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惊羽自然明白他所指的东西。

解毒丸就剩最后三颗了,一颗解毒丸大概能延缓一个时辰的毒性,也就是说,他们还有三个时辰的时间。

三个时辰之内,必须离开这儿回到酒楼解毒。

“贺兰尧,你…很好。”一声咬牙切齿的男子声音在空气中响起,苏惊羽转过头望向温泉湖,君祁攸已经冒出了水面。

他将光裸的手臂从湖里抬起,朝着岸边伸去,下一刻便是一件墨色的衣裳到了他手中,而后随着巨大的落水声响起,他破水而出,苏惊羽只看见了一阵水花飞扬而起,水花之中一道人影跃到了岸边,站稳之时,那件衣裳已然披在身上。

苏惊羽见此,挑了挑眉。

她来的时候,他依旧惬意地泡着温泉,没见他急着穿衣裳,阿尧一来,他就迫不及待地将衣服穿上了。

君祁攸也是个会害臊的人呢…

由此可见,这家伙是个直男,绝不是断袖。

“现在知道穿衣服了?”贺兰尧望着他,冷然一笑,“是担心我将你提起来扔出去,被你的属下们看到你一丝不挂的样子?我刚才真是错了,不应该将你一脚踩下水,应该先撕毁了你的衣物,让你出去裸奔。”

他瞥了一眼贺兰尧身后不远处,那一堵没关上的石门,转头看向君听,磨了磨牙道:“是你进来不关门?我之前跟你说了多少回,要有随手关门的习惯!否则你永远也猜不到下一刻会有什么碍眼的东西冲进来,下次再不顺手关门,我就让你裸奔!”

若不是这小子进来后忘了将石门关上,也不会让贺兰尧轻易闯了进来。

还趁着他沐浴,不方便起身的时候,一脚把他踩水里去呛了个够。

“怪我了大哥。”君听正从温泉中爬上岸,浑身湿淋淋地像只落汤鸡,他站稳之后,白了贺兰尧一眼,“真是个奇怪的家伙,浑身上下两种毒叠加,外带服下一味迷药,还能这么活蹦乱跳。”

苏惊羽听闻此话,也有些感慨。

有人说贺兰尧孱弱,她倒是觉得他是个小强体质呢。

单薄孱弱只是他的表象,事实却是:美人煞+不知名剧毒+西域迷药活蹦乱跳。

他还能有力气踩人呢。

“听你这么说,我也奇怪呢,你说他是不是个怪胎?”君祁攸整理好了衣襟,拂了拂额前有些凌乱的湿发,不咸不淡道,“小听,不如咱们再给这位宁王殿下多下几种毒,且看能不能毒的死他?”

君听听闻此话,当即乐的一拍手,“好耶!”

“智障。”贺兰尧将二人的话听在耳中,只是嗤笑一声,“自己下药的水平太低,还好意思说本王怪胎。”

君祁攸听闻此话,顿时眯了眯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总共让人上了五道菜,每道菜都下过迷药,然而,这五道菜中的迷药却都不均匀,有的多有的少。”贺兰尧一本正经道,“比如那一盘‘血肉模糊’,吃了好几口都不会让人有眩晕感,而那盘‘脑浆迸裂’只需要尝上一口,顿时就令人觉得眼皮沉重,可见这两盘菜迷药的分量相差太多,只能说下药的人水平太低,我既然发现了其中奥妙,自然挑迷药分量少的菜吃,听懂了么?智障。”

君祁攸与君听闻言,面上都有一瞬间的呆滞。

迷药下多下少都能尝的出来…他还有这能耐?

“果真不是一般人。”君祁攸瞥了一眼贺兰尧,唇角倏然扬起一丝笑意。

他的湿发贴在脸颊两侧,原本就有一种颓靡的美感,此刻这么一笑,无端令人觉得——邪气。

苏惊羽见他笑的如此魔性,不禁心生警惕。

这厮又要想什么鬼主意了?

“殿下你对辨别迷药如此在行,不知你对辨别毒药是否也有一样的能耐。”君祁攸状若漫不经心道,“我想请殿下帮着我辨别几种毒药的作用,不知殿下你有没有兴趣尝试?”

“本王挺有兴趣的。”贺兰尧不紧不慢道,“只是,本王帮你试毒,你给本王什么好处呢?”

“殿下若是愿意帮忙,事成之后,我便放殿下离开。”君祁攸笑道,“当然,若是殿下毒发身亡了,那么我也负责帮殿下收尸。”

“先说清楚,不是放我离开。”贺兰尧唇角的笑意有些凉薄,“是放我与我的王妃一同离开,而不是只有我一人。”

“殿下还真是会钻牛角尖。”君祁攸眉头轻挑,“也罢,若是你能帮我辨别出那几种毒药的作用,我就放你们二人一同离开。”

“一言为定。”贺兰尧道,“还有一点,我在试毒的期间,不希望看到除了我夫人以外的人,你要单独拿一间房给我用,闲杂人等回避,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是不过分。”君祁攸淡淡道,“依你。”

接下来的时间,苏惊羽同贺兰尧便被带到了一间密室。

一间摆放着数不清的瓶瓶罐罐的密室。

君祁攸领着二人走到了一个柜子前,站定了,“这一排的五瓶毒,就是殿下你的任务。有劳了。”

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开了密室,他的身影才出了密室的门,那石门便自动闭合了。

“妈的智障,居然是让你来做小白鼠试毒的。”苏惊羽眼见君祁攸离开,啐了一口。

“极乐楼搜罗天下情报,包括各类的毒药,君祁攸之所以让我来试毒,多半是因为这几瓶毒药也是他的难题。”贺兰尧不咸不淡道,“想必是他知道我们手中还有几颗月光的解毒丸,令我暂时死不了。试毒,当然要找服毒后不会轻易死亡的人来试,若是一吃下去就死了,那么他依旧得不到结果,君祁攸就是认定了我没那么快死,才会要我来试毒。”

在今日之前,这几瓶毒药,君祁攸是否也找人试过了?

那些人,是否吃了后瞬间就丧命了,以致于让君祁攸一直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他才会把目光放在阿尧的身上,让他来试。

“我是自小带着美人煞之毒长大的,美人煞堪称百毒之首,为了解这个毒,我吃了太多太多的灵药了,再加上年少时洗髓换骨,身体已经可以抵抗一些毒性不烈的毒,包括各类迷药、催情药。”贺兰尧似是笑了一声,“美人煞给我带来的唯一好处,大概就是这个了。取青莲时不慎中的毒,想必也是烈性毒药,得亏了我自身的体质不一般,和你给我那几颗解毒丸,否则我早也丧命了。”

他那看似孱弱的身躯,却有着非一般的抵抗力,君祁攸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叫他来试毒药,真他大爷的…混账。

“小羽毛,你倒也不用太郁闷,我又不会真的去给他试药。”贺兰尧低笑一声,随即道,“你觉得,君祁攸真的放心将你我二人放在这儿,不派任何一个人看着,或者聆听我们的动静?”

苏惊羽听闻此话,蓦然想起一个人,“君听?”

“天下第一窃听师,具有野兽一般的听觉,我也是今日才听说的,假装昏迷之时,听那些黑衣人提起,这个君听,听觉是正常人的两倍以上,十丈之外的小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朵。”贺兰尧说到这儿,似是有些感慨,“这家伙,原本应该出生成动物的才对,怎么偏就投错胎,投了人胎?君祁攸养他在身边,必定是把他当成动物养的,没把他当人。”

苏惊羽听贺兰尧这么说,霎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个第一窃听师,也许此刻就在这密室之外窃听一切动静,回头一五一十禀报给君祁攸?

阿尧最后这句话故意贬低,想必是为了激他出来,那家伙只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毛孩子,心智多半不成熟,没准这么一激就能给激出来。

思及此,苏惊羽也很不客气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正常人怎会具备野兽般的听觉呢?这孩子也真是可怜了,年纪轻轻的落在了君祁攸手中,给他当牛做马,我还听他喊君祁攸大哥,这也太假了,君祁攸若是真拿他当自己弟弟,哪会那么舍得教训他?他只不过忘了关个门就被臭骂,真正的弟弟,应该是拿来宠拿来疼的,而不是拿来使唤当奴才的。”

“小羽毛,你我还是不要感慨了,这孩子落在君祁攸手中,多半是没救了,小小年纪就很是狗腿,他自己都没把自己当人,也不能怪君祁攸拿他当牛马使唤,只盼着他下辈子做个正常人,别再让人呼来喝去的。”

“就是啊…”

苏惊羽发出一声感叹。

同一时间,二人身后的石门‘笃’的一声,开启了。

“你们两个,说够了没有!”密室之外,一抹小小的黑影闪了进来,到了苏惊羽二人的跟前,怒喝道,“你们家中长辈难道没有教过你们,背后说人长短是不对的么?”

苏惊羽望着闯入的君听,星眸轻眨,“孩子啊,我们哪里是背后说你长短,我们是心疼你啊,正常的孩子,像你这样年纪的,在家中都像一个小皇帝,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要什么就给什么,哪里像你这样,四处奔波,被人当奴隶使唤。”

“你胡说!”君听气的面红耳赤,“大哥才没有把我当奴隶!是我自个儿乐意帮他做事的,至于他为何教训我,是因为我不长记性,你们不要妄图挑拨离间了。”

“孩子,你已经被洗脑了,我不知该如何拯救你的思想。”苏惊羽啧啧叹息,“十五六岁的年纪,多么的青春活力,不去享受人生吃喝玩乐,反而整日奔走忙碌,你这叫什么?浪费青春!请问一下,你窃听我们那么长的时间,都是在怎样的环境下的?”

“还能什么环境,树上啊!”君听没好气道,“不就是偷听人说话吗?哪有你说的那么累?我只需要坐在一个地方,用耳朵听,把听到的记下,其他的什么也不用干,这哪能叫奔波劳累。”

“我们在室内,你偷听我们,必定在室外,那么多的日日夜夜,风吹日晒雨淋,你都坚持执行任务,你还只是个孩子啊,君祁攸就没让你休息?或者找人跟你轮流换班一下?”苏惊羽继续道。

“这个…”君听想了想道,“没有第二个人有我这样的听觉,怎么轮流?换另一个人来站在我所处的位置,他啥也听不到,这种任务只能我来执行,大哥也没办法。”

“看吧,君祁攸他就是不关心你,不心疼你。在他心里,窃听我们的动静比你这个弟弟还重要,他要是真对你好,就不会叫你坚守岗位。”苏惊羽摇了摇头,“罢了罢了,跟你说不通,你好自为之吧,出去。”

君听:“…”

“小羽毛,不必多费口舌。”贺兰尧轻瞥了一眼君听,悠悠道,“好心当作驴肝肺,大抵就是这样了。”

话音落下,他朝君听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君听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然而,他的步履却很慢。

他虽然在语言上一直向着君祁攸,但苏惊羽贺兰尧说的话,却也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都是在家中享福的?

此话…是真是假?

尤其是苏惊羽有一句话,给他留下的印象颇为深刻——

十五六岁的年纪,多么的青春活力,不去享受人生吃喝玩乐,反而整日奔走忙碌,你这叫什么?浪费青春。

浪费青春…

君听忽然顿住了脚步。

苏惊羽见他停下了步子,便知他心中多半是动摇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君听便转过身,道:“你说我浪费青春,那么,怎样才叫不浪费青春?”

“那还用说,当然是玩。”苏惊羽朝他勾了勾手指,“过来,姐告诉你什么叫不浪费青春。”

君听心中还是狐疑的,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朝着苏惊羽迈去。

“所谓的享受青春,就是要告别被人使唤的日子,自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而不是满脑子想着所谓的任务,最好去认识个同龄的漂亮小姑娘…”

听着苏惊羽讲解了一番怪异的‘享受青春论’,君听不由得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心,犹豫片刻后,他道:“可大哥对我有养育之恩,纵然他老使唤着我,那不也是我欠他的么?”

“他养育了你几年,你不也给他跑腿了几年,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事,差不多恩情也该还了,别老觉得自己欠了人家的,要学会横梁。”苏惊羽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着哥哥姐姐混?出去以后,带你吃好吃的,玩好玩的,保证让你乐不思蜀,你若是觉得不开心,随时可以离开。”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君听歪着头看苏惊羽,“可你若是欺骗我怎么办?”

“我要是敢把你怎么样,君祁攸也不会放过我们的。”苏惊羽抬手敲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就放一百个心,我若是对你不利,就是小狗,我们来拉勾?”

说着,她抬起了手,弯起了小拇指。

君听见此,勾上了她的手指,“好,拉勾。”

“那你要负责把我们带出去的哦。”苏惊羽笑道,“互惠互利,我们带你体验青春,你带我们离开这儿,否则,关在这样的鬼地方,如何体验青春?”

“这个,包在我身上。”君听唇角轻扬,“但愿我玩够了回来之后,不会让大哥揍。”

“君听,离开之前,我想问你个问题。”贺兰尧的视线扫过密室之内的瓶瓶罐罐,道,“你是否认得这密室里所有的药?有没有寒性的毒药?”

“寒性的毒药?”君听眉眼间似有疑惑,“什么意思啊?”

“罢了,看来你不懂。”贺兰尧不紧不慢道,“那就离开之后再说吧。”

寒性之毒,拿来检验冰山青莲的真假,是最便捷且最精确的方法了。

只可惜这密室中的瓶瓶罐罐都没有说明,那便只能作罢。

“你们跟我来。”君听转过了身,走在最前头,“虽然我也是帮着大哥做事的,但我喊他一声大哥,地位总比那些喊他楼主的弟兄们高,这个山洞没有通向外界密道,要离开,我们只能光明正大地离开,由我在前头带路,碰上挡路的,我随意找个借口就能应付。”

“厉害厉害。”苏惊羽不吝啬地夸赞着。

君听眉飞色舞,“那是自然的。”

带着苏惊羽二人离开了密室,便是一条长长的过道,过道的尽头,是一扇石门。

到了石门跟前,君听熟练地打开了石门的机关,石门之外,守着两名黑衣人。

“把前头的铁门打开。”君听淡淡道。

那两名黑衣人闻言,倒是一句多问的话都没有,只依着君听的意思到了不远处的铁门后,拿钥匙开了拴在贴门上的锁。

“我靠,密室之后有机关,机关之后又是铁门,这一层又一层的束缚,是生怕我们长翅膀飞了不成?”苏惊羽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她总算是发现了,这个巨大的山洞四通八达,光是他们刚才进的那间密室,出门就可以通向温泉湖。

“这个山洞总共有三十六道机关,七十二条通道。”君听道,“是大哥前几天才买下的,作为一个临时的落脚点。”

当初阿尧估算这个山洞要耗费上千万两白银,此刻君听说这是君祁攸的一个临时落脚点。

“我深深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穷逼的蔑视。”她的语气略有些感慨。

她不缺钱,但是跟君祁攸一比,她就是个穷逼。

一个临时落脚点就能这么砸钱的土豪,他就是靠着有钱来欺负人的。

“小羽毛。”身后响起贺兰尧的声音,“你若是喜欢钱,你下一个生辰我送你一座金山,放心,我送得起。”

君汽油:来人,把他们给我抓回来!

第220章 妈的智障!

苏惊羽听闻贺兰尧的话,当即唇角一抽。

“阿尧,我没想要金山银山,钱足够用就成,我没那么稀罕钱财。我可不要你送什么金山,生辰礼物只要是用了心的便足够了。”

送一座金山给她…

她知道他有经商手段,他手下能人众多,小黑经营着杨家绸缎庄,可与帝都最大的绸缎铺子锦绣阁争锋。

小青手底下有医馆,且他作为名扬帝都的三公子之一,最擅长音律者,教过的女弟子大多都是名门贵女,他的出场费相当高。

已知的这两人已经是摇钱树,其他人分别干些什么她倒是不知道了,她素来对经商不感兴趣,便从没想过去问。

而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贺兰尧的声线再次传入耳膜——

“小羽毛你可还记得,公子辛那个混账未经我的允许将我的画像拿去卖?且还卖了高价?”

“记得,说起这个我就来气,那幅画像还在古月南柯的手上。”苏惊羽撇了撇嘴,“要是让我知道在哪,我一定去偷来。”

“重点不是这个。”贺兰尧低笑一声,“我只是要强调,我的画像有多值钱。”

苏惊羽闻言,霎时明白了他的意思,“阿尧,你该不会是想把你的画像拿去卖…”

出云国第一美男的画像,拿出去卖,那些闺阁千金乃至阔太太必定都很乐意高价竞争。

追星这种现象,无论在什么样的年代都很盛行,因为这世间总是不缺名人,而每一个名人背后,都有一群‘追星族’,阔绰的追星族们总是愿意为她们所崇拜的名人无休止地砸钱。

就拿曾经风靡帝都的三公子来说,辛谦钰三公子都是名门贵女们追逐的梦中情郎,在坊间时不时就能听见哪个公子被谁家请去当教习夫子,授贵女们才艺,从而大涨身价。

这种饭碗算是铁饭碗,说的直白点就是一张帅脸往那里一摆,轻轻松松就能挣钱。

阿尧是从什么时候也开始想利用他颜值的优势去捞钱了?

“小羽毛,你想哪儿去了?”贺兰尧悠悠道,“我拿自己的画像出去卖…这不是出卖人格么?这种显然会惹你不高兴的事儿我怎么会做,我的想法是,‘第一美男’的这个头衔,拿来做生意,必定是稳赚不赔的,出云国第一美男的画像值钱,同理,云若国第一美男,赤南国第一美男,皓月国第一美男,随便哪个国第一美男都好,全凑在一起更好,现成的就有一个,咱们都认识的。”

“无欢师叔?”苏惊羽唇角一抽。

自己的画像不愿意卖,拿别人的去买,真是…太淘气了!

“那个公子辛,不是号称帝都第一的画师么?”贺兰尧冷哼一声,“回国之后我就将他捉来,让他专门画美男画像,必定能赚个盆满钵满,公子辛不是喜欢作画么?就让他画个够,他擅自卖我画像这笔账,无论如何都要跟他算。”

“对,必须跟他算!”提起公子辛,苏惊羽不禁磨了磨牙。

公子辛和公子谦原本都是太子贺兰陌的谋士,公子谦因为与贺兰陌闹出‘断袖’一事被皇帝判了流放之刑,公子辛那家伙倒是早早地抽身离开了贺兰陌,本以为他应该学聪明了,想不到他竟胆大到把阿尧的画像拿去卖给古月南柯。

倘若不是他做的这件蠢事,古月南柯也不至于在没见到贺兰尧真人之前就对他倾心了。

她最早倾心的,确实只是那一副画像而已。

这笔账若是不算,她都咽不下这口气。

“你们这是在商量着怎么挣钱?”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君听终于开了口,语气中似有笑意,“我明白了,你们是眼红大哥如此奢侈的作风,这才想着挣足够的钱来与他对抗?别傻了,大哥有多少钱,你们猜都不用猜,那数量若是报出来,你们听了会受伤的。”

“君听。”苏惊羽白了他一眼,“大人说话的时候孩子不要插嘴。”

“你顶多大了我三四岁,算什么大人。”君听撇了撇嘴。

就在二人说话之间,前方的铁门开了,君听见此,当即迈出了步子,“走吧。”

苏惊羽贺兰尧跟了上去。

有了君听的带路,果然等同于拥有了通行证,三人一路顺利地离开了石洞,直到苏惊羽的眼前闯入一抹属于白昼的亮光,她才确信,他们真的逃脱了。

“如此顺利,我倒觉得有点儿不安了。”苏惊羽嘀咕了一声,而后低下了头,从衣袖中掏出了装着青莲的锦盒。

她的衣袖从始至终都是沉甸甸的,这便说明了锦盒一直都在,可她还得再确认一番才行。

在石洞中,她都不敢将这盒子掏出来,甚至连‘青莲’二字都不提,只恐君祁攸会来争夺。

将锦盒打开了,眼见青莲依旧躺在盒子里,苏惊羽松了一口气,将青莲装回袖子中。

“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什么冰山青莲?”君听眨巴了一下眼,“原来长这样,一点都不好看。”

“花都晒干了,能有多好看。”苏惊羽悠悠道,“幸好没让你大哥抢了去。”

“原来你们真的得手了。”君听道,“我没本事混进皇宫里,因此也不知你们有没有得手,不过我猜测,那个南柯公主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又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贺兰尧不以为然。

“好了咱们快些回酒楼里。”苏惊羽道,“这个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停留。”

不见天日的石洞之内,有黑衣男子惬意地靠坐在石椅之上,朝着站在身前的黑衣人问道:“小听果真将他们放走了?”

黑衣人沉声道:“不仅放了,且还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年纪小,脑子不好用,被人三言两语拐走了,这倒也不怪他。”君祁攸半瞌着眼儿,不疾不徐道,“派人盯着那酒楼,不要打草惊蛇,等着吧,他们很快会回来找我的,呵呵…”

苏惊羽三人回到酒楼之时,日头已经快落了。

“你们为何去了一趟皇宫去了这么久,莫非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苏惊羽等人才踏进了门槛,邵年便迫不及待地上来询问,瞥见跟在苏惊羽身后的君听,又道,“又从哪儿带了一个小子回来?”

“小子,你说话给我小心点。”君听不悦地拧了拧眉。

“小子,你这是什么口气?”邵年当即横眉竖目,“你够胆再说一遍?”

“你们两个小子都给我闭嘴!”苏惊羽轻斥一声,“要跟着我们,就要乖乖的,不许吵闹。”

苏惊羽忽然便是有了一种在教训儿子的感觉。

带了一个邵年,拐了一个君听,短短两日的时间,就多养了两个淘气的小子。

她本人也就只比他们大了两三岁而已,却不知不觉将自己当长辈了。

“我现在没功夫理你们二人,我得上楼找师叔去了,你们自己玩,记住别打架。”苏惊羽说着,便与贺兰尧一同上了楼。

到了顾无欢的房门口,苏惊羽伸手敲了敲房门,“师叔,我们回来了。”

“进。”顾无欢的声线从屋子内传出,“去了这么久,还以为你们失败了。”

苏惊羽推门而入,轻叹一声:“失败倒是没有,只是离宫之后发生了点意外,一言难尽。”

苏惊羽说着,便掏出了藏在衣袖中的锦盒,到了顾无欢身前,“青莲在这,烦请师叔鉴定真假。”

“我早就准备好了。”顾无欢起了身,迈步到了柜子边上,取出了一个瓷瓶,“这是我拿冰蚕蛊炼制的寒毒,一准能鉴定出青莲的真假。”

说着,他回到了桌边,随手拿了一只茶碗,将瓷瓶中的液体倒入茶碗中。紧接着,他打开了锦盒,将锦盒中的青莲取出。

苏惊羽在这一刻心情颇为紧张。

是真是假,马上就会知道结果了…

苏惊羽身侧,贺兰尧同样眼也不眨地盯着顾无欢的手。

顾无欢将青莲浸入了药水中。

而下一刻,茶碗中的现象让三人齐齐变了脸色——

青莲的花瓣,由青转黑,甚至逐渐萎缩!

真正的冰山青莲,可治愈寒性之毒,浸在药水里绝不会有半丝变化。

而眼前的这一株却轻易地变黑乃至枯萎…完全承受不住寒毒的侵蚀。

“假的。”顾无欢拧起眉头,“这破莲花你们是从哪捡的?”

“师叔,我们是从古月南柯交代的地方取的。”苏惊羽只觉得失落极了,失落之余,也有气愤。

忙活了大半天,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真是气的要呕血。

“我的药是不会出问题的。”顾无欢悠悠道,“古月南柯中药之后,是怎样的反应?”

苏惊羽道:“迷迷糊糊,朦朦胧胧,将现实当成梦境,全盘托出了心里话,与师叔所描述的反应相同,绝不是作假。”

“那她说的必定是真话,这点就不用怀疑了。”顾无欢道,“如今只有两个可能性,一,古月南柯手上的那株青莲原本就不是真的,只不过她自己当成真的了;二…”

不等顾无欢讲话说完,贺兰尧便接过了话,“青莲在到手之后,被人掉包了,偷梁换柱。”

“不错。”顾无欢挑眉,“只有这两个可能性,诶,师侄,你嘴唇发紫,是不是中毒了?”

“取青莲时不慎中毒了。”贺兰尧道,“好在命大,还能挺到现在。”

“啧啧啧,师侄你命还真硬。”顾无欢说着,扬起了手,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支银针,“来,坐下,师叔给你扎两针就好了。”

“偷梁换柱…”苏惊羽重复着这四个字,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声道,“君听,上来!”

她的话音落下,片刻之后,门外便响起了脚步声。

“喊我作甚?”君听踏进了屋子,一抬眼看见苏惊羽阴沉的脸色,顿时疑惑,“你这是怎么了?”

“你老实说,在我被迷药迷晕的时候,你们的人有没有动过我袖子里的东西!”苏惊羽的目光微凉,“我这人很公平,你若是实话实说,别人做的事,我不会怪在你头上。”

“动你什么东西了?”君听一脸茫然。

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那株枯萎了的青莲,怔了一怔,“这莲花怎么枯萎了成这样了?”

“你真的不知道?”苏惊羽的视线紧盯着他,似乎要从他的眸子看到他的心坎里去。

然而君听的眼中没有半丝心虚,只撇了撇嘴道:“我真不知道啊,你昏迷的时候我人都不知道在哪呢。”

顾无欢所说的两种可能性,相较于第一种可能性,她更希望是第二种。

第一种可能,古月南柯一直错把假青莲当真青莲,若是这样,真是太令人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