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众人心里腹诽着,却是没人敢在此时插话。
“陛下,此兔,名唤祥瑞玉兔。”苏惊羽淡淡一笑,随后转过身面向众人,“大家此刻兴许觉得荒谬,但请大家相信国师所言,必能将青眼红蟒驱逐,不费一兵一卒,只靠祥瑞玉兔,大家见识过,蟒怕兔子的吗?青眼红蟒十分喜爱深山中一种草药,一会儿,我会以身试险,将这草药研成的粉末洒在身上,引青眼红蟒现身,让这只祥瑞玉兔来救我。”
“苏惊羽,你可知,你的举止有多危险?”皇帝听闻此话,面有惊讶之色,“稍有不慎,你可就…”
“臣女相信国师。”苏惊羽道。
也相信贺兰尧。她在心底默默补充一句。
“朕也相信国师。”皇帝正色道,“苏惊羽,若是成功,凭你勇气可嘉,朕一定有厚赏。”
“臣女先谢过陛下。”苏惊羽莞尔一笑,随后,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瓷瓶,去了瓶塞,将瓶子里的药粉倒在自己身上。
她并不知此刻,人群中有几双眼睛,紧紧盯着她。
“惊羽是不是疯了?这都敢试,万一有个意外…”
“谁说不是呢,即便国师真有本事把恶蟒驱逐了,那谁能保证她会毫发无损?”
“谁给她的胆子?真担心等会儿蟒出来了,她给直接吓晕了,然后落进蟒口…折菊你说会吗?”
苏折菊听着身边几名密探的谈论,不语。
祸害遗千年,她苏惊羽哪会那么容易出事。
众人的目光,此刻正追随着那道纤细的身影,直到她捧着那装着兔子的锦盒,站在了三丈以外的地方。
寂静的夜里,似乎想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众人屏息以待。
皇帝身侧早已围了一圈的黑衣死士。
月光依旧悠然地站在原地,目光平静无波。
月夜之下,前方不远的地方,忽然弓起一物,细细长长,青绿色的双瞳如翡翠一般,寒光凛凛。
青眼红蟒果真现身了。
苏惊羽怀抱小兔,镇静地望着它步步逼近,直到它蹿到了自己的身前,猛然一个俯身,张开血盆大口——
一口吞下,女主卒,享年一十七岁。
以上纯属胡扯。
第67章 有缘人(二更)
这一刻,众人只觉得头皮发凉,有些人甚至将头偏向一边,不忍再看。
说时迟,那时快,苏惊羽正视那血盆大口,将怀里的兔子直接丢进蛇口!
兔子入蛇口的那一瞬间,青眼红蟒仿佛被什么定住了一般,身子直直僵在半空中,还保持着弓身的状态。
苏惊羽见此退后数步。
苏惊羽身后众人瞠目结舌。
忽的,那青眼红蟒一个仰头,蟒身开始在原地胡乱的扭动了起来,摇头摆尾,仿佛十分难受。
吞下一只那么小的兔子,何以让它癫狂至此?
“那兔子,是否有什么问题?”
“那祥瑞玉兔…不会是被下过毒的吧?”
“我看不像,那兔子分明就是活生生的…”
身后众人各有看法,而苏惊羽望着前方仿佛在疯舞的青眼红蟒,心底暗叹一声。
可怜的小红,为它家主子牺牲的可真不小。
那只兔子的皮毛,是熏过香的,贺兰尧说,那是一种让青眼红蟒非常厌恶的植物,叫什么来着,朱雀草,他将那玩意捣烂了研制成香粉,下在焚香里,点燃了焚香,将兔子熏了一遍,让兔子身上带有那种味道,青眼红蟒若是吃了,一定会整个吐出。
他说,平时小红不听话,他就会用那种熏香对付它,它就会乖巧。
那种熏香,在人闻起来只有十分清淡的味道,并不会有多大感觉,但动物嗅觉天生敏锐,对于青眼红蟒,相当于把那味道扩大了几十倍。打个比方,就好比把正常人困在臭尸堆里,不晕也吐。
当贺兰尧的宠物,其实也不容易。
苏惊羽望着摇头摆尾的青眼红蟒,直到它一个大幅度的弓身,忽然一甩头,张开大口,将一白色的绒毛物体整个吐出。
苏惊羽一把接过那袖珍小兔,捧在怀中,还是活生生的。
她抱起兔子闻了闻,什么味道都没有。
青眼红蟒确实是吃着珍稀草药长大的,吃人心只是其次,所以它的蛇腹也和寻常蛇不同,不会带有腥臭味。
苏惊羽再次抬眸时,青眼红蟒已经耷拉了身子下来,一双青绿色的瞳孔望了一眼众人,随后转了个身子,以不快不慢的速度蜿蜒而去。
“陛下,现在可以派一些功夫上等的死士跟上去看了,它会自行离开皇宫,但切记,不能伤它,否则激怒它,惨剧会再次重来。”清凉而平缓的声音响起,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爱卿放心,若是它以后再也不会出现,朕自然不伤它分毫。”皇帝回过神来,朝着身侧的黑衣死士打了一个手势,立即有几道身影掠出,朝着青眼红蟒离开的地方而去。
“朕心中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下了。”皇帝长舒一口气,望了一眼苏惊羽手中的兔子,“这祥瑞玉兔,到底什么来头?”
“陛下,有关祥瑞的来历,在微臣的保密范围之内,不能泄露,还望陛下见谅。”月光的声线依旧不疾不徐,毫无波澜起伏。“陛下若是好奇,微臣可以将这只兔子借陛下几日,只是陛下与祥瑞玉兔并无缘,恕微臣不能将它赠予陛下了。”
皇帝听闻此话,神色并无太大的变化。
历任国师,都有权利保守关乎天机的秘密,祥瑞也在这范围之中,即便是对天子也不能透露,否则会折损自身寿数,帝无忧不愿意说,倒也在情理之中。
“罢了,关乎祥瑞,朕也不强求,爱卿既然愿意借上几日,那么朕很快会归还的。”
苏惊羽闻言,将小兔抱上了前。
皇帝正想伸手接过,却不料那兔子忽然挣脱开苏惊羽的手,蹦到了地上,随后就朝着西南方向蹦去了。
苏惊羽作势要去抓,身后的白衣人忽然道:“慢着!”
苏惊羽回过身,面上似有疑惑。
“陛下,我们不妨跟上它,看它会跳到什么地方去。”月光悠悠开口。
皇帝闻言,只觉得他这话这些玄机,便朝着底下聚集的上百人道:“尔等都退下吧。”
说完,他抬步跟上了那只兔子。
月光与苏惊羽也跟了上。
他们并没有跟多久,眼见着那小兔子跳向前方不远的寝宫,皇帝面上有些讶然,“这祥瑞玉兔要去的地方,是怡华殿?”
怡华殿,是李贵妃居住的寝殿。
皇帝快步上前,眼见着那小兔子一步一步跳到了怡华殿,直奔主殿。
他顿觉稀奇。
一只兔子能大老远地自己找路,还能自己找人,且可能是一个陌生人,是不是说明,这只兔子要找的人,非比寻常?
“陛下?”怡华殿的宫人见到来人,面露讶色,随后跪地行礼,“参见…”
“别出声。”皇帝摆手止住众人,此刻他的注意力都在那只兔子上。
跟着兔子到了殿内,原来这殿内不仅李贵妃一人,连同皇后和丽嫔也都在。
三人一件皇帝,齐齐一惊。
“臣妾参见陛下。”
“臣妾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李贵妃说到这儿,嘀咕一句,“宫人怎的都不通报。”
“怪不得他们,是朕让他们不要出声的。”皇帝上前扶起李贵妃,朝着边上的丽嫔与皇后道,“平身吧。”
“谢陛下。”
“芸茹,朕今日来给你看一个稀奇的东西。”皇帝说到这儿,莞尔一笑,指了指地上的兔子,“此兔是国师带来的祥瑞玉兔,方才从朕的御书房,一路蹦到你这儿的,也是它将朕带来的。”
“陛下你是说,这兔子自个儿大老远跑来臣妾这儿?”李芸茹望着地上的兔子,只觉得稀奇,抬眼看见皇帝身后站着的二人,秀眉微挑,“国师大人也来了,倒是许久未见了。”
月光并未回应她的话,在出云国的国师制度中,国师可不用向宫妃行礼。
“陛下,祥瑞玉兔已经找到它要找的人了。”月光的目光落在兔子身上,“陛下请看。”
皇帝闻言,低头去看,这一看,不禁一笑。
那小兔子此刻正蹲在李芸茹的裙角边,不再挪动了。
“芸茹,原来,你才是它的有缘人。”皇帝笑道,“它大老远地从御书房跳来寻你,没有任何人指路,你与它缘分匪浅,朕方才还觉得可惜,这祥瑞玉兔和朕没有缘分,这会儿,却不觉得可惜了。”
“陛下是说,这祥瑞玉兔理应归我么?”李芸茹原本也喜爱乖巧的动物,如今听皇帝说这袖珍小兔的来历,不由得更是喜欢。
一旁的许皇后望着她笑颜如花的模样,心中冷哼,面无表情道:“妹妹,这祥瑞玉兔乃是国师之物,国师探测天机,身负守国之任,此兔若是祥瑞,呆在国师身边,想必更合适吧?”
李芸茹闻言,眸底快速划过一抹冷嘲。
老女人,纯粹的嫉妒她。
苏惊羽将二人的表情变化全看在眼中,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与宁若水目光相撞时,朝她使了一个眼色。
第68章 我若饿死,怎么办?
宁若水会意,视线转到了那只兔子上,笑道:“皇后娘娘此言差矣,国师既然带着祥瑞玉兔前来,应当不是只为了让大家看看,国师的用意,想必就是要将这祥瑞玉兔赠予有缘人,如今,贵妃姐姐既是这兔子的有缘人,那么,归她似乎在情理之中。”
李芸茹听着这番话,心中不禁多了几分得意。
这丽嫔倒是会说话,显然是站自己这头,正好气气那老女人。
许皇后心中恼怒,当着皇帝的面,却不能表露出来,只能佯装端庄镇静,正想说话,月光却先她一步开口,“丽嫔娘娘所言正是,这只祥瑞玉兔,从此刻起,归李贵妃娘娘,陛下,青眼红蟒一事既已结束,微臣该回谪仙殿了。”
“辛苦爱卿了。”皇帝点了点头,知他每次处理完事都不会久留,便朝苏惊羽道,“惊羽,你护送国师回谪仙殿吧。”
“臣女遵旨。”
苏惊羽与月光转身离开的一瞬,还听得身后李贵妃如黄莺出谷的一声,“国师慢走。”
苏惊羽忍着笑,与月光走远了,这才笑出了声。
“好了,看把你嘚瑟的,今夜,上百人见证了你的勇猛,明日就该传遍宫中了,你苏大小姐的名声可是越来越好了。”此刻周围无人,月光的语气轻松了不少。
“哪里哪里。”苏惊羽轻咳一声,“往后,还得仰仗国师您。”
月光面具下的容颜浮现一丝无奈的笑意,“就爱耍贫嘴。”
眼见前头不远就是谪仙殿,行走之间,苏惊羽忽然听见身后有不寻常的异响,顿时目光一凛,快速转身,正迎上两把亮晃晃的剑锋。
“国师,快回殿!”苏惊羽一个低头避开正对面二人的袭击,朝着身后的月光低喝一声,抽出身上随身携带的匕首,朝着那两道黑影迎了上去。
她一人对上两个,已经无暇顾忌月光,只能催他快走,而电光火石之间,却又有一道黑影从身边掠过,直逼身后人。
那黑影与她擦身而过之时,有熟悉的清浅馨香传入鼻翼间,极淡,极好闻。
这种味道,她只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
她的嗅觉虽比不上月光那般敏锐,却也能断定,刚才一闪而过的黑影就是她熟悉的那人。
趁着她和月光回谪仙殿的路上伏击,他想干什么?
苏惊羽有一瞬间的失神,在打斗时走神可是很糟糕的,眼前正对面的剑锋已经逼近了脸庞,对方却又把剑锋拐了个方向,拿剑身拍她的胳膊,将她震到一边。
对方根本无意伤她,否则,就在她走神的那一瞬间,已经能让她败了。
这样也就更证明了她的猜测,这场伏击的策划者…是他。
苏惊羽忽然就撤回了招式,站在原地不动弹,正对面的二人齐齐一惊,随后反应极快的,两把长剑一左一右地拐开,和她两边的胳膊擦过,只磨损了她袖子上的布料。
霍钧与贺兰平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都看见了无奈。
苏惊羽…想必是已经猜到什么了。
再看正对面,一黑一白两道人影也斗在了一起,身法极快,他们作为旁观者,可以看得清,白影已经渐渐处于下风。
今夜真是太让他们意外了。
平日里无人问津,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十皇子,与谪仙殿里神秘莫测,优雅冷清的国师,竟然都是高手。
贺兰平与霍钧自认为功夫不差,可看着对面那两道身影,却很明白,换做自己,对上其中任意一个人,都没有胜算。要是今夜贺兰尧不动手,凭他们二人,断不能成功。
苏惊羽也在看,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贺兰尧的出手。
单打独斗,月光打不过。月光擅长制药,可他今夜出殿没有带任何防身的药。
眼见月光落了下风,苏惊羽终于朝着黑影低喝出声:“贺兰尧,住手!”
她这一声喝,并没有让那道黑影停下来。
“贺兰尧,我知道是你,住手!”苏惊羽眉头一皱,正要上前,却被旁边的二人阻拦。
“放心,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看看国师真面目罢了。”清朗温和的男子声音响起,听起来很有可信度。
“这还叫没有恶意?挖掘别人的秘密,在四殿下看来,很理所当然?”苏惊羽瞥了一眼左边的黑衣人。
贺兰平轻咳一声,不语。
苏惊羽目光一转,望向右边的黑衣人,“霍大人,也觉得这么做是没错的么?”
“诶?我没说话啊…”霍钧微讶,“你怎么认…”
“你束发用的大红色穗带出卖了你。”苏惊羽唇噙冷笑,“就我所认识的人中,用大红色穗带束发的男子只有你一人,再加上身形相似,一下便能联想到了,霍大人,别说我没提醒你,你的风骚,很容易出卖你,你穿的再黑也没用。”
“噗嗤——”贺兰平十分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随后望了一眼霍钧的头顶,“想不到老霍你竟如此骚包,我也是今日才注意到。”
霍钧身材高大,他平日里才不认真看他头顶,想不到苏惊羽如此细心。
霍钧顿时眼角一抽,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顶。
趁着二人的分神,苏惊羽快速掠出,朝着前面的月光和贺兰尧去了。
贺兰平二人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拦不住了。
“这招分散注意力真无耻啊…”贺兰平叹息一声,“看来今夜无缘得见国师容貌了。”
“住手!”苏惊羽逼近了二人,也不管他们打到什么程度,硬生生插了进去,月光没有料到她会这么横冲直撞进来,险些一掌拍上去,幸亏收的快,这才没打上去。
“谁让你冲进来的?”贺兰尧也收了手,逸出唇间的语气依旧慢条斯理,与平时无异。
但苏惊羽却能看得清,他那双漂亮的凤眸中,寒意升腾。
“你为何这么做?”苏惊羽冷静地望着他,“就单单为了看国师真面目?”
“如果我说,是呢?”贺兰尧眉眼微动,“最初是四哥提出来的,我不过是帮四哥这个忙,我们三人中,我身手最好,而国师本事如何尚且不知,自然由我对他出手,他们二人负责拖住你,有问题么?”
几步之外,贺兰平眉头耸动。
“呵呵,四殿下,十殿下这可推的真干净啊,全算你头上了,不过也确实,是你先提的,十殿下说自己要对付国师,可真让我意外,不过现在看来,他这个任务分配的对啊…”
贺兰平斜睨了一眼霍钧,不语。
“殿下的本事让我刮目相看,同样,卖队友推卸责任的做派也让我钦佩。”苏惊羽唇边浮起一抹讥笑,“若是陛下知道今夜二位殿下和霍大人的所作所为,不知会怎么处理?”
“惊羽,不关我事!”霍钧闻言,忙道,“是四殿下吩咐的,他是皇子我是臣,我只是照他意思办事。”
“老霍你…”贺兰平磨牙,“你才说十弟推卸责任,那你现在呢?”
“四殿下,这事你一个人担着也无妨,十殿下的情况你也知道,不能让他担着,而臣作为玄轶司主司,万不能对国师不敬,可您不一样,陛下平日里疼爱您,您一个人承担,挨几句骂多半也就完事了。”
贺兰平抬手揉了揉眉心。
一个两个就知道把责任推给他。
“惊羽的意思,是要举发我们伏击国师一事?”贺兰尧神色平静无波,“你会吗?”
不等苏惊羽接话,他又道:“你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你当然不会。”贺兰尧轻描淡写道,“你平日里对我最好,你不会让我受罚的。”
“你…”苏惊羽银牙一咬,瞪了他好片刻,终究冷哼一声,转过身,朝着身后的白衣人垂首道,“国师…”
“不必说了。”月光打断她的话,“既然他们只是出于好奇才有此举动,本座不与他们计较,终归他们没有犯错,但,下不为例。”
话落,他背过了身,迈步离开。
“吓我一跳,还以为要去陛下那儿告状,我白担心了。”霍钧松了一口气,也转身离开,“没我事了,四殿下,下次再有这种事,千万别找我。”
贺兰平唇角抽了抽,望了一眼贺兰尧与苏惊羽,虽有满腹疑问,终究没问。
现在,好像不是他说话的时候。
于是他也离开了。
“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么?”此刻四下无人,贺兰尧朝苏惊羽迈近了一步,凤目轻眨,“去我殿里说。”
“不必,我没有什么想问的,殿下的事,可以不用告诉我。”苏惊羽淡淡道,“殿下的功夫,让惊羽自愧不如,我觉得你完全有能力保护自己,根本不需要我。”
贺兰尧闻言,静默片刻后道:“我可以不要你的保护。”
“那既然如此…”
“但我需要你的照顾。”他打断她的话,“武功再好不能当饭吃,脑子再聪明也不识油盐酱醋,你离开我,我若饿死,怎么办?”
第69章 你生什么气?(二更)
苏惊羽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被噎了一噎。
随后她冷哼一声,“我对你而言,只有帮你做饭陪你逛街这点用处?那你大可不用找我,你去和太后说,让她再给你换个更体贴的人就是了,不会如我这般对你不敬。”
“不会有人比你体贴的。”贺兰尧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指尖,“旁人我不要,就要你。”
“抱歉,十殿下。”苏惊羽察觉到他手指的冰凉,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我并没有签卖身契给你,如今小红的事情我帮你摆平了,背黑锅的人我也为你找了,我还欠你什么吗?”
她真不觉得自己欠了他什么。
“你不能升了官就不要我了。”贺兰尧语气平淡,却隐隐带着一丝控诉,“你升到三等玄衣卫,这是皇祖母对你的承诺,但照顾我,是你对她的承诺,你现在想要甩下我不管,你过河拆桥。”
“我过河拆桥?”苏惊羽听得气笑了,“你扪心自问,这些日子我哪里对你不好?什么事情不是依着你,虽然与你拌嘴过几回,但你问问你自己的心,我对不起过你吗?我关心你简直就像关心我亲儿子一样,膳食为你办的周到,你甜食吃太多我阻止你是怕你上火嗓子疼,你做了什么缺德事我从来都不管,天地良心,我从来就没这样照顾过谁。”
“所以我才更不能让你离开我啊。”贺兰尧莞尔一笑,“你若离开,这世上哪有第二个苏惊羽?”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顿,又继续道:“除了你和皇祖母,我也不知要依靠谁,以皇祖母的年纪,为我做饭陪我玩这事儿她做不来,咱们要尊敬长辈,你这花一般的年纪,挺适合做这些的。”
“你…”苏惊羽磨牙,他的思维果然奇葩,“你到底有没有听到重点?你方才说我过河拆桥…”
“听到了听到了,我以后再也不说就是了。”贺兰尧忙抢过话,“你自己也晓得,你对我多好?那么我就要问你了,我做错了什么你要离开我?就因为我今夜伏击了国师?”
他虽是笑着在说,目光却泛上丝丝冷意。
苏惊羽正要说话,忽听到不远处有动静,她看了过去,是夜里巡逻的禁军。
“先离开这儿再说。”苏惊羽一把扯过了贺兰尧就走。
这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我还以为,你不会跟我回来了呢。”回到了永宁宫,贺兰尧才坐下来,忽然就打了个喷嚏。
苏惊羽望着他身上单薄的夜行衣,下意识道:“你还是去换身衣服再说,这衣裳太薄了。”
“怎么?你怕我着凉?”贺兰尧眼角轻挑,目光盈着几许笑意,在烛火的映照下,有一丝奇异的妖娆。
苏惊羽挪开了目光,不想被他那人畜无害的小脸再欺骗,淡淡道:“你若着凉生病,太后必会怪罪我,说我照顾不周。”
贺兰尧闻言,顿时敛了笑意,“你要自欺欺人,我也没辙。”
说完,他起身换衣裳去了。
有些事,做着做着就习惯成自然了,比如天气凉嘱咐他添衣裳,她根本不用经过思考就直接说出。
不多时,苏惊羽听见缓缓走近的脚步声,偏头一看,贺兰尧已经换好了一身雪白的锦衣出来,衬着他白皙到有些苍白的面容,彷如瓷器般精致又易碎,只让人想捧在手心保护着。
苏惊羽为自己这个想法打了个寒战,只觉得自己有病。
脆弱个屁,这厮外表如白兔,内里却装着一只猛虎,稍有不慎惹到了他,就会被他一爪子拍死。
谁能想到,这看似柔弱无害的人,其实分外强悍,如罂粟般美丽,却有毒。
“殿下,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伏击国师,但他也是我所需要保护的对象。”苏惊羽回归到正题,开门见山道,“若是还有下一回,我还是会照样阻止你。”
月光是个哀伤的人,也是她的朋友,她在这个世界第一个朋友,保护朋友,本就理所当然。
而贺兰尧,她不知道这家伙有没把自己当朋友。
“你以为,你能阻拦的了我?”贺兰尧到了桌边,抬手倒了一杯茶。
苏惊羽笑道:“不妨试试。”
“你这么护他?”贺兰尧眸中划过一丝锐利的寒意,忽然转身,修长白皙的手指扣上苏惊羽的下颌,“我知道你认识他比我早,而且早很多,但…因为他,你要和我翻脸吗?”
苏惊羽只觉得他指尖触感太过冰凉,让她十分不舒服,不由得星眸微眯,“我好像没说过要跟你翻脸,你生的什么气?”
第70章 真正的占便宜
“嗯,你似乎没有和我翻脸。”贺兰尧淡淡一笑,笑容毫无温度可言,“但你让我找皇祖母换人,难道不是想疏离我么?”
“我即使不照顾你,我们也可以是朋友。”苏惊羽唇角斜勾,皮笑肉不笑,“是你自己的想法太偏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