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仙,算你厉害,你教会了我一个道理,就是不能随便和人打赌。”苏惊羽撇了撇嘴,“也许是我命里赌运不好,和人打赌总输。”

和月光打赌,她输,和贺兰尧打赌,她又输。

“不是你赌运不好,而是跟你打赌的人,恰恰好比你有本事。”月光浅浅一笑。

寂静了好片刻,她才道:“行了我要走了,您老继续‘闭关’,我不打扰。”

“慢着。”正准备离开,月光却喊住了她,“那只小黑猫牙上的毒,我已经研制出解药了,你带上吧,我相信你总有用到的时候。”

“这么快就有成果了?”苏惊羽有些讶异地转过身。

月光正将一个小瓶搁在桌上,“就这个。”

“你以后要是不当半仙了,可以考虑神医这个职业,绝对吃香。”苏惊羽俯身拿过那小瓶,装进衣袖里。

当初找月光研究小蓝牙上的毒,是为了避免再次发生类似使臣中毒那样的事。

虽说现在贺兰尧和她的关系已经亲近了许多,但难保他不会再因为某件事,对某些无辜的人下手,例如上回跟古月东杨发生争执,好好的去毒人家的少傅,让那使臣躺着都中枪,那个家伙,只要不是他的熟人,他从来都不管别人死活,但是她不一样,她恩怨分明。上次求个解药差点儿和他吵架,这样的事可不能再发生。

苏惊羽离开了谪仙殿,朝着玄轶司操练场而去,正走在半路上,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一道女音,并不陌生——

“苏惊羽,站住。”

苏惊羽脚步一顿,回过了身。

正对面不远处,一袭杏色华贵宫装的贺兰诗雅迎面而来,身后跟着两名宫人,她步履姗姗,眉眼间一副傲慢轻蔑之色。

苏惊羽面无表情地等着她走近。

“苏惊羽,你倒是好大的能耐。”贺兰诗雅到了她跟前,冷笑一声,“昨日你找人那样辱骂公子辛,他不和你计较也就罢了,本殿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结束了,可没想到,你竟还找人去打伤他?”

“我找人打伤他?”苏惊羽蹙了蹙眉,随后唇角浮起一丝讥诮的笑意,“公主,没有证据可不能乱污蔑人,请问你们逮住那个人了么?请问那个人说了是我指使他的么?”

“那人蒙着脸,看不清模样,是玄轶司密探之一,公子辛才与你发生矛盾后不久便让人打伤,你敢说这事儿当真和你没关系?”

“好笑了,他公子辛的仇敌有多少,我想不用我多说,作为有名的三公子之一,倾慕他的女子不少,玄轶司里不少密探之所以看公子辛不顺眼,就是因为他们有些人心仪的女子倾慕他,想要打伤他的理由太多了,凭什么公主就认为和我有关?”苏惊羽漫不经心道,“首先我的意中人又没看上他公子辛,我可不恨他,其次我昨天已经教训过他,玄轶司里,多的是人比我还讨厌他,他被人打伤你却要来怪我,不知所谓。”

“你…”贺兰诗雅语塞了片刻,随后冷笑一声,“好,苏惊羽,本殿拿不出证据,但是你给我记住了,你若还对二位公子不敬,找你麻烦的,可就不仅仅本殿一人。”

“哟,公主殿下您这心还够大呀,两位公子你都想纳入裙下?”苏惊羽装模作样地叫唤了一声,“我本以为,公主您倾慕的只是公子谦,昨日看他受伤,又是关切的慰问,又是递手帕的,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今日你却为了公子辛来质问我,五公主,您到底喜欢哪一个?或者你真有打算脚踏两只船?不错不错,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同样可以三夫四侍,身为公主的您,更有理由面首三千,男宠傍身也不过分…”

“苏惊羽你住口!”贺兰诗雅被苏惊羽说的脸色涨红,“你…简直无耻!这种轻浮放荡的话,身为女子你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本殿只不过是看不惯你的恶劣作风,前来警告你一番,却被你说的我水性杨花一般!今日我与公子谦偶遇,他才与我说起公子辛受伤的事儿,公子谦与公子辛是好友,那么本殿帮着公子辛又有什么不对?哪里是你说的那般龌龊不堪,你的想法可真龌龊!”

“哦,原来您爱慕的只有公子谦一人,是我想多了。”苏惊羽悠悠道,“所以您是看着公子谦的面子,来给公子辛讨公道来了?并不是想脚踏两只船?”

“废话!”贺兰诗雅当然不愿被苏惊羽说成水性杨花之人,情急之下倒也承认了,“以后别在本殿面前说那么龌龊的话,别以为有皇祖母给你撑腰,你就能耀武扬威了,别人惧怕你,奉承你又能如何?那也只是表面的,背地里不知怎么说你呢,丑人多作怪,还真把自己当根葱。”

话音落下,她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苏惊羽目光中冷光闪烁,随后又陷入了思索。

她从这个抽羊癫疯的公主口中,得知了一个不轻不重的信息:公子谦与公子辛是好友?

看公子辛的态度,显然是不将公子谦放在眼里的,言语上,好几回贬低讥讽过,而公子谦面对公子辛,却一直是挺好脾气。

或者说,他对大多数人都很好脾气。

昨日她和公子辛在操练场相遇,公子谦却正好路过并且要阻止他们打斗,他为何那么恰好路过?

公子辛可以理解成是来挑衅她的,那么公子谦呢?

这二人是一起入宫的,想必也是一起约好去的,一前一后到操练场附近,不会是巧合。

贺兰诗雅带着一大帮贵女,显然是为了找他们两人,借着跟他们讨教琴棋书画,来和他们多亲近亲近,但是地点绝对不可能定在操练场附近,所以那帮大小姐们是公子辛引过去的,如果公子辛要借着那帮贵女们教训她,那么带上公子谦做什么?

传言公子谦为人温和谦雅,看见那么多人针对她,一定不会坐以待毙,会出面阻止,那么公子辛约上他无疑就是坏事,没有人喜欢自己教训人的时候,旁边有人插一脚进来干涉。

除非…

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

一个作为挑事者,一个作为和事老。

所以,公子谦替她说话,包括劝架时被公子辛划伤了手,这些…都是为了博她好感的么?

苏惊羽眯了眯眼。

看来,有必要问一下那位神厨小青了。

作为三公子里的公子钰,对其他两人…有多少了解。

要是这个公子谦也是为了算计她来的,她倒是不介意…将计就计,耍耍他。

伪君子,比真小人更讨厌。

“殿下,打听到了。”乌啼立在软榻前,望着侧躺在榻上嗑瓜子的贺兰尧,“这事儿,太好打听了,玄轶司里多的是人知道。惊羽姐姐手上那伤,据说是和公子辛起了矛盾,这才有的。”

“公子辛?”贺兰尧动作一顿,“和小青并列三公子,听说最擅书法绘画的那一个?”

“就是他。”乌啼点了点头,“惊羽姐姐昨日早上和他闹的,都动了手了,两边各自都有人帮忙,惊羽姐姐拉的是她管的那一队密探,听他们说,惊羽姐姐虽然受伤,可她打赢了那公子辛。”

“不管是别人伤的还是她自己伤的,总之和这公子辛脱不了干系是么。那好…”贺兰尧唇角扬起一丝冰凉的笑意,“放小蓝吧。”

昨日的送币活动,太喜感了。

【红榜】snakechl、chen陈丽霞2525、两个妹子抢了前二,333币和222币。

【衰榜】北屿鹿允七戈、7374糯米、清夜惊鸿、13629907163、山皇陛下的小宝宝、千夜泠殇、月之景、13819021922…以上这些妹子,12:59留言,差一分钟也是醉了,请允许我笑一会儿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22章 人命关天

“好勒。”乌啼应了一声,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殿下,那位公子辛,是太子的门客,你说,是不是太子又想找惊羽姐姐的麻烦了?还有一事,据说公子谦和公子辛是一起入宫的,但公子谦与公子辛的做派完全不同,他为人十分温和有礼,还曾帮助过惊羽姐姐,殿下,此事您怎么看?”

“多半是一丘之貉。”贺兰尧冷笑一声,“都是贺兰陌请来的人,能有几个好东西。干脆一起教训了,我的小羽毛,不需要其他男子去帮她,为人温和有礼?焉知不是假惺惺?”

“可那公子谦,我也打听过,他的性格十分谦雅正派,从不*鸣狗盗之事,听说太子请他进宫,只为了讨教博弈,像南陵三公子这样文人墨士中的佼佼者,很多权贵都想要结交。”乌啼沉吟片刻道,“咱们总不能认为,太子请进宫的全都是他的党派吧?有些人清高的很,不一定和他是一派的,咱们要是冤枉了人,惊羽姐姐多半会不高兴的,要真的是个帮她的,咱们反而教训那人,在惊羽姐姐面前,咱们就没理了,殿下,惊羽姐姐什么脾气你总该知道,她不喜欢欠人家人情。”

“你倒是机灵。”贺兰尧斜睨了他一眼,“不过说的也有些道理,小羽毛要是知道我又乱害人,回头又要来跟我闹,不过她最终都会与我和好,那么我乱害人又有什么关系…”

“罢了,我还是不希望她跟我闹情绪。”衡量再三,贺兰尧道,“你去把小青给我找来,我有话问他,身为三公子中的一个,对其他两人,多少都有些了解。那个公子辛,不用考虑,让小蓝去对付,今日之内,你就找个机会,放小蓝去咬他。”

“怎么,你打不过苏惊羽也就罢了,本宫早就听说过她的能耐,但为何随便来个密探也能把你打伤了,难道现在玄轶司中个个都是高手不成?”

东宫之内,贺兰陌端坐在椅子上,由着身后的侍女帮着他捏肩,他低头抿了一口手中的碧螺春,朝着一旁的上官辛漫不经心地问着。

“太子殿下,在你看来,我有那么弱么。”上官辛摩痧着受伤的右手虎口,云淡风轻道,“对付苏惊羽,没有兵器在手我确实没有把握胜过,但是若有一把剑在,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至于打伤我的那个密探,我敢说,那人的身手绝对不比苏惊羽差。太子殿下,我得请你帮个忙了,玄轶司中有不少你的人,我想请殿下帮我打听一下,能胜过苏惊羽的,能有几人。”

“这个倒是不难,找欧阳淳来一问便知。”贺兰陌说着,朝身后帮他捏着肩膀的人道,“珠儿,去把欧阳淳唤来。”

珠儿退了下去。

“昨日的事情,本宫也听人说了,玄轶司就那么点大,那么多人目睹的事情,早就传遍玄轶司内部了,昨日的哪件事,恐怕会给你招来不少的嘲讽声。”贺兰陌说着,瞥了一眼上官辛的衣裳,“我说,你就不能换换衣裳么?成天穿这样鲜艳的颜色,晃得人眼晕,你还真不能怪旁人说你骚包,你这身衣裳确实风骚,难怪玄轶司的那些个密探们背地里说你是骚包小白脸。”

上官辛眼角耸动,“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帝都的姑娘们,还就偏爱我这股骚包劲。”

“她们爱的是你的才艺,和你的相貌,不是爱你这股气质。”贺兰陌淡淡道,“本宫敢笃定,你换身衣裳,一定会看起来正常些。”

就在二人说话时,珠儿带着欧阳淳进殿了。

“殿下,欧阳大人来了。”

“见过太子殿下。”欧阳淳到了贺兰陌跟前,“不知殿下找我前来何事?”

“向你打听个事。”贺兰陌道,“玄轶司内部,身手能比拟苏惊羽,甚至胜过苏惊羽的有几人?”

“这个…不好说。”欧阳淳沉吟片刻,道,“我与苏惊羽也交手过一回,并没有分出胜负,严主司这边的,和霍主司那边的人少有来往…”

“严昊影这边的人可以暂且不算。”贺兰陌打断他的话,“严昊影手底下的人,应该是没有胆子伤公子辛的,他们应该晓得公子辛是本宫的门客。”

“若是只算霍大人那边,我也仅仅知道几个。”欧阳淳道,“霍大人能胜,还有一个名叫苏折菊的,在他们那一边,挺有名,据说能连胜十场擂台赛,不少人对他挺服气的,其他的臣也不太了解,臣并不经常关注他们那边。”

贺兰陌闻言,看了一眼上官辛,“昨日你被打伤那会儿,大概什么时辰?”

“大概是巳时。”

“欧阳淳,去查一查,昨日巳时的时候,有几个人离开过操练场。”贺兰陌说着,顿了顿又道,“功夫一般的就不用算了,挑身手好的,查出来了就来告诉本宫。”

“有劳太子殿下和欧阳大人费心。”上官辛悠悠道,“我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了。”

“怎么,你想要报复么。”贺兰陌问道。

“我断然是不能让自己白白受伤。”上官辛冷哼一声,“被苏惊羽那个小丫头捉弄也就罢了,可后来打伤我那人,实在不能忍,我公子辛哪里是那么好打的。”

“本宫早和你说过,那个丫头刁钻狡猾,不可小看,现在你信了么,想想也是,如果没有能耐,又怎么能成为帝无忧的左膀右臂。”贺兰陌冷笑一声,“你喊了一帮贵女去对付她,却没想到他能喊数量十倍的密探来对付你吧?你输得果然惨,她对你必定不会有什么好印象了,话说回来,公子谦是否给她留下好印象了?”

“他那德行,太子殿下也不是不了解,说话做事总要让人觉得他谦雅大方,在女子面前,几乎没有吃瘪过,三公子中,他的风头甚至要盖过我呢。”上官辛冷哼一声,“我被那群密探骂的无法还口时,是他出面给我摆平的,他与苏惊羽说了几句好话,苏惊羽还就真放过了我,他那一套,有时候还挺管用。”

“如此说来,苏惊羽对他印象不错。”贺兰陌唇角轻扬,“那本宫可就放心了,你们南陵三公子,果然都各有本事,只可惜那公子钰不愿接受本宫的招揽,本宫曾邀请过他一回,却被他以身体不适回绝了。”

“太子殿下还是不要去招揽他了,此人是真清高,惜字如金,又不好相处。”上官辛淡淡道,“就连我和公子谦,对他了解也不多,不过,他似乎比我们还招女子喜欢。”

“下回你若是见到他,帮本宫捎一句话。”贺兰陌又低头抿了一口茶,“就说本宫对音律很感兴趣,随时欢迎他来探讨。”

“趁着休息时间,我来问大伙儿一件事。”苏惊羽站在众人身前,望着底下的密探们各种不雅的坐姿,云淡风轻道,“昨日上午,大概巳时,也就是休息时间,你们可曾见过谁离开操练场?”

她的问题问出,有人回答道:“昨日休息时?离开过的人应该有不少的,每每到了休息时间,多的是人去如厕…”

“有谁离开的时间较长?”苏惊羽想了想,又道,“并且此人应该功夫不赖的。”

她和上官辛交过手,她很清楚,能把上官辛给打伤,绝不是底下这群不雅坐姿的密探们能做到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谁没事去注意那个。”

“大人你究竟想要问什么?我一头雾水。”

“昨日公子辛被人打伤,就在我们与他争吵完之后不久发生的。”苏惊羽正色道,“五公主今日来质问我,说是不是咱们这边的人干的,打伤公子辛的人蒙着脸,功夫很不错。”

“那个骚包让人打了?真是喜闻乐见,谁打的,我该请他吃顿饭。”

“那公子辛不是怂包么?打他能花多少力气,打伤他就算功夫不错?那我的功夫也很不错,会不会怀疑到我头上?”

“拉倒吧你。”

苏惊羽眼见众人又在嬉皮笑脸,低斥一声:“肃静!我是很认真地在问你们,若是找不到打伤公子辛的人,旁人会说咱们这边的人做事不光彩,得理不饶人,我倒是无所谓,只是不想坏了大伙的品德,咱们是有品的人,那公子辛是没品的人,咱们不能因为他而落个不好的名声,因此,我拜托大家好好想想,昨日巳时,谁离开的时间较长,并且此人功夫应该很好,认真回答。”

苏惊羽话音落下,众人顿时也安静了下来。

“大人,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人群中,一人道,“昨日我们趁着休息时间取笑公子辛时,苏折菊问我缘由,我告诉他了,而后他便快速地离开了。之后我便没有再看见他,你不妨去问问苏折菊?”

苏惊羽闻言,怔了怔,“苏折菊?你确定么?”

“错不了。当时我问他,你是不是很遗憾没能去骂公子辛?那会儿他的脸色就不好,大人,我觉得,八成是他没跑了,苏折菊的身手如何,我们都很清楚,他平日里又冷漠得很,脾气还不好,依我看,八成是他意中人也倾慕上那个骚包了,谁让那个骚包那么讨女人喜欢。”

苏惊羽眸中划过一抹思索。

若真的是苏折菊…极有可能。凭他的本事,是可以打伤公子辛的。

可他为什么要去打公子辛呢…难道真的是因为有恩怨?

苏折菊为人闷得很,平日里大多面瘫,他绝不会粗言野语去骂人,他要是和别人有过节,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动手。

公子辛那个骚包被人无故打伤,绝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他必定会派人暗中来查。她能想到的,公子辛同样能想到,巳时离开的人,又是身手好的,其实也很好查。

就在苏惊羽思索之间,有人在旁边道了一句:“苏大人,苏折菊就在你后边不远,你转个身。”

苏惊羽闻言,转过了身,果然,大概三四丈之外的大树底下,依靠着一道人影,那僵硬又不苟言笑的侧颜,不正是苏折菊?

苏惊羽朝着苏折菊的方向走去。

这个家伙…以为打人蒙个脸就完事了?好歹想法子弄个在场证明啊,真是…

她得去提醒提醒他。

打了公子辛,这件事可大可小,毕竟是太子的客人,要是那个公子辛真的闹起来,以苏折菊如今的地位,很有可能被东宫的人找麻烦。毕竟他如今只算个功夫好却又没势力的密探而已。

这个家伙还没个稳定的靠山,看来这次她得帮帮他。

“苏折菊。”到了他跟前,苏惊羽开门见山,低声问道:“是你打的公子辛?”

苏折菊抬眸望着她,不语。

“在我跟前,你就别扯谎了。”苏惊羽道,“昨日巳时,也就是休息时刻,你离开了操练场,你去了哪儿?”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苏折菊便也不否认了,“是我又如何?”

“我先不问你打他的理由。”苏惊羽撇了撇嘴,“你想打人怎么不挑晚上?大白天的动手,你以为蒙着个面就没事了么?玄轶司统共五六百人,严昊影那边是东宫的,想必是不会敢打太子的客人,这种事儿要是被查到可得吃不了兜着走,因此公子辛会先排除严昊影那边,从霍钧这半边入手,巳时在这操练场的人都能排除嫌疑,范围便可以再稍微缩小一点儿,再按照功夫的排行来算,要不了多久就能查到你头上了。你信是不信?”

苏折菊垂下了眸子,“一时兴起,哪里管得了那么多,那人在朝中没个一官半职,我哪里能想到他事后会查。”

“他本人是没职权,可他背后的东宫有。”苏惊羽摇头,“这个骚包心眼可小了,白白让你打伤,怎么可能不追究,他必定会来找你算账。今早五公主就气势汹汹地来质问我了,想必她也有心想插手,要是你被查出来,以你如今的地位,恐怕要被刁难。”

“我可以矢口否认。”苏折菊淡淡道,“我没有留下证据。”

“管你有没有证据,他们若认定是你,你能撇清就怪了。”苏惊羽唇角几不可见的一抽,“这样吧,若是最后你能有办法把自己撇清了,那便最好,若是没有,我再给你想法子。”

苏折菊闻言,依旧不温不火地‘哦’了一声,顿了顿,又道,“多谢。”

苏惊羽白了他一眼。

终于明白为何那位赤南国的公主要管他叫冰块脸。

他是她目前为止见到的面瘫第一人。

“不用谢,上回你帮了我一次,总该还你个人情。”苏惊羽朝着他说完,转身离开,“自己多注意些吧。”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便过去,到了临近午间时,密探们都散了,苏惊羽便也离开了,前往永宁宫。

这都一上午了,贺兰尧总该消气了吧?

苏惊羽到贺兰尧的寝殿时,贺兰尧正卧在藤椅之上——吃点心。

他身边的小桌上,又是摆放着一盘精致的糕点,不同于上一次的金丝芋卷,这一回的糕点通身雪白,糕点上竟还有纹路,铺着一层类似椰丝一样的东西。

吃了黄连,自然是需要甜点来安慰的。

苏惊羽捏了一块放入口中,入口的糕点香甜不腻,糕点中似有着一层夹心,是红枣味的。

“枣泥珍珠糕,好吃么。”贺兰尧的声音传入耳中。

“公子钰的手艺可真比我好多了。”苏惊羽啧啧称赞,“真想不通你怎么就认为我手艺最好,莫非是吃多了他的吃腻了?”

“小羽毛未免太自谦了。”贺兰尧悠悠道,“他自然是不及你的,你在他面前可别太夸他,怕他尾巴会翘上天。”

苏惊羽懒得理会贺兰尧的话,正吃着,忽然想起来,公子钰要是在的话,她就可以问他关于公子谦那二人的事了。

“公子钰现在在何处?不如让他炒几个菜,我真想尝尝。”苏惊羽吃下了一块珍珠糕,没过瘾,伸手又捏了一块。

“暂时离宫了。”贺兰尧道,“他只做了这盘点心便走了,我没让他做午饭,就等你来呢。”

苏惊羽闻言,便也不再多问了。

咽下一块珍珠糕,她的手又伸向了盘子,哪知还没碰到,贺兰尧便抢先一步将那盘糕点拿了开,朝苏惊羽扬唇浅笑,“以后再敢拿黄连馅的点心给我吃,你看我饶不饶你。”

“不会有下次了。”苏惊羽挑眉,“我保证。”

贺兰尧这才满意,将那盘珍珠糕放回原处。

同一时,苏惊羽心中暗暗道:下次换苦瓜味的。

下下次,咸鱼味的。

下下下次,酸菜味的。

想想就觉得好玩。

如今正值冬日时节,昼短夜长,酉时未过,天色便已经黑沉了。

玄轶司众人正在住所用饭时,一道修长笔直的身影却站在门外的阶梯上,借着室内映照出来的火光,端详着手中的半块黑玉。

他的神情极为专注,直到察觉有人靠近时,他才握紧了手,将黑玉拢入掌心,抬头望向来人。

“什么宝贝,看都不让人看?”来人是与他同组的一名同僚,眼见他收东西的动作快,面上起了好奇之色。

苏折菊闻言,只是面无表情道:“有事?”

“后边有人找你,一个小宫女,长得挺秀气的。”来人嘿嘿一笑,抬手指了指身后不远处,“就在不远的梨花树后。”

苏折菊闻言,朝着那梨花树去了。

小宫女?找他?

一路迈着轻缓的步子走向梨花树,走得近了,果然看见树下站着一道身影,但——明显不是女子的身影。

树下的人一袭蔚蓝色的衣裳,背对着他,那高挑的背影,分明就是男子。

树下的人似乎听见了有人的靠近,便转过了身,这一转身,也让苏折菊看清了他的脸——公子辛。

苏折菊眸底迅速掠过一丝冷意。

果然,这么快就找上来了。而且今日这身打扮,还真不符合此人骚包的风格。

“这位仁兄,别来无恙啊。”上官辛望着正对面的人,唇角噙着淡笑。

只一眼,他便能肯定,眼前的这个密探,就是昨日打伤他的那人。

眉眼之间同样的冷厉之色,仿佛天生带着让人难以靠近的气息,昨天那人,应该就是此人没错。

玄轶司里,有这样气息的人太少了。

苏折菊望着对面的男子,脸上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只淡淡道:“小宫女?”

“哦,是这样的,你们玄轶司的男子,私底下给我起了个骚包小白脸的绰号,让我都不敢明目张胆地前来找人,便只好托一个小宫女来帮我喊人,如此一来,你便也不会逃避了不是么。”

“你以为我不敢来见你?”苏折菊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讥讽,“即便你报上你的大名,我也是敢来的,谁会畏惧一个手下败将?”

上官辛唇角的笑意僵了一瞬,但很快的,便恢复了正常,“阁下,别一见面就不给好脸色,你以为我会是来找你算账的么?不错,我公子辛从不让人白打,不过,若是对待朋友,我倒是可以既往不咎的。”

苏折菊闻言,依旧面无表情,一个字也不说,似是在等着下文。

上官辛见他不说话,便继续道:“我上官辛虽说不是朝廷官员,却与不少朝廷官员打过交道,教过郡主书法,教过国公小姐绘画,人脉倒也算是不错,如今更是太子殿下的门客,阁下觉得,你打我一顿,我要你一条命,算不算难事呢?”

苏折菊道:“所以呢?”

上官辛见对方面上几乎没有情绪变化,不由得觉得此人实在无趣。

这人,冷冰冰的也就罢了,还是个面瘫,真让人有些捉摸不清…不过好在,他查过此人的背景,没有显赫家世,没有稳固的靠山,有的,只是一个玄轶司密探的身份,一个无关紧要的四等密探长。

他还就不信,面对生死,他能无动于衷。

“所以,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上官辛唇角轻勾,“要么,投入东宫的阵营,要么,三日之内,送你去乱葬岗。”

苏折菊:“…”

“兄台好好考虑。”上官辛继续道,“你一身好武艺,却要在玄轶司里做一个小小密探,着实委屈,你的身手,甚至不比苏大人和欧阳大人差,玄轶司内高阶人员都有好几人敌不过你,可你为何会被埋没?归根结底,一个原因,家世。有句话叫——富贵贫贱皆有命。兄台,你明白么?若你父亲也是王侯将相,你现在绝不是这样,你就不为自己感到惋惜么?不过好在,你还有一条路可走,太子殿下挺赏识你的,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如何选择了吧?”

“投入东宫阵营,就能改变我如今的地位?”苏折菊轻瞥他一眼,“我若想要当玄轶司一等人员呢?太子殿下能办得到?”

上官辛:“…”

狮子大开口。这才四等小密探,就想着飞上一等,直接和霍钧比肩了?

玄轶司主司只有两名,这意味着…得赶一个人下台。

他还真敢提。

“兄台,很多事急不得。”上官辛淡淡道,“总之,太子殿下从来不亏待自己手底下的人。”

“条件呢?”苏折菊不温不火道,“我这一介贫民,空有一身功夫,有什么值得他赏识的?太子殿下很缺护卫么?”

“看来你是考虑好了。”上官辛唇角轻扬,“我打听过了,你跟苏惊羽的交情似乎不错,你昨日打我,与她有关么?罢了,不管有无关系,我都不会与你计较了,男人要功成名就,决不能被女人绊住脚,想必你对苏大人最多也就是同僚的交情,或者说看她身份高想去巴结讨好?总归不可能是男女之情,那么要你对付她,你该不会不舍吧?”

苏折菊垂下了目光,“原来是这么个条件…容我想想。”

“给你三日时间。”公子辛挑眉,“三日之后,我再来找你。”

话音落下,他便转身离开。

他并不知,他转身的那一刻,身后的苏折菊望着他的背影,冷厉的眸底浮现一丝杀机。

方才,不过是假意周旋,让此人放下戒心。

这公子辛果然不放过他…也罢。

让死人不说话,自己才有说话的机会。太子那边想借着他对付苏惊羽,他若假意答应,想必太子也不会计较死了一个公子辛?

苏折菊望着公子辛走远了的身影,抬步跟了上去。

这一路上,总有人少的时候。

上官辛一路悠闲地往东宫而去,他并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一人,一路悄无声息地跟着他,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苏折菊的手已经抚上了腰间的匕首。

上官辛正拐过一个假山,倏然间余光瞥见一个不明物体朝着自己迅速掠来,他急忙往后撤了两步,同一时,那不明物体扑了个空,落在了地上。

上官辛看清了,那竟是一只黑猫。

他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什么暗器,原来是只淘气的猫儿。

可当那只黑猫转过头对着他时,那一双在月色之下蓝的发亮的眼睛却让他微微一怔。

蓝眼睛的猫,还是头一回见,那双瞳孔倒是真好看。

好看的同时,又有些——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