于抓着他不放么?你赶紧找个男人嫁了吧,省得耽误杨岳的前程,要不是为了找你,他也不会好好的军功不立,跑到江夏城去了!”

杨幺闻言一呆,疑惑道:“杨岳去江夏了?他没在你这里?”

倪文俊哼了一声,坐下道:“我们不是要攻打武昌了么?他担心你出事。前几日便出发去江夏接你,谁知道那蒙古王子把你带出来了。”又斜睨了杨幺一眼,道:“又干又瘦,不知道那蒙古王子看中你哪一点,他船上的姬妾随便挑出一个来都比你顺眼。”

杨幺听得杨岳不在,心中五味陈杂,不知是什么滋味,竟也有松了口气的感觉,突听得倪文俊如此一说,顿时又怒道:“这战还没有打完,你就开始看女人看花眼了吧?你比那些好色的蒙古人也好不了多少!”

倪文俊又跳了起来,吼道:“是男人就会好色!不好色的不是男人!我懒得和你再说!”说罢,转头就走,杨幺急急扯住道:“那…那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倪文俊回头看了杨幺一眼,哼道:“我只管打战,不管这些,只是这几个王子平日里无恶不作的。总逃不了一个惨死!”说罢,转身去了。

张报辰赶到后,将杨幺接到他的座船上将养。杨幺心中不免有些忐忑,想着报恩奴总算对自家不错。

临难时也没有抛下她独自逃生。前思后想了几日,趁着伤口已结疤,央着张报辰扶着她上了倪文俊夺来作为座驾的楼船。

方上船,便听得前舱里乐声大作,女子嬉笑之声隐隐传来,杨幺与张报辰对视一眼,慢慢走了过去,只见前舱里已是换上了干净皮毛。倪文俊正与几个王子姬妾在嬉戏玩乐,胡闹之处不比那些蒙古人逊色。

杨幺大惊失色,张报辰拖住她转身就走,回到自家的船上,方才轻声对杨幺道:“因着他手上抓了三个王子和随行的妃妾,我听说这几天蒙古人派人来招降倪文俊,倪文俊已是提出了条件,要做湖广平章!”

杨幺吓了一大跳,掩嘴压住到了口边的惊呼,道:“他…他怎么…”

张报辰苦笑道:“蒙古人惯来这一手,方国珍、张士诚不都是降降反反的?你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怕已是觉得统军大元帅的官职配不上功劳,要慰劳慰劳自家,方才如此。”

杨幺早先还想着如何让报恩奴活命,如今却又盼着倪文俊千万别被蒙古人招安,忽地又怒道:“早知道他如此,当初何必费那么大的力气去救他,不管他有没有被招安,他不过就把白莲南教,把天完当个桥梯罢了!”说罢,忍不住流下泪来。

张报辰轻轻拥着她,安慰道:“难免有些反复,我们且看着,湖广平章可不是普通官职,张士诚和方国珍起先投降时不过是领了一路或是一府,他却想领一省,哪里有这么容易地,蒙古人也要防着他以后作乱。”

杨幺只是替自家不值,却也知无用,慢慢收了泪,哽咽道:“我们再也不要管天完的事了,随他们去!”

张报辰只是轻轻拍着她,突然听得外头声音,有人叫道:“幺妹,幺妹!”一头闯了进来,见着两人相拥,顿时一惊,停下了脚步,杨幺回头一看,竟是杨岳!

张报辰面红耳赤,放开杨幺,结巴着对杨幺道:“我…我给小岳哥递了信去,叫他回来,你们…你们好久没见。说说话吧,我走了。”说罢,急急忙忙地走出了杨幺的舱房。

杨幺慌忙抹干眼泪,向杨岳道:“我方才听到一个消息,有些难受,所以才…。”眼睛却不敢看杨岳。

杨岳关上舱门,慢慢走了过来,细细打量杨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