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过后,紫御麒正研究着桌台上摆放的一张战图,凤宁靠在床榻上,看了他好一会儿,他仍不曾移眸斜眼,心中起了一丝好奇,掀开薄薄的丝被,走到他的身边。

说实话这图凤宁除了认识标写的字外,一点儿也看不懂,密密麻麻的线条起伏无状,却又十分连贯,“计划不是已落实了么?怎么还在研究这张图?”

宠溺的点着她的小鼻头,伸手揽过她的腰枝,在图的上空象征性的画了一个圈说:“确是没什么好研究了,我不过是想看看拿下苍泽以后,如何规划版块而已。”

普天之下,她惟信他的嚣张与狂妄,那份成竹于胸的气魄,绝不是他人可相比拟的,嫣然一笑,言道:“此事何须你费神,拿于苍泽后,与瑞商一样,交给那些大臣就不行了么?”

亲吻着她的额眉,深深的吮吸着她独特的冷凝气息,“宁儿说得对,那现下无事,宁儿说做什么好呢?”

邪魅的语气灼热在耳畔,旖旎的气息霎时缭绕于心,湿湿的感觉润了些许凉意,让凤宁心中一跳,嗔怒的盯着他,刚想说及什么,帐外却传来一声,“主子,王将军到了。”

王群?传话进来的是梅子,“陛下的身份禁忌城城中之人都知晓么?”

摇了摇头,携笑言道:“并不全是,知道的不过是多机会受到差遣之人。”斜过身子走向一侧,抬手端起一盏茶,眸光向篷帘处斜了半瞬后立即收回,“进来——。”

一侧的秀颜女子掀开篷帘,那装着打扮不似宫婢,倒有几分江湖味道,他的陛下绝非善者,这一点儿宇硕朝臣们有着相同的体会,此时想来,陛下涉足江湖之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王群携着恭敬不敢逾越之心垂头走了进去,拱手作揖,“微臣王群参见陛下。”

轻啜了一啖茶水,唇齿间余绕着令人惬意的香气,搁下杯盏与桌台,狭眸看了过去,“平身罢,此来何事?”

王群放下手把住刀柄,这才一抬眸,赫然发现数月不见的帝后娘娘竟然也在篷帐之内,惊讶之余,立即恢复愕然的表情,又拱起了手,“见过帝后娘娘。”

从他眼中,读到了几抹难以置信的神色,未曾听见外间有传闻宇硕攻打苍泽的原由,想是宇硕与苍泽都封锁了真正的消息,陛下自然会设法瞒住自己久未在宫庭中露面的原因,此时出现在此,王群讶异,到在情理之中不足为奇,“王将军平身罢。”

“谢娘娘——。”恭敬的立在一旁,方才虽然看了一眼,但也瞧到娘娘肌色略显苍白,以他纵横战场的经验来看,好像是有伤在身的征兆,不敢再逾举,娘娘之事岂容得他揣测。

“陛下,王将军至此,定有要事与您相商,臣妾出走走,告退。”凤宁微携群转身,几许青丝直垂胸前,玉颜上浅显的笑意透着适宜得体的温和,不远、不近,步履间散落着清冷繁花。

“启禀陛下——。”

身后的篷帐隔绝了帝王与护国将军的谈话,抬眸看看风清云淡的天空,今日午后的阳光并不刺眼,沐浴在身,有种懒洋洋,昏昏欲眠之感,几步开外,梅子恭敬有礼的站着,轻风摇了起了她的衣摆。

移步站至昨日与他欣赏落日的位置,看着苍泽驻扎的帐地上,队队持长茅的兵队围着驻扎之地徘徊,心中油升起一个问题,不知凰灏君是否也在营帐之内?于他的性情并不了解,他给予自己的印象,几乎都是盯着自己看时,那写满贪婪与**的眸光。

几许花叶随风飘至脚畔,山上清新的空气却是令人舒畅意惬,迎着拂面的轻风,似他的手一样温柔划过。

“此番怎未见着你姐姐的面,她还好么?”恍荡在肩上方的耳环,犹记得是当年自己所赠,她带在身上,也算是有心,不过几年前的东西该旧了,回到暝灵城,再送她一对罢。

只是静静的站在主子几步开外,姐姐教授的规矩与叮嘱,她丝毫不敢忘怀,此番得知城主的另一重身份,依凭自己之能,亦是顿了好几日才缓缓接受下来,听闻过宇硕陛下极其宠爱帝后娘娘,就是连做梦也不曾想到自己随侧服侍之人,便是那传闻中羁绊犹深的男女主角。

此时蓦然闻得娘娘问及姐姐之事,她自然不敢有所隐瞒,“回夫人的话,属下只知前些日子城主吩咐姐姐带着十七血煞中的八人出去办事,至于所为何事属下就不知了。”

十七血煞个个身手不凡,手段亦可与天狼比拟,何事需派出去八人之多?想来费神,浅掀嘴角摇了摇头,回头亲自问他就是了。

“宁儿在想什么?”紫御麒挥手示意,梅子欠身退下。

凤宁回眸一笑,清晰的缕缕阳下,溢散万千风华,毫无做作的笑意形成自然而然的优雅,让人不禁有种轻醉微醺的感觉,“陛下这么快就与将军谈完事了么?”

“不过是些琐事,自然是来陪宁儿重要些,宁儿在看什么呢?”

弱肩处,轻轻的搁上他温热的语气,空荡的腰间也让他缓缓围住,悠然的靠在他的胸膛之上,聆听着轻轻的风声,有力的的心跳声,“年年花开花相似,岁岁人生人几何。”收回停落在苍泽军帐的余光,感受着那种令人安心的感觉。

宁儿很少感怀人生,这样的宁儿也只会让他更加心疼,“宁儿怎么突然有此一叹,可是有事困扰着你?”

“唔——。”轻轻的在他胸膛摇头否认,随即叹息言道:“麒,我喜欢这样让你抱着。”那怕有一日——会生死别离,她也不明白为何自遇到他后,先前的愉悦渐渐为消极代替,这样的情绪不该是此生纳兰凤宁该有的性子,可她就是莫名的害怕,害怕这一切,赫然碎成沙粒,随风轻轻消逝。

深深伏在自己胸前的女子,说着只属于他的情话,虽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但还是想让她亲耳听到自己的答案,“那我就永远这样抱着宁儿,我们不是曾经相约过么?生同寝,死同穴。”

凤宁没在言语,用缄默与笑颜来展现自己的爱恋,风继续吹着,不知从何处送来些许落红凭空而过,浸人心脾的香气充满了甜意,留恋的停留在女子的发间与裙上,缱绻不愿离去。

终于到了决战这一日,这场兵力悬殊且处境艰难不被任何人看好的战争,即将拉开紧张帷幕。

在昨日护国将军来访的同一时段,苍泽军队的阵营开始蠢蠢欲动,迁走的兵马越来越多,连同让山挡住了,仿佛都还走不停歇。

紫御麒神色如常的盯着那些小如蚂蚁的身影,唇角森冷的弧度渐渐变得嗜血,狭眸俯瞰时透露的残忍眸光,清晰的寒意渲染了周遭的一切,连停落在一侧花芯上的蝴蝶,都似窒息般动弹不得。

他的狠情不是没机会领教,此番苍泽的数万生灵不过又是给她在某人的残忍程度中上了一课而已,“陛下喜好看人家连队走路么?”已是见他愣了些许,不知在想些什么。

略带揶揄口吻的语气响在耳迹,一手拉她入怀,挑起她的下颌,狭眸微敛,神色不善的言道:“宁儿走给朕看就行了,一会儿可有兴趣随朕前去金沙谷观战?”

捋过他的手,挥了挥绫袖,淡淡的冷凝味道很快在风中消散,“罢了罢了,宁儿虽和陛下同为冷情之人,可自认还没到见着尸体满地、血流成河无动于衷的地步,所以这场消遣陛下恕罪,宁儿就不奉陪了。”

本就没打算让宁儿去,她的身子内伤还未复原,过多的行动总会造成负担,虽然性命无碍,但仍是令人担心,浅浅的勾起一抹醉人的弧度,作势惋惜的言道:“天下都盯着这场战事,宁儿不去,怕是日后会生遗憾之心,届时可别责备朕没有提醒过你。”

听出他语中深意,于他的态度真是无奈至极,颓然的笑了笑,随意的问着,“昨日王将军来做什么?”

紫御麒没有直接作答,而是将本凌厉化淡的目光又看向了苍泽营帐的方向,随即带着狠唳的笑,悠悠言道:“也没什么,他说晋王凰灏君代替苍泽陛下御驾亲征了。”

既然计划已是落实,他大可不必亲自前往观战,起先真以为他是因为起了兴致,此时听来,不过是想看看凰灏君的下场而已,都说小气的女人招惹不得,可小气的男人,又何尝可得罪?

忍不住轻嗤一笑,捋过他肩上被微风吹乱的黑发,“陛下何时起程,可别让宁儿等太久了。”一个人的日子,她已经过够了。

温柔的拥她入怀,深深的吮吸着令他沉浮于天地的气息,轻声说:“朕自然舍不得让宁儿一人独处,朕答应你,等战争一结束就回来陪宁儿。”有隐卫在,梅子的本事亦不浅,保护宁儿亦可,可他此行,又岂非只是观战那么简单,宁儿的安危何其重要,怎能让她再涉险地。

第3卷 第255章 宇硕帝与鬼阎罗

梅子今早报来,千山崖下地魔教,鬼阎罗好像并未在教中,而苍泽帝宫那边,亦没有鬼阎罗的踪影,自云阳涧一役,自己散播的消息是无故失踪,宁儿亦逃出苍泽帝宫,凰灏君随即便御驾亲征,许是料到宁儿会到云阳涧,或是金沙谷寻得自己的下落,而鬼阎罗因着羽微山府之物,难保不会因着宁儿的下落随行其中,有些担心事情是否能顺利进行,所以不论是因为宁儿还是自己,都得去看看,而这些,亦是宁儿不知情的。

苍泽帐营已没有再迁走军队,余下的人却尽数太少,许是凰灏君厌恶夜长梦多,想一举歼灭宇硕军力,拿下宇硕的原故。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凤宁站在一棵葱郁的大树旁,目送着心上之人消失在重叠不穷的青色山林里,捂着自己的心口,颜容上缓缓敛下欢愉的笑靥,她承认有他在侧,因着有依赖,心绪懒了许多,却也不到什么都不想的地步。

昨日他与王群在帐中的对话,绝不会只是凰灏君御驾亲征那么简单,若非内伤未愈,不愿与他添乱,否则真想随他而去,现值午时过后,约莫一点的样子,给自己一个期限,若两个时辰内他未归,他离开的方向,必定会有自己的影子。

战场雷鼓轰天响,一缕缕骄阳日光刺透重重云层泄下,映照在所有将士的盔甲与长茅兵器之上,霎时间银光闪闪,耀眼夺目。

宇硕由护国将军王群带领,随行的将士约莫六万六千多人,然而在再面对苍泽的强军铁骑,丝毫不带惧怕之色,个个披坚执锐,严正以待。

虽说苍泽晋王凰灏君御驾亲征,但却并未见着其身影,领军的乃是苍泽大将军蒋飞龙,此人的确骁勇善战,为苍泽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从宇硕与苍泽开战起,便是他一路带着军队与王群对战,然而,此人极为自傲,仗着军功显赫,并不把任何人都放在眼中。

此时他正得意洋洋的盯着王群,那不屑的目光好似居高临下一般,冲着王群朗声吼道:“哟——,王将军,你干脆投降算了,领着几万将士做着垂死挣扎,你也不怕他们死了,都会怪你以卵击石,自不量力呀,我蒋某人敬你是条汉子,只要你卸刀投降,蒋某一定在王爷面前替你美言几句,你来到苍泽,照样有想不尽的富贵荣华。”

闻得引诱之声,王群不禁凌眉紧皱,拔起腰间配带的战刀高高举起,高调喊了一声,“杀啊——。”

“杀啊——杀啊——。”两军交战,一时间喊声阵阵,充耳欲聋。

赫然间风云变幻,战场上空弥漫着层层大风吹之不去的硝烟,苍泽军队依仗人多势高,鼓声轰鸣,步步紧逼,宇硕却不因势小人少而怯阵,在号角的鼓舞下,将士们士兵高昂,奋力反击。

阳光依旧灿烂的映照着短兵相接的杀场,飚飞的鲜血满地,染上飞泛的尘埃后,变成大块大块紫色的凝泥,黯然沉重的氛围,是将士用悲壮的生命记载着点滴,然而宇硕终是因寡不敌众而节节败退,反击的次数也渐渐的越来越少,退向了金沙谷的方向——。

站在高处目睹着血腥战场而面不改色之人,狭眸敛长,略显满意之色,勾起的一方唇角阴冷至极,有瑕疵的陷阱,才会抓到真正的猎物,太完的东西,则只能作为摆设而已,转身离去,斜身的瞬间,阳光泄露一层薄薄的暗影,附在他的身,强者的气魄一显无疑,他,本就该站在云端,俯看人间一切浮生繁华。

凰灏君未现身战场,此时应在营帐之中,亦未感受到鬼阎罗的气息,如此照原计划进行无疑,早些回去罢,否则宁儿会为自己担心,想到宁儿,心中涌现满溢的柔情与温暖,让他想回宫都变得有些迫不及待。

身后战场上撕杀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恍如充耳未闻,听到的,是鸟雀们无忧的欢叫之声,听到的,是小溪愉悦的流淌之声。

跃过高枝,踏过藤蔓,回到宁儿身边的步履在越临近时越就得急切,然而四周徒然添置的一抹寒入骨髓的气息,却不得不令人顿停步子,掀起警惕,能让他感受到危险之事,这世界上屈指可数,若除去太皇叔这个例外,便是此时让窒息的邪气点点浸入自己肌理的人。

狭长的眸角余光后斜,他断定此人有能力让他释放本身的所有杀气,阴沉声调言道:“阁下既是跟随而来,又释放了自身的存在感,何不现身一见?”

语声方一掷地,便听闻一阵狂浪的笑声:“哈哈哈——————。”这一阵笑意,惊飞了林间的鸟雀,打破了这本该有的静谧,随即又是一声苍老携着怪异的口气之声响在林间,“想不到宇硕陛下武功修为如厮卓约,怪不得你在云阳涧一役失踪,我主晋王殿下怎么也找不到你的踪影。”

有九分猜到来人是谁,方闻他话中意味,分明是刻意在此等候自己,缓缓转过身去,在被枝叶剪碎的阳光下,一手腕粗小的枝杆上,站立着一位身材矮小衣着黑斗蓬的红眉红须老人,他脸上的皱纹几乎可以重叠在一起,条条深如洪沟,这模样,却是有让周围的气息凝结之能。

他唤自己宇硕陛下,便是不知晓另一重身份了,宁儿也曾责备过自己,说鬼阎罗说她水性扬花,明明是宇硕帝后,却偏要与江湖上人人畏惧的禁忌城城主扯上关系,念及与于宁儿的侮辱,澈润如玉的苍眸骤然一片冰冷,此刻,他倒是要看看这鬼阎罗倒底有何目的,“朕可是从未见过阁下?你怎么知晓朕就是宇硕帝?再者看您老人家年纪老迈,且气势不弱,怎会甘心屈服于人膝下,奉人为主?”

鬼阎罗倒是不觉得宇硕帝不认识他有何不妥,只是他的武力确是不得不让他起正面对待之心,“陛下不觉得您的问题过多么?而且老朽亦没有要回答你的理由。”见对方只是邪美的笑笑,不作言语,他继续说:“方才见陛下观了一会儿战事后,便脚步匆匆离开了,可是宇硕将亡,看不下去了?”

俊美的轮廓浮起几丝邪魅不悦,苍眸半敛,并未直接回答鬼阎所提的问题,“阁下特意跟随至此,莫不是只欲打听这个问题的答案而已?如果是这样,朕于你,可没那么多话要说。”

都说宇硕帝聪明过人,睿智更胜人一重,此番言语相较,自己确是处于下峰,他的言外之意,正在待候自己出现在他面前目的,“呵呵——,陛下既是无事,相信也该是找到帝后娘娘了罢。”

心中徒然一紧,他此时言及宁儿,到底意欲何为,凌人的气势腾然而升,半阖的苍眸透着阵阵冰冷刺骨的杀气。

他不言语,自然是默认,看来自己的揣测是对的,神色不禁自洋得意起来,说:“陛下既是默认,看来老朽猜得不错,娘娘确是已回到陛下身边了。”以他方才之能所见,潜入苍泽帝宫,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救走纳兰凤宁就不足为奇了。

“你是苍泽晋王之人,宁儿何曾开罪过你?若你想将宁儿从朕身边带走送到晋王面前邀功的话,代价可不是你能付得起的。”

他的狠唳,方才已是领教,眼见着宇硕将士血洒战场,他却面不改色的盯着,甚至纹丝未动的身子连呼吸都不曾乱过一瞬,现在的威胁,如果他真有本事,自己到是相信他能做得出来,“陛下误会了,老朽并非有意将娘娘带回苍泽帝宫,而是有件事情需陛下帮忙才行。”

鬼阎罗还真是让他哭笑不得,主意居然打到他的头上来了,若此时执意离开,他既然能悄然无声跟随至此,自然也会找到宁儿所待之处,不能走,冷冷的勾唇一笑,“苍泽晋王现如今就差龙袍加身而已,阁下不去求得他的庇佑,怎么指望朕一个即将亡朝之君帮忙?”

语气中携带的嘲讽与不屑,已是让鬼阎罗起了几分不悦,若不是他还有些用处,此时定然将他拿下粉身碎骨,狡猾的笑道:“那陛下是帮还是不帮呢?”

“承蒙阁下不嫌弃,说来听听也好。”

慵懒的斜眸,纤长冷漠的身影让鬼阎罗心中莫名一悸,下一瞬间,他便将紫御麒列入了死亡名单之中,神色如此狂妄,敢对他不敬,果然是留他不得,待达到目的,就让他随纳兰凤宁一起在地府中相遇,“陛下只知帝后娘娘是纳兰相国之女,除却这层身份外,您还可知她其余的身份?”

他到底想说什么?难道是想将宁儿与禁忌城城主的关系牵扯出来,起到挑拔离间的目的?可鬼阎罗又岂是会做这种无聊之事的人?

见他敛眉阖目,似在聚神凝思着什么,看来于这枕边之人,他却是不怎么了解,“实不相瞒,想必娘娘身怀绝技之事陛下已然知晓,却不知陛下可晓得娘娘师承何人?”

第3卷 第256章 期待与等待之间

紫御麒神色一凝,冷嘲的寒光直放逐在太阳底下,让周围的一切都因他的不屑与讥讽变得一片冰凉,“阁下到底想说什么?”

鬼阎罗忍住想要暴发的冲动,掩下层出不穷的愤怒,携着诡异莫测的笑容言道:“看来陛下对帝后娘娘在未出阁之前的事情果真是一无所知,实不相瞒,纳兰凤宁在未入宫之前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羽微山府泫英老叟之关门弟子,老朽与泫英老叟系出同门,故尔乃是她的师叔。”

“哦——。”紫御麒妖冶的轮廓微斜,阳光洒落在他身侧,酝开了一层五光十色的光晕,作势恍然大悟一般说:“原来你是来与朕攀亲戚的,只不过现在的朕与亡国帝君差别不大,若你想得到些好处,也怕是找错人了罢。”

“陛下误会了。”鬼阎罗接下话来,直视着那双仿佛不惧于任何意外事态的眼神,深遂如古井,黑黝莫测,随翠娘回羽微山府取擎魂筝与长生珠的天龙,至几日前就没了半点儿消息,这其中不排除是发生意外,遭人灭口死去。

他的动作到是恭敬,然而他的语气,却不若他的话那样得体有礼,紫御麒没有作声,等着他不疾不徐的启口,因着他等候自己的真正目的,就要出口,果然,鬼阎罗顿了一下声调,随即言道:“羽微山府有两件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宝贝,陛下既是不清楚娘娘在未进宫之前的事情,想必羽微山府之事她也未曾向你提及过,陛下不知也在情理之中。”

擎魂筝宁儿确是送回了羽微山府,长生珠宁儿亦曾言过,她只知泫英老叟很宝贝,却是不知有何用途,鬼阎罗既是泫英老叟的师弟,同为龙工圣人的弟子,应是知道长生珠的用途,提醒自己沉住气,若是露出破绽,很难从他口中得到他的真正目的,“阁下到底想说什么?”

风拂过,掀起黑然的斗篷飘摇,诡异的弧痕荡落了满地的残忍与阴狠,见他挑起一方红眉,神色凝聚狡猾的颜色,那一道道皱纹里填满了阴谋诡计,“也没什么,不过是先前纳兰凤宁令人回羽微山府给老朽取来那两件宝贝之事出了些变故,这纳兰凤宁尊师重道,自然不会轻易将宝物奉送于老朽,而此番老朽一同派去之人这些天毫无音讯传回,自然是出了意外无疑,所以老朽想请陛下配合一下,若是让老朽携陛下一同去见娘娘,娘娘定会看在陛下的份上给老朽面子。”

原来打的这层主意,他也真是胆敢生得此念,拿自己要威宁儿,逼宁儿交出擎魂筝与长生珠,丝质宽袖中的手掌,已满载着真气,敢生妄念拿下自己,可岂是那么容易?“朕多谢阁下这么看起得朕,可你既是言语娘娘尊师重道,又岂会因着朕而坏了规矩,毁了她的原则。”

“哈哈哈哈——。”鬼阎罗阴森的笑着,身周缓缓侵来的嗜血杀意,星星点点的依付在弥漫沉浮的空气里,“虽与娘娘接触不多,但从在苍泽她惟有听到陛下的消息才会起反应的情况来看,陛下的作用定然会老朽收获丰富。”

心中涌起的怒意已将胸口堵塞,他的宁儿在苍泽过的到底过的什么日子,心上划过几道痛楚,条条清晰鲜明似揪扯,“你既是奉苍泽晋王为主,苍泽什么东西没有,怎么还向朕的帝后索取?念在你一大把年纪,朕本不打算与你计较,可是胆敢打宁儿的主意,害得宁儿吃尽了苦楚,朕得做些什么,于你好好感激感激。”

言外之意就是不配合了,宇硕帝王的骄傲这就样不为人所侵犯么?他到要看看,现如今的后生,都有些什么能耐,都长得那些本事,眼神方才半敛,苍老的瞳仁里,印着那抹狂妄邪肆的身影,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超速袭来…。

温和的风,拂遍了云阳涧的每一处花草树木,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花香,篷帘轻摆,仿佛在等待让人掀开。

时间一点点儿的从心中流逝,无聊的靠在榻头处,不时的盯着随风抖去的篷帘,期待着下一瞬间,某人掀开它映入眼帘,可素来无果,心亦开始纠结不安。

绫袖半吊于榻下,如瀑的青丝淹没了枕榻,女子苍白的玉玑,掠过层层焦急,时间稍微加长,柳絮云眉亦皱得更紧,飘远的思绪也跟着烦乱起来。

坐起身来,徒然一阵轻微的轰隆声传入篷帐之中,这是凤宁期盼的声音,此处声响虽不大,是因为重山阻去,挡去了不少音色,真正的现场,不知是如何的惊天动地,亦残忍亦悲壮,冷冷的勾起唇角,向来败者为蔻胜者为王,此番一役,因着凰灏君的自负,败阵已是定局。

‘铛————’

篷帘外有了动静,感觉到流动的空气有了急促之意,心赫然腾起愉悦,迅速下榻连步移去,可待满携欣喜的笑颜掀开篷帘之时,所见的情形不禁令她神色一紧,“怎么会是你们?”

脱口而出的话与方才掀篷帘时的笑颜完全不付,让来人之一忆及在宇硕帝的某个过往,那笑充满了真情真意,每缕气息都饱含着炙热的爱恋与期盼,可与自己相处数月,她展示在自己眼中的笑,皆不带任何情绪,此时让忌妒之火在心中腾然烧起,狠唳的凤目微阖,挑起一方唇角,给她的问话作答,“怎么?你失望了。”

音止处,玉颜恢复了平静,瞳仁中的期待与波澜不惊一起敛下升起,淡淡的目光环扫,周围是摆着各种姿势,然行动却滞停的隐卫,梅子露着紧张的神色站在凰灏君身侧,身子亦如同其它人一样,被人点了穴位。

摇过身姿,眸光从另一来人夜倾风身上划过,他盯着自己的眼神如初时充满了矛盾与无措,许是担心自己的安危罢,因与凰灏君一起,否则量他也不敢亦不会独自寻上门来,“未见着想见之人,自然是失望的,听闻晋王殿下御驾亲征,不出现在战场之上,怎么亲征到凤宁这儿了。”

“你——。”凰灏君想说明知故问,可是,他再如何的愤怒与不悦,在几步开外的女子面前,仿佛都若轻烟一般,只需被风轻轻一吹,便会不着痕迹的烟消云散。

夜倾风一直打量着凤宁的身子,脸色虽有些苍白,但精神却是好了许多,走近她,本着那份深藏的愧疚,“你的伤势如何了?”婉素来报说她失踪之时,原料想是宇硕帝或是禁忌城城主带走,可当又听及婉素说当日大夫离开后,有两个侍婢在她所在的庭院中有意无意的朗声言时,他才拎起了不安,别苑中的下人绝不会大声说话,立即想唤来那两个侍婢想听听她们都说了什么,可怎么也找不到那两个侍婢的踪影,一日后,在一处废墟的中,发现了两人的尸体,他懊悔自己又将她置于险地,此时见她无恙,悬着的心才稍稍放定。

不待凤宁说什么,凰灏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随即箭步至凤宁身侧,拉过她的手臂正对着自己,“你受伤了?”

玉眸微沉,捋下他掌在自己臂处的手,那不善的灼热温度让她厌恶,“晋王殿下现在的问候可是好心?凤宁未死在天狼手中,倒觉得老天眷顾,否则或许殿下见到的凤宁,不过是具没有温度的尸体。”

天狼的为人他自是清楚,清高自大,妄自以为整个地魔教除了鬼阎罗便是属他最大,此番他会听从自己的命令出外寻人,其中不乏鬼阎罗的意思,毕竟擎魂筝与长生珠还未到他手中。

瞧着他眼中透露了狠唳之气,许是在为天狼之事生气罢,浅掀的勾起唇页,推裙走了两步,动作轻慢,却不会让人觉得不妥,“晋王殿下不必担心了,你现在既是见到凤宁还活着,那只能说明天狼的运气到底了。”

“他死了?”夜倾风平静的接下话来,想到宇硕帝之能,再与她的羁绊,仿佛一切都变得理所应当。

“自然是该死,就若凤宁念及同门一场,陛下向来固执,又岂会看在凤宁的面子上饶他一命。”揶揄玩笑的语声,透着无尽的寒意,现在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凰灏君来此的目的,“金沙谷的战场上正角声四起,两位殿下不一人去战场杀敌,一人回天和城戒备,都跑来凤宁这儿做什么?陛下乃是一小气之人,为了避免生误会,凤宁劝两位还是快些离开罢。”

“宇硕帝么?”凰灏君傲慢的略微昂了昂头,随即露出一抹令凤宁恐惧难耐的阴险笑意,“恐怕你是盼不到他回来了。”

徒然顿下语声,分明是刻意之举,斜眸看了过去,风牵起她长长的发丝在胸前缭绕,何处飘来些许山花路过,淡淡的花香气息变得愈加的浓冽,冰冷的玉眸透着质问。

凰灏君冷冷的加大唇畔的弧度,他很满意此时凤宁颜容上展露的异样神情,不紧不慢的说:“暂不说你是如何从苍泽帝宫离开,又是如何回到宇硕帝的身边,且说这场宇硕必败的战事,你只是个女人而已,何不为自己的将来考虑?”

第3卷 第257章 他不配伤着自己

难道金沙谷苍泽的将士兵卒都被炸得死光光了么?怎么无人前来报讯,好阻止他说这番大言不惭的话,凤宁敛眉想着,继续听凰灏君言道:“至于宇硕陛下,你就不必担心了,自然会有人替本王好好招呼他,你聪慧过人,可猜出了那人的身份?”

胸口徒然一阵闷塞,一股不祥的预感扯拉着每一条神经,两个时辰已近,有能力拖住他之人,不是鬼阎罗还会是谁?

夜倾风讨厌晋王这种与凤宁说话的方式,刚想说什么,却见凤宁身姿一斜,踏枝腾空而起,脚下掠过花叶荣枝,急速的朝一个方向飞去,来不及多想什么,转身亦摇身跟了上去,凰灏君冷沉的笑着阖目,随即双脚离地——。

呼啸而过的疾风响在耳边,葱郁之间一抹紫色衣袂飘然而过,追随而来的两名男子,翩然的衣衫亦留下一抹淡淡的弧痕,枝叶摩挲作响,在林间唱起一首动人的情歌,裁下阳光的碎影,金色一片,摇曳着同一个方向。

近了罢,周围赫然感触一片冰冷的气场,强势的氛围紧张如紧崩的琴弦,盛不住一滴露珠的重量。

约莫炊烟绕缭的时间,凤宁见到了鬼阎罗那张似笑非笑得意的嘴脸,厌恶的收目光,紫御麒给她的,是一抹直立威慑的背影,紧张的心有所舒缓,迅速坠落下地,跑到他的身边,然而,在看到紫御麒唇角溢着一滑刺目的腥红时,她才缓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凤宁用此生从未有过的博怒眼神盯着鬼阎罗半瞬,心疼的拭着紫御麒唇角的那一线血液,“可是他将你伤这样的?”语气携着疑问,语声却笃定毫不怀疑。

紫御麒让凤宁邪肆阴狠的神色给吓了一跳,周围凝结的空气仿佛在她蹙眉的瞬间碎掉,紧紧的握住着她略带颤抖的手,宁儿来了,可她身子的温度颇为异常,许是因着担心自己的安危急速赶来所致,眼神变得如水温柔,“宁儿不要担心了,想要伤朕他还不配。”承认应付他有些吃力,但却也不是轻易就可让他占到便宜,而要将他置于死地,亦是件难事。

既然能伤到陛下,鬼阎罗之能确是与泫英老叟可比拟,心中的那个打算重新涌现出来,可现如今到底用什么方法来拖延时间?

夜倾风与凰灏君前脚后脚相继到达,两人同时看到宇硕帝神色柔情满溢的揽着纳兰凤宁,一人妒火烧得更旺,一人合眼黯然神伤。

“宁儿,你快回去,等朕料理完他就回去寻你。”

他安慰的话,起不到一点儿作用,知道他担心自己的安危,可他的安危自己又何尝不担心?夜倾风与凰灏君已至,她甚至能感受到凰灏君毫无顾忌投来的贪婪目光,此时凰灏君移步至鬼阎罗身畔,而夜倾风则站立在几步开外,好像宇硕与苍泽的战役一样,他的位置有种隔岸观火的意味。

倾身俯在他的耳迹,轻声说:“陛下应该知道要儿在担心什么,要想拿下这个妖怪,宁儿要将师傅的功力传给你,这样陛下才会有胜算,否则这样拖下去,于宁儿也好,禁忌城城主也罢,鬼阎罗的性命确是留不得。”夜倾风如今处于的位置,断然会两不相帮,鬼阎罗一人就有让紫御麒唇角溢血的本事,此时加上凰灏君,境况更是不理想,本以为自己的伤势不急着治好,会给紫御麒多余些真力以防意外,可恨自己无用,却不能放任情势继续弱去。

犹记得距离上一次唇角溢血,是少年时学武,太皇叔用力过猛导致,而与宁儿相识以来,何曾见过谁人伤到自己分毫,此番唇角涌出一线鲜血,定是将宁儿吓到了,宁儿说的理由很客观,若今日拿不下他,他日必将是个无穷大患,可是若吸收了宁儿的功力,且她内伤未愈,定然会有生命危险,宁儿于他何其重要,宁儿的建议万万采纳不得,“宁儿,你疯了么?后果你是知晓,朕宁愿失了性命,也不能没有宁儿。”

纳兰凤宁要做什么,遭到宇硕帝这样不顾一切的朗声反对,那句‘朕宁愿失了性命,也不能没有宁儿’的话,道尽了多少的痴恋与缠绵,凰灏君森冷着一张脸阖起眸来,鬼阎罗却是像看戏一般,注视着所有人的表情变幻,天下最具影响力的四个后生都在这里,这世间果真是有趣得很。

凤宁的左手一直握着紫御麒的手腕,体内的脉搏持续沉稳,且携带着阵阵冷热不定之气,这与先前在天和城别苑中大夫与自己的诊断相似,虽然浅显,却是令人担忧的存在,这分明是受了内伤的体现,鬼阎罗之能可与泫英老溲堪比,若在僵持下去,鬼阎罗不会让他的性命拖到黄昏。

微微的叹了口气,沉下的笑意又缓缓的掀上脸颊,此时的凤宁,在枝叶剪碎的阳光下,显得特别的惟美,特别的让人心醉,俯身至他耳边,运用只能彼此听到的功力言道:“陛下放心,翠娘方才已经找到宁儿了,她带来了长生珠,在苍泽之时,宁儿已得知那长生珠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且宁儿又不会死,泫英老叟注入宁儿体内的内力,宁儿只需过六层给你就行了,剩下的内力足以护住宁儿体内的内伤。”

紫御麒直直的盯着凤宁的眼睛,他想从中找到一丝欺骗的异样,可宁儿眼睛清澈如水,淡定之色不容任何怀疑。

他确是想解决掉鬼阎罗,且梅七娘带去千山崖下的禁忌城城众,怕是此时已攻破了地魔教的总坛了罢,可他不能拿宁儿的身子来做取胜的途径,一定还会有现在这种情况之外的解决之道,紧紧的拥着她,心疼她为自己担心,“宁儿,朕不能拿你的安危来冒险,那怕危险系数小到极微,我也会心疼,宁儿今生是为我而来,就若一点儿小小的伤害,朕也不准许你涉列其中。”

他的拒绝固然让她喜悦,可现如今的境况确是容不得让这份喜悦深释,他爱她,不愿让自己受到伤害的心与自己的那份心意是同等的,若让鬼阎罗知道他的另一重身份,届时宇硕的安宁何在?且金沙谷之战宇硕已胜,待凰灏君得到消息,又岂会轻松放过带伤的陛下?

事情急迫,容不得陛下固执不愿,虽相约生同寝,死同穴,可他的安危时刻栓在自己心上,怎能让他人亵读他的威严与骄傲?“麒,记住我的方才的话,等事情结束了,你要带我回家。”

紫御麒欲出言阻止,却让凤宁悄然的点住两处穴位,若是先前的凤宁或许控制不住他,可现在既是气关已破,且紫御麒携伤在身,自然奈何不了她,皱眉盯着凤宁,那眼眸中透露着不愿却又不能妄自生张的薄怒,紫御麒的心矛盾极了,既是事已至此,惟有相信宁儿,待事情一结束,就带她回家。

凤宁缓缓的移动至他身侧,站在正好用他的手臂挡住自己胳膊的地方,轻轻的将手掌碰触在他的背上,掌心凝聚真气,只觉一股炙热之气迅速传递过去,目光淡淡的扫向一侧的夜倾风,注意到他释然的神色,玉眸半敛,示意他不可轻举妄动,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分散对面两位不善之人的注意力。

夜倾风痛恨自己无能,因着王兄的性命被人制衡,且想必金沙谷的战事已然结束,宇硕注定会败,既是天意,他更不能拿典夜万千生灵拿来开玩笑,不能置王兄的性命于不顾,所以不能出手帮她渡过这一难关,虽然不知她的内力有多少,可这样当着鬼阎罗的面传功力能帝硕帝,为免太过大胆,太过儿戏了。

“鬼阎罗,陛下与你无怨无仇,你既是敢伤他,就给凤宁一个理由。”她要分散注意力与鬼阎罗交涉,又要分散注意力给紫御麒传输功力,两者同兼,她的声音小了许多,更得恍若平常一般随意。

空灵清脆的语气荡漾在静谧的林间,不知何时,连鸟雀的叫声都不复听见,鬼阎罗欣赏这种从凤宁身上透露的强势气魄,与宇硕帝站在一起,让他有种犹如面临劲敌的感觉,很久没有这么兴奋了,这对看过去珠连壁合之人,果真是有趣至极。

“虽不知你是如何从苍泽帝宫逃脱,又是如何回到宇硕帝身边的,可擎魂筝与长生珠之事确是有他不可。”

夜倾风看不过去,宇硕帝的神色虽平静未改,但凤宁注意力的分散确是很费精力,或许此时,他能在不牵扯利益的情况下帮她一把,缓缓走到凤宁身边,甚至能感受到微微温热的气息,潇洒的摇开随身携带的锦莲玉扇,点破鬼阎罗的目的,“教主可是想拿宇硕陛下作筹码要胁纳兰凤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