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拜托你有点脑子行不行?”苏惊羽望着月满,连连摇头,“如果给你梳个头踩个果子都算疼爱,那你对疼爱的了解未免太过浅薄,如果你觉得月光会喜欢七八岁的你,那你真的是脑子有坑,如果你还觉得我会因为喜欢月光而嫉妒七八岁的你,那你真的是无药可救,我苏惊羽再蛇蝎心肠,再善妒,也不会吃一个七八岁小姑娘的醋!你那时候毛都没长齐,鬼才拿你当情敌,猪!”

苏惊羽说到后头,语气已然变成了斥责与失望。

月满的存在,真是天机门最大的败笔。

学习天赋不高也就罢了,刁蛮任性也就罢了,怎么偏生还是个蠢货,想事从来不靠脑子!

若她不是月光的师妹,真想一巴掌给她拍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而同一时,月满听着苏惊羽的话,也怔住了。

“月满,莫要忘了,她是敌人,我才是你值得信赖的人。”就在月满陷入思考的时候,身旁的贺兰陌倏然伸手揽过了她的肩,俯下身在她耳畔叹息道,“我对你如何,你再清楚不过的了,怎么?此刻你宁愿相信你的敌人,也不愿意信本宫?”

他的叹息中带着一丝失落,传入月满的耳中,顿时令她心底一沉。

是了,贺兰陌才是从一开始就对她最好的人。

他送她最华丽的衣裳,最贵重的首饰,带她吃最可口的食物,他曾说:只要是她想要的,并且他能做到的,他有求必应。

他才是她最应该相信的人,而就在刚才,她竟然因为那个狠毒的女子几句话,就怀疑他?

“不,我才不相信她,她在试图骗我!”月满狠狠地瞪了苏惊羽一眼,随后偏过头望着贺兰陌,道,“太子殿下,我是相信你的,我相信你不会对我不利。”

苏惊羽见此情形,嗤笑一声。

原本还指望这月满能回头是岸,早些醒悟,如今看来,自己根本是对牛弹琴!这月满简直是扶不起的阿斗,烂泥糊不上墙!

月光啊月光,真是师门不幸。

“你当真还相信我么?”正对面,贺兰陌望着月满,面上带着一丝不确信。

“我当然相信你!”月满道,“太子殿下你放心,我绝不会中了这个女子的离间之计,我很快就能让她说不出话来!”

话音落下,月满像是急于表示诚意一般,伸手自怀中掏出了一只小笛子,而后冷冷地望了苏惊羽一眼,将笛子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下一刻,悠扬绵长的笛声响起,月满吹着手中的短笛,望着苏惊羽的目光中带上一丝狠厉。

苏惊羽望着她的动作,顿时提高了警惕。

月满这样的举止,她并不算陌生,这是——在召唤着什么东西。

相似的举止,她曾在贺兰陌的宠姬,花姬那儿见识过一回。

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月满这会儿是在召唤着什么毒物来了…原来她也并不是一无是处,还是有些技能的。

必须打断她的吹奏才行!

如此想着,苏惊羽的身形掠出,直逼向了正在吹笛的月满,而贺兰陌自然不会让她阻挠月满,上前,迎上了她的袭击。

“贺兰陌,你这混账玩意,欺骗别人感情的渣男!”苏惊羽如此说着,朝他飞出一脚,“有本事你就许诺人家一辈子,你这样利用一个小姑娘,心中就没半点愧疚么,你真以为那些金银首饰就足够收买人心?她是天机门的人,如今向着你,是因为暂时相信了你,等哪一日她不信任你了,你就等着倒霉吧你!”

她此番话并非针对贺兰陌一人,同时也是为了干扰月满,试图扰乱她的注意力,让她不能吹奏。

她早就与贺兰陌交过手,神知贺兰陌功夫不差,身为太子,自小习武,体格健壮,自己和他交手想占上风可不容易。

“弟妹,你省省吧。”贺兰陌避开了苏惊羽的熟悉,笑道,“你的挑拨离间之术,可不是次次都能有效果的。”

二人在一旁打斗着,月满的吹奏不曾停歇,她此刻心中坚定着一个想法:不能相信苏惊羽,不能被苏惊羽干扰!

贺兰陌拖住苏惊羽,给了自己时间,那么若是自己被阻扰,岂不是要让他很失望。

如此想着,她聚精会神地吹奏着,直到余光瞥见前方一抹巨大的黄影,顿时笑弯了眼,而后停止了吹奏。

笛声停止,苏惊羽心下一沉:莫非她真的招了什么东西来了?

如此想着,她撤了招式,快速抽身离开,结束了与贺兰陌的打斗,而贺兰陌也并不冲上去纠缠,而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苏惊羽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眼见贺兰陌与月满望向自己的身后,她也忙回过了身。

抬眸的那一瞬间,她当真惊了一惊。

正前方三丈之外,一个庞大的影子缓缓而来。

那是——一只黄蟒。

一只体积并不输给小红的黄蟒。

但想必不会比小红厉害。青眼红蟒在十大灵性动物中排行可是上了前三的。

小红啊小红,一看见蛇,就莫名地想念你了呢。要是你此刻在的话,眼前这黄蟒想必也要乖乖退开,哪轮得到它耀武扬威。

“弟妹,吓着了么?”身后倏然传来一声低笑,夹杂着点点冰冷,“莫要太小看了月满,她也是有本领在身的,这黄蟒个头够大么?本宫告诉你,它一天要吃几十只活鸡才能吃得饱,今天它还不曾吃过东西呢,现在想必饿得慌,弟妹你若是不想做它腹中的食物,就乖乖告诉我,月光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你说了我便放了你,要知道,本宫也是很不舍得你死的呢,呵呵…”

苏惊羽眸中掠过一丝冷意,才欲张口说些什么,余光忽的瞥见前方一道雪白的身影如轻烟一般掠来,速度快的令人咂舌。

苏惊羽目光被那抹雪白的身影瞬间点亮,“阿尧!”

而下一刻,前方发生的事儿却让她整个心都吊起来——

贺兰尧的身影没有丝毫停留,直奔着那黄蟒而去,众人只见他足尖一点踩在了那黄蟒头顶上,黄蟒顿时被激怒,仰头朝着他张开血盆大口!

黄蟒:眼前这男子看起来很好吃,吃不吃,吃不吃?

第168章 儿臣不敢离他太近

苏惊羽着实被吓着,眼见那道白影就要落进黄蟒口中,还来不及惊呼,却见下一刻,好似有什么东西掉进了那黄蟒的口中,让它那弓起的身子瞬间就耷拉了下来,而后又是一个仰头,蟒身开始在原地胡乱的扭动了起来,摇头摆尾,仿佛十分难受。

同一时间,贺兰尧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之上。

苏惊羽霎时松了一口气。

“你给我的黄蟒吃了什么东西!它为何会这样?”月满有些瞠目结舌地望着前方类似于癫狂了的蟒蛇,这会儿已经不能再攻击任何人,只能在原地难受地扭动着身子。

月满身侧,贺兰陌也颇为惊奇地望着贺兰尧。

方才看着贺兰尧踏上蟒头,惹怒黄蟒朝着他张开血盆大口,那一刻真希望他就那么被黄蟒吞下。

然而事实总是不如想象中如意,事实是——贺兰尧非但毫发未损,还弄的黄蟒陷入癫狂的状态,暂时失去了攻击人的本领。

刚才那一瞬间,他扔给黄蟒吃的是什么玩意?

此刻贺兰尧自然是无暇理会边上的两人,只走到了苏惊羽身侧,抬手替她将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拨到了耳后,开口语气幽柔,“小羽毛,身上可有哪里伤着了?”

“并没有…哦不对,有!”苏惊羽倏然间阴阳怪气地叫了一声,耳后伸手捂上了心口,头一倾靠在了贺兰尧肩上,“阿尧,我受到了惊吓!今儿才一出门就碰上一个贱男外加一个蠢货,一个贱的离谱,另一个都要蠢哭了,这惊吓受的可不小呢。”

月满:“…”

“莫慌,我会替你报仇的。”贺兰尧抬手拍了拍苏惊羽的背,似是在安抚一般,开口的声线也颇为轻柔,“但凡是欺负小羽毛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无论是人,还是畜生。”

说到这儿,他的凤眸轻抬,望向那还在原地扭动的蟒蛇,目光中漫上一丝寒冷杀机。

不过就是一只块头大的畜生而已。

青眼红蟒他都能驯服,这畜生比起小红,不知低了几个等次,如何能难倒他?

“宁王,大话可别说的过头了。”月满听着前方那二人的对话,冷笑一声,“我这黄蟒的本事你还不曾见过,虽然我不知你给它吃了什么鬼东西,但我想它依旧会听从我的命令。”

话音落下,她又拿起了手中的笛子,横到唇边,正欲打算吹奏,却听前方的贺兰尧冷笑一声,再次开口,声线慢条斯理——

“大话?那便让你看看,本王是不是在说大话。”

言罢,他的唇角扬起一抹冷冽的笑意,转身望着两丈之外的黄蟒。

方才给它吃的是小红最厌恶的朱雀草,用当初驯服小红的法子来对付这黄蟒,当真是对小红的侮辱了。

“阿尧,当心。”身后响起了苏惊羽的声音。

“小羽毛,你这句话本可以不用说的。”贺兰尧悠悠道,“做有压力的事,才需要当心,无压力的事儿,当心个什么劲。”

话音落下,他一个跃身而已,身形如风一般掠向了那只黄蟒,这一次依旧是踏在他的头顶上,而他的手中,不知何时也多了一把匕首,刀锋寒光凛凛,直直刺入黄蟒头顶!

匕首没入两寸,贺兰尧暗道一句这家伙皮还挺厚。

黄蟒被人挑衅,自然是怒极,拼命地摇晃着头部,想将头上的人给甩开,但它每一次甩头,贺兰尧都跳跃了起来,趁着它低头休息的时候,又落在了它的头顶上,反复数次,惹得黄蟒愈发癫狂。

贺兰尧对黄蟒一次次的挑衅,让周围看着的几人,不禁都眼角轻抽。

见过逗猫逗狗的,没见过这么逗蟒的,一个不慎,岂不是就要变成蟒蛇的腹中食物?

然而贺兰尧本人好似玩的开心了,无论黄蟒如何癫狂,他都兴致勃勃地拿它的头踩着玩,乐此不疲。让苏惊羽很有一种他在踩弹簧的感觉。

那画风真是又古怪又好笑,贺兰尧分明就是在拿脚下的蟒蛇当猴耍。

月满生平从未见到如此诡异的画面,一时愣住。

贺兰尧的举止,在她看来无疑是虎口拔牙,简直——胆忒大!

而她还未回过神来,忽听得身后传来了异响,她忙回过头,这一回头,却让她惊了一惊——

几十名身着蔚蓝色衣裳的男子正朝着这个方向奔跑而来,而最前方,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太监还在嚷嚷着——

“看吧,各位密探们,我没有说谎吧?比我的头还粗的大蟒,哎呀真让人的小心肝承受不住啊!”

这熟悉的声音,让苏惊羽立即回过了身,这一回头,唇角不禁扬起。

好家伙,乌啼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溜出去的,把当初她手下的那一队密探全喊过来了。

一众蔚蓝色如潮水般涌来,最前方那人蔚蓝色的衣裳裹着他挺拔的身形,露在衣裳外的皮肤白皙,光洁的额头下,一双黑色的瞳仁中像是聚着点点冰凉,从里到外透着丝丝漠然,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不是苏折菊是谁。

他腰间一块浅蓝色玉石昭示着他如今的身份——玄轶司高阶人员,三等玄衣卫。

她以退位让贤,苏折菊便补上了空缺,这真是极好的。

一众密探在巨蟒三丈之外的地方停了下来,均是有些瞠目结舌地望着前方的情形——

那踩在蟒头上玩耍的男子,是宁王?

那据说最单薄孱弱的宁王,此刻就踩在黄蟒的头顶上一起一落,玩的不亦乐乎,这样的画面,实在是太令人惊讶。

众人中,唯有苏折菊波澜不惊,面上依旧没有表情,只是将视线落在了一旁的苏惊羽身上。

苏惊羽朝他淡淡一笑。

苏折菊见她眉眼间一派轻松,便知贺兰尧并不需要帮手,之所以那小太监喊了这么一大帮子人来,极有可能是苏惊羽在进行着什么计划。

而此刻,贺兰陌的脸色却是黑如锅底。

早在数月之前,父皇便颁下了一道命令,明言规定宫中不允许有人养蛇,自从上次青眼红蟒那事之后,宫中多数人对蛇都十分深恶痛绝。

今日之所以带月满来此,就是因为这永宁宫所处的位置偏僻,平日无人经过,招来黄蟒威胁苏惊羽一番,又有谁能知道?想要挖掘月光的秘密,从苏惊羽这儿挖掘是最好的办法。

但万万没想到,贺兰尧会来的这么及时,且——他手底下的人是何时溜出去喊了这么一大帮子密探来的?而且这一队密探都眼生得很,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知道这是苏惊羽从前带领的那队人。

贺兰陌的视线落在前方那一蟒一蛇的身上,气的直想挠墙。

贺兰尧根本就不需要帮手,这些个密探叫来,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来见证蟒蛇入宫的吧?

回头贺兰尧苏惊羽那二人必定又要把这事儿往他头上赖,只因父皇最厌恶的动物便是蛇,若是让父皇得知这次的蟒蛇入宫与他有关,必定要狠狠教训他一顿。

“弓箭手,准备!”空气中响起一道冰冷的男子声音,苏折菊一声令下,身后众人纷纷拿起了肩上背着的弓箭,将箭搭在弦上,蓄势待发。

“宁王殿下,不先下来么?”苏折菊望着那半空中的人,高声道了一句。

贺兰尧闻言,一个跃起,轻描淡写道:“这大家伙的皮可不薄,本王建议大伙,用火箭攻,乌啼,拿火油来!”

“不可以,不可以杀我的蟒!”站在一旁的月满听闻贺兰尧此话,顿时惊叫,而后急忙将笛子横到了唇边,又再度吹奏起来,这一回吹奏的旋律,对黄蟒下达的是离开的命令。

“原来是你招来的蟒蛇。”苏折菊冷眼看她,面无表情地开口,“给我将此女子拿下,听候陛下发落。”

苏折菊话音落下,当即有两名密探上前,一左一右地擒上了月满的两条胳膊,扣到了身后去。

贺兰陌见此,自然不能阻拦。

阻拦玄轶司密探抓月满,那便是包庇犯人。

而他的沉默,换来的自然是月满的叫嚷:“太子殿下,救我!他们要抓我去哪儿?太子殿下,你说过你会保护我的,为何眼睁睁看着我被抓?”

贺兰陌暗暗咬牙,此刻真恨不得将月满拍进泥里。

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可不就是在拖累他么?

“太子皇兄,月满是把双刃剑,既有利又有害,这下子你可明白了?”苏惊羽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后,低笑一声,“利的方面是,她好骗又好哄,你阅女无数,如她这样的小姑娘,很难不被你迷惑住,你可以轻易获取她的信任,利用她做你想做的事,害的方面是,她可以瞬间变成猪一样的队友,指不定就拖累你了,你看现在,不就是?”

贺兰陌脸色一沉。

而苏惊羽还在继续道:“除非你保证你做的每件事都滴水不漏,不让人抓住把柄,每一次都天衣无缝,敢问你有这个能耐么?很明显你没有。”

“别得意的太早。”贺兰陌望着她,冷冷一笑,“你最好祈祷月光不要有把柄落到我手里,否则,我除掉他,没准你也跑不掉。”

“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苏惊羽嗤笑一声,“我看你如今的麻烦也不小。”

而就在二人说话的期间,苏折菊已经命一众密探准备好了带火的箭矢,对准了前方的黄蟒。

“你们住手!”月满一边试图挣扎开身后两人的钳制,一边叫喊着,“你们知道我是谁么?我是国师的小师妹,你们竟敢对我如此无礼!”

“堵上她的嘴,吵得闹心。”苏折菊不冷不热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别说你只是一介平民,你如今报出国师的名号,除了给国师抹黑,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你又何必多费口舌,有什么话,去陛下面前说吧。”

月满闻言,眉峰一皱,“你…唔…”

未说完的话被一块布给堵上了。

苏惊羽斜睨了她一眼,随后视线又转回了前方,贺兰尧正从蟒头上跃了下来,而那黄蟒依旧没缓过神,在原地摇摆着身子。

“放箭!”

苏折菊一声令下,众人拉弓射箭,带火的箭矢纷纷袭向了那黄蟒,很快,那庞大的身子便被火舌吞噬,在火海中打着滚…

“这黄蟒比起小红,真是差得远了。”苏惊羽望着那火海中的黄蟒,低声道,“想当初,小红那皮厚的,连箭都扎不进去。”

“青眼红蟒,自然不是寻常平庸的蟒蛇可比。”贺兰尧伸手撩起苏惊羽一缕发,在指间把玩,“父皇最厌恶的就是蛇,此次,这么大的蟒潜进宫中来,父皇必定会深究,且看看月满与贺兰陌如何收场,这么多双眼睛将月满的举止看在眼中,你觉得这回,她要如何脱身?”

“你把玄轶司的密探拉过来,就是为了做证人的?”苏惊羽低笑道,“真是妙极了,如贺兰陌这样的人,真是典型的不懂吸取教训,当初花姬一事,他显然没长记性。”

“宁王殿下,宁王妃。”身后响起苏折菊特有的冷漠声线,“卑职能否问问,这一切的经过是怎么回事?”

“经过就是,太子殿下和这位月满姑娘在玩蛇。”苏惊羽自然不会说贺兰陌是为了借此威胁她,挖掘月光的秘密,她并不希望月光被牵涉进来,她的目的只需要证明,蟒蛇进宫与贺兰陌有关,这就足够皇帝发一把火了。

“我很碰巧地路过了,差点儿被蟒蛇攻击,幸好此处离永宁宫不远,宁王殿下及时赶来解救我,紧接着他立即派出了宫人去通知玄轶司的密探们来捕蛇。”苏惊羽慢悠悠道,“经过就是这样。”

“既是这样…”苏折菊望了一眼身旁阴沉着脸的贺兰陌,“太子殿下,卑职斗胆请您与我们一同去面见陛下,方才那女子的确喊着让您去救她,可见此事确实与殿下脱不了干系,殿下若是有什么想解释的,去陛下面前解释如何?”

“本宫没有意见。”贺兰陌心知即使此刻拒绝,回头依旧少不了得被叫去问话,倒不如就依了他。

“如果父皇要问话,作为证人,十皇弟与弟妹是不是应该与我同去?”贺兰陌斜睨着苏惊羽二人,“与本宫同去,将你们所看见的都描述下来,咱们当场对质一番,显得公平,二位以为呢?”

苏惊羽闻言,轻挑眉头。

好家伙,这显然是要和他们开一场辩论赛了。

也罢,谁怕谁。

“如此也好。”不等苏惊羽回话,贺兰尧便应下了,“那就依皇兄的意思,咱们上父皇面前去对质。”

贺兰陌闻言,冷声道:“那便走吧。”

话音落下,他转身,率先迈步离开。

日头将落,蔚蓝的天幕云霞沉沉。

养心殿四处是一片沉静的光辉,金黄的琉璃瓦顶与雕刻在房檐之上的双龙昭示着寝殿的肃穆与高贵。此时此刻,养心殿内,御案之后的男子,脸色就好比此刻外头的天气那般阴沉。

“黄蟒潜入宫?还是在永宁宫附近被发现的?”他望着御案前站着的人,沉声道,“何时发生的事?可有人伤亡?”

“刚过申时那会儿。”苏折菊顿了顿,道,“不过陛下大可放心,黄蟒已经成功被射杀,这一回的情况比青眼红蟒那回好了许多,没有任何人伤亡,招蛇之人臣已经缉拿了,听凭陛下发落。”

“你是说此次蟒蛇入宫乃是有人为之?这次又是哪个混账东西干的好事?”皇帝的声线倏然间变得冷厉,“早在青眼红蟒一事之后,朕就下令,宫中不允许有人养蛇,哪个不知死活的还敢养蟒?蟒蛇那般凶残的东西,一旦入宫,便是对宫中人的性命带来威胁。这招蛇之人是谁?”

“是…国师的小师妹。”苏折菊沉吟片刻后道,“此女子名唤月满,如今就暂押在养心殿外,臣猜测,陛下会审问一番,据宁王妃说,当时她亲眼所见,太子殿下与那招蛇的女子在一起,那女子被我们拿下的时候,还在嚷嚷着让太子救她。此刻太子殿下与宁王,宁王妃,以及月满,均在殿外等候。”

“太子也牵扯在这里头?”皇帝眉头拧的更紧,“这个太子…这一天之内,朕要听到几次关于他的坏消息,怎么什么破事都有他的份,让他们全进来!朕倒是想听听他们都有什么说法。”

他的话音落下,身后的王总管便走向了殿外,片刻之后,贺兰陌等人便都踏进来了。

“见过父皇。”贺兰陌率先走到了御案之前,朝着皇帝见礼。

而在他身后,约莫半丈距离的地方,苏惊羽正要走上前,却被贺兰尧拉住了胳膊。

苏惊羽见此,有些不解地望了贺兰尧一眼,贺兰尧只朝她淡淡一笑,而后望着前方书案后的人,道:“见过父皇。”

“你站的那么远做什么?”皇帝望着贺兰尧,眉眼中浮现些许不解,“朕要问你们话,你上前来。”

“父皇想必也听说了,太子皇兄有断袖之癖。”贺兰尧抬眸迎视着皇帝,语气颇为无辜,“故而,儿臣不敢站的离他太近。”

此番来是为了对质黄蟒一事,这厮又提这件事出来做什么!

小十:皇兄有断袖,我这般风姿,真怕被他看上。

太子:我看上的是你媳妇不是你!滚犊子。

小十(温柔一笑):皇兄想被公子谦压了,嗯?

第169章 贱气是会传染的

贺兰尧身后,苏惊羽听着他的话,险些笑出了声。

黄蟒入宫这事儿贺兰陌已经不好撇清,她依稀可以猜得出皇帝的火气有多大,而偏偏这个时候,贺兰尧又将贺兰陌‘断袖’一事扯出来说,可不正是火上浇油。

而事情发展果然也在意料之中,御案之后的皇帝原本脸色就不大好,听闻贺兰尧的话,更加阴沉。

太子与其门客私下玩断袖,被侧妃当场撞见的事儿,不过半日的时间宫中便已经传开了,虽然众人表面上都畏惧着皇家威严不敢提起,但背地里悄悄议论的人依旧不少。

而宫中人皆知的事儿,想必也会传入民间,有多少人会在背后说闲话。

养心殿内一时寂静的可怕。

贺兰尧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一个多么尴尬的话题,只一派悠然地望着贺兰陌,眸底迅速掠过一抹幸灾乐祸。

好男风的人,何其多。

朝中有好男风者,包括皇家宗亲都有好男风者,然而,身为储君,传出这样的事例,便成了笑柄。

出云国上百年来,从未出过太子好男风的事例,即便贺兰家祖上真的有,通常也是隐瞒的很好,没有被人挖掘出来,而像当朝的太子这样闹得人尽皆知的,可谓是头一回。

“殿下,咱们今日来是为了黄蟒一事对质的,你扯别的事情做什么?”眼见大殿之内气氛有些闷,苏惊羽开口打破了寂静。

这一声总算是化解了沉闷的气氛,贺兰陌却暗暗磨牙。

苏惊羽的口气,像极了在帮着他掩饰尴尬,给他找台阶下。

然而——他根本就不是个断袖,她如此说,倒显得她多善解人意似的,帮着皇兄打圆场。说到头来,还不是在暗讽他是断袖!

“陌儿,你可知错?”书案后,皇帝冷哼一声,“先不说你之前干的荒唐事,就拿蟒蛇入宫一事来说,可与你有关?”

“可以说与儿臣有关,也可以说与儿臣无关。”贺兰陌这会儿已然恢复了镇静,淡淡道,“那招蛇的女子,是国师的小师妹,也是儿臣宫中的客人,年纪不大,由于从前都是呆在山谷中,因此涉世未深,很多规矩她都不大懂,她也并不知道宫中有规定不能引蛇来…”

“皇兄是想说,不知者无罪?”不等贺兰陌说完,贺兰尧便出声打断,语气里夹带着一丝轻嘲,“再怎么年少不懂事,也该晓得,那么大的蟒蛇会对人造成多大的危害,这宫中来往的人那么多,她就真不怕误伤了别人性命?且她选的地方还是在永宁宫附近,敢问皇兄,若是她的蟒蛇闯入我宫中,将我活吃了,你替她开脱的时候,理由也是——不知者无罪?”

“活吃了你?十弟可真会开玩笑。”贺兰陌也朗声一笑,“我可不认为,敢在蟒蛇头顶上一蹦一跳的你,会害怕被它吃了。”

贺兰尧闻言,依旧不疾不徐地道:“所以皇兄你的意思是,因为我功夫好,就活该被蛇攻击?反正它也吃不了我,我就应该大发善心不计较了?那么倘若我不会功夫,今日岂不是要命丧蛇口?”

“你被蛇攻击?”贺兰陌转身,冷眼望着身后的贺兰尧,“我看见的怎么是你先去攻击它?你若呆在永宁宫中不出来,那黄蟒想必根本遇不上你,你又哪来的生命危险?”

“够了!”身后响起皇帝的一声呵斥,“你们争够了没有?一人一句,可有朕说话的份?陌儿,你自个儿说,黄蟒为何会出现在永宁宫附近?那条路素来很清冷,好端端的,你和月满出现在那儿做什么?”

“儿臣起初并不知月满会招蛇来玩。”贺兰陌转过身,望着书案之后的人,轻叹一声,“儿臣方才就说了,月满初入宫,不懂规矩,儿臣已经吩咐了她不少注意事项,唯独忘了将宫中禁蛇一事告诉她,起初儿臣也想不到,她不过一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怎么就敢养那么大的蟒。今日下午她说想要在宫中闲逛一圈,儿臣允了她,不知不觉走到了永宁宫附近,月满说,此处清冷幽静,很适合吹奏一曲,于是便自己掏出了笛子吹曲子,但儿臣万万想不到她吹曲子会把蛇招来玩。”

苏惊羽听着贺兰陌的话,眼角微微一跳。

真是太…无耻了。

这厮承认了自己与月满同行,却不承认那蟒蛇是他怂恿月满招来的。

听月满吹笛,却万万想不到她会引来蟒蛇?真是个不错的借口,这么一说,又应了那句话:不知者无罪。

于是乎,他这是把责任都推给月满,想自己撇个干净了?

“你所言可属实?”皇帝听着贺兰陌的话,眸光中似有狐疑之色,“陌儿,你可莫要欺骗父皇。”

“儿臣不敢胡说。”贺兰陌垂下眸子,“兴许是因为那时,我正好和月满在一起,于是十弟妹便以为黄蟒入宫一事也和儿臣有关,但事实是,儿臣当真不知月满会招蛇来,儿臣明知父皇厌恶蛇,怎么还会让她招蛇来?如此自找不痛快的事,父皇以为儿臣会做?”

“皇兄,依我看,你也不需要再辩解了,你究竟有没有参与此事,咱们问问月满不就知道了?”贺兰陌身后,苏惊羽不冷不热地道了一句。

而苏惊羽的话音落下后,贺兰尧也当即附和道:“父皇,儿臣也以为,应该审一审月满。”

皇帝听着二人的话,望向了苏折菊,“去将月满提上来审问一番。”

苏折菊应了声是,转身退出了殿外,不多时,便将月满带进殿里了。

此时的月满双手已经被绳索捆在了身后,口中被布堵着说不出口,乌溜溜的视线扫过殿内的众人,落在苏惊羽身上时,眸中似有一小簇火苗燃烧。

随后她视线一转,落在贺兰陌身上,眸中又带上了丝丝期盼。

苏惊羽见此,心中冷笑。

还指望贺兰陌救她?贺兰陌分明已经是决定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她。

他闹出断袖的这件事儿已经让他名声有损,若是再加上一件引蟒蛇入宫,必定会惹得龙颜大怒,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一天之内闹出两件荒唐事,等同于给他的黑历史增添一抹浓厚的色彩,贺兰陌为了平息皇帝的怒气,自然要将责任撇个干净。

想得真美。

“将她口中的布拿开。”皇帝望着书案前的月满,面无表情道,“朕要听听她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