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尧眸底掠过一丝冷意,抬眸瞥了一眼不远处,贺兰陌竟和月圆一同来了。

贺兰陌既然在场,那么此地就不宜久留了。

方才真是差了一点儿就能宰了那个蠢东西。

也罢,看来她还命不该绝,月圆会来,必定是因为卜算到了月满有难?

如此想着,贺兰尧也不再多做停留,转过身,身形如轻烟一般快速掠出。

“太子殿下,月圆,救我!”月满还在嚷嚷着,她自然不知此刻贺兰尧早已经抽身离开,无暇去顾及他了。

“好俊的功夫。”贺兰陌望着前头那一道掠出去的白影竟如同疾风闪电一般,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这会儿若是他一声令下召集死士去抓人,想必都来不及了。

“殿下,我早说了,方才寻不到师妹的踪影,我卜算了一卦,卦象显示小师妹有难,这才匆匆赶来东宫。”月圆说到这儿,视线落在了月满的身上,“方才我们要是迟来了一步,只怕你的小命都要不保。”

“方才真是吓了我一跳。”月满拍了拍胸脯,“那刀就贴在我的脖子上呢…”

“没事儿就好。”贺兰陌朝她淡淡一笑,“幸好月圆姑娘让人传话给我,说是算到你有难,要快些来解救你。”

说到这儿,他偏过头望了一眼月圆,“月圆姑娘的本事,也令本宫见识了,天机门的算卦本事,的却很准。”

“殿下谬赞。”月圆淡淡地回了一句,而后望着月满,“月满,我早就告诉过你,出门在外最好老实呆在我身边,这皇宫也并非是十分安全的地方,你偏不听我的。”

“我哪知道在太子殿下的地盘上还会有危险?”月满冷哼一声,而后抬眸望向贺兰陌,忙问道,“太子殿下,你的十弟,宁王长得什么模样?”

“你为何忽然问本宫这个?”贺兰陌挑眉,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鹰眸微微眯起,“莫非方才要杀你那人,是宁王?”

“他自己说自己是宁王的,也不知说的是真是假,万一他是胡扯,借着宁王的名义行凶呢?”月满皱了皱眉,“所以我要先跟太子殿下您确认一番才好,否则,诬陷王爷这个罪名我可不敢担。”

“那你且告诉本宫,方才那人的相貌如何?”贺兰陌眉眼间掠过一丝好笑,“本宫的十皇弟宁王,算是我贺兰家相貌最出众之人,民间称赞他风华绝代,仙人之姿。”

“风华绝代,仙人之姿?那看来是相貌极好的。”月满道,“方才要杀我的男子,亦是相貌极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莫非真是宁王?他竟如此大胆,白日行凶,脸上也不遮块布。”

“你知道他为何白日行凶,不蒙面,甚至连身份都不隐瞒么?”贺兰陌淡淡道,“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让你活下来,你若是死了,又怎能告诉众人,杀你的人是宁王呢?他可以悄无声息地潜入东宫,自然也可以悄无声息地出去,避开所有耳目,那么他何必蒙面,何必隐瞒身份?他有这个自信,他必定是没想到会失手的。”

贺兰陌说到这儿,鹰眸之中冷光浮动。

早知这个十皇弟不简单,却没想到,他的本事真好到了这个地步。

悄无声息地潜进东宫,连乔装都懒得,青天白日之下跑到偏殿来杀人,当真好大的自信。且他跑的也快,自己想喊人去追都来不及,那么快的身法,他还真想不到东宫里能有谁追的上的…没有当场逮着他,真是遗憾极了。

偏殿这边平日里无人居住,防卫自然薄弱一些,今日若不是月圆提前得知月满有危险,月满这会儿想必是尸体一具了。

贺兰尧为何要杀月满?

想到这儿,他望向月满,“月满,你告诉本宫,宁王为何要杀你?”

“这事儿我也觉得莫名其妙,我之前又没得罪过他,他一来便拿刀架着我。”月满冷哼一声,“太子殿下,月圆,这事儿你们可得给我做主,我长这么大没被人拿刀架过脖子,方才差点儿就小命不保,我是国师的小师妹,虽是平民,但也没犯什么错,他是王爷就能随便要人性命了么?殿下,你们能否给我做主?讨回公道?”

“这个公道不好讨。”月圆淡淡道,“我们没有当场逮着他,单凭你的一面之词,你去指责他,他完全可以否认,没准会反过来说你诬陷他,而我与太子殿下连他的正脸都没见着,只看见一道白影,我们证据很不足。”

“月圆姑娘说的不错。”贺兰陌附和道,“没捉到人,说什么都是枉然,证人又只有你自己,这件事儿,明着找他要说法,是不可能的了。”

“难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么,我不甘心!”月满气的跺脚,“要不是月圆算到我有难,这会儿我都要见阎王了,这口气我怎么咽得下去!”

“莫急。”贺兰陌挑唇一笑,“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就是了。”

“什么?你去杀月满,被月圆与贺兰陌阻止了?”永宁宫内,苏惊羽望着藤椅上的人,眸光惊诧。

“可不是么?若不是那两个混账玩意及时赶到,这会儿我早就要了那蠢货的性命,悄无声息地离开,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贺兰尧倚靠着藤椅,不疾不徐道,“不过我倒也并不担心他们找我麻烦,他们没有逮着我的人,说什么都是废话,他们若是想要找我讨说法,无论他们说什么,我都能一一反驳,谁让他们抓不到我?凭他们几双眼睛想认定我行凶,想都别想。”

“我知道你口才好,想要撇清这事儿不难。”苏惊羽眉眼间浮现丝丝疑惑,“可你为何要杀月满?还有…月满怎么会在东宫,她是何时与贺兰陌相识的?”

“你在谪仙殿和那神棍聊天,这外面发生了什么你都不晓得。”贺兰尧冷哼一声,“你去问问那神棍,哪来的两个破师妹?尤其是那个小的,胡言乱语出门不带脑子,什么都敢告诉贺兰陌,你可知她被贺兰陌迷得丢了魂儿,又可知,她告诉了贺兰陌,月光在当国师之前,从不白天出门,只在夜里出门,就差告诉贺兰陌月光得了欤寒之症。也不知贺兰陌那混账会不会打听到这种病症。”

“阿尧,你说什么?”苏惊羽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月满告诉贺兰陌…这怎么会…月满是很喜欢月光的,她为何要把月光的事随口告诉外人,她难道就没有半点儿警惕之心?!”

“要不怎么说她没长脑子呢。”贺兰尧轻嗤一声,“这两师妹果然是来给他添堵的,我难得好心要给他除掉一个麻烦,谁知又有意外发生,那蠢货也真是命不该绝,小羽毛,这回可不是我不帮着你,要怪就怪我不会算命,人家会算卦的多了不起呀,得知师妹有难,立即前来搭救。”

那会儿贺兰陌已经到场,若是不赶紧离开东宫,只怕他一声令下,将东宫封闭,自己就很难出去了。

“阿尧,这事不怪你。”苏惊羽抬手揉了揉眉心,只觉得有些头疼,“这两人看着不像是来找茬的,可为何总是无形中给月光添堵…”

“也许这就是算卦人口中的——天意。”贺兰尧起了身,抬手抚上苏惊羽的发,“你倒也不必太过忧虑,我虽看那个神棍不大顺眼,但这一次,我会帮着他的,他的秘密泄露出去是个大麻烦,国师惧怕日光,那么有人必定要问,平时白日里的国师是谁。小羽毛,若是月光真的惹上这个麻烦,希望你可以保持冷静,莫要太心浮气躁,现在,我们不妨策划一件事情。”

苏惊羽闻言,试着平复心情,而后道:“何事?”

“咱们也给贺兰陌找点麻烦。”贺兰尧悠悠道,“麻烦到什么程度呢?麻烦到——他根本无暇去管别人闲事的程度。”

月光:亲们觉得先虐我好,还是先虐小十好?

太子:两个一起虐,把我留到最后虐。

月满:难道不是应该先虐我?

第166章 太子是断袖?

苏惊羽听闻贺兰尧的话,浮躁的心顿时便宁静了下来。

不错,愈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愈是不能心浮气躁,冷静下来想想如何解决才是上策。

“阿尧,你果然还是比我冷静多了。”苏惊羽轻叹一声,而后一个倾身,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不得不说,贺兰尧的话的确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起码他成功地安抚她了。

“你知道我为何比你冷静么?”贺兰尧的语调轻描淡写,“因为那不是我关心的人,故而,他并没有能让我替他着急的本事,我才会如此冷静,而你却不一样,你是关心着他的,关心则乱,是你在意的,才会牵动你的情绪,若不是因为你想帮他,若不是他曾有恩于你,我必定会冷眼旁观。”

“阿尧,我们永远体会不到,终生不能见日光是什么感觉。”苏惊羽靠在他肩头,叹息着,“他原本就是一个不幸的人,做这个国师多么不易,天机门的弟子,修炼无情无欲的心性,情爱对他们来说,是禁忌,莫要看月光平日里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中指不定埋藏着多少心事,我们都比他幸运得多,至少我们都不寂寥,至少我们可以在青天白日下游荡,所以,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帮他?”

“你总是有办法能说服我。”贺兰尧抬手,摩痧着她的脸庞,指尖游移到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我又没有说不帮你,你叹个什么气?是在替他觉得不公平?小羽毛,你要知道,这世上倒霉的人不止他一个,你无需唉声叹气,除了力所能及的事之外,你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我知道的,阿尧。”苏惊羽迎视着他的目光,笑道,“说正事吧,你方才说,给贺兰陌找麻烦,麻烦到让他无暇去管别人的闲事…你是否已经策划好了?不如说说你的想法。”

“这种时候,就该轮到小青出马了。”贺兰尧唇角挑起一丝淡笑,“让小青混在贺兰陌身边,可不是白白混的。”

“是呀,你若是不提醒我,我都险些忘了小青去当卧底了。”苏惊羽挑了挑眉,“他如今莫非已经取得了贺兰陌的信任?作为三公子之一的公子钰,贺兰陌一直很想招揽他。”

“小青如今还在装清高,并未正式同意当贺兰陌的谋士,不过贺兰陌依旧将他当成客人一样对待,能在东宫中随意行走,这就够了。”贺兰尧不紧不慢道,“小羽毛你且等着看,贺兰陌惹上怎样的一个麻烦。”

“月满,这一次,你可是吸取到教训了?”雅致的房屋内,月圆端坐在桌边,望着前头摆弄着珠宝玉器的月满,淡淡道,“我早就告诉你,老实跟着我你才安全,你非不听,把你手中的俗物放下,别玩了,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你不要太留恋。”

“俗物?就你不俗,你从前怎么就不告诉我,出门要穿的华丽点?害我总让人当成小丫鬟,若不是太子殿下送了我这么多漂亮衣裳和首饰,我都不知从前的自己原来那般寒酸。”月满冷哼了一声,手中把玩着一串珍珠,“俗物又如何,我喜欢就行了,总比咱们原来身上那些首饰好看。”

说到这儿,她不悦地瞥了一眼月圆,“从前的你我其实都很朴素,可为何被当成小丫鬟的那个总是我?你也不见得比我的打扮好看多少。”

“兴许是你太顽劣。”月圆的语气毫无波澜,“我比你安静,因此看起来更有主子的派头。”

“嘁,就你清高。”月满轻嗤一声,转过身望着身后的铜镜,原本想换根钗子戴,可这一看镜子便看见了自己脖颈上涂着药膏的地方,那是被贺兰尧的匕首划伤的。

“宁王,真是个莫名其妙的人。”月满此刻心中都是怨恨,自然无暇再去回忆那人的风姿,只恨恨道,“差点儿就死在他手上,这口气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咽下去,太子殿下说,没当场抓住宁王,便很难咬定他行凶,也罢,明着找他算账不行,咱们就来暗的。”

“你能否不要再惹祸。”月圆蹙了蹙眉,“我试着帮你找找原因,你我来到宫中不过才一日未到,你离开我的视线也不足两个时辰,在这段时间里,你可有得罪过他?”

“谁得罪他了?我就见过他一次。”月满冷哼道,“这才是我最不甘的,我又没和他结过仇,他却要害我。”

月圆继续道:“那他动手之前可曾说了什么?”

“他就问了我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问我对太子殿下说了什么,问我说了多少关于月光师兄的事…”

“关于月光师兄?”月圆听闻此话,难得惊讶道,“你与太子交谈时,提到过师兄?你都说了什么?”

“你紧张什么,我们只不过随便聊聊而已。”月满望着月圆,有些莫名其妙,“太子殿下说,他十分欣赏师兄,师兄平日里很神秘,他便觉得很好奇,问我师兄从前是怎样的人,我只说师兄从前对我很好,与如今的态度大不相同,再有就是,我说师兄是个古怪人,从不白天出门…”

“你愚蠢!”不等月满说完话,月圆便低斥一声,“师兄的习性谁让你往外说了?对一个才相识了不到一天的人,你是如何不带一丝防备地说出去?”

“我说错什么了?”月满被月圆吼得一怔,记忆中月圆很少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你…”月圆望着月满好片刻,才道出一句,“我可真不应该带你出谷,尽惹麻烦。”

“我怎么就惹麻烦了?我说的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月满叫嚷着,“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要因为这个骂我?宁王骂我愚蠢,现在你也骂我愚蠢,我究竟犯了什么错?”

“总之往后不允许你再四处乱说月光师兄的事,你最好一个字也别往外透露。”月圆的声音有些冷硬,“我算是明白了宁王为何要杀你,正是因为你的多嘴才为你招来了杀身之祸,我看这皇宫你还是别继续呆着了,收拾东西,晚些我会飞鸽传书,让人接你回山谷里。”

“我才不要回那个破落山谷!”月满低喝道,“那破地方有什么好的,跟着皇宫没有半点儿可比,你说我这辈子也学不了卜卦,那我不学就是了,我也不想再回山谷里,这帝都我都还没玩够,你别想送我回去!”

“你的眼睛已经被这些凡尘俗物所蒙蔽。”月圆漠然道,“以你这样的性格,继续留在宫中终会害人害己,你不为他人想,也该为你自己的安危着想。”

“我的安危不劳你操心。”月满冷哼一声,“太子殿下可答应我了,他会派人保护我的安全,如今我暂住的偏殿也会加强戒备。”

月圆闻言,拧眉道:“你真是冥顽不灵。”

“我看你才是多管闲事。”月满冷笑,“自以为会算几个卦就厉害了么?总是喜欢教训我,我做什么你都管,你烦不烦?那破山谷闷得要死,我好不容易在帝都里找到乐子,还没玩够你就赶我回去,我不回,想回你自己回!”

话音落下,她转身,快步离开了屋子。

月圆见她离开,并未喊她,依旧如同石雕一样坐在桌边。

如此顽固,谁能奈何?

“谦兄,如今可还觉得胸口疼?”

“简兄的医术当真是极好的,被你针灸过后,非但胸口不疼,只觉得浑身也轻松舒畅了起来。”

“胸口的肋骨断了不是小事,谦兄,你可要注意了,一个月之内需要静养,平日里不要有太多大幅度动作。”公子钰望着榻上的人,不紧不慢道,“我所说的注意事项,你都要牢牢记住了。”

“简兄且放心,我会记住的。”公子谦温和一笑,“这些日子真是劳烦你了。”

公子钰道:“不劳烦,我平日里也不忙碌。”

二人正说这话,倏然间听见有脚步声走近,而后是宫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公子,您的药煎好了。”

公子钰闻言,起了身,走到房门后开了门,接过宫女递来的药,而后又回到了榻边。

“谦兄,这药趁热喝了好,我就先不打扰你休息了。”他将药放在了榻前的小桌上,而后道,“告辞。”

公子谦笑道:“简兄,慢走。”

公子钰离开了屋子,顺手带上了门,而后往偏殿的方向而去。

并未走多久,他便看见了前方拐角处拐来了一道身影,那少女的身形娇小纤细,低着头,发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的走动摇晃着。

公子钰勾了勾唇,走上了前,那女子也察觉到了有人走近,抬头,微微一怔。

“月姑娘。”公子钰冲她淡淡一笑,“在下简钰,也是这东宫的客人。”

“简钰?”月满见对面男子笑的优雅又疏离,也笑了笑,步子稍稍往后退开,“我叫月满。”

面前的男子一身青色衣袍,面部轮廓棱角分明,眉梢斜飞,鼻梁高挺,眸若皓月。

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优雅漠然的气息。

有了贺兰尧的前车之鉴,如今对待俊美的男子,她不敢再轻易相信,即使对方说自己是东宫的客人。

“在下听说了,月姑娘是国师的小师妹。”公子钰敛起了笑意,目光落在她脖颈的伤口上,眉眼间浮现一丝关切,“月姑娘,你脖子上有伤?”

月满闻言,下意识抬手捂住了脖子,“嗯,自己不小心给划伤的。”

“你这伤,看上去是刀伤。”公子钰说到这儿,顿了顿,而后低下了头,从衣袖里摸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月满,“这是我简家的独门秘方,对治疗刀伤十分有效,比宫中的金创药更好用些,每日涂抹,伤口愈合得快,还能不留疤痕,月姑娘不妨试试?”

月满听闻此话,眉眼间浮现一丝狐疑,“真有这般好用?”

“月姑娘还怕我骗你不成?”公子钰淡淡一笑,“我就住在这东宫中,若是你用了之后,有什么不良的反应,随时来找我算账,月姑娘大可去问问殿下,我的医术怎样。”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信你。”月满伸手接过了他递来的药瓶,笑道,“谢了!”

“无需道谢,在下还有些别的事,先行告辞。”公子钰说完,便转了个方向离开了。

月满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挑了挑眉。

这回倒真是她多心了。

这个简钰…人还挺好心的。

她自然不知,前头的公子钰背对着她,唇角扬起一丝冷冽的笑意。

他给月满的膏药,的确对愈合伤口有奇效,但,里面还有一种东西——含香引,塞北一带最厉害的催情香,跟当初祥嫔使用的苗疆朦胧香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此药的妙用在于,有两种香气混合才能产生作用,单单其中一种,无法生效。

他给月满的药膏,涂抹在肌肤上,会使得身上泛着一股淡淡馨香,令闻者心旷神怡。

而在这之前,他在公子谦的汤药中,下的是令一味香。

二者分开,无任何影响,一旦混合,那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月满自然是接触不到公子谦,也不认识他,但月满必定要接触贺兰陌,含香引的扩散十分厉害,涂抹了此香的人,只要与另一人呆在一起,只需要半盏茶的功夫,香气便能传染了。

贺兰陌与公子谦,这二人若是纠缠在一起了,也不知——谁上谁下?

现在,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去打探贺兰陌宫中几位侧妃,谁今日最清闲…

临近傍晚,苏惊羽同贺兰尧正用着晚膳,才吃上两口,便听得殿外传来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苏惊羽抬眸,只见乌啼奔了进来,眉眼间一派振奋之色。

看乌啼这兴奋的神色,莫不是有什么好事?

“乌啼,怎么着?又新勾搭上了哪个小宫女了?如此开心。”苏惊羽打趣道。

“惊羽姐姐,你又说笑了。”乌啼面上依旧是掩饰不住的愉悦笑意,“我要说的事儿,比我勾搭上十个小宫女都有趣,惊羽姐姐,你先别吃饭,我怕你会喷,我跟你说,方才我去外面晃悠了一圈,才知道出大事了,宫人们私下讨论的厉害,说是咱们太子殿下,断袖了…”

“咳!”苏惊羽正喝着汤,听问他这话,差点呛着。

“你明知她在吃东西,就不能慢点儿说。”苏惊羽身侧,贺兰尧斜睨了乌啼一眼,而后抬手替苏惊羽拍着背顺气。

“我没事儿,我是笑呛了…”苏惊羽说着,似笑非笑地望着贺兰尧,“你可真够可以的。”

这就是他先前说的——小青发挥的作用?

公子钰混在东宫,果真不是白混的。

苏惊羽抬眼望着乌啼,面上尽是幸灾乐祸,“说说,他们是如何议论的?”

“说是太子与公子谦早就有一腿,今日下午被刘侧妃当场捉奸,那刘侧妃是工部尚书的独女,性子原本就有些辣,听说她推门进去的时候,太子与公子谦滚成了一团,两人的衣裳倒还没全扒下来,可那场面想想也知道多么荡漾…”乌啼边说边笑,“刘侧妃当场扬言要把公子谦拖出去杖毙,和太子大闹了起来,被赏了个大耳掴子,哭着闹着要去上吊,其余的侧妃闻言,纷纷都过去声讨公子谦,看不出来平时挺斯文的一人,竟做引诱太子这么下流的事儿,帝后都被惊动了,东宫上下被几个侧妃闹的鸡飞狗跳…”

“这一次,连皇后都不帮着太子,上东宫狠狠地训斥了他一顿,而太子自然不甘心,直说与公子谦让人下了药,公子钰当时也在场,他当场验证了二人用过的食物和茶水,连杯子和碗都没放过,得出的结论是——没有任何催情药,后面又陆续去了几个太医,均没有在食物以及茶水中检测出催情药的成分。”

“哦对了,还有一事…公子谦原本被君清夜打断了肋骨,这伤还没好全呢,被太子压上了,又被几个侧妃拳打脚踢,伤上加伤,这次要是不躺上几个月,恐怕都好不了,再则,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机会躺,帝后还未说要如何处置他。”

“太欢乐了。”苏惊羽笑倒在贺兰尧的肩头,“阿尧,你这招玩的妙,这般伤风败俗的事儿,一旦被闹大,那可真是不好收场,出云国人这么保守,太子好男风这种事儿若是传开了,那可就是黑历史啊,这盆黑水泼的好。”

“我早说了,要给他制造个麻烦,让他再也没有闲心情去管别人的闲事。”贺兰尧云淡风轻地说着,而后用筷子夹了个虾仁放入口中,“我看他是顾及自己的名声重要,还是去扒月光的秘密重要,或者他也可以选择两头兼顾,我再设法将他抹的更黑,现在似乎还不够黑。”

苏惊羽闻言,笑的更欢,“阿尧,我都不知怎么夸你才好。”

“先别忙着夸我。”贺兰尧筷子一顿,“吃过饭之后,你去问问那神棍,他那猪师妹得的是什么样的绝症,不是说天机门所收的弟子都命格迥异,天生绝症?问了回来告知我,看看有没有可利用的。”

贺兰陌: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公子谦:为什么我躺着都能中枪?

第167章 黄蟒!!

“月满她们所得的绝症?”苏惊羽咬着筷子,“是呢,我都把这事儿忘了,天机门所收的弟子,都是得了绝症的孤儿孤女。”

“所以,我们应该知道她们有什么病。”贺兰尧道,“知道她们的病症,相当于掌握她们的弱点。”

“阿尧,我觉得…这事儿没那么好问。”苏惊羽沉吟片刻,后道,“月光的性格,并非像你我一样的睚眦必报,他的心虽冷漠,却并不冷酷,害他的是他师妹,即使他对这所谓的师妹毫无感情,可不看僧面也看佛面,看在他师父的面上,他也绝不会报这个仇,我若是去问他月满她们得的是什么绝症,只怕他不会说。”

“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贺兰尧不咸不淡道,“莫非你真觉得他是个慈悲人?慈悲到可以容忍对自己不利的人?”

“也罢,我晚点去问问。”苏惊羽扒着碗里的饭,陷入了思索。

月光的这两个师妹,留在宫里,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那月圆是个什么心思暂且不猜,起码她性子够成熟稳重,但那月满,当真是个令人头疼的家伙,口没遮拦,头脑简单,又刁蛮任性,这样的人继续存在宫里,对月光而言太不利了。

难怪贺兰尧想着去杀人灭口,他做事一向狠辣果决,喜欢一劳永逸,杀了月满便是永除后患。

但月满毕竟与月光师出同门,本身也涉世未深,从前的岁月不曾经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才会被贺兰陌三言两语套出了话,若是因为她愚蠢就杀了她,只怕月光也不同意的吧?

才这么想着,倏然间一双筷子夹着个虾仁闯入了视线。

“别总是想那么多,再想下去,菜都要凉了。”贺兰尧特有的幽凉声线传入了耳膜,“陪我好好吃个饭成不成?你这脑袋瓜子每天想那么多事,关于我的,又占了几成?”

“好好好,吃饭。”苏惊羽听着他这话立即停止了思考,扒了几口饭,又伸出筷子夹了些菜到他的碗里,笑道,“阿尧你也要多吃一些,多长点儿肉,你看看你这身板,掐起来都没有二两肉,快吃。”

他很严肃的时候,她总是喜欢这样嬉皮笑脸地制造气氛,而他往往都是拿她没办法。

用过饭之后,苏惊羽便离开了永宁宫,循着谪仙殿的方向而去,然而走着走着,耳畔似是听见了不同寻常的声音,她脚步当即一顿,敏锐地蹙起了眉头。

“出来!”她朝着周围低斥一声。

方才起了风,她很明显地听见了衣抉翻飞的声音,便可以肯定,有人在暗处盯着她。

此处离永宁宫不过十几丈的距离,依旧是荒凉的路段,会有什么人在这儿潜伏?

才这么想着,忽听耳畔响起一声冷笑,下一刻,余光便瞥见右边的树后有一道黑影掠来,那身影,似是有点儿眼熟?

苏惊羽几乎想也不想的后退了数步,与来人隔开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直到那人落地,她微一挑眉。

“我就说这身影怎么有些眼熟呢,原来是皇兄你啊。”苏惊羽望着前头站着的人,轻描淡写道,“皇兄作甚躲在大树后,真是吓了弟妹一跳。”

“弟妹这么不经吓?”贺兰陌淡淡开口,“那么从前那个敢当场将犯人开膛破腹,人称胆大如虎的苏大人,是另有其人了?”

“也是我。”苏惊羽悠悠道,“只不过,这人嘛,是会变的,从前我孤立无助,凡事只能靠自己,脑子里这根神经一直都是绷着的,不惧牛鬼蛇神,如今有个人给我依靠了,凡事都有他帮着,我一个姑娘家的,又何需太过强大?这胆子自然也不如从前,故而…皇兄你以后最好不要做些让我受惊吓的事儿,否则我家殿下可不乐意的。”

贺兰陌望着苏惊羽那眉飞色舞的模样,额上的青筋跳了跳。

她说起贺兰尧时,面上的骄傲之色毫不掩饰,看着真让人觉得——碍眼。

“弟妹就爱胡扯。”贺兰陌的语气有些冰凉,“与本宫说这些不着边际的又有什么意思?”

“皇兄,你听不出来我的话外音么?你这智商堪忧啊。”苏惊羽一派悠然道,“我是在嘲讽你这只单身狗。”

贺兰陌听闻此话,当即眉头一拧,低斥一声,“你敢骂本宫是狗!”

“重点不是狗,是单身。”苏惊羽笑吟吟道,“单身,便是指找不到配偶的人,哎呀不对,皇兄,我说错话了,你怎么会没有呢,我倒是把公子谦给忘了,你的蓝颜知己,私底下你们是那种关系,可真让人吃惊…不过你倒也不用太在意别人异样的目光,真爱,是可以跨越性别的,至少我就不歧视断袖之癖…”

“本宫没有断袖之癖!”贺兰陌低喝一声,“本宫只不过是中了小人的圈套,让人抹黑…”

“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苏惊羽依旧云淡风轻地笑,“太子兄,弟妹我很通情达理的,思想也并非那么世俗,我是很看好你们二人的,你可莫要因为众人的嘲讽就停止了你爱的脚步…”

“你住口!”

“不论别人是以什么样的眼光看待你们,我始终都是支持你们的,皇兄你堂堂太子,敢尝试这样的禁忌恋,我很欣赏你的勇气以及你的痴心。”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本宫从不喜欢男人!”

“太子兄是否开始退缩了?你畏惧众人的议论,这我可以理解,但你不能因此辜负了公子谦,男人负男人同样可以被称为负心汉,皇兄你看我如此明事理,可否告诉我,你两在一起的时候,谁攻谁受?哦不对,谁上谁下?看您这身板,这魄力,那想必是上面的那个…”

“苏惊羽你给我住口!”贺兰陌终究是听不下去了,一个箭步冲上前便要去袭击苏惊羽。

苏惊羽原本就很有警惕心,眼见他来袭,早早地闪避了开,站定之后,笑道:“皇兄是否还想尝尝痒粉的滋味?上次痒粉的教训你是否忘了?泡了两个时辰冷水澡,那感受酸爽么?”

苏惊羽此话一出,果然也起到了作用,贺兰陌并未再上前,与苏惊羽隔着约莫一丈的距离。

二人对望了片刻之后,贺兰陌朝她扬了扬唇角。

那抹阴凉的笑意,让苏惊羽霎时警惕。

这厮在盘算着什么?

“弟妹,我今日前来,并不想白跑一趟。”贺兰陌朝着苏惊羽如此说了一句,而后身子一转,视线望向身后不远的一棵大榕树,“月满,出来吧。”

苏惊羽拧了拧眉头,循着贺兰陌的视线望了过去,便见那大树后走出一人,约莫二八年华,身形娇小纤细,一身翠绿色罗裙,如墨的乌发被梳成了垂挂髻,发髻上几支明晃晃的金步摇,在阳光照耀下,十分晃眼。

苏惊羽见到月满,眯了眯眼。

果然,人靠衣装。

上一回见到她,还是一身朴素的穿着,梳着两个麻花辫,素面朝天不施粉黛,而今日再见她,她身上已经完全没了那股子深山里出来的淳朴气息,有的,只是珠光宝气。

绫罗绸缎,珍宝首饰,锦衣玉食,当真是女人的劫啊。

“你就是苏惊羽?”月满望着正对面的女子,细细地打量起来。

苏惊羽不语,只是漠然地望着她。

她先前扮成国师的模样见过月满,但月满却是没有见过自己的。

“长得还凑合。”月满打量了苏惊羽半晌,才冷声道出这么一句话。

而她心中却是比表面上更不平静。

对面的女子身形高挑又曼妙,一张不施脂粉的脸都那般好看,身上也并未戴几件首饰,可就是给人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月满自然是不想承认苏惊羽的美丽,便只能给出了一个不冷不热的评价。

“你长得也还挺像个人的。”苏惊羽双手环胸,语气漫不经心,“小妹妹,我知道你在从前的岁月中没见过俊男,这才容易招人骗,可你看看你身边这男子,玉树临风这个词,和他不沾边,英俊潇洒这词,也和他不符合,更别提什么风华绝代颠倒众生,你这眼光也未免次了点,你月光师兄那样面如冠玉的,不比他好看多了?为了这样的人背叛你师兄,值得么?”

“少说废话,苏惊羽,我今日是来找你寻仇的!”月满低喝一声,“我才不会相信你这样无耻毒辣的女子,若不是太子殿下告知我你已经成了婚,夫君就是宁王,我都不知你这么无耻,你已经嫁了人,还要勾搭我师兄,你水性杨花也就罢了,还欲加害于我?你是否得知了我是师兄从前最疼爱的小师妹,心中嫉恨,才让宁王来取我性命?!”

月满一袭话,说的苏惊羽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水性杨花,嫁了贺兰尧还勾搭月光?

她心肠歹毒,嫉妒月满从前被月光疼爱,让阿尧去加害她?

以上这些,就是月满从贺兰陌那儿听来的信息?

苏惊羽心中唯有两个字能表达此刻的心情: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