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啼靠在树边等了良久,不见预想中的人到来,不禁四处张望,忽然一个转头,看见——

苏惊羽正双手环胸朝着他走来,而苏惊羽身后,跟着三名宫女,那三人他再熟悉不过了。

迎春,芍药,连翘。

三女眼见他望过来,竟朝他齐齐露出一个冷笑,不仅如此,她们边走着还边卷着袖子,在苏惊羽的带领下,朝他快步走来,来势汹汹。

乌啼顿时大感不妙。

这三人凑在一起,该不会是…

乌啼转身便想开溜。

“站住!”身后传来苏惊羽一声低喝,“你敢多走一步,回去我叫你殿下把你吊起来打,你信是不信?”

乌啼顿时脚步一顿,不敢再走,转过身,朝着苏惊羽挤出一个笑容。

苏惊羽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到了他身前,揪住他的衣领,“今儿你说清楚,迎春,连翘,芍药,你最喜欢谁呀?谁最温柔?谁最贴心?谁做的点心最好吃?”

“说不出来了吧?说谁好,都会得罪其他两个。”苏惊羽冷哼一声,“小小年纪,好的不学,朝三暮四,花言巧语骗小姑娘,自己不学好就罢了,还教坏你们殿下,给他看什么竞春图,心思一点都不纯洁,不教训你,我就不是你姐姐,连翘,芍药,迎春,打他!”

“惊羽姐姐饶命…哎哟!”

乌啼望着三双手六个拳头招呼过来,忙蹲下身抱住头。

“你说!我跟迎春到底谁贴心?你不是说我最贴心的么!”

“连翘漂亮还是我漂亮?我们三,谁最漂亮?”

“芍药温柔还是我温柔,说啊!不说,打扁你!”

“给我打,别手软,长得人畜无害,年纪不大却这般风流,竞春图你自己留着看吧!我看你还敢再教坏你们单纯的殿下,你个不正经的骗子。”苏惊羽眼见三个宫女用拳头招呼乌啼,下手却又不重,显然是不忍心真打,不禁翻了个白眼,也挽起了袖子。

第111章 诱人的气息

“惊羽姐姐,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乌啼的后背承受着一个个拳头,不禁哀嚎,“我没有花心,姑娘们不是都喜欢听夸奖么,我自然就挑着好听的夸她们,她们不是也听得挺开心的么?我也没有教坏殿下,殿下不懂男女之情,我只是与他解释一番而已,至于那竞春图,殿下明年就要成婚了,给他看看,难道不对么?”

苏惊羽呵呵一笑,“别给自己的不正经找理由,你同时勾搭好几个小宫女,你那些话是夸奖么?分明就是花言巧语地给人家灌着*汤,至于你家殿下那儿,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打爆你的头。”

“我给殿下看那种书有什么不对的么?还不是为了惊羽姐姐和殿下…”

“闭嘴。”

“让殿下从书上学,不都是为了你们好么?不然,谁教他,难道你要亲自教他不成?”

“闭嘴!”

“惊羽姐姐,其实你也该多看看。”

“我让你闭嘴…”苏惊羽眼角一抽,低叱道,“这种事儿以后别挂在嘴边,给我正经点,否则,罚你不准吃饭!”

乌啼总算噤了声。

“哟,苏惊羽,你这是作甚呢?带着一帮小姑娘围殴一个少年?”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清朗的男子声音,苏惊羽转身一看,身后站的那人,一身墨色锦衣,一头乌黑的墨发以深紫色的穗带束着,如刀削般的面容上挂着一丝淡笑,正是古月东杨。

苏惊羽淡淡道:“我们在教训一个不良少年,王爷,你要么站在边上看,要么走远些。”

“不良少年?”古月东杨面上浮现一丝好奇,“怎么个不良法?”

“朝三暮四,花言巧语哄骗小姑娘,就该给些教训。”苏惊羽说着,转过头朝连翘等人道,“你们若是打累了便休息一下吧。”

连翘闻言便停了手,“苏大人,这应该打够了,他想必也知道错误了,就放过他得了。”

连翘一停手,其他的二人也停了手。

“是呢苏大人,我们三都发泄了,现在也不生气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

“苏大人,再打下去,只怕他得受伤了。”

苏惊羽闻言,面上划过一丝好笑的意味,瞥了一眼蹲在地上的乌啼,“罢了,既然你们都出了气了,那就到此为止吧。”

这三人都没下狠手,那拳头下去也没多重,能受什么伤?

而且三人还都不打乌啼的脸,方才还气呼呼肚地,这会儿倒是都给他说情了。这小子平日里一定给这些小姑娘灌了不少的*汤。

“谢惊羽姐姐。”乌啼站起了身,咧了咧嘴,“后背好疼。”

苏惊羽瞥他一眼,“活该,没打你脸就是便宜你了。”

“是你?”正在此时,古月东杨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语气不复原先的平静,带着一丝冷凝,“就是你这小子上次在宫外,将苏惊羽给本王的银票换成了假银票?”

苏惊羽听闻此话,这才想起古月东杨一直记恨着乌啼来着,当初就说要狠狠收拾乌啼一顿,无奈那时没见着人,如今都过去这么久了,他竟还记着这事儿。

也是,他堂堂赤南国逍遥王,骨子里总有皇家的傲气,在外头被人耍了,怎么都不会甘心的。

而乌啼望着古月东杨,很快便也想起了假银票那事儿,心下冷哼一声。

今儿真是不巧,被此人给逮到了,殿下想要整的人,即便是个王爷他乌啼也敢整。

若是私底下,他还能和这位王爷过过招,再说几句难听的话气气对方,但眼下周围这么多人,他身为一个区区低等宫人,自然不能朝着异国的使臣大呼小叫,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王爷,是出云国的贵宾。

这会儿,就应该表现出一个小喽啰该有的怂样了。

“惊羽姐姐,他的眼神好吓人呀。”乌啼面上浮现一抹慌张之色,接收着古月东杨的眼刀,忙往苏惊羽身后躲,“惊羽姐姐,你可得帮我,别袖手旁观。”

她自然明白乌啼这会儿是装的。

月落乌啼,看似柔弱无害,实则,和他们主子一个德行,都是伪装成绵羊的狼。

眼下乌啼的这副姿态,显然是为了表现出一个正常小人物该有的反应。

“敢戏弄本王。”古月东杨望着苏惊羽身后的乌啼,冷笑,“给本王滚出来。”

“王爷,小人当初不知王爷的身份,若是知道,给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绝不敢戏弄王爷的。”乌啼缩在苏惊羽的身后,颤声道,“得知王爷身份,小人惶恐,但求王爷大人有大量,饶过小人这一回,莫要和我计较。”

古月东杨原本心有怒意,听着乌啼求饶的话,那语气中的惶恐成分不似作假,显然是真的害怕后悔了,心中的怒气便消了一些,语气却依旧冷硬,“若是每一个得罪本王的人都这么说,那本王是不是要饶过每一个人?假银票那事,是你德行有失,哪怕本王不是王爷,只是一个普通人,你这么做也是错,做错事,就该罚。”

“惊羽姐姐~”乌啼在苏惊羽身后扯着她的袖子,朝她求助着。心中暗道这逍遥王可真是够烦人的。

苏惊羽翻了个白眼,明知乌啼在装模作样,却也忍不住心软。

乌啼是贺兰尧的心腹之一,又叫她一声姐姐,她自然是得护着他的。

“王爷,你忘了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和他计较的。”苏惊羽望着古月东杨,淡淡道,“王爷忘记了么?”

“本王当初说,卖你一个人情,别让本王看见他就成,但如今看见了,总该给点儿教训。”古月东杨道,“你方才不也说,这小子哄骗小姑娘么?看来果真不是什么善茬,不罚他都说不过去。”

苏惊羽听闻此话,朝旁边站立了良久不出声的连翘等人道:“连翘,你们先回去。”

连翘等人有些担忧地望了乌啼一眼,却也明白得罪了王爷这种事儿不是她们这些奴婢能插手的,只能离开了。

她们离开之后,原地便只剩下三人,苏惊羽便不再顾忌,朝着古月东杨道:“王爷,这小子我今日一定要袒护,那些银票,是我借给你的,既然让他换成假的了,那你便不用还我了,连带着我借给西柚公主的,也都不需要归还,我在你们身无分文之时救济你们,你们就不应该给我点儿回报么?我如今只要一个小小的回报,就是,你不要再找乌啼算账。”

“我当初答应过你,你救济了我,你若哪天需要帮助,只要我办得到的,我便可以答应。”古月东杨道,“本王并不是不知回报的人,欠你的人情,总会还的,你说你需要回报,难道要把这个人情,用来救这个混账小子?你可想清楚了,若是要本王放过他,那么以后,本王可就不欠你任何人情了。”

他古月东杨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得到的。

难道苏惊羽会为了一个小奴才,把他逍遥王的人情拿来用了?

但古月东杨没有想到的是,苏惊羽十分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那便这样吧,王爷与乌啼这笔账一笔勾销,就当没发生过,王爷再也不要找他的麻烦,这人情就算是还我了,你我之间,也就互不相欠了。”

“苏惊羽,你当真要如此?”古月东杨蹙了蹙眉,“你可知,有我的这个人情,也许往后可以帮你做些有难度的事儿?你却为了这个小子,要用上这一个人情,你即使把他交给我处置,我也不会要了他的性命,最多就是赏一顿板子,他区区一个下人,得你这般重视?”

“我并未将他当成一个下人。”苏惊羽的语气平静无波,“他叫我一声姐姐,我还能当他是下人么?若我将他当成下人,我能允许他这么称呼我?王爷,你是言而有信的人,我不需要你的人情了,往后,假银票那事,你就不要再提及了。”

躲在苏惊羽身后的乌啼一怔。

今日就算苏惊羽将自己交出去,他也绝不会对她怨恨。

他知道,苏惊羽心里其实是分得清是非黑白的,否则,也不会因为他同时勾搭了那几个小宫女而揍他了。

他最初叫她一声惊羽姐姐,是因为他习惯了在外头笑脸对人,身为贺兰尧的心腹,他与月落都是表里不一的人,表面上笑的友好,心中却是冷漠的,最初,他与月落根本就没将苏惊羽当回事,不过是个太后找来伺候殿下的女子而已。

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对她的想法改变了,是从殿下喜欢她开始,还是长久的相处下来,他们发现,对待她,心里多了些尊敬,佩服。

而苏惊羽表面上会教训他,实则护短,她可以自己教训他,却不让外人教训他?

“苏惊羽,你…”古月东杨望着她无言了片刻,随后竟笑了一声,那声笑意味不明,“你要护着这个小子,是因为,他是你未婚夫婿的人?”

苏惊羽的未婚夫婿,出云国的十皇子,那个苍白单薄,又可恶又嘴毒的小白脸病秧子。

他可没有忘记,当初追着那只蓝眼睛的黑猫,到了一处偏僻冷清的宫殿,那宫殿里的主人,见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骂他尖嘴猴腮。

他堂堂赤南国逍遥王,数一数二的俊男,被那病秧子说成尖嘴猴腮,歪瓜裂枣。

果然是有什么样可恶的主子就有什么样可恶的下人。

“王爷若是要这么想,倒也是可以。”苏惊羽的语气慢条斯理,“王爷,我还有事要忙,就不与你多说了,希望你能守信用。”

话落,她不再搭理古月东杨,转身离开了。

乌啼自然是跟上了她的脚步。

二人身后,古月东杨望着二人的身影,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贺兰尧,据说是出云国皇室里最不得宠的皇子。

传闻,体弱多病,冷漠恬静。

当真是这样么?

他可不这么觉得。

“以后没事少去招惹那个逍遥王,那厮睚眦必报,你家殿下当初也是吃饱了撑的,人家古月东杨也没惹他,他非要拿假的银票戏耍人家,现在好了吧?那逍遥王如此记仇,指不定什么时候又想来报复,你们如今不宜太张扬。”回永宁宫的路上,苏惊羽教训着乌啼,“还有,给我收起你不正经的那一套,你才多大的年纪就成天勾搭人家小姑娘,勾搭一个也就罢了,你同时勾搭好几个,三个女人一台戏,你也不怕她们吵起来你给唾沫淹死,你自己不正经,别乱教你们殿下。”

乌啼闻言,静默了好片刻,才道:“惊羽姐姐,以为我年纪多大?”

苏惊羽轻瞥他一眼,“十六七?”

这乌啼的个子也就比她高了一些,相貌清秀中又透着一丝稚嫩。

她在女子当中属于较为高挑的,因此乌啼的个子并不矮小,甚至与成年男子差不多,但相貌一眼看上去就是稚气未脱的毛小子。

但他问的这句话什么意思?他绝不可能无缘无故蹦出来,莫非,他想说明什么?她猜错了?

“惊羽姐姐,我和月落,都二十有二了。”耳畔传来乌啼细小的声音,“我们比殿下都大了三岁呢。”

“二十二?”苏惊羽顿时眼皮子一跳,讶然地看着他,“你这小正太你敢跟我说你二十有二?”

如此清秀稚嫩的脸庞,一看就是妥妥的未成年少男,实际年龄竟也有二十几了?

“小正太是什么意思?”乌啼面上有着一丝不解,“惊羽姐姐,我可没骗你。”

“就是相貌可爱的少年。”苏惊羽斜睨着乌啼,“你还好意思叫我姐姐,竟大了我这么多。”

她这具身体…可还未满十八年华呢。

“旁人不知道我们真实的年纪,只当我们还年少,我们自然也不多解释,管你叫一声姐姐,也是因为习惯了。”乌啼道,“你以后可不能再说我不正经了,以我的年纪,懂男女情事有什么好奇怪的,殿下也快及弱冠了,总该也让他多了解一些…”

“闭嘴。”苏惊羽瞥他一眼,“总之我信不过你,你不许乱教。”

这个世道,女子十五及笄,男子二十弱冠,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要懂得男女之事,而乌啼,显然已经是情场高手。

虽说是宦官,但,深宫之中,宫女和太监也有对食一说,宦官,有些也总是能讨宫女的喜欢。

再说贺兰尧,情场新手,许多皇子在他这个年纪,早已经不知有了几个侧室,染指过多少女子,而如同他这般对待感情如此单纯的,犹如凤毛麟角一般难寻。

在遇上他之前,她从未喜欢过谁,因此很难明白心动的感觉,但如今,她对贺兰尧,应该是真的心动了。

“女神,想什么呢?怎的都不看路?”倏然间前头响起贺兰尧的声音,苏惊羽抬眸,只见他正倚靠在殿门前的柱子上,双手环胸,笑望着她。

“没想什么。”苏惊羽一把扯过乌啼,将他拎到了贺兰尧身前,“乌啼这个家伙的话,以后少听为妙。”

贺兰尧闻言,面上似有不解,“哦?关于哪方面的?”

“男女之情方面。”苏惊羽轻描淡写道,“这家伙本身太过花心,我不希望他教坏了殿下,殿下,你这般纯洁,可别和他学。”

乌啼耷拉着肩膀,有些无奈地望着贺兰尧。

“不和乌啼学,那和谁学?”贺兰尧眉眼间划过一丝苦恼,“月落对这一方面也不大懂,乌啼的话又不能听,那我可怎么办呢,若是不多了解一些,以后可怎么讨女神的开心,难不成女神你要亲自教?”

“殿下,关于男女之情,其实很简单。”苏惊羽莞尔一笑,“诀窍就是:专一,细心,诚恳,尊重,只要具备这些便好,在我看来,殿下如今这样便很好了,不需要再学太多,还有乌啼放在殿下榻边的那一小摞书,不适合你看。”

他这不看倒还好,看了万一想实践,那可就…

她和他还早着呢,起码明年才能成婚。

不能让他脑子里有一些不正经的想法,否则,难保他以后天天吃她豆腐。

那些书还是…没收吧?

“你说的可是竞春图?”贺兰尧听着苏惊羽的话,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可我已经翻开了。”

“你看了?!”苏惊羽微微一惊,“看了多少?”

“翻开看了一页。”贺兰尧说到这儿,轻瞥了一眼乌啼,眸光中有些冰凉,“亏你还说是什么好东西,上面的人相貌那般丑陋,让我怎么有心思往下看?”

完美主义者,那便是看春宫图,也需要主角容貌标致,方可看得下去。

有些春宫图册,确实不太注重描画人的容貌,画师注重的方向一般都比较…咳,符合主题。

苏惊羽顿时松了一口气。

贺兰尧的挑剔,有时候倒也是件好事。

夜色深沉,左相府内,依旧有几处房屋灯火通明。

苏惊羽站在榻前,正准备宽衣安寝,忽听屋子外响起了轻缓的脚步声,而后是女子柔和的嗓音在外响起,“大姐姐,还未睡?”

苏惊羽听闻此话,心道一句废话。

灯火未熄灭,自然是还没睡。

也不知她这三妹半夜找她又是为了什么。

苏惊羽转身走向房门,将门打了开,望着屋子外的人,淡淡一笑,“三妹,这么晚找我,有何事么?”

“大姐姐,明日我想与你一同进宫。”苏怀柔朝苏惊羽柔柔一笑,“大姐是玄轶司高阶人员,可持腰牌进出宫门,但是三妹我还未自行进宫过,故而,明早想跟着大姐姐的马车进一趟宫。”

苏惊羽面上浮现一丝不解,“三妹为何要进宫?”

除了宫中举办晚宴时,朝臣们可携带家中女眷入宫,平时的宫门却不是那么好进的。

当然,有些人很轻易便能进出皇宫,即使他们没有任何通行证,例如皇后的亲侄女许祯兰,从小随意出入宫门习惯了的,进出皇宫毫无阻碍。

而苏怀柔,以往也许不那么容易进宫,如今与太子指了婚,按理说,进宫不成问题才对,却还要让自己带着去?

“想去给太子殿下带一份礼物。”苏怀柔笑道,“听说太子殿下喜欢玉石,而小妹我,从塞北回来,刚好带了一块上等优质水墨玉,雕成了福字的字样,在咱们出云国,可是少见那样的水墨玉。小妹我对宫中不大熟悉,希望大姐姐你能带着我认认路。”

苏惊羽闻言,微一挑眉,“既然如此,明早,三妹可得起的早些。”

原来是要自己带她去熟悉皇宫的…

她才没有那个闲心情,明日随便扯个宫女带苏怀柔去逛逛就是了。

“大姐放心,我一定起早。”苏怀柔笑道,“可不能让大姐等我。”

第二日,苏惊羽醒来之时,被海棠告知,苏怀柔比她早起了半个时辰。

果然很早。

洗漱完毕,用过早点之后,苏惊羽便带着苏怀柔一同去皇宫了。

在前往宫中的路上,苏惊羽再次理解了,为何贺兰尧会说苏怀柔是一只‘聒噪的鸟’。

这个三妹,似乎永远都有聊不完的话题,与她说话,她似乎永远不知道累。

姐妹情深的戏码,从这位三妹自塞北回来开始,上演到今日不曾断过。

总算是到了皇宫,苏惊羽下了车后,便佯装慌张地道了一句,“呀,我这脑子最近真是能忘事,昨日十殿下跟我说他身子不舒服,我答应过他今早要去他宫中照看他的,还好想起来了,否则只怕要被太后娘娘怪罪了。”

“十殿下身子不舒服?”苏怀柔听闻此话,忙道,“那大姐姐你就快去他寝宫吧。”

“那三妹你可怎么办?我答应了要带你熟悉一下皇宫的。”苏惊羽敛了敛眉头,随后道,“有了,我叫个与我熟悉些的小宫女带你转悠转悠,你看可好?”

苏怀柔道:“也好。”

“那三妹你就在这儿等候片刻,一会儿自然会有人来找你的。”苏惊羽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一路快步地走向了枕霞宫,苏惊羽抬眼便看见了正走出殿门的迎春,便交代她去找苏怀柔。

“好,奴婢这就去,对了苏大人,乌啼他怎么样了?那赤南国的逍遥王,放过他了么?”

苏惊羽听着这话,有些失笑,“他没事了,不用担心他,那小子花言巧语的,你们可别太心疼他了,下次他再这么朝三暮四的,你们只管揍他就是。”

这个乌啼,为他操心的人还真多…他哄姑娘果然很有一套。

来了枕霞宫,自然不可能不问候宁若水,进殿与她寒暄了几句之后,苏惊羽便往玄轶司操练场去了。

好几日没有关注她手底下那批人练武的情况了,是该去监督监督了。

在她看来,陪苏怀柔逛皇宫,还不如去看玄轶司的密探们练武。

而苏惊羽到了操练场之后,一抬眼便看见阶梯边坐着的一道身影,那么的…孤单。

她从侧面已经看出那人是欧阳淳了。

苏惊羽缓步走近了他,而欧阳淳也听见了脚步声,回头一看是苏惊羽,冷哼一声,便又将头转了回去。

苏惊羽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一把白眼。

“苏惊羽。”欧阳淳背对着她,忽然开口说话了,“若水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也是如同我一样么?是你的棋子,等你哪天不需要了,是否也会将她一脚踢开?”

“怎么?心疼了?”苏惊羽好整以暇地开口,“当真喜欢若水了?那要不要考虑一下背叛东宫,投入我的阵营?”

欧阳淳:“…”

“我这么问是不是太直接了?”苏惊羽顿了顿,又道,“要不我问个简单些的问题吧,太子应该是知道了你参与我们对付贺兰夕婉的计划,他什么反应?如何处罚你的?是否对你大感失望?可曾骂你蠢货?踹你几脚?”

她怎么知道太子骂了他蠢货还踹了他?

这女人说话真的是…让人听着不爽极了。

“苏惊羽,我并不想与你合作,我觉得,投入你的阵营,对我来说没有半点儿好处。”欧阳淳起了身,背对着苏惊羽道,“看在若水为你做事的份上,希望你跟她提个醒,小心着些皇后,皇后如今对她可谓是恨极,也许,很快就会采取什么行动了,你们多提防着些,若水对你也算是尽心了,希望你能有些良心。”

说完,他快步离开了。

苏惊羽望着欧阳淳的背影,微一挑眉。

真是个悲催的男子。

欧阳淳,宁若水,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临近中午,苏惊羽才离开了操练场。

她那招拿痒粉威胁人倒是挺管用的,她管辖的一队人,比起其他队的,倒是勤快的多了。

“惊羽。”正出了操练场,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清朗的男子声音,苏惊羽回身一看,是霍钧。

“霍大人,今儿一上午都没看见你。”苏惊羽见他额头上有一层细汗,好奇道,“你是做什么去了?”

“陛下的恶疾从昨日起就没再发作过,果然是真的抑制住了,他心情大好,今早便要去南郊狩猎,带了我同行,这才回来。”霍钧说到这儿,笑道,“怎么样,早上我不在,密探们偷懒了么?”

“还好,老样子。”苏惊羽说到这儿,面上又有些不解,“你们早上去狩猎,临近正午便回来了?这么快?”

以往皇帝狩猎,几乎都没有半天就回来的。

“说到这个,今早发生了一件事,有些意外。”霍钧沉吟片刻,道,“原本打猎打的好好的,不知哪里忽然冒出的一个女子进了猎场,狩猎区附近都是有官兵守着的,忽然出现一个女子,让我们也颇为意外,后来才知道,那女子是采药时从一个山崖上滚下来的,猎场树多,正巧挂在一株树上大难不死,但是逃过了摔死,差点没逃过陛下的箭羽。”

苏惊羽听着如此戏剧性的一出,眼角微挑,“然后呢?”

“陛下在追一只羚羊时,放出的一箭有些失误,射得远了些,我们只听见一声女子惊呼,知道是不小心射到了人,忙过去一看,是个约莫双十年华的姑娘。”

“那姑娘呢?”苏惊羽直觉,这个故事不会到此结束的。

那姑娘一定没见阎王。

“这就是我们为何这么快回来的原因了。”霍钧不疾不徐道,“那姑娘的伤在肩胛骨,好在没有危及性命,不过在外面处理也处理不好,陛下便将她带回宫了。”

“因为一个误入猎场的女子,便放弃狩猎提前回宫?”苏惊羽面上浮现一丝笑意,“这姑娘必定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

出云国的陛下如今四十有几,壮年时期,本性风流,狩猎狩到一个绝代佳人,想必这后宫又要多个娘娘了。

“那姑娘相貌确实是极好。”霍钧道,“咱们的陛下,睿智精明,少年便风流,他素来不会太介意宫妃的出生,只要是他喜欢的,即便是低等宫女,不也能成为高阶宫妃么?”

苏惊羽不可置否。

这话没错,宁若水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不过,霍钧说的这个故事,未免也太戏剧性了。

“小蓝啊小蓝,小红冬眠去了,你就没有玩伴了,你是否常常感到孤单?”永宁宫中,苏惊羽蹲在一棵美人蕉前,伸手挠着小蓝的下颌,“要不要我给你找个玩伴?我家中养了一只小白狗,名叫小雪球,你想和它见个面么?想的话,就叫一声?”

小蓝半眯着眼,不曾理会苏惊羽。

“女神,普通的小猫小狗,和小蓝是做不成玩伴的。”身后响起一道低柔悠漫的声音,“小蓝觉得它们太平庸了,不会正眼瞧一眼。”

“我的小雪球同样很机灵。”苏惊羽背对着贺兰尧,淡淡道,“虽不如你的小蓝和小红一样具备强大的攻击性,但也是十分讨喜的,我很喜欢。”

“那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腰间忽然多了一只手,耳畔,有浅浅的呼吸喷洒,“什么时候让我见一见那只平庸的小狗?”

宠物还分什么平庸不平庸,幼稚鬼。

“红烧鱼的火候应该差不多了。”苏惊羽掰开腰间的手,“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