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阎罗驻足,目不转睛的盯着伫立在花架之下的女子,那张平静的颜容看不出任何情绪,做为一个生性淡漠随意之人,她将自己的内心掩藏得极好,但说到残忍,却是让人有些高估了,“怎么?难道你打算继续替媚娘向本尊讨要那一粒救命的解药么?”不待凤宁承认抑或是否认,他继续说:“若是你向本尊开口,本尊自然会给,但想得到解药的前提,料想以纳兰小姐的睿智,该不难猜到罢。”

“看来教主是有兴趣跟凤宁做场交易。”

不得不承认纳兰凤宁的胆识,就若自己的安危处于命悬一线之上,她亦能声色坦然的面对,这份特别的意志,不关乎她手中的筹码,试探着开口,“你既敢如此开口,就表示有诚意,你我头一回相见,竟将事情变成这样,本尊心中还真有些过意不去。”

老奸巨滑之人,是不怎么为人所喜,瞧着鬼阎罗一脸阴险的笑容,却作势说出这番违心的话,他的试探方式,还真是特别,“教主若真过意不去,何不给凤宁一个面子,将解药给了何书文,放凤宁离去。”

鬼阎罗方还阴笑的脸,赫然沉了下去,略微瞪大了眼睛,苍老的皱纹竟似抹去了些许,“你承认了。”

闻得那携带颤动的音色,凤宁知晓蓦然进入他内心的,是羽微山府金狼看守的长生珠,此番表现,不过是因那宝物激动所至,唇角扯上一个弧度,却不带任何一丝情绪,平静的迎上鬼阎罗充满期待的**之目,言道:“若您未被龙工圣人逐出师门,凤宁得尊称您为一声‘师叔’,只可惜凤宁仍是羽微山府的弟子,而您却成了一邪教教主,师祖在天有灵,一定死不暝目罢。”

鬼阎罗那里能听到凤宁说什么,如今他的眼中,惟有金狼看守的长生珠,那可是他多少年来望眼欲穿之物,泫英老溲太过狡猾,承得师父一身易经绝学,运用此能将羽微山府层层防护,让他寻不得一丝一毫的破绽,如今无故多出个师侄来,真是天助他也。

脸上情不自禁的浮上喜气,仿佛那长生珠已是囊中之物,外带擎魂筝,这纳兰凤宁带给他的惊喜,简直太丰富了,“你不在羽微山府好好看着师兄的宝贝,天意让你又栽到了本尊手中,事已至此,你可认为自己还能将擎魂筝与长生珠看住么?”

语携的迅速,彰显了鬼阎罗内心的迫切,凤宁心中一沉,说到长生珠,她除了知道师傅很宝贝它之外,其余的一无所知,“既是看不住了,那教主可愿为凤宁解惑。”

鬼阎罗一听,心中不禁泛起疑虑,难道她只知长生珠之物,不明长生珠的用途么,“你想知道什么?”

“师傅说长生珠丢不得,所以凤宁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保它周全,可除却知晓它是件宝贝外,凤宁却对长生珠一无所知。”

虽然心中已有所觉悟,但亲耳听到,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她看守长生珠,却不知其功效,师兄到底想要隐瞒什么?若无人取得长生珠,它亦不过是几百年后消逝的粉沫而已,难道他觉得纳兰凤宁只配看着长生珠,不配得到并使用么?

入师门那日始,他就知道师兄处处比他强,师父也重视他多过自己,这样的厚此薄彼,怎能让他胸中平衡?可师兄隐藏得太好,总是让他抓不到任何把柄。

师父种植的冷凝,研制的长生珠,都只传授给了师兄泫英,终于有一日他不能再忍受那样的日子,于是盗了擎魂筝与长生珠欲离开羽微山府,不料被师父发觉,他夺回了长生珠,自己虽逃脱了,却仍是重伤在身。

“服食长生珠,有起死回生,大增功力之效,本尊知道这可是龙工圣人的心血,泫英那老匹夫绝不敢斗胆私吞,就若死,他也不会动长生珠,这么多年,本尊派向羽微山府破阵之人数不胜数,但无一人能破得了他设下的阵势,真不明白他死也不用的东西,也不告诉你有何有途,看来你这个弟子在他心里,也不见得有多重要嘛,不过是担当了金狼角色的人而已。”

这应该算是挑拨离间罢,凤宁心下忖虑,只可惜,自己根本不受他这一套,师傅不告诉她,是因为他了解自己的脾性,想知道的自然会问,不想知道若说了也不会记住,“逞现在的口舌之快,教主此番又是何苦,你我既是有心交易,那些陈年旧事自不必再搬上台面。”

“哼——。”鬼阎罗一声轻吟,黯黑的寅夜下,荡开了层层诡异,“既然你迫不及急,那本尊也不必再浪费唇舌,擎魂筝与长生珠换取何书文的解药,你若觉得本尊强逼了你,那就再加上翠娘的性命,这样该总是平衡了吗?两物换两物。”

这就是鬼阎罗的公平,连卑鄙都这么理直气壮,不论是擎魂筝抑或是长生珠,都不能落入鬼阎罗的手中,“师叔何必这么逼迫凤宁,您不愿做羽微山府的孝顺徒弟,凤宁还不愿欺师灭祖呢。”

眼前轻掀唇角似笑非笑的女子,那双墨玉色的瞳仁中,看不出任何情绪,许是她手中有了筹码,不会再惧怕自己,鬼阎罗沉了声色,于那两件梦想之物,他实在不愿再做多时等待,“你没得选择。”

第3卷 第243章 前世今生的如果

作者: 柳风拂叶 类别: 玄幻魔法 最后更新:2011/6/3全本

现在这种情形,她确是没得选择,且现在她的情形处于下峰,时间能缓则缓,“您说得不错,凤宁却是没得选择,擎魂筝与长生珠皆在羽微山府,而何书文的性命却是耽误不得,只要教主先救了何书文的性命,擎魂筝与长生珠,凤宁自会奉上。”她自然会奉上,但前提得是他还有本事拿到才行。

鬼阎罗眸色一沉,红色的剑眉挂满怀疑的迷雾,眼睛斜视了一眼地上死去之人,目光重新看了过去,“我凭什么相信你?”

微斜身子,抬眸凄凉的看着天空在云海里穿梭的弯月,随即浅笑言道:“教主也没有选择。”他怀疑又能如何,想要进到羽微山府,这个世间上,她可是唯一的捷径。

他明白她言中之意,为了擎魂筝与长生珠,就若是威胁他也得照单全收,一旦到手,她于自己的不敬,则会付出沉重的代价,“本尊应下。”

“不行——。”一直在惊讶与愕然中徘徊的凰灏君倏然作声,自然惹得众人回望,他的眼睛警惕的盯着凤宁,那贪婪的颜色着实令人内心发毛,“师父,本王不能放她离开苍泽帝宫。”好不容易才将她带到自己面前,她本就似一团清晰影雾,若尊师父的话放她离开,在途中滋出何事,一切都会归于原点,自己追逐了数年的身姿便会烟消云散。

凤宁神色平静的看了过去,内心却是徒然一沉,她一心想离开,倒是忘了有人还对自己存有龌龊的贪恋。

鬼阎罗阖眸,想到什么后,随即笑言:“本尊差点忘了,如今宇硕与苍泽正处于对战阶段,你的安危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心中一紧,听闻宇硕二字,胸口涌现阵阵生疼,方斜眸看向鬼阎罗欲薄唇轻启,却在呼吸还来不及吞吐的瞬间,见鬼阎罗眼神一敛,抬手一掌挥了过来,刹时间身后花架上的花枝翩然凌落,满地的残枝花叶无力的被夜风吹着。

凤宁只觉得浑身血脉逆流,如鬼狱中红莲火在燃烧一般,他的功力太深不可测,自己那一层功力与没有毫无差别,跄踉的退步后,若非翠娘扶着,定会毫无预兆的摔倒,“你这是做什么?”

终是见她有了平静以外的情绪,尽管那拧眉与薄怒来自身体的痛处,鬼阎罗阴狠的笑着,说:“帝后娘娘的睿智总会让人失神,忽略掉一些重要的东西,废却你体内的那一层功力,也不过是保证让晋王殿下安心而已,至于羽微山府之行,便留翠娘代劳罢,本尊相信你在这里,你吩咐之事她决不敢有丝毫怠慢。”

诡异阴险的声音在周围响起,轻撞薄雾后,仿佛能余下阵阵骇人的回音,既是意图让人识破,此时的凤宁亦无可奈何,心下自嘲,唇畔扯起一丝弧度,“有个条件。”

鬼阎罗言道:“说说看。”

绫乱的气息郁结在胸前,凤宁知道若不平复的后果,只会让她更加虚弱,没有应鬼阎罗的话,而是对翠娘说:“你的伤要紧么?”

翠娘应着:“回主子,伤无大碍,可是内力受创。”鬼阎罗的功力可怕得过份,怕是连宇硕帝宫之人都不是对手,方才她挨的一掌,内力丧失数层,若没一年半载,根本不可能恢得过来,而这些,主子知道,她亦不愿挑明。

心中一拧,喉咙的腥涩之味愈加浓冽,终是在阖眸时,鲜血涌了出来,翠娘神色添了几分焦急,欲说什么,在看到主子示意时,又将话全然的咽了下去。

凤宁取下头上惟一的那支琉玲水纹玉簪,递交到翠娘的手中,静似幽潭的玉眸里,多了些许期待。

翠娘明白主子的意思,主子是在说擎魂筝丢不得,长生珠更是不能舍弃,而这只玉簪,全然烘托了她对陛下的思念,无绪的颜容坠落两行眼泪,微颌首:“主子放心,翠娘不会忘却主子的吩咐。”

相处近十年,凤宁从未见过翠娘笑,更不曾见到她落泪,她总是无声无息的守在自己身侧,担当着侍婢的角色,不论是她还是幻炅都清楚自己的脾性,他们认为理所当然之事,她则有所保留,眼中偶尔的温和,都无声的诉说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已超越了主仆。

凤宁略微的放下心来,斜眸看向了鬼阎罗,“我会让翠娘亲眼看到你将解药给何书文服下,媚娘的遗体,你要交给何书文,还有,此回羽微山府路途遥远,翠娘的身子经不得长途劳顿,教主必须派人沿途好生照顾,至少轩车少不得。”

事到如今,鬼阎罗已不介意她会玩什么把戏,只要能得到擎魂筝与长生珠,本就微不足道之事,应她也不过是句话的事情,“哼——,说你冷情之人,定是瞎了眼罢,如此体恤属下的主子,可是百年难得一见,你的要求,本尊应你就是。”

凤宁努力的站稳,然体内疼痛的疲惫,仍一点儿一点儿吞嗜着她的神智,鬼阎罗一招手,夜下立即闪现出一抹黑色的身影,抱起媚娘的尸身消失在夜里。

“主子,你保重,翠娘一定早去早回。”不可言明的担心让翠娘心中涌现阵阵纠结,好不容易见到主子,这一走,如今手无缚鸡的主子更该如何是好?如今宇硕的情形说不得,而她亦不能不离开,虽然主子的睿智天下无双,可她仍不免忧在心上,惟愿这伤残的身子争些气,早点完成主子交待的任务。

冰凉的夜风送走了翠娘与鬼阎罗,若非她觉得自己身子轻如羽毛,或许会觉得她若平常一般在寅夜里欣赏月色,斜身欲回到殿中,摇身之际却让人横抱起,无力反抗与挣扎,静静的靠在凰灏君的怀里,一样的心跳,却不是一样的温度与一样的人。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么?宇硕帝有的本王都有,甚至有的比他更多。”

徒然闻得略带怅然之声,凤宁不禁有丝讶然,见惯了他嚣张得意的表情,此刻竟起了丝苦涩的味道,微微的叹了口气,“可你不是他,凤宁的爱一旦放逐,就从未有过收回的打算。”

脚下的步履微顿,随即踏上台阶跨过门槛,殿中的檀香依旧缥缈如纱,透过窗棂的风摇曳了满地月影芊华,“如果你先遇到我,会像爱他一样爱我吗?”

蓦然的温柔轻言,凤宁已无力去应付,不管他出于何种心态说出此话,“王爷,不论那生那世,皆不会有‘如果’存在。”前世,如果爸爸没死,奶奶就不会骂她是扫把星,妈妈久而久之也不会弃自己于不顾,可是那些假设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象,轻易的就会让现实给击垮。

她真是绝情,连骗一下自己的话都吝啬出口,珠帘摇得清脆作响,别过落地轻摆的帷帐,俯眸看着怀中的虚弱的女子,苍白的玉颜,迷朦欲合的双眼,被血染红的唇叶,更是添了几抹潋艳,眸光赫然变得锐利,唇角勾起了惯有的阴险得意之笑,“本王会将你口中的‘如果’变成事实,总有一日,你的爱,只会放逐在本王的世界里。”

凤宁合上眼帘,不愿在看某人自信的神色,他多自信一分,只会让她觉得宇硕更加危险,只会给她渐渐溃散的心防增添几分负担,额上有些温暖的湿润之感,她知道他吻了她。

“睡罢,本王今夜会好好的守着你。”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传输着真气,好让她体内的不适减缓一些。

不想唐突的要了她,现下征服她的人何其容易,可是她的心,却非在朝夕之间,他喜欢挑战,而纳兰凤宁则会是他一生最大的成就感,只要她活着,时间么,有的是。

翠娘已离开好几日,鬼阎罗也并未再出现在凤仪殿,宇硕的消息仍是全无,可每每对着凰灏君时阴时晴的神色,总是让她心生不安,不是惧于他的威慑,而是他的喜怒总会与宇硕战事有关,强迫自己向好的方面去思考,可那人的消息,却总是在她内心里纠结难耐。

体内的气息重新回归阴沉,那夜冒然替媚娘解围她不知是错是对,只记得当时除了想知道宇硕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外,于她还有一丝不忍,可到最后,宇硕到底发生了什么,仍是没人慈悲给她答案。

窗外阳光明媚,百花绽放,迷醉了飞舞的彩蝶,迷醉了忙碌的蜜蜂,清风送来的花香,却飘摇了满殿的惆怅,她不是个感怀之人,此刻却仍是免不得伤感,搁下手中的笔,斜眸看了出去,白云浮漫的天际,正时卷时舒。

他不会没有一丝消息传来,那个强势霸道之人绝不会掷下自己于不顾,连日来心中升起的不良之预,总让她心神难安,不过能将他追随而来的步子绊住,凰灏君还真是有些本事。

淡淡的墨香拉回她飞远的思绪,俯眸看着桌案上书写的行行娟秀字体,那可是她练了好几年的成就,忆及初时她嫌麻烦,写得一手烂毛笔字,师父终是看不过去,拿出一本书册,让给抄袭,闲暇无事,倒也可以打发时间,只是那本书很神奇,句子实在没什么特别,甚至乏味得紧,但默念下来,却能让人心情平定。

第3卷 第244章 已然溃塌的底线

作者: 柳风拂叶 类别: 玄幻魔法 最后更新:2011/6/3全本

方才,她将那书册默抄了一遍,此时略干的墨迹正透着幽幽的香气,微微的一声浅叹,却是忘记将那书册的书名写下来,现下笔墨已干,亦懒得再提笔,只在心中默念着——静心诀。

由远而近的脚步声,这些日子就若凤宁不想习惯,却也能清晰辩别是何人所有,起身离开书案,拾起桌几上搁放的那本书册,倚靠在软榻上。

踏进殿中的男子,一脸的平和,然那张俊美的轮廓上,却不时涌现阵阵难掩的欣喜之色,眼眸中的得意与志满层层外涌,说不出的惬意与大快。

透过薄纱帐幔,那倚在软榻持书斜靠的女子,犹如梦幻般惟美迷漫,神情略显专注,不带任何情绪的玉颜仍是那般随意自然,淡定从容之态毫不掩饰她潜在的优雅之质,不过,一会儿若是得到了宇硕的消息,不知她会有何表现?心下多了几分期盼。

“本王让人重新拿些书来,这本你都看了近两月了。”一手撩开账幔,语声携笑。

两个月了,她已在凤仪殿中驻停了两个月了,内心被什么扯得生疼,掩书于怀,抬眸看了上去,“王爷今日来见凤宁,可是专程来提醒凤宁被你禁固的时日么?”

凰灏君摇了摇头,只并未急着作答,而是移步至桌台边,从容自得的坐下,提起茶壶边倒水边说:“自然不是,本王知道这些日子委屈了你,今日特意前来告诉有关战事的消息。”

他的语声越是不疾不徐,就愈是让凤宁心中难安,垂眸盯着手持的书卷,掩下心中泛起的汹涌忐忑,“王爷到是变得好心,凤宁岂不是要感谢你。”

她功力全无,更是不可能逃得开这重重的深宫内苑,他亦清楚她心中恨他,这便是惟一能与她牵扯上关系的羁绊。

凰灏君徒然严肃了神色,一字一句的言道:“本王承认宇硕帝睿智不浅,可与我苍泽抗衡者,都逃不掉灭亡的下场。”

看来自己所料不错,宇硕的战事远比她想象来得紧张,眼神有划开一层恍惚,听着他继续言道:“不久前,宇硕帝御驾亲征,却是成功的收回了被苍泽拿下的几座城池,然而,宇硕帝都暝灵城的变故,却是又让他变得狼狈不堪。”

他在向她炫耀着战绩,而这些战绩皆已完胜,可他余下的话音分明透露着事情并未因此结束,暝灵城中的变故?犹记得媚娘生前曾有言及过此事,是鬼阎罗吩咐她去暝灵城中完成任务,那么现下凰灏君所言的变故定然与媚娘的任务有关,凤宁没有说话,只是用逐渐冰冷的眼神质问着坐在不远处,正悠然品茶之人。

凰灏君心升妒意,只因那张惟美如画的脸,只会因为宇硕帝才起一丝情绪,指腹沿着茶杯抚过,盯着茶杯里直立的青绿,仿佛看到万木成林的景色,敛下眼来,不想再看她投来的质问与冷漠的眸光。

“如今的暝灵城已是绫乱无序,帝宫的大门虽然紧闭,但仍是难以抵挡本王安排在暝灵城中的势力,相信假以时日,帝宫必破,你可知此番在暝灵城中领头作乱之人是谁?”

他笑着,嘴角扯起的弧度却掀着狠情与阴险,那轻轻的音色,更是让人骇然万分,他会说,今日前来的日的就是提前来宣告他的胜利,所以她想知道的,他自然会讲。

“姚力,被宇硕帝罢免的前护国将军。”凰灏君说完,看着凤宁的神色如初时般没有变化,却不曾注意到她持书的手,已是添紧了几分力道。

别过头去,绫袖拂过膝沿,眼神里沉浮着些许冷嘲,“王爷深谋远虑,竟然连宇硕的弃臣都用上了,此番便怪不得陛下失策,当年绕过姚力的性命,确是造就了今日致命的错误。”

她的语气平淡如水,毫无一丝起伏,想看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可外在的那层冷漠,成功的充当着她的保护膜,胸中升起了怒意,却只会让他更得意,“你既是清楚宇硕帝会犯错误便好,不过,本王倒是要感激他犯的这个错误,否则,谁会替本王潜伏在暝灵城中这么多年,以平民百姓的身份成功的为本王收集了众多情报。”

既是没有攻入帝宫,那么云儿的安危还有保障,想到什么,眸光凌厉的一扫,“姚力既是暗中投靠了苍泽,晋王殿下不会只让他攻打宇硕帝宫那么简单罢。”

“不错。”知道她的聪慧与反应,所以他不用显得太吃惊,“宇硕帝御驾亲征半月后,他让人劫断了运至战事前方的粮草,这项举措导致了宇硕帝前方无粮,苍泽与宇硕开战,护国将军王群自然不会留守帝都,而如今的暝灵城除了帝宫外,已被姚力侵服,此举亦导致了宇硕帝后方归途遇阻。”

他把声音停下,目不转睛的看着凤宁的反应,期待着她眼中泛起涟漪,不料仍是一汪平静,心中不时起了疑问,难道宇硕帝的安危她根本就不在乎吗?“而就在前日,云阳涧一场战役后,宇硕终是兵溃马散,宇硕帝更是失去了踪影,消息全无。”

她爱宇硕帝,自己方才的言论于她而言,该是晴天霹雳,可她依旧淡定的神色却不得不记他疑惑不解,除非——,起身站到她的身边,言道:“你可是不信本王的话?”

抬眸迎着他质问的眼神,墨色的瞳仁上印着自己的身影,携带的,还有将自己看穿的**,浅浅的扯起一方弧度,“怎会不信,王爷不会闲到特意到凤仪殿与凤宁玩笑。”她笑了,内心从未有过的忐忑与惧怕,还有那颗从凰灏君开始言及那人之事的纠结痛苦的心,在悄然倍受熬煎之下,惟有一笑将一切潜藏冰封。

既是信了,她的反应为何自己看不透彻?连此事她若都不上心,那么自己再多言语,也会似一旁缭绕的檀香一般,随风逝去,看着她将眸光移向窗外,那淡淡的神色,莫名的让人不安。

“王爷的话已说完,请离开凤仪殿。”她不想再看到他,若他在多留一分,难保她不会崩溃的冲他大吼大喊。

凰灏君闻言,眉宇微蹙,他不愿离开,想在她脆弱的时候陪在身边,可是她的脆弱,从不曾向他展现半分,不知晓她在想些什么,但能确定她无力逃走,今日到此的目的本是想让她面露情绪,那怕是难堪,可最后,好像难堪的人是自己,携袖转身,几步开外,珍珠帘子响起了清脆,粒粒相撞,别样的凄然与阴沉。

窗棂外,落花无数,萋萋芳华炫染,清风抚过,掀起缱绻纠缠,夕阳山外,醉影红墙,晓亭雀声残。

书案上,有页纸轻轻作响,斜眸看去,青丝拂面,下一瞬间,它飘荡着越下案沿,落定在案脚畔,凤宁看清楚了上面所写什么,一声轻叹,她的底线,已然溃瘫。

侍候用晚膳的侍婢有一丝不敢揣测的疑问,今夜凤仪殿中之人,用得的晚膳比平常多了些许,她们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忖虑这现象王爷知道,定会欣喜。

沐浴着衣后,凤宁挥袖示意侍婢退下,空荡的殿中,愈加的显得空旷无疑,可他知道,此刻的凤仪殿,却并非只有她一人存在,若是她的功力恢复,定能听到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呼吸。

立在空棂前,眸光停留在那弯月色上少顷,手里的莹石隐约泛着透明的光亮,想到太皇叔交给自己时说的话,不禁抿嘴而笑,轻声的自言自语:“紫家的列祖列宗,你们可要保佑凤宁平安找到陛下。”

桌台上的烛火,摇曳了满殿昏黄,移步踏至桌台边,吹熄了。

放下重重的帘帐,将自己与外间那些暗眼隔离起来,纤指轻抬,再次斜眸,看了窗外越来越灰暗的月光,许是让云挡住了罢。

盘膝而坐,隐约可见自己伸出的手掌,双指合,在神阙、太乙、天枢、巨阙四穴位上狠狠摁下,强逼着任督二脉迅速通畅,不适的痛处立即传遍四肢百骸,滚烫的气息越发的炙热。

额间渗出的细汗,淋密滑落,难耐的痛苦只能用急促的喘息声来舒缓,抑忍着渐渐焕散的神智,提醒着自己的底线已是逝去,总是他追逐着自己的身影,她曾说过,若有一日失散,让他在原地等着,她一定会走到他面前。

丹田处传来条条清晰如撕裂的疼痛,那是被紫御麒压制的内力正一点儿一点儿的渗出气关,想到当初他压制自己内力的初衷,他就那么想将自己征服么?迷朦的眼神里透露些许责备,是他让自己这么难受,见面时定得好好惩罚一番。

艰难的抑忍着汹涌的痛疼,终是在一瞬冷热交替的难熬觉悟中冲破气关,虚脱的瘫卧在软被上,汗水滴滴滑过发间,她现在要做的,便是让身体冷静下来,慢慢逝去凝结在体内的消绝散。

第3卷 第245章 浓冽的血腥气息

作者: 柳风拂叶 类别: 玄幻魔法 最后更新:2011/6/3全本

模糊的视线渐渐合上,凤宁浅勾的唇角上,挂着一抹期待的微笑,淡淡的,却婉如夜间窗外忽然散落的月光白花。

天边涌现一抹鱼肚白之时,凤宁便从疲累中醒了过来,顿感体内的血脉都似悬浮一般轻盈。

今日如往昔一般,凰灏君来凤仪殿坐着,也不言语什么,不过他爱做什么是他的事情,与自己无干。

“你昨晚休息熄灯了?”凰灏君打破殿中的寂静,虽是随意的问着,内心却仍抑制不住疑惑,在凤仪殿中呆住也非一日两日,而她,却只有昨夜熄灯安寝。

凤宁随意的靠的软榻上,盯着手中的书册,不曾抬眸,淡淡的言道:“殿下不觉得自己过问得太多了么?熄灯睡觉此等小事,凤宁应不必向您汇报罢。”

许是他多疑,因为太过上心,点点滴滴,都会让他在意揣测。

傍晚的时候,鬼阎罗命人前来传递消息,何书文已经醒了,身子亦无大碍,只要翠娘将擎魂筝与长生珠交于他,他便会放何书文一条生路,合上纸笺,于他的威胁,凤宁只是抿嘴一笑。

遥望天边那轮躲进云层中的夕阳,在迫不急待的心绪中熬了一日,夜——终于要来了。

侍候晚膳的侍婢不禁又拧起了眉,今夜的凤仪殿中之人用的吃食又恢复如初,用得极少,怕是王爷知道,又会不快了罢。

沐浴更衣,挥手示意退下侍婢,一切惋如昨日,移步至桌台边,略微俯身吹息了惟一的烛火,放下账帘,只身隔绝在内。

夜半时分,平心静气的凤宁,清晰的感觉到周围潜藏弱小的呼吸,隐匿在凤仪殿中的暗仕不下十人,不说现下,先前自己纤薄无力,根本无能逃出这重重宫围,何需数人看守,不余空隙,转念一忖,或许顾忌那人之能,此举亦不过是以防万一。

只能隐约见到五指的寅夜,女子穿着妥当后落坐在铜镜前,拿起玉梳轻柔的梳着如夜一般颜色的青丝,隐藏中暗中之人,个个疑惑不解,不明所以。

搁下玉梳,清微的碰撞声宣告着这凤仪殿中的日子已然结束,冷冷的勾唇,黑暗中邪美的丽颜显得更加诡异,看着指尖凝聚的冰粒,澈眸不禁透露出层层令人悚然的涟漪。

约莫瞬时之间,指尖的冰粒放大几倍,形同耀眼的珍珠一般,隐藏在暗中之人暗道不好,有人正欲离去报告,却不料身形未转之际,见殿中的女子优美的纤指掠过,脖颈处立即一凉后,自己的动作便似被什么牢牢禁固一般,纹丝不弹,眼珠子看向别处,其他兄弟亦如自己一样,都不知发生了何事,尔后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她捋袖推开窗棂,来不及合眼的霎那,身影消失在了凤仪殿。

夜风清凉,拂遍了苍泽帝宫的每一处角落,绫绫散散争开绽放的花朵,释放的幽香在鼻前阵阵掠过,余下缕缕芳华可见。

伫立在苍泽帝宫屋顶一处,身上笼罩着薄冷的月光,随风飘飞的衣袂,荡落了所有的繁华,丽颜上不携任何情绪,毫无留恋的转身,随即玉足轻踏,翩然的身姿淹没在迷朦不清的寅夜之下。

然而正在此时,凤仪殿中,却注入的另一条妖冶的身影,除了守卫在殿下的侍卫外,感受不到殿中有任何气息,撩开帐帘,他时刻期盼的身影并未映入眼帘,见到的,不过是一张空荡的床榻而已。

何处传来一丝动静,狭长的眼眸半敛,摇身向那处寻去,一处死角,躺着一黑色衣裳的男子,瞧那模样打扮,应是位暗仕,他早已没有呼吸,引起过来的声响,不过是被风撩起的衣衫而已。

可他的死相却是不禁让人胆寒,浑身被一片血液染红,却并未有一处致命的伤口,可他的血脉竟全然爆裂,全身上下无一处完好,心中闪过什么印象,不禁纠结万分,思念难耐,他的宁儿,难道…。

斜眸看了一眼天空被乌云遮挡的弯月,地面的血液并未凝固,那宁儿定未走远,若事情真如自己心中所料,那得尽快寻到宁儿,最迟绝不能超过这月——月盈。

一阵凉风拂过,凤仪殿中的身影悄然逝去,惟余下阵阵浓冽的血腥气息,在空旷的殿堂弥浮难散,令人骇然恐惧。

蓝天白色分外清晰,连空气都处处活跃着愉悦的因子,掩下一袭倾城风华,从一行人处打探得‘云阳涧’置于何处,得到的结果令她不禁眉宇暗沉,云阳涧,竟在典夜境外五十里,那宇硕此役败战,莫非有典夜帮忙?

若非夜倾风未失信于她,那陛下怎会令宇硕沦落战败,凰灏君说陛下在云阳涧失踪了,而据她打探到的消息,暝灵城却依旧在姚力的掌控之中,脑海里浮现两个问题,陛下在云阳涧失踪后去了那里?暝灵城的大局既还控制在姚力手中,那他为何迟迟不攻入帝宫?

摇了摇头,此时的想法都不过是自己的猜测而已,不具备任何意义,可陛下未回暝灵城,又会去到何处?浅浅的一声叹息,云阳涧么?该去看看,期盼着见到那人的身影。

以凤宁现在的本事,用了七日才离开苍泽,想到几年前林天刚在宇硕说苍泽福员辽阔,此番看来,还真是不假。

连日来的赶路让她有些劳累,自己在苍泽失踪的消息虽未传入市井小民之耳,但从街道上戒备从严的士兵眼中,不难看出他们在寻找着什么,各个关卡都卡得十分严谨,凰灏君还真是不死心,若用这种方式能找到自己,自己又怎会出现在此。

下午终于出了苍泽境内,问清去云阳涧的方向后,凤宁顾了辆轩车代步,她得留下精力,对应几日后的十五大劫,只愿他能记得睡自己的话,在原地等着,她一定会找到他。

“姑娘,你怎么想到要去云阳涧啊?那里可是刚发生一场战役啊,死伤无数,宇硕大败。”赶车的中年男子,按奈不住一路的寂静,起头挑开话题。

凤宁本阖合的眼眸缓缓睁开,听到宇硕大败几个字,胸中泛起几分不快,微撩了窗帷,看着窗外后行的风景,“你是想说现在的云阳涧很危险罢。”

中年男子响了响鞭子,刺耳的响声在空气迅速逝去,仍然惊飞了路旁停在树枝上的几只青鸟,“刚打完仗的地方自然危险重重,听说宇硕收尸都收了三四天才收完呢。”

如果有一日,他因为自己乱了分寸,撇下一身骄傲,她满心欢喜,那是在乎的证明,可却不是她愿见到的,她爱他,那人的嚣张与狂妄便与温柔相携,点点滴滴的心意,怎能用这场战败的仗来结尾,“那现在的云阳涧还有苍泽或是宇硕的军队吗?”

“呵呵——。”中年男子憨厚的笑起来,紧紧的捏着缰绳,言道:“先前那些也是道听途说,我一个小老百姓怎么会晓得那么多事情。”

车轮滚滚,辗转起万千繁絮飞散,纤华过后,不过一场过眼云烟,凤宁没在答话,松下撩帘的手,缓缓的叹息着合上眼帘。

约莫近两日的路,终是到了典夜边境,看着官道上越来越密集的人,中年男子朗声言道:“小姐,咱们到天和城了。”

因为不在意,所以凤宁也没细问,“天和城是什么地方?”

“天和城啊,是典夜边境的一座城池,此处离小姐要去的云阳涧只有五十里路,您今夜可在这里好好歇息,若是着急的话,明日快马加鞭,定能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云阳涧。”

明日定是走不得,今日十四,冲破气关后,体内的热量已开始叫嚣,得赶紧找得一僻静处安心打座,压制住不适的难过,“你快进城寻得一处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