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思想真不是一般的顽固,她也不指望用一己之力改变些什么,无奈的摇了摇头,却听父亲言道:“娘娘来了许久了,请去参见陛下。”

凤宁差点忘了,这里还有几号人物,她正准备移眸时,一阵软得让她直冷的声音响起,“宁妃妹妹,你我同一日进宫,平日里侍候陛下忙了些,没去找你闲话,你可不要怪姐姐呀。”

凤宁的眸光落在了那抹衣着樱红绣裙的美貌女子身上,对于她的好意自是嗤之以鼻,同一时进宫,那便是华妃了,凤宁轻摇身,纱裙微荡,秋风拂过,掀起一身的清雅,举行一步,盈了盈身子,透着半分诚恳:“华妃娘娘有礼,与凤宁相比,自是陛下重要些,凤宁岂敢叨扰娘娘陪伴陛下的时辰。”有戏看了,凤宁自是不愿放过消遣的机会。

第028章 纳兰青宏的忧心

华妃有一瞬看呆了,听入耳中,觉得畅疏,心下想着算她得体,随即看了看身旁让他倾心的帝王,微红了脸说:“这是陛下,妹妹还不曾见过罢。牛。b.b.小。说。阅。读。网”

凤宁瞧到她眼中滑过一丝得意,又听得她言:“那是媚贵妃娘娘。”

纳兰青宏心下一阵长叹,他可怜的女儿,进宫一个月了,今日才得见天颜,真是造孽哦,不经意见斜眸,轻易的便瞧到了护国将军与梁国舅满脸的嘲讽,若非碍于帝威,他真是恨不能现在就将女儿带回家去,找个得体的后生嫁了,然后给他生几个外孙,一家人享着天伦之乐,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呀。

余光看着了父亲投来的满目悲哀,这个此生为她操碎了心的父亲,此时肯定在心里疼着自己罢,凤宁有些感慨的看向紫御麒,五日不见,还是那张似妖孽的脸,冰冷的态度依旧不曾改变,“纳兰凤宁见过陛下。 百度一下:”

紫御麒把玩着手里的玉杯,脑子里一直浮沉着凤宁扑向纳兰青宏怀里的瞬间,那是她发自内心的笑,没有负担,没有疑虑,纯纯真真的笑,而于他,她不是漠然,便是冷淡,偶尔的笑意,都带着一丝警惕与嘲意,此时虽是对着她父亲,却也足以让他胸中莫名的燃满了怒火。

他在耍自己么?还是在为那夜忤逆的话言报复?盈着身子,却迟迟不见他叫起,凤宁微抬眸,除了发现紫御麒只盯着手中的玉杯之外,还迎上了媚贵妃投来的不屑眸光,随即见她妩媚一笑,轻轻的摇了摇紫御麒的手臂,“陛下,宁妃妹妹在向您请安呢。”

紫御麒这才微抬了眸,狭眸挑起一丝笑意,“平身。”

那抹意味深长的笑,风宁知道他此时定然是在算计着什么,相处久了,就算刻意的忽略,亦会印在脑海里,“谢陛下。”

“宁妃娘娘。”异口同声的两唤,不得不让凤宁斜眸,含笑看着两位宠妃的后台,凤宁唇角的弧度若有所思的加大了,可随即看看她的父亲,与这两位精明强干的人相比,到是觉着他不该当宰相,应该去太学院当个太傅来得比较妥当。

“宁妃妹妹,你如今是陛下的妃子了,称谓应唤‘臣妾’。”

媚贵妃作势好心的提点拉回凤宁远游的思绪,仿作醒悟般颌首,又听着她娇滴滴的向紫御麒言道:“宁妃妹妹不懂规矩,失了礼数,这都是臣妾管教无方,求陛下看在臣妾的份上,饶过妹妹这一回罢。”

紫御麒有打算罚自己的心思么?凤宁心下暗忖着,同时不得不佩服媚贵妃服软的本事,这后宫果真是有趣,只是自己成日呆在了芸然宫,错过了许多戏码,凤宁勾起一抹醉人的浅笑,那笑里蕴藏着点点嘲讽,若是紫御麒的话,便一定能看懂,她如同媚贵妃一样,等着他发话。

只见他将手中的玉杯搁在桌台上,鹰眸轻敛,性感的唇角诱惑的掀起弧度,作势慵懒的言道:“纳兰爱卿,你方才说宁妃瘦了,可是在怪朕没照顾好她么?”声音没有起伏,吐出的语珠却是那般的冷冽无情。

第029章 果真是帝王无情

凤宁心下微怔,怎么冲着父亲去了?浅笑依然,只是看向紫御麒的眸光有了几分不解。。小说阅读网。

纳兰青宏一听,顿时惊得不轻,他是天子,那有臣子责怪天子的,这简直就是犯上呀,立即跪在地上,匍下的身子,“老臣该死,出言犯上,请陛下治罪。”

凤宁很想去扶起父亲,可理智告诉她,此举不可为,毕竟冒犯天子,罪名不轻,再看护国将军与梁国舅,皆悠然的饮着茶水,微扬的嘴角泛着看好戏的兴味,存着一丝侥幸之心,或许这是个机会,顺势跪在了父亲身旁,挽着纳兰青宏的手臂,同时她看到了紫御麒鹰眸中闪过一丝凌厉,不理会得太多,敛下方才唇角的笑,神色凝着几分严肃,“陛下,父亲已年过六旬,且身子一直染恙,请您看在他为朝辛劳一生的份上,就准他辞官归隐罢。 ”

她如同涅火重生的凤凰一般骄傲,曾言跪天、跪地、跪父母,如此跪在自己面前,定然是带着认真的决定,应了她,是不是太宠她了,若否认了…?突然想到那夜凤宁的话,紫御麒冷冷一笑,“宁妃,你好大胆子,宰相引退与否之事乃属朝政,难道后宫不得干政这句话,进宫之前,宰相没有好生交于你么?”

闻言,众人皆是一怔,都不由得心想,陛下脾性善变漠测,这宁妃看来是撞到刀口上了,没有先前的悠然,静静的听着陛下如何的打算?

凤宁亦是没有想到,遇到他,好像自己总是忽略掉一些最终要的事情,例如此时,她高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那些枕边的温柔软语果真都是假的,帝王无情,她又不是没提醒过自己,却还是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陛下,若您罚臣妾能应下臣妾的要求的话,就请陛下下旨罢。”不论你做什么决定,只要让我永远都不要见到你就好。

紫御麒敛下了方才一脸的冰冷与威慑,用一副皇恩浩荡的口吻,懒散的言道:“罢了,念你进宫不久,朕亦不是无情之人,即日撤去你嫔妃头衔降为贵人,你可服气?”

凤宁心下无奈的叹了口气,纳兰青宏却想着只要不失了性命就好,这陛下一向对犯错之人下手约不姑息,今日算是轻得不能再轻了,立即叩头,“谢陛下天恩。”

凤宁真是哭笑不得,只得随着父亲一起给他叩头,又听着他幽幽的话传来,“还住在芸然宫罢,朕从未临幸过芸然宫,就当作给宁妃你的补偿,省得有人说朕亏待了宰相千金。”

他言语得很是随意,却又好像给了别人一个天大的恩惠,让人感觉他有多么的仁慈,他并不是没有临幸过芸然宫,只是无人知晓而已,此时于凤宁来说,不难从中听出几丝异样,降为贵人?果真不如他下旨时说话那般悠然简单,只是想清楚他这番用意,还得用些脑子,算了,麻烦,就这样罢,“谢陛下恩典。”

第030章 干政后的降阶惩

紫御麒轻挥袖,“都平身罢,宰相大人于北方旱灾进谏有功,今夜朕便允爱卿在宫中留宿一晚,也让你父女好生聚聚。 ”余音未散,无意之间,却扫到凤宁拧眉的瞬间,心下疑惑开来,躺在自己身下承欢还能与他讨价还价之人,会有何事让她不安?有趣,暗自为自己随意做的作定而有了一丝满意。

帝王云淡风轻的一番话,纳兰青宏听完却是感恩戴德,还未站稳的身子又跪了下去,“谢陛下,谢陛下。”

眼前的情形,凤宁自是有些崩溃,不能否认紫御麒这个帝王做得很够格,恩威并重,怪不得父亲忠于他,这回他只是瞟了一眼不止叩首的父亲,重新拿起搁在桌台上的玉杯,指腹轻然的环着杯沿,那闲雅的模样,自是连平身都懒得言语了,凤宁搀住又要叩头的父亲,抬眸深深的看向紫御麒,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可是这一刻,她想离开,“陛下,天色不早了,臣妾不便打扰陛下与两位娘娘及两位娘娘的父亲闲话家常,这便造退了。”

众人闻言,都觉得此时宁贵人说出的话有些怪异,可明明听来是诚恳无比的,惟有紫御麒听出了凤宁话中的无限嘲讽,邪美的浅扬唇角,狭眸半敛的凝视着她,这个女人,总是给他意外与惊喜,然自己却并不讨厌,清冷如她,就该高高的站在云端,随即唇角含笑,身姿翩然若仙的俯瞰百态浮生,如此的她,自己真该用这般方式让她臣服么?杯中的茶叶不住的旋转沉浮,眸角的余光随着那抹淡淡的身影越来越远。

“咦,这是何物,好香呀。”华妃离开坐位,提起凤宁落在地上的草篮,“原来是菊花。”

紫御麒一招手,“拿来朕瞧瞧——。”

看着冷冷清清的芸然宫,纳兰青宏又不由自主的为女儿心痛,可斜眸再瞧他的凤儿,竟如同没事人一般,从嫔妃降为贵人,虽是一个等级的事情,可是等级不同,待遇亦是不同,他可怜的女儿,又要受委屈了。

“娘娘,您回来了,奴婢已按您的吩咐将菊花用清水洗净晾起来了。”竹兰迎出来,盈着身子言道。

早就闻言芸然宫只有两个宫婢,这便是不受宠的待遇,可纳兰青宏没有料到,这宫婢生得这般标致,又听着凤宁含笑言道:“好,一阵我教你,对了,竹梅呢?”

为刚落坐的宰相沏好茶,“竹梅去传晚膳了。”

凤宁突然说,“让她不必传晚膳了,你也去取些食材回来,今夜爹爹在此,做女儿的自是要孝敬一番。”

“娘娘,不——凤儿,你要亲自下厨?你何时学得煮饭之能?”在回芸然宫的途中,唤她娘娘她便生气,拗不过她,反正又没外人,便又唤回了他的凤儿。

凤宁只是抿唇一笑,不再言语。

皎月似雪,庭院自是映得白芒芒一片,屋檐上的两只大灯笼,四溢着温暖。

院子里的石台够大,让竹梅铺了些布,便当桌台使用了。

第031章 此生的天伦之乐

周围萦绕着桂花的香气,淡淡的,却沁人心脾,落坐在石台边,纳兰青宏讶然的盯着眼前的三菜一汤,不禁抬眸看向陪伴于她的竹兰,“娘娘平常也做膳么?”

相较于纳兰青宏,竹兰与竹梅的愕然程度毫不逊色,宫中那个主子不是十指不沾扬春水,莫说做膳,连沏茶的本事都是宫婢侍候着,偶然会煲个汤之类的献宠,也只是在旁边看着而已,一切都是宫婢们在做,摇了摇头,“奴婢没有见过娘娘做过。щωψ.∩īυβЬ,ηet”

纳兰青宏颌首,他自是也不曾见过,难道是随师父在山中学的?冥想不解之际,凤宁又亲自端着一盘菜走了过来,而随身在侧的竹梅则是一脸的惶恐,“娘娘,还是让奴婢来罢。 ”

将最后一份素炒青菜搁于桌台,把托盘递到竹梅手中,“那就麻烦你将厨房收拾一下罢。”

听竹兰说娘娘今日心情不错,没想到却是这样的好,更没想到的是,从嫔妃降为了贵人,她居然还若无其事的做膳,除了在做膳时偶尔的蹙眉,其余时间仿佛就没品阶降位的事,不难怪陛下对她特殊,如此不将世俗放在眼中的女子,谁会不喜欢在意?微欠身便退下。

“凤儿,这真的都是你做的么?”尽管事实摆在眼前,可纳兰青宏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凤宁落坐在他身侧,笑言,“爹爹不信么?还是怀疑女儿的手艺?”

如此便是真的了,纳兰青宏动了筷子,夹着清蒸鱼嚼在嘴里,片刻之后,笑逐颜开,“想不到有一日能吃到凤儿亲自下厨做的饭菜,而且味道一点儿也不压于府里的厨子,你娘若在天有灵,一定会妒忌死为父的,哈哈哈——。”

呃——,没想到父亲会这样说,看着他眼中闪着感动的光芒,凤宁虽唇角含笑,心下却是将前生的苦涩又重尝了一遍。前生,父亲死了,奶奶视她为扫把星,与她讲话从开始的指桑骂槐到最后的毫无顾忌,狠狠的伤着她的心,妈妈渐渐的无视,更让自己的存在变得虚无起来,有想过缓和一下这紧张的气氛,明明家里有厨师,自己也去学了一手好菜,可当知道那桌菜是自己做的之后,奶奶扔下筷子就上了楼,而妈妈则是象征性的用了一些,随即便让下人撤了。

犹记得那夜,自己独自在花园里坐了一整夜,可没有人来找过自己,也许她们根本就不晓得自己出门了,嘲笑自己多此一举,也许在那个家里,自己本身就是多余的,什么都跟着冰冷的心沉淀了下去,晕倒在花园里的长椅上,醒来四周便是白墙,直到心电图化为直线的那一刻,都是独自一人面对,毫无恐惧的迎接死亡,朦胧看到抢救自己的医生,那动作仿佛都是不慌不忙的。

本以为自己死了,最好烟消云散,没想到再次醒来,先听到的声音是欢愉的,睁开眼睛后,看到的却是父亲那脸充满惊喜的笑脸,带着前生的记忆转生,拥了一对疼爱自己的父母,这是上苍对她的补偿么?

第032章 味苦亦甜的菊茶

可那颗心还是自己的,如同以往一样的冰冷,不论如何的倍受宠爱与心疼,前生的记忆都不允许她轻易的提及信任,此时听着这生为父亲的话,凤宁突然觉得于他或许除了感激之外还是存在感情的,至少他为自己担忧的那份心意,明明显显的感觉到了,抑止住满腔泪意,“爹爹就多吃些,不够,凤儿再去做来便是。”

纳兰青宏笑言,“够了够了,凤儿做的,爹爹一定都吃光。”

用过晚膳,竹兰收拾干净桌台,竹梅按照凤宁的吩咐将筝搬了出来,取出晾干的菊花,竹兰端来的滚水,大家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凤宁如何用菊花沏茶。

将菊花搁进杯子里,沏上滚水,再盖着茶杯捂上,诧意的看向凤宁,纳兰青宏终是忍不住问,“凤儿,就这样么?”

抿嘴一笑,“竹梅,去拿碟糖过来。 ”

“是,娘娘——。”

等竹梅拿来糖,凤宁就将茶盖取开,煞时清香四溢,芬芳扑鼻,纳兰青宏端起来,准备品尝的时候,凤宁言道:“爹爹,等等。”说完,便一侧的糖放了些进去,“这下可以品尝了,爹爹,请。”

茶里还可以放糖么?虽然有些纳闷,但还是小心冀冀的品尝了起来,少顷后,回味无穷的言道:“清香扑鼻,让人觉得很清爽,且味苦亦甜,含在嘴里,满腔的菊香呀,妙,妙,真是太妙了,哈哈哈——。”

为了自己降为贵人之事,父亲一定在心里替自己忧心不少,此时能搏他开怀一笑,或许什么都不重要了,尽管今夜是十三,明日自己会受尽痛苦的煎熬,“爹爹喜欢便好。”

拿开另两个茶盖,又是一阵四溢芳香,往里放了些糖,“竹梅,竹兰,你们也都尝尝罢。”虽然是帝王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人,可在这个时代,身为奴才,就只有听从命令的份。

“奴婢不敢。”异口同声的应着,心里却有着一股小小的温暖,有娘娘这句话,姐妹已是感恩不尽了。

纳兰青宏叹了口气说:“凤儿说了,你们就不必客气,她少小离家,身边连个贴心的婢女都没有,如今进得宫来,你们既是照顾她,而她亦只与你们接触最多,且她在府中本就随意惯了,你们也就顺着她的心罢。”

闻宰相之言,定是不清楚陛下与娘娘之间的特殊关系,竹兰竹梅相视浅笑,只得同言:“谢娘娘赐赏。”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果真好喝至极。

“忍字养福,乐字养寿,动字养身,静字养心,学字养能,勤字养财,爱字养家,善字养德。”纳兰青宏悠悠的含着,凤宁再次觉得他真该去太学院当太傅。

玉指轻触筝弦,指下便似行云流水般溢出优美的旋律,时而轻柔似风拂柳,时而婉约如秋花携袖,如此高超的造诣自是她每日在山中弹练的结果,因为心宁,所以学得特别的快。

夜风送来几许落叶,旋晕在涅白裙边滞下,轻拨弦,凤宁无意的笑问:“爹爹,不知当年师父给您在信中都说了什么,您便让女儿随着翠娘离开了。”

第033章 此生的相生相克

纳兰青宏闻言,微睁了眸子,回忆在脑海里打转,听着惟美的琴音,“十七年前,为父与你母亲一起去圆昭寺进香,下山的途中便遇到一位颇具仙风道骨的老人,还记得那日他坐在树荫下,看似乘凉,面前的行人途过无数,却在我与你母亲临近之时,他出了声音,说你母亲一年后会诞下一女,当时我与母亲进香的原因便是求子,闻得他言,你母亲自是兴趣不已,他说此女乃是凤凰涅磐而生,却带着一身的愤世冷漠转世,听闻前者,你母亲自是心喜,却闻言后则时,便是不悦了,怎能允许有人言自己孩子的不是?可他说得一点都没错,回府不久,你母亲便身怀有喜,十月怀胎,与那老者之言一样,产下了身为女儿之身的你,起初于那老者的话,我与你母亲都是将信将疑,可是随你着慢慢长大,越来越觉着你的性子淡漠冰冷,一个两岁大的奶娃娃怎么会有那种死寂般的眼神,便不得不信了,可你娘却不管那老人话,一心想让你如同平常孩子一般玩耍开朗,她成功了,可你的笑颜却也是偶尔的,你不知道你第一次笑,你娘扑到我怀里激动了一个晚上,直到天明时才睡去。 ”

琴音微顿,回想起第一次对她笑时的情形,自己确是看到了她眼里闪着泪光,微垂眸,指下旋律依旧,听着父亲充满回忆味道的话,“你八岁那年,一女子来到府里,递给我了一封信,信未有什么特殊的含意,只是写了简单的两个字——羽微,当年那老者说过,你八岁时,他会派人将你接走,而视为证据的便是那‘羽微’两字,之前我就让人去江湖上打听过,羽微二字是什么意思,得到的回报却是,江湖上有位德高望重的泫英老叟住在羽微山府,既是德高望重,为父也害怕你真有愤世之心,便让那女子将你带走了,你师父曾说过,十六岁秋会让你下山,而为父也真是在这个时候等到你回府了。”

原来如此,可父亲却不知道,自己下山数次,几乎每次都有回宰相府,只是他不知道而已,青丝拂面,掠过浅笑的玉颜,指下的音律萦绕在庭院,仿佛串着白花花的月光在周围起舞飞旋。

“对了,凤儿,为父有一事一直不曾有机会问你。”纳兰青宏端起茶杯,看着杯子里满绽的菊花,嗅着醉人的清香言道。

凤宁轻言,“爹爹想问什么?”裙角被风扬起,掀开了似波逐浪的涟漪。

轻轻了啜了口茶水,纳兰青宏不紧不慢的说:“你下山之时可有遇到什么人?”

自是遇到了,遇到了地魔教沿途追杀,“嗯,遇到了。”

“唉——。”搁下茶杯于桌台,纳兰青宏长长的叹息道:“天意弄人呀。”

自己不曾言及遭遇追杀之事,他何故叹息?玉手轻抬,兰指挑过优美的弧度,“爹爹何出此言?”

“你师父说过,下山第一个碰到你身子的男子便是你今生所属之人,你俩本相生相克,却因阴阳失和而联系在一起,此生于他于你都是个不可分离的劫数,若你们分开,天下必将大乱。”

第034章 由凤凰涅磐而生

音倏然而落,指下的筝弦回荡着音晕,周围浮散的旋律缓缓的静了下来,相生相克?阴阳失和?脑海里浮现在羽微山府里的一段对话,“师父,凤儿会不会痛死得呀?”

老者捋着那把雪白的胡须,笑道:“不会,只要凤儿遇到自己的相属之人便不会疼痛了。 ”

“那谁是凤儿的相属之人?”

“凤儿在为师指定的时候下山便知道了。”

“那又怎样才知道他是风儿的相属之人?”

“哈哈——,因为是注定,所以只要你们彼此遇到,相识第一眼,便会认定。 ”

相识一眼,便会认定么?凤宁合上眼帘,任由无际无边的麻烦充满了脑海,云眉微蹙,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师父还说了些什么?”

纳兰青宏摇了摇头,“他没在说什么,只说你的性子太过冷漠,让你凡事多往美好的方面想想,为父不管那老者说什么天下大不大乱的,只想你们平平淡淡的成婚生子,让为父告朝引辞之后读书弄孙,唉——,只可惜呀。”

明白纳兰青宏话里的意思,凤宁苦笑着接下话来,“只可惜,圣旨一道分开了我与那个会与我相属一生之人,让爹爹读书弄孙的希望落空了。”

“凤儿——。”纳兰青宏不免一声沉吟,这是在帝宫里,虽说她不受宠,却也是帝王的女人,若是让人听到她方才那句忤逆的话,将来会受尽苦处,“这里是帝宫,你的言语该收敛些,尽管陛下今日降罪于轻,亦不可如此随意。”

明白他的用意,可他那里知道,除了在明的竹梅竹兰姐妹二人,暗中的隐卫怕早已将今夜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报告给帝王了罢,师父固有半仙之说,他的话总是有寓意,接纳自己成为他的弟子,便不是偶然,如此,她真的与紫御麒今生相属么?不知道紫御麒听了这番话,又会做何感想?

心下轻轻叹息,兰指轻拂过筝弦,音律又在庭院飘扬了起来,凤凰涅磐,凤宁,凤宁,便是由这里来的么,犹记得在羽微山府第一次见到师父时,他对自己说:“可怜的孩子,前生让你受了些苦处,今世只要你心存仁厚,便会有数不尽的福报。”

竹兰重新为纳兰宏沏着茶,随即听着娘娘略带忧伤的浅浅吟唱:雁南飞,雁南飞,雁叫声声心欲碎,不等今日去,已盼春来归,已盼春来归,雁南飞,雁南飞,雁叫声声心欲碎,不等今日去,已盼春来归,已盼春来归,今日去愿为春来归,盼归莫把心揉碎,莫把心揉碎且等春来归,雁南飞,雁南飞,雁叫声声心欲碎,不等今日去,已盼春来归,已盼春来归,雁南飞,雁南飞,雁叫声声心欲碎,不等今日去,已盼春来归,已盼春来归,今日去愿为春来归,盼归莫把心揉碎,莫把心揉碎且等春来归——。

夜深了,凉凉的雾气轻然洒落,层层冷意覆没了天地万物,似满的皎月,已掩在了云层里,惟有耀眼的星河,无休止的闪烁。

第035章 气息绫乱的虚弱

御书房内,帝位之上,紫御麒闲然的坐着,听完隐卫的禀报后,随手丢开一本奏折,起身负手立于窗前,思忖着那泫英老叟真如传说中讲的神乎其技么?难道自己那日会经过哪里也是他算准的不成?相生相克?分开却又会天下大乱么?真是有趣。

冷凝,前日已让人查清,言说是一种可助于改变人体质的植物,因它生长的环境成谜,惟有泫英老叟会种,江湖上曾有人在羽微山下求解,泫英老叟只是含笑送走了他,且说这草药不适合人用,可又为何用在了她的身上?

翌日晌午,阳光强烈得婉如仲夏,凤宁忍着体内绫乱的气息,硬是支撑着立在宫门口送走了父亲纳兰青宏,走远了,凤宁却重心不稳的倒了下去。

“娘娘,您的身子好烫。 ”竹兰扶着她紧张拧眉,这完全超过了风寒发烧的体征。

今日十四,又顶着这么大的太阳,身子又不烫么?此时身子较弱,又不能轻易回丹枫絮苑,出宫,对了,出宫,回宫后落坐在榻上,凤宁立即摆开了运功的姿势,有些虚弱的言道:“陛下不是赐给我一块令牌么,你去拿出来,再备好轩车,我要出宫。”

“是,娘娘——。”

竹兰前脚踏出门槛,竹梅后脚便走了进来,还带来一个让她此时窝火的消息,“娘娘,华妃娘娘来了,已经快到门口了。”看着主子此时的模样,竹梅立即变得不安起来,“娘娘,奴婢去唤太医。”

凤宁叫住她,“不必了,将华妃拦在门外,不要让她进来。”此时自己没有多余的力气招架她。

“是,娘娘——。”

芸然宫门口,华妃浩浩荡荡的领着十来个宫婢到了芸然宫门口,正准备进门时,却让突然出现的宫婢给拦了下来,“奴婢见过华妃娘娘。”

“嗯——。”华妃阴阳怪气的应了一声,便举步想往里走,竹梅挡在她的面前,“禀华妃娘娘,我家贵人主子现在不方便,娘娘若想探望,需改日再来。”

好大的架子,华妃心忖着,这小小的芸然宫也就两个宫婢,这宫婢难道没人调教过么,敢挡她的去路,“放肆,你好大的胆子,本宫前来看看妹妹,你一个宫婢有什么资格阻拦?”

竹梅依旧挡在她的前面,不让她前进一步,“娘娘,这是主子的吩咐,奴婢既身为宫婢,自是听从主子的吩咐,现在主子不方便见任何人,请娘娘移步。”她只是个下人,想挡住华妃的路,只能搬出主子出来,且她知道,就算华妃闹到陛下那里去,结果也不会怎么样。

“哼——。”华妃冷冷一笑,“好你个纳兰凤宁,本宫来看你是可怜你,是给你面子,你居然有胆子将本宫拒之门外,咱们陛下那里说理去。”说完狠狠的拂袖而去,仿佛占着天大的理,此次要让得罪她的人尽失颜面。

竹梅一直盯着华妃的背影,直到那群人的身影消失在回廊转角,她才隐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第036章 狼狈与虚弱之间

今日燥热的天气不仅让凤宁吃了些苦头,也让华妃在芸然宫吃闭门灰之后更添了一丝怒气,委屈着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加紧脚步朝着帝王的御书房走去。 百度一下:

当华妃到达御书房时,先她许久的竹梅已将凤宁此时的情况一一做了禀报,此时紫御麒正准备前往芸然宫,只是刚踏出门槛,便瞧到华妃满脸泪痕的模样朝自己扑了过来,竹梅立即在他身侧隐去,他讨厌哭哭啼啼的女人,若非不是有用处,怎会留她等性命于世,示意林允挡住华妃的身子。

华妃本想倒在陛下怀里诉诉从芸然宫受到的妥屈,却没想到见着陛下还未开口便让林总管给拦了下来,而陛下竟丢下她旋身快速离开了,她有些堵气的喊着,“陛下,陛下,臣妾有话说,陛下。”

林允恭敬的站在她的面前,“华妃娘娘,陛下此时要事缠身,您还是先回芊华宫罢。”

华妃只得住口,不论她有多不愿,林允林总管的话她不能不听,毕竟在帝宫,他传达的多半都是陛下的意思,恼恨的跺跺脚,拭了拭脸上的好不容易哭出来的泪痕,噘着嘴怏怏的转身离去,而林允则是讽刺一笑,陛下向来脾性善变,这华妃娘娘若不规矩些,怕是有苦头吃了,从陛下这几日的态度来看,那芸然宫的主子岂是她能惹的主儿?

芸然宫这边,竹兰没见了竹梅,猜想她便是去告诉陛下这方发生的事情了,若此时将娘娘弄上轩车离开,陛下过来岂不是见不着娘娘的人,犹豫着犹豫着,最后还是紧了紧手中的令牌踏进了凤宁所在的房间。

只觉着体内的气息凌乱得厉害,仿佛要在今日一次性吸纳掉师父过给的全部真力一般,若非体内有冷凝打底,此时她不知是死了多少回了罢,身上的衣衫袂裙早已湿透了,额间渗出的细汗似涓涓流水般毫不间断,滴落在榻沿上,溅开无数的水珠分散。

竹兰焦急的取出帛绢轻轻的为她拭着额上的细汗,“娘娘,您没事罢,奴婢已将轩车备好了,您现在可以出行么?要不等陛下来了再说好不好?”

听闻紫御麒,凤宁心中一紧,体内的血管立即似要爆开一般,脑海里浮现出‘相生相克,分离则乱’,咽喉处涌出一股腥热,随即溢出一口鲜血,竹兰吓坏了,失态的大喊起来,“娘娘,娘娘,您别吓奴婢,奴婢这就去宣太医。”说完便转身离开,凤宁微抬起要拉住她的手只晚了一瞬,便与她的衣裙错过了。

竹兰奔跑到门口,差点撞到一人怀里,随即瞪眼一惊后,跪叩在地上,“参见陛下。”

紫御麒瞧了一眼竹兰手里的金龙令,便知道凤宁准备干什么了,箭步到达榻前,伸手掠去她唇角的血渍。

朦胧之中,凤宁看清了来人的模样,见他,竟似第一次相逢时的不堪狼狈,虚弱的吐着字:“为何—我狼狈—的模样—总是让—陛下遇到?还—是陛—下就爱—好看凤宁—狼狈的模样?”

第037章 犹记崖半初相见

揽她入怀,好烫的身子,婉如第一次将她抱在怀里一般,随着马车坠崖,没有哭喊,没有惊恐,那抹面临死亡,唇畔却含着认命的笑,深深的吸引了他的眸光,心忖着是否要救她,可身子的动作却已赶在了思虑的前面,救她入怀,那滚烫的身子不由得让他一颤,此时的情况如同当日再现,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缓缓的输入寒气,难道当初习寒波心法,就是为了预防今日么?

只觉着体内凭添了一股凉意,凌乱的气息缓缓的降至下去,疲惫的靠在他的怀里,好冷的胸膛,却有着生气,师父,我该信你的话么?随即肩上一疼,本就模糊的意识消失不见,让一片深深的黑暗将自己包围。щωψ.∩īυβЬ,ηet

点了她的睡穴,让她在睡梦中平静下来,“来人。”一声轻唤,一条黑影便闪现在面前,听着紫御麒吩咐,“将丹枫絮苑中那个名唤翠娘的女子找来。”

黑影颌首,随即身影一闪,屋子里平静得仿佛他从未出现。

他必须知道她的身子是怎么回事?细想之下两月前初次见她便就是这两日,只是记不得是今日还是明日,下旨令她进宫亦是这两日,而这两次她的身子都出现了滚烫难耐的现象,此时日子刚好,突然回想起昨日说让纳兰青宏夜宿帝宫里她眼中闪过的一丝异样,难道是因为这个么?若没有此事,昨夜定然会离开帝宫回丹枫絮苑,亦不会有今日之事了,呵呵,竟有些自恼,斜眸看向还跪在一旁的竹兰,“起来,你拿着金龙令何用?”

竹兰这才起身,站在陛下几步开外,垂眸应着,“回禀陛下,主子让奴婢准备轩车出宫。”

果真如此,伸手抚过她的玉颜,温度已缓缓了降了下来,又掩着脉,此时仍能感觉到她体内有着一股强劲的气息乱窜,只是频率渐渐的慢了下来,先前的痛苦便是由着此来罢,等那个名唤翠娘的女子一来,应该什么都明了罢。

翠娘出现在的芸然宫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方踏入门槛,便瞧主子安静的躺在榻上,而一只手却让帝王紧紧的捏在手里,今日十四,就是主子痛苦之期,怎会如此安宁的睡于榻上,眸子微睁,心悬了起来,难道——。

“收起你的胡思乱想,想必今日找你前来,你心里亦是有数了,若让你主子无事,便将朕想知道的详情说出来。”扫着翠娘的余光,骇人且冰冷,一袭松袍,却泛着不容冒犯的威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