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惋惜,还能如何呢。

她也改变不了什么,谪仙殿对他来说,确实算是一个好的落脚点了。至少此处外人不是那么轻易能进来,离开这儿,他又能去哪里?

他是那么相信宿命的人,从不与宿命做抗争。

“月姑娘,该用午膳了。”

“多谢。”太行宫里,月圆望着站在面前的宫女,道了句谢后,视线一转落在桌子上的几道荤菜上,淡淡道,“麻烦帮我将这几道荤菜给撤了,我只吃素。”

那宫女怔了怔,随后道:“是,奴婢不知道姑娘不吃荤的,奴婢这就给姑娘换上素菜。”

说着,她便将桌子上的几道荤菜都收回到托盘里,准备撤走。

“且慢。”月圆见她要转身离开,开口叫住了她,“你可曾见到过我的小师妹?”

“小师妹?”那宫女面上似有疑惑,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月姑娘说的是跟着您一起进宫的那个女孩?原来是您的小师妹?不是…小丫鬟吗?”

“不是小丫鬟。”月圆眉眼间似划过一抹无奈之色。

兴许是小师妹看起来太朴素了些,以致于总有人拿她当成小丫鬟。

“是奴婢失礼了。”那宫女忙致歉,而后又道,“那位小姑娘,我早上是见过一回,她似乎是朝着御花园的方向去了。”

“御花园?”月圆眉头轻拧,“那劳烦你们帮我将她找来可好?”

“是,奴婢这就带人去找。”那宫女说着,退了下去。

月圆坐回到椅子上。

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宁。

约莫一刻钟之后,先前那宫女便回来了,到了她面前,道:“月姑娘,我们找不到您的小师妹,整个御花园都寻了一遍,也没见着她,兴许是迷路了?”

月圆闻言,拧了拧眉头,而后低下头,将手伸入腰间,拿出了三枚铜钱,将铜钱置于手心中。

她闭上了双目,双手合掌紧扣并摇晃手中的铜钱,而后睁开了眼,将铜钱投掷到桌面之上。

只一眼,便让她眉头拧得更紧。

身边站着的宫女望着她的动作,只觉得有些好奇。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算卦?

这月姑娘与国师大人卜卦的方式也是一样的么?

而就在她疑惑的时候,月圆已经将铜钱捞回到手中,又反复扣在手心摇晃投掷了两次,再度睁开眼神,面色大变。

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她起身快步走向了大殿外。

但愿还能来得及。

“天呐,这真的是我么?”装潢华丽的寝殿之内,身着翠绿色衣裙的少女几乎要将整个人贴到了铜镜前,她望着镜子里那艳若桃李的容颜,欣喜万分。

此刻她身上的这件襦裙质地光滑柔软,腰身紧束,将她的身段显示的十分婀娜,略施粉黛的脸庞比原先的素面朝天多了几分明艳,原先的双麻花辫子也被换成了垂挂髻,发髻上斜插着几支精美的步摇,条条流苏垂泄,紧贴着乌发,无端显出了几分贵气与华丽。

此刻镜子里的她,与梳妆之前的她,可谓是天壤之别。

“果然,人靠衣装。”在她身后,贺兰陌唇角轻扬,“如何?本宫说了,你装扮过后会更加好看,你原先还说这些华丽的东西是凡尘俗物,现在呢?你戴着所谓的凡尘俗物,是否比原本那寒酸的模样好看多了?”

若说原先的她像个乡野丫头,那么此刻的她,无疑是摇身一变,变成了高贵又气派的小姐。

“好看好看,我都差点儿认不出自己。”月满望着镜中人,笑道,“我师姐还说绫罗绸缎珠宝首饰是俗物,如今看来她真是目光短浅,出门穿的那么素,跟着她都遭人嫌,说我寒碜。”

“兴许你师姐不是目光短浅,只是见不得你比她漂亮。”贺兰陌轻描淡写道,“羡慕或者嫉妒比自己更貌美的女子,是女子的天性,你师姐是否从不告诉你怎样打扮才好看?连漂亮的珠宝首饰都被她说成俗物,她极有可能是怕你打扮起来,与你同行时,你会抢了她的风头。”

“月圆会是这样人么?”月满蹙了蹙眉头,“她自己也从不打扮的。”

“小丫头,你还是太单纯了点。”贺兰陌低笑一声,“罢了,不说你师姐,说说你师兄吧,你那国师师兄,是个怎样的人?他从前也是那么清冷傲慢的么?”

“清冷傲慢?不,月光师兄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从前很温和。”月满说到这儿,冷哼一声,“只是他如今会摆架子了,不是以前我所熟悉的那个师兄,当了国师,就看不起我这穷酸小师妹了。”

“月光?原来他叫月光。”贺兰陌挑眉,“也是,帝无忧只是每一任国师的代号,寓意帝王无忧,他们原本也该有自己的名字。月满以为,你师兄是个怎样的人?”

“从前我觉得他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叫他做什么他都很乐意,除了白天让他带我去登山,他从来都不肯。”月满抬手拂过自己发髻上的流苏,不经意道,“月光师兄是个懒人,白天总不出门,就喜欢窝在屋子里,只有夜晚才肯出门,真是奇怪极了。”

这个年快过了,好开心~不会再有数不清的客人来家里打扰我了~\(≧▽≦)/~

我知道会有不少人心疼月光,亲们,还记得电视里看的那些算命的配角么,会占卜的大多都是道士,国师,天师一类的人物,这一类人物总是孑然一身的光棍,神神叨叨,看破别人的命格,却从来看不破自己的,而他们基本也不会有姻缘,所以月光一出场就注定了一辈子是单身汪,汪~

情人节快乐~

第164章 猪一样的师妹

“他白天不出门?”贺兰陌眉眼间似是浮现点点疑惑,“这是为何?”

白日不出门,只有夜晚才出门…正常人怎么会有这般奇怪的习性?

莫非这其中有什么秘密。

“我也不知是为何,记忆中,我从未见他白天出过屋子。”月满把玩着梳妆台上的珠钗首饰,只觉得爱不释手,望着镜子里的人,心中一片欢喜。

这太子殿下倒真是个好心人,若不是遇上了他,她都不知自己也会这么好看。

此刻想想从前的打扮,真是寒碜的不能再寒碜了。

贺兰陌见她沉寂在自我欣赏中,便又继续道:“白日里都不出屋子,那么他闷在屋子里是做什么?”

“起初我也以为他是有什么要紧事呢,然而时间一长,我才知道,他根本就什么事儿都没有,只是纯粹的不爱白天出门而已。”月满此刻的目光都汇聚在面前的金银首饰上,对于贺兰陌的问题,下意识便都回答了,“记得有一回,师姐对我说,白日里莫要缠着师兄陪我出门玩,我问她原因,她说,师兄不喜欢太阳,师兄总是选择夜里出门,是因为他喜爱月亮和星辰。”

“不喜欢太阳?呵,这世上竟有人不喜欢太阳。”贺兰陌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冬日里寒风瑟瑟,若是出太阳,被阳光照一照不是更暖么,他莫非一年四季都不晒日光?”

“在我的记忆里,的确是的。”月满说到这儿,眉眼间也有些疑惑,“从前我还打趣他,说他像极了书中写的游魂野鬼,否则何至于如此排斥日光?这次我来帝都,他竟愿意白日出门来见我们,着实让我有点儿惊讶,见到他那会儿我太高兴,都忘了问他是何时不排斥日光的。”

“他当真排斥日光到了白天不出门的程度?”贺兰陌说着,眸底掠过一抹深思。

“从前我们在山谷的时候,我从未看见他白天出过一次门,起初我也很讶异,但时间长了便慢慢习惯了。”月满说到这儿,望了贺兰陌一眼,“太子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呵,只是觉得很好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贺兰陌望着她,唇角扬起一丝浅淡的弧度,“听你这么说,国师倒真的是个怪人。”

“我一直便是觉得师兄很古怪。”月满说到这儿,顿了顿,又道,“太子殿下,这话你可别告诉我师兄,他若是知道了只怕会不高兴的。”

“本宫自然不会跟他说的。”贺兰陌轻挑眉头,“但你别忘了,他可是有占卜的本事的,兴许我不说他都会知道。”

“呵呵,这个就不劳殿下你费心了,天机门的占卜术,是很灵验,但没有人会无故占卜。占卜是费神的事儿,耗费的是人自身的精神力,同一日之内不能卜算两次,频繁卜算会令人觉得十分疲惫,甚至失去卜算能力,只要殿下不告诉师兄,他想必是不会知道的。”月满扬了扬眉毛,眉眼间一派得意之色。

“哦,原来还有这么个讲究。”贺兰陌似是感慨,“看来,学你们天机门的本事,也不是容易的。”

“当然不容易,破规矩一堆堆的,我倒是希望不学,可离开天机门,我又能去哪里,作为天机门弟子,很多事儿都身不由已。”月满说到这儿,冷哼一声,“学占卜术,修炼的是无情无欲,平心静气,故而,那些个懂占卜的弟子大多都性格冷漠,脾气不好也就罢了,长得还丑呢。”

贺兰陌闻言,不禁低笑一声,“脾气不好,还相貌差?小丫头,你年纪轻轻就以貌取人。”

月满闻言,撇了撇嘴,“殿下你可别笑,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们山谷中的男弟子,就没有几个相貌出众的,在我的记忆中,月光师兄是最俊俏的一个。”

“国师的相貌如何,本宫还无缘一见。不过听你这么说,想必是真的很俊俏。”贺兰陌说着,站起了身,到了月满的身前,伸手捏上了她的下颌,轻轻抬起,“月满你说,本宫跟你师兄比起来,谁更俊俏一些?”

说着,他微微俯下身,额头险些都要抵上月满的额头。

月满在这一刻心跳如鼓。

陌生的男子气息,她还是头一回如此近距离地感受。

望着那近在咫尺的俊颜,她开口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太子殿下和师兄,都…都很俊美,我,我着实分不出高下…但,但是殿下比师兄温柔,比师兄更有人情味。”

“哦?”贺兰陌收回了捏着她下巴的手,站起了身,轻声道,“小丫头,你可真经不起撩拨。”

“殿下说什么?”月满望着他,面上浮现些许不解。

“没什么。”贺兰陌笑道,“原来本宫在你心中的评价也如此之高,那么现在本宫问你,喜欢这儿么?”

“喜欢。”月满毫不犹豫道。

“既然喜欢,那便在这儿多住几天。”贺兰陌云淡风轻道,“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想要什么,尽管吩咐下人,你意下如何?”

“当真?”月满面上洋溢着喜色,“我真的能在殿下这儿多玩几天?”

“殿下为何待我如此好?”

“这个需要理由么?”贺兰陌望着她,淡淡道,“本宫只是觉得,你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姑娘。”

月满闻言,面上顿时升起两片红云。

而就在这时,忽有宫人奔进了殿内,到了贺兰陌身前,恭谨道:“太子殿下,国师的师妹月姑娘在殿外求见,说是来领她的小师妹回去。”

“月满,你看,本宫是想留你的,可偏偏,有人不让留。”贺兰陌慢悠悠道,“你师姐上门来要人了,你看,你是否要跟她回去?”

“不,我不要和她回去。”月满冷哼一声,“我说了要在太子殿下这儿玩,便不会改变主意,还请太子殿下让人去回了师姐,我在这儿玩几日,又不会丢,别总是管着我约束着我。”

“听到了么?”贺兰陌望着身前的宫人,“按着月满姑娘的原话,回给月圆姑娘。”

午间的凉风透过半敞着的窗,映照着屋内的雅致装潢,有细细的风拂过室内软榻上的身躯。

“谦兄,这味药再吃三帖,差不多就该康复了。”

“这几日,真是有劳简兄费心了。”

“举手之劳而已。”公子钰望着榻上的人,不紧不慢道,“那伤你之人下手倒真是极狠,如此没个轻重。”

“不提那人了。”公子谦眸底掠过一丝冷冽之色,再次抬眼时,眸光中又变得一派平静,“简兄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太子殿下的提议,你考虑的如何?”

“我本是闲云野鹤之人,实在不想踏足朝堂之事,这次是听闻你受伤,看在往日的交情上,这才进宫来探望你的。”公子钰淡淡道,“等你痊愈之后,我便会离开了,谦兄,当谋士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还是当闲人轻松些。”

“闲云野鹤的日子过的久了,也会觉得无趣,你我既然是有才华之人,去做国之栋梁,将来光耀门楣又有什么不好的?”公子谦轻叹一声,“太子诚心招揽,你当真可以考虑一下,当今太子是睿智之人,将来也必定是一代明君。”

公子钰闻言,垂眸不语,可眉眼间却依稀有动容之色。

公子谦见此,只觉得他兴许在考虑,便也不开口去打扰他。

而就在这时,屋外忽有脚步声传来,而后是宫人的声音在屋外响起,“两位公子,太子殿下走过来了。”

公子谦闻言,忙起了身,“殿下来了?快出门迎接。简兄,劳烦你去开个门。”

公子钰闻言,起身去开了门,一抬眼便见贺兰陌已经走近了,便见了礼,“见过殿下。”

“无需多礼。”贺兰陌如此说着,视线越过他望向屋子里准备下榻的公子谦,笑道,“公子谦,伤势未愈就不要下榻了,这儿没有外人,犯不着多礼。”

“多谢殿下。”公子谦优雅一笑,“殿下此番来,是有要事?”

贺兰陌道:“的确有问题想来问问你,顺便探望你的伤势。”

“太子殿下,谦兄,你们二人聊,我先行离开。”公子钰见二人似是要谈话,便要主动回避。

“公子钰,且慢。”贺兰陌见他要离开,开口叫住他,“本宫之前听闻,你不仅仅是精通音律,也略懂医术?”

“是。”公子钰微一点头。

“那么你可有听过一种病症?或者也可能不是病,总之有一种人,见不得日光,白天不爱出门,只有黑夜里才会出门,听起来像是说书人口中的游魂野鬼。”贺兰陌道。

“有这种病?”公子钰眉眼间浮现一缕疑惑,“那可真是罕见极了。”

“是很罕见,本宫也是今日才听人说的。”贺兰陌挑眉,“公子钰不曾听说过?”

“不曾。”公子钰道,“此人可是殿下身边人?如果是,能否带给我看看,这样的疑难杂症,我闻所未闻,不过我倒是很想研究一番。”

“此人就在宫中,不过,本宫是没法子把他带来你面前了。”贺兰陌笑了笑,“既然公子钰也不曾听说过,那就罢了。”

“既然帮不上殿下,那么在下先行告辞。”公子钰说完,转身离开了屋子。

“殿下,简钰虽懂医术,但并不算很高明,见识想必和宫中的御医是差不多的。”眼看着公子钰离开,公子谦开口道,“这种疑难杂症,也许江湖上的人懂得多,殿下不妨试着去一趟极乐楼,极乐楼不仅做杀人生意,对江湖事也了解不少,他们搜罗情报的本事,也属于一流。”

“那便按你说的办好了。”贺兰陌淡淡道,“除此之外,本宫还真想不到其他法子了。”

算命不自算,医者不自医,此话果然不假,连帝无忧那样的人,都有‘疑难杂症’?

他究竟是真的有病,还是那只是他个人生活习惯?若是习惯,那这习惯未免太古怪。

如果他真的不能见日光,那么为何那么多个白日里,还能看他出谪仙殿?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隐情?

贺兰陌拧了拧眉头。脑海中一个想法若隐若现,可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出云国的国师,绝不会中途被人更换…月满口中的月光师兄,应该就是谪仙殿里那位,这不会出差错的。

在没有得到确切的说法之前,他不能随意下结论。

梨花树下的藤椅之上,一道雪白的身影倚靠着,日光透过层层叠叠的花叶,打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影子,他似是闭目养神,神态慵懒,美如画卷。

耳畔忽有轻缓的脚步声响起,贺兰尧睁开了眼,望着来人。

来人身形颀长,身着太监服饰,他的面貌很陌生,眼神却不让人觉得陌生。

“殿下。”来人开口道,“今日在东宫,听见了一件了不得的事儿。”

“小青,你这张人皮面具好难看。”贺兰尧轻描淡写地道了一句,“下次换张好看的来。”

“是…”公子钰眼角微微跳动,而后一本正经道,“殿下可知今早国师的两位师妹来到了宫中?据说那位小师妹,被太子勾去了魂儿。”

“噗嗤!”贺兰尧一听这话便笑出了声,“小青,你这笑话有点儿好笑。”

“殿下,我所言非虚。”公子钰正色道,“国师那两位师妹,年纪稍大的那位名唤月圆,懂占卜,性格沉稳,年纪较小的那位,名唤月满,刁蛮又天真。”

“刁蛮又天真?”贺兰尧嗤笑一声,“看出来了,能被贺兰陌勾去魂儿的,能聪明到哪儿去。贺兰陌勾搭帝无忧的小师妹,这其中意味不言而喻,看来,他是打心里讨厌那神棍,每时每刻都想着能把那神棍整垮了。”

“据说刚来宫中的时候,那位小师妹被人当成了小丫鬟,有人说她穿着寒酸,可当我看见她的时候,却见她一身锦绣罗裙,珠光宝气,像个大家小姐,一打听方知太子送了她好些绫罗绸缎,珍宝首饰。”公子钰不疾不徐道,“想必太子就是靠着这些东西收买她的。”

“山里出来的乡野丫头,对这些华丽的东西自然会很有好感。”贺兰尧唇角挑起一丝讥讽的笑意,“这就好比麻雀瞬间变凤凰,而后再也不愿意变回麻雀,贺兰陌是第一个带她接触那些华丽物品的人,那傻妞必定对他很有好感,贺兰陌若是趁机问她点什么,只怕她会毫无防备地全说出去了。”

“天机门中,竟会出现一个这样的蠢物。”公子钰面无表情道,“国师这位小师妹,只怕会泄露不少事情给太子。据说月圆得知了月满人在东宫,还上门去要人了,结果月满并不愿意同她离开,执意要呆在东宫,想必是太子给她灌了不少*汤。”

“虽说我很讨厌那个神棍,但我却不能让他拖累了小羽毛。”贺兰尧说到这儿,眸光里溢出丝丝冰冷,“就怕他那蠢师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被贺兰陌抓住了把柄,那才糟糕。”

那神棍有一个最大的弱点,便是不能见日光。

而这事万万不能让旁人知道,否则那白日里出现的国师便会让人议论纷纷。

“殿下,还有一事。”公子钰的声音传入耳畔,“今日我去探望公子谦,太子也来了,他询问我一种古怪的病症,我从没听说过,殿下见多识广,不知可否听过这样一种症状——有人排斥日光,不能在白日里出行,只能在夜间出行。我问太子此人在何处,他随口应了一句:在宫中,可他没法带来。我寻思着,此人与他会是什么关系,这种罕见的病症,的确是引起我的兴趣了。”

公子钰话音落下,贺兰尧的眸光骤然冷冽,仿若冬日的寒池。

果然,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儿还是发生了。

“那个蠢物,竟连这样的事儿都往外泄露了。”贺兰尧当即从藤椅上起了身,吐字冰冷,“那神棍有这样猪一样的师妹,怎么不早早掐死了省事,他不是很会算卦么?就算不到自己的秘密有一日就被他那蠢师妹泄露!”

话音落下,他当即朝着殿外踏去。

那神棍的师妹,一个两个都是蠢,小的那个胡说八道,大的那个也不管着,上门要人还要不回来,愚蠢至极!

天机门的弟子,就这点能耐?

“月姑娘,这是您要的果盘。”

“月姑娘,这是给您新做的衣裳,看看可喜欢?”

“月姑娘,这是您吩咐沏的茉莉花茶。”

“嗯,都放这儿,下去。”月满倚靠在红木椅子上,望着来往的宫人忙活着,眉眼间显露一丝愉悦的笑意。

原来被人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是这么舒畅的事儿。

“等会儿,先别走。”月满叫住了要离开的宫人,“太子殿下在何处?他说了,等会儿要陪我用膳的。”

“殿下似是去探望公子谦。”一名宫人道,“姑娘若是等不及,可以先行用膳。”

“不用了,我等他就是了。”月满站起了身,走向殿外。

贺兰陌不在,她便自己随处逛逛。

踏出了殿门,在长廊上漫步着,一个不经意的抬眼,瞥见了一抹十分显眼的雪白。

那人身着一件雪白镂着半月图纹的织锦衣袍,身形修长,银冠束发,此刻正侧对着她,从这个角度,她能看清他的睫羽卷翘,侧颜弧度完美,那肌肤欺霜赛雪,连她这个女子都要自叹不如。

忽的,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偏过了头,迎视着她。

这一转头,让她看清了他的正脸,她当即怔住——

~\(≧▽≦)/~

第165章 命不该绝!

那一张脸庞她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从眉到眼,都仿佛最出色的画师精心勾勒,他的俊美中透着一丝丝冷,一缕缕魅,身形单薄又瘦削,如瓷娃娃一样的精致,仿佛一碰就碎了,又像高山上的雪莲一般洁白出尘,在雪天中生长,形成了傲骨,清冷的令人难以靠近。

那光洁的额头下,狭长的眼角斜挑,若黑珍珠一般明亮而深邃的凤眸中,好似聚着一池深潭,妖娆,潋滟。不经意间惑人心神,即便里面有几分冷清,却也让人移不开目光。

月满一时间愣了,望着那人,久久没有回神。

直到那人唇角挑起一丝凉薄的笑意,开口道:“月光的小师妹?”

他的声音清冷如玉石撞击,慢条斯理,却揪紧人心。

月满回过了神,并未察觉到贺兰尧语气中的冷意,她的注意力只在贺兰尧轻扬的唇角上,心中暗道这人笑起来可真是好看极了。

这男子也不知是何人,竟比太子殿下还要俊美。被他注视着,真让人想醉在他那抹笑容中。

“我…是国师的小师妹。”月满垂下眸子,唇角荡起一抹羞涩的笑意,“你是何人?”

“太子的十皇弟,宁王。”贺兰尧敛起了唇角的笑意,抬步走向了月满。

月满见他走来,只觉得此人一举一动都颇为赏心悦目。心跳不由得跳动的更快了几分。

不多时,他就已经走到了身前。

“原来是宁王殿下。”月满笑道,“殿下,我是不是该给你行个礼?”

她说的这话,自然只是客套话。

很早之前她便听人说了,皇家的人地位是最高的,寻常的百姓见了,行礼是必不可少的。然而,她初见贺兰陌的时候,笑着问贺兰陌自己是不是该给他行礼,贺兰陌的回答是:无需多礼。

贺兰陌曾说,她是一个十分讨人喜欢的女孩。故而对她颇为纵容。

她见着太子都不需要行礼,那么此刻面对着太子的皇弟,是否也可以免礼?

但她没料到的是,贺兰尧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句,“嗯,是挺应该的。”

月满顿时有些怔愣,“可太子殿下说,我都不需要给他行礼的。”

“他是他,我是我,怎能混为一谈。”贺兰尧目光中透着点点讥诮,语气却一派优雅淡然,“国师的小师妹,想必应该是很懂规矩的,你方才都问了我是不是该行礼,可见你自己心里也有数了。身为平民,面对皇家的人,自然应该恭谨。”

月满听闻此话,心底有些不悦,但贺兰尧说的话毕竟很在理,衡量片刻,还是朝着他俯身道:“见过宁王殿下。”

贺兰尧见此,微一挑眉,“免礼,你上前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月满闻言,眉眼中不禁多了一丝好奇,便朝着贺兰尧走近了一步,“什么东西?”

“就是…”贺兰尧凤眸中划过一丝笑意,“你闭上眼。”

月满望着他目光含笑的模样,似是故装神秘,却又——莫名的引人沉沦。

她鬼使神差地闭上了眼。

蓦地,脖颈上接触到一抹冰凉,随后是一道云淡风轻的男子声线传入耳膜中,“可以睁开眼了。”

月满立即睁开了眼,垂下眼的那一刻,乍然一惊。

此刻,紧贴着她脖颈肌肤的玩意是——一柄匕首。

那匕首的刀锋上似有冷光浮动,握着匕首刀柄的那只手如美玉一般白皙,顺着那只手臂往上看,便是对方那冷冽中透着一丝嗜血的笑容。

月满这会儿才察觉到了自己身临险境,心中惊讶的同时,更多的是怒意:“你骗我!你…你想干什么你?”

“想弄死你这愚蠢的东西。”贺兰尧启唇,一声冷笑逸出,“你都跟贺兰陌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关于月光的事,你究竟泄露了多少?”

“你把刀拿远些!”月满望着他冰冷的模样,面上顿时露出了几分紧张之色,“我是国师的小师妹,也是太子殿下的客人,你敢在东宫里对我下杀手么?你要是乱来,我,我可喊人了…”

“那咱们不妨打个赌,是你的声音快,还是我的手快?”贺兰尧莞尔一笑,凤眸中逸出点点轻嘲,“你倒还知道你自己是国师的小师妹,你这愚蠢的东西,可笑你都不知道自己给他惹了多大的麻烦。”

说着,他的匕首逼近了一分,锋利的刀锋直接划破了月满脖颈的肌肤,引得她惊呼一声。

“你可以试着再喊大点儿声。”贺兰尧悠悠道,“相信我,在你的喊叫声结束之前,你一定会人头落地的。”

“你,你究竟想…做,做什么?”月满的语气有些轻颤,一边说着,一边目光四处扫视,试图找到可以求救的人。

“方才殿里的那些宫人都被你自己遣退下去了,短时间之内,这儿不会有人。”贺兰尧轻描淡写道,“忘了告诉你,我潜入东宫,是避开了所有的耳目的,即使在这儿杀了你,也不会让人逮到,东宫的高手基本都守卫在主殿那儿,他们只负责贺兰陌的安危,不会有人在意你的死活。”

“宁王殿下,有话好说。”月满努力定了定心神,心中暗暗抱怨为何此人生的一副好皮囊心肠却如此狠毒,面上故作平静道,“我师兄师姐有卜算的能力,我若真有个好歹,他们必定知道…”

“天机一旦泄露的多了,容易不长命。”贺兰尧冷嗤一声,“即使让他们知道又能如何?你还指望他们给你报仇不成?单凭你对贺兰陌透露出去的那些事,就足够你死上十次,你都跟贺兰陌说了什么?关于月光的事,你告诉了他多少?”

“我…我哪有透露什么给他。”在贺兰尧寒凉的目光之下,月满自然是如实说了,“太子只是对我说,他很是欣赏月光师兄,对师兄很是好奇,问师兄从前是个怎样的人,我只是告诉他,师兄以前比现在更好亲近,如今愈发清高摆架子…”

“贺兰陌的话你也信,如你这样的脑子,只能做个用完就被扔掉的棋子。”贺兰尧漫不经心道,“关于月光白日不出门的事,你是怎么跟贺兰陌说的?”

“我…”月满想了想,道,“我说,师兄是个懒人,在当国师之前,他就有个古怪的习性,白天从来不爱出门,只喜欢闷在屋子里,想必是他厌恶阳光,他只挑夜里出门,想必是他喜爱月亮星辰…”

“你是这么跟贺兰陌说的?”贺兰尧面上无甚表情,“除此之外,还说了什么别的?”

“没有,没有别的了。”月满道,“关于师兄的,就只是说了这些而已,难道我还说错话了么?太子殿下只不过是随便问问,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贺兰尧听闻此话,已经不打算再与她多浪费口舌,正准备将她一刀毙命,倏然间耳畔传来一道细小的破空之声,他的余光瞥见有一物快速袭来,他拧了拧眉,一个侧身迅速躲开了那袭来的东西。

“嗤——”那玩意狠狠地钉在了身后的不远处的柱子上,竟是一支飞镖。

趁着贺兰尧躲避的功夫,月满转身便跑,一个抬眼,便看见正对面赶来的两道身影,忙高声道:“师姐,太子殿下,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