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若不是贺兰平的掩护,他们必定要跟禁卫军来一场恶斗。

“不需要谢我。”贺兰平悠然道,“如今我坐在太子的位子上,做什么事都方便,而这个位置,也是你们帮我拿下的,要谢,就谢你们自己。”

“四哥真是心胸坦荡之人。”苏惊羽笑着,随即想到一件事,笑容一敛,“四哥,在我们被捕的要紧关头,你乘坐着马车出宫,脑子好使的人必定会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若是宫里搜不到我们,陛下难免会怀疑是你将我们掩护出宫的…”

“这个你们不需要担心,我忽悠人的本事还是有的,打死不认就是了,父皇还能将我怎么着?”贺兰平笑着打断苏惊羽的话,“说的难听点,众皇子中,除了我跟十弟还有贺兰陌,其他都是平庸之辈,如今贺兰陌与十弟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了,他只能器重我,即便知道我放走十弟,他又能如何?”

苏惊羽闻言,顿时失笑。

这分明就是耍无赖。

马车一路行使出了帝都,到了城门三里之外的客栈门口停了下来。

“十弟,我就将你们送到这儿了。”一行人下了马车,贺兰平道,“待我查出父皇为何要杀你,我会派人送信来这家店,你们,多多珍重。”

“有劳四哥,今夜之事,多谢了。”贺兰尧朝他淡淡一笑。

“对了,盘缠我也给你们准备好了。”贺兰平朝身后的车夫伸手,车夫将两个包袱递给他。

“这里面是盘缠和一些点心。”贺兰平将包袱丢给月落乌啼,“你们两个,好好照顾你们的殿下。”

乌啼笑道:“太子殿下放心,我们会的。”

贺兰平唇角轻扬,忽然迈步到了贺兰尧身前,伸手拥住了他。

“十弟,珍重。”他拍了拍贺兰尧的肩,趁着贺兰尧还未反应过来,转身上了马车。

皇帝:大胆老四!

四哥:你咬我啊。

清罗:卧槽,美男跑了…

萌十:自古三楼出智障。

羽毛:楼上+10086。

第249章 爱,不用说,只需要证明

眼见着贺兰平的马车离开,苏惊羽伸手搭上贺兰尧的肩,“太子这个身份还真是好使,今日要不是他给咱们打掩护,咱们现在多半要和禁卫军打成一团。”

“是该多谢他。”望着那马车渐行渐远,贺兰尧收回了视线,偏过头看苏惊羽,“小羽毛,咱们先去订个客房再商量接下来的事。”

一行四人进了客栈,订下了三间客房。

“阿尧,现在帝都已经不能回去了,咱们接下来该去哪儿,你想好了么?”

烛火通明的屋子内,四人围桌而坐,苏惊羽伸手托着下颌,作思考状。

“小羽毛想去哪儿。”贺兰尧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而后伸手提起桌上那壶碧螺春,倒了一杯推到苏惊羽面前,“你不妨说说,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咱们就再去游览一圈。”

“阿尧,咱们真的要这么快离开?”苏惊羽眉头轻拧,“我总觉得事情蹊跷,皇帝想暗杀你,仅仅是因为你的血液有问题么?若真的是喝了你的血出了事,他总该把你抓去审问一番,给你个解释的机会才对,他问都不问就要赶尽杀绝,这其中的原因恐怕没那么简单。”“这个我明白,我并未打算马上离开,我的意思是,等咱们弄清了来龙去脉之后,再离开不迟。”贺兰尧说着,饮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咱们这回,想必是被人给阴了。若是没有人在皇帝耳畔煽风点火,我还真想不到其他的原因。”

“被人阴了?”苏惊羽闻言,目光一紧,“会是谁?”

在去赤南国之前,他们几乎已经扫除了宫中的敌人,这趟回宫,倒是多出了两个人。

两个完全有动机想害他们的人。

“古月南柯?或是尹清罗?”苏惊羽眯了眯眼。

贺兰尧不紧不慢道:“这两个是有可能的。不过,我倒是觉得,可能性最大的,会是那个给皇帝提供偏方的人,自从回宫之后,我与皇帝仅有的交集便是被他叫去取血那一回,今夜他要杀我,与取血这件事必然有联系。”

苏惊羽闻言,陷入了沉思。

以亲子之血治病,这什么鬼方法…

倘若皇帝从每个皇子公主那里取点儿血就能治好病,那这病未免也太容易治了。

月光从未跟她说过有这种办法。月光只说过,皇帝再吃他五年的药便能够康复。

是月光刻意隐瞒真正的方法,还是根本就不存在这样的方法?

“小羽毛,别想那么多了。”似乎看出了苏惊羽的苦恼,贺兰尧朝着她淡淡一笑,“想要知道事实,咱们只能再易容潜进宫中去打探。不过眼下,还有一件要紧事。”

苏惊羽怔了怔,“什么要紧事?”

贺兰尧道:“在云间寺里清修的母妃。皇帝要杀我,我逃了,他心中想必怒火难消,绝不会放过我,只怕会将怒火迁到母妃身上去,为防意外,必须将母亲转移到其他安全的地方去。”

“对,看我这脑袋瓜,险些忘了这事。”苏惊羽说到这儿,磨了磨牙,“这破皇帝,对自己的亲生子都毫不留情,你出生那年,因为天降异象就要杀你,是母妃与皇祖母保全了你,如今他又要再来杀你…他最好能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否则,我真想干弑君的事儿了,让贺兰平当皇帝去。”

她素来不是脾气好的圣母,恩怨分明,但凡有人想害她与她在意的人,她都不会饶恕。

哪怕那个人是阿尧的父亲。说是父亲还真侮辱了父亲这两个字。

父亲这一称呼,代表的是伟大与高尚,而不是冷酷无情。当皇帝的都这般冷血无情么?这要是在平民家中,哪个父母不把孩子当成宝,再不济也不至于杀自己的孩子。

苏惊羽愈想心中愈火大。

“小羽毛,冷静些。”贺兰尧望着苏惊羽恼火的模样,莞尔一笑,“弑君这种事儿,不是想做就能做的,别忘了天机门是干什么吃的,守护帝王。若是皇帝也跟月满一样被天收了,那天机门也无计可施,但若是你想要弑君,也得看月光神棍同不同意啊。”

苏惊羽试着平复心情,随即叹息一声,“我明白了,我方才说的是气话而已。”

月光作为天机门挑选的国师,一来要给天机门争光,二来得守护着帝王安危。

出云国皇帝虽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他是一个合格的帝王,至少他将出云国的江山治理的好。贺兰平与他相比较,政治经验不足,他才上任太子不久,道行比他老爹还是差了不少。

她为了平息自己的愤怒想要害皇帝,月光怎会允许。

的确是她太焦躁了。

在没有查清事实之前,她不能有如此偏激的想法。

也许皇帝只是被小人所蒙蔽,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呢?

“好了小羽毛,你一个脑袋瓜子里,不要想太多复杂的事情,我真怕你想多了会傻。”贺兰尧的声线传入耳膜,让苏惊羽眼角不禁一抽。

贺兰尧明显是打趣她,想让她放松一些。

“月落乌啼,你们二人现在就去一趟云间寺。”贺兰尧瞥了一眼身旁静坐着的二人,道,“将母亲暂且转移到杨家绸缎庄,让小黑照料。”

“是。”月落乌啼应着,齐齐起身出去了。

“母亲只怕又要怪我打搅她的清修了。”贺兰尧说着,唇间逸出一丝叹息。

上一次和母亲闹得不愉快,被她直接赶出了云间寺,也不知她如今气消了没有。

“阿尧,母亲那边,你不用担心。”苏惊羽见贺兰尧神色似是惆怅,伸手覆在了他的手上,安抚般道,“其实,我能想象到,母亲应该还是在意你的,只是她太善良,在她的眼中,我们太狠辣了,我们与她是没有共同语言的,但是,我们可以尽量在她面前收敛脾气。”

贺兰尧遇事一向冷静理智,哪怕遭遇挫折,也从不怨天尤人。只有在一种情况下,连他也会惆怅。

那就是遇上他母亲的时候,那种无奈的感觉,她能感受到。

阿尧的母亲活脱脱的一个圣母白莲花,别的女子是装圣母,他娘却是真圣母。

这样没一点坏心眼的女子是如何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生存的?且还——能混到贤妃的位置。

真是不可思议。

苏惊羽的安抚,让贺兰尧唇角多了一丝笑意,“幸好身边还有你。”

“对于父皇,从我小时,就已经对他失望透顶,不再有任何期盼;而对于母亲,我感激她,却得不到她的谅解。小羽毛,只有从你身上,我得到了完整的爱。”贺兰尧说到这儿,伸手将苏惊羽揽进怀中。

“苏惊羽,我真的感激你。”贺兰尧将头埋在苏惊羽的肩窝上,“我爱你。”

苏惊羽听着他的低喃,一时间懵了。

她当然知道他爱她。

但是,与他相识了这么久,与他相恋了这么久,他还是头一次对她说出爱。

她一直以为他是不会说的,因为他一直在用行动证明,从来不需要说,就已经让她了然于心了。

很多爱,不用说,只需要证明就够了。有些人总把爱挂在嘴边,却并不将感情当回事,而有的人,从来不需要说,他的行动就足以让人感受到爱。

感受的真真切切。

苏惊羽伸手回抱住贺兰尧,“我知道。你不需要感激我,真情是相互的,我对你不离不弃,生死相依,是回报你的情,要感谢,就感谢你自己。”

二人相拥良久,贺兰尧才将苏惊羽松开,“早些歇息,明日我们易容混进宫中,看看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将灯吹熄了,二人上榻歇息去了。

许是因为今夜从宫中逃亡赶路太累,苏惊羽很快便睡着了。

贺兰尧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将她揽紧了几分,而后也闭上了眼,听着她的呼吸入眠。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日,二人起了个早,正准备离开客栈,下楼梯时却看见客栈门外出现一道人影。

蔚蓝色的衣裳裹着那人挺拔的身形,露在衣裳外的皮肤白皙温润,光洁的额头下,一双黑色的瞳仁中像是聚着点点冰凉,从里到外透着丝丝漠然,鼻梁高挺,薄唇紧抿。

他一踏进客栈,那双冷漠的眼便扫向四周。

有些客人正吃着饭,被他冷眼一扫,顿觉得头皮发凉,忙又低下头继续吃,装作没看见。

苏惊羽望着他,却是笑了。

冰块脸,他真是太对得起这个外号了,走哪都是绷着那张面瘫脸,不说话,光是眼神与气息便自带结冰的效果。

除了苏折菊,还有谁有这样的个性?

苏惊羽见到他,便知道是贺兰平叫他来的了。若不是贺兰平告知苏折菊他们在这儿,苏折菊哪能找过来?

贺兰平昨夜将他们掩护出宫,曾说,他会帮着在宫中查皇帝要杀贺兰尧的原因,一旦有消息,便派人来传信。

苏惊羽没料到,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再说苏折菊,一个抬眼便看见了楼梯上的贺兰尧苏惊羽二人,同一时间,苏惊羽朝他招了招手,随即与贺兰尧转身上楼。

苏折菊见此,当即跟了上去。

“来,老兄,喝杯热茶。”回到了客房,苏惊羽倒了杯茶给苏折菊,“真没想到你会来。”

“你都喊了我一声老兄,要是不来,岂不是没良心了。”苏折菊依旧面无表情,目光中却似乎有点点无奈,“你们二人,还真是容易招小人,总让人坑害,抽个时间,去山上拜拜神得了。”

“你真风趣。”苏惊羽抽了抽唇角,“招小人又不是我的错,小人坏心眼,这是没法阻止的事,小人是防不了的,我们能做的,便是回击,说说吧,害我们的是哪个小人?”

苏折菊道:“太子殿下以为,嫌疑最大的是鸾凤国公主,尹清罗。”

苏惊羽闻言,目光霍然一冷,“还真是她。”

“据太子殿下派出去的眼线回报,昨日尹清罗出入了好几回陛下的养心殿,有两回还是端着汤药进去的,我们怀疑,给陛下提供治病偏方的便是尹清罗。”苏折菊顿了一顿,随即道,“昨日,太子殿下、五公主、八皇子、以及十殿下,都被取了血液,然而,只有五公主被取了两趟,其余的均是一趟。”

“贺兰诗雅被取了两次血?”苏惊羽捕捉到了这个疑点,“这是为何?就她一人被取了两次?”

“我想,或许是试验。”贺兰尧的声线在耳畔响起,“第一次取血,取的是我与贺兰诗雅的血,四哥他们应该是之后的了,而贺兰诗雅又被取了一次,这第二次,或许就是试验。”

贺兰尧说到这儿,轻挑眉梢:“这其中原因我已经猜到了,最初皇帝之选了我与贺兰诗雅的血去治病,没有选其他人,只因我们二人对他而言比较无关紧要,其他的兄弟姐妹他舍不得,在我们之后,他竟还取了四哥和八哥的,想必是因为我与贺兰诗雅的血液他服用了之后出了问题,于是他怀疑偏方不对,便又找了其他两人去试,四哥他们的多半是试用有效的,如此一来,皇帝自然能确定我与贺兰诗雅其中有一人的血液有问题。”

“我明白了。”苏惊羽接过话,“他是同时服用的,因此他不能确认是谁,只能将范围定为你们二人中的一个,于是又取了一次五公主的血液去尝试,若有效,那么很显然,有问题的是你的血液,若无效,那么有问题的便是贺兰诗雅的血液了。二人中取一人试验便足够,结果自然是他们三人的血都有效,只有你的血,无效。”

“你们两说对了。”苏折菊抿了一口茶,“正如你们所说,只有十殿下的血无效,非但无效,还有反作用呢。据养心殿的探子回报,陛下初次服用五公主和十殿下的血,出现了胸口闷痛的症状,再之后服用太子与八皇子的血,倒是有效…”

苏折菊话音未落,苏惊羽便冷笑一声,“不可理喻。”

“给他血用还得被他怪罪,他自个儿要取的血,又不是阿尧逼着他要的,给他献血了反倒要被他杀害,就因为阿尧的血害他病情恶化他就发怒?如此不可理喻…”

“你错了。”苏折菊打断苏惊羽的话,“这回,你倒是真的冤枉陛下了,并不是因为十殿下的血无用才惹来杀身之祸。”

苏惊羽闻言,眉头轻拧,“那是什么原因?”

苏折菊面上似有迟疑之色。

“说话啊。”苏惊羽道,“有话直说,迟疑什么?”

“据说,这个偏方,只有亲子之血才管用。”苏折菊说到这儿,望了一眼贺兰尧,“外人的血液,便会产生反作用。”

苏折菊此话一出,苏惊羽同贺兰尧均是一怔。

只有亲子之血才管用,外人之血会产生反作用…这话的意思岂不是说…

阿尧是外人,并非皇帝的血脉?!

“荒谬!”苏惊羽回过神后,拍桌斥道,“这尹清罗用的招倒真是狠,就因为血液排斥,便让皇帝相信了阿尧不是他亲生?真是混账。血液排斥也许是一些特殊的原因,她怎么就敢说不是亲生?”

难怪皇帝要半夜派人来暗杀贺兰尧。

敢情他是真的相信尹清罗。他为了顾及皇室的颜面,并不想将此事公诸于众,也就不能光明正大地给贺兰尧定罪,于是他选择了暗杀。

他大爷的,这种事他查都不查,毅然决然地判了贺兰尧死罪。

他宁可相信尹清罗也不相信贤妃?

苏惊羽转头望向贺兰尧,他的面上并无太多表情,眼神却透出丝丝讥诮,“仅仅因为血液排斥,加上尹清罗的胡言乱语,他便断定我不是他的骨血,认定了母妃背叛他?”

“皇帝如此轻信于他人,真让我难以相信。”苏惊羽神色阴沉,“我以为,他至少应该先查查事情的真假再做决定。”

“我认为,陛下并不是真的轻信于他人。”苏折菊沉吟片刻,道,“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贤妃娘娘年轻时曾有过其他的意中人,或者,是皇帝陛下棒打鸳鸯横刀夺爱…如果一个男子真的相信一个女子,他绝不会如此轻信外人对那女子的污蔑,他一定会追查到底。陛下之所以那么快下决定要杀十殿下,极有可能是因为他不相信贤妃娘娘,故而,他怀疑贤妃与外人有染。”

苏惊羽闻言,思索片刻,觉得苏折菊的分析不是没有道理。

上一辈的事情,他们这些下一辈哪能知道呢。

也许皇帝与贤妃他们年轻时有过什么情感纠纷,也许贤妃也曾经喜欢过皇帝之外的人。

谁能说得准呢。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去问贤妃才能知道答案了。

“阿尧,幸好你昨夜就让月落乌啼他们将母妃转移了,否则,皇帝肯定要派人找到云间寺去。”苏惊羽说着,松了一口气。

出了这样的事,皇帝是绝不会放过阿尧和贤妃的。

好在他们比皇帝先了一步将贤妃安全转移。

“看来,我们得先去一趟杨家绸缎庄,问母妃一些问题了。”说到这儿,又望向苏折菊,“尹清罗何时回国,你可知道?”

敢阴他贺兰尧,他必定要送这女流氓归西去。

苏折菊道:“具体时间还不知道,但据说,皇帝陛下已经在给八皇子…准备嫁妆。我猜,兴许这几天他们就会启程回国了。”

苏折菊说完也觉得有点儿别扭。

素来都是女子出嫁备嫁妆,他也是头一次听说男子出嫁…

出云国向来奉行男尊女卑,八皇子贺兰烨在这样的幻境里生活了二十多年,皇帝明知将他嫁去鸾凤国是践踏他的尊严,却还是这么做了。

他们的这位皇帝陛下,可真是个薄情人呢。杀儿子,嫁儿子,一点儿都不心疼,就跟不是自己生的一样。

“呵。”苏惊羽冷笑一声,“我就盼着她什么时候启程回国呢,看我不半路上搞死她。”

“咳。”苏折菊听着她的话,只是干咳了一声,“你们要悠着些,据我所知,这位鸾凤国公主可不是省油的灯,她的功夫,想必不弱。”

“这我知道,见识过了。且,她身上还有一件蚕丝宝甲,刀枪不入,很妙的一件防身武器。”苏惊羽回想起当初在酒楼的时候,贺兰尧用银针暗算尹清罗,却被尹清罗抬袖子挡了,那银针还反弹出一寸。

她身上的那件蚕丝宝甲,可真是个宝贝。等把这女流氓收拾了,她就将她的宝甲抢来。

“蚕丝宝甲?”苏折菊揪出了这几个字眼,“刀枪不入?”

“不错,就像身上穿了盾牌,很难进攻,怎么,兄长有兴趣?”苏惊羽望着苏折菊,面上浮现一丝兴味,“这尹清罗啊,别的毛病我是不知道,有一点我很清楚,最爱男色,兄长你若是想要那件蚕丝宝甲,可以试着去引诱她,去接近她…”

“算了,不要。”不等苏惊羽说完,苏折菊便打断了,“不能为了这样一件东西出卖灵魂。”

“也不算是出卖灵魂。”苏惊羽继续打趣他,“你只要守住你的心便好,出卖的是身躯…”

“不要。”苏折菊面色一沉,“我不屑于捡别人的破鞋穿。”

“噗嗤!”苏惊羽笑出了声。

破鞋…

如苏折菊这样的冰山,竟也会这样形容一个女子。

“看来兄长也是有洁癖之人,想必以后会是个好夫君。”苏惊羽笑道,“不知你和西柚姑娘最近相处的如何?是否决定要谈婚论嫁…”

“我今早还得去玄轶司训练密探们,不能久留。”谈及婚姻大事,苏折菊似乎有些不自然,忙转移话题,“你们多保重,我回宫后依旧会帮你们打探消息,明日再过来。”

“兄长且慢。”苏惊羽见他起身,忙道,“这客栈只不过是个临时落脚点,我们要退房了,去杨家绸缎庄,短期之内应该会在那儿,你若要找,就去那找我们。”

“杨家绸缎庄?”苏折菊有些讶异,“你们还要回帝都里去么?陛下如今火气正大,必定会在帝都内展开搜捕,帝都城门如今只许进不许出,除非有特殊的身份,你们若是回帝都,想出来可就不容易了。”

“山人自有妙计。”苏惊羽笑道,“我们暂时还会呆在帝都里,你放心,我们不会给他抓到。”

“那好。”苏折菊点头,“多加小心,我先告辞了。”

苏折菊离开之后,苏惊羽同贺兰尧便静坐着等待。

等待小黑这位易容高手的到来。

昨夜逃离皇宫逃的太匆忙,没有带易容所需的物品,他们无法乔装,自然不能顶着真脸出门。

如今只是帝都被封锁,这家客栈位于帝都三里之外,客栈掌柜自然还没听到风声,若是听到了,多半要举报客栈里藏了两个逃犯。

“喵呜——”耳畔响起一声猫叫,苏惊羽转过头,便见窗户上多了一对猫爪,下一刻,一只黑猫‘嗖’地一下子窜进来。

“小蓝,过来。”苏惊羽朝它伸手。

小蓝迈着优雅的步伐到了她身旁,由着苏惊羽将它抱起来。

“阿尧,我始终觉得,皇帝服用你的血液出现反作用,是因为你的血变异了。”苏惊羽顺着怀中黑猫的毛,道,“这事若是不解释清楚,会有损母妃的清白。”

“此事光是我解释,不够,得需要母亲一同解释才可,毕竟他们上一代人的情爱恩怨,咱们不了解。”贺兰尧说着,伸出了手,去撩黑猫的胡子。

“哎哟,小蓝,跑这么快,我都跟不上…”窗外倏然间响起一道男音,带着些轻喘。

苏惊羽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转过头,便见一双手扒上了窗台,下一刻,一道黑影‘嗖’地一下蹿入。

小黑这出场方式,竟与小蓝一个德行。

然而,等小黑抬起头时,苏惊羽却唇角一抽。

此刻站在她眼前的小黑,满面油光,鼻宽唇厚,鼻子下方两撇小胡子。

这长相——仿的是皇帝的兄弟之一,康王。

这位皇叔她在宫宴上见过那么几回,记住了他的样貌。

如今帝都城门被封锁,进城简单出城难,唯有特殊的人物可以出入,小黑易容成皇帝的亲兄弟,自然是很好出城。

“殿下,王妃。”小黑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将肩上背着的包袱放下,搁在了桌子上,“属下来给你们易容。”

“真够机灵的你,敢冒充康王叔。”苏惊羽笑了笑,随即道,“对了,母妃怎么样了?”

小黑闻言,嘿嘿一笑,“贤妃娘娘很好,王妃不必担心,昨儿半夜,月落乌啼将贤妃娘娘接过来,她问的第一句话是殿下如今安不安全。”

“是么?”苏惊羽闻言,唇角也有了笑意,转头看贺兰尧,“看吧,我早说了,母妃还是关心你的,虽然她不认同你,但她依旧心系你的安危。”

贺兰尧不语,唇角却扬起一丝浅浅的弧度。

约莫到了巳时,一行三人带着小蓝到了杨家绸缎庄。

苏惊羽才踏入了大门的门槛,怀里的小蓝便蹿了出去,一溜烟蹦到了前头的桌子上。

原来那桌子上摆着个托盘,三菜一汤,小蓝蹦到了桌子上,便将头伸到了汤碗上方去舔汤喝。然而它只喝了一口,便将头缩了回去,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苏惊羽见此失笑,走上前去。

鼻翼间萦绕着饭菜的香气,也难怪小蓝一进门就蹿桌子上去。

苏惊羽到了桌边,望着桌子上的菜色,竟全是素菜,汤是蘑菇炖豆腐,闻着香。

然而就算是再香,小蓝也是不爱吃的。

这盘子素菜,用脚趾头想就知道是给贤妃这个清修之人准备的。

“王妃,你们来了。”一道携着笑意的男子声音自前方响起,苏惊羽抬眸一看,是白无禅。

白无禅走到了桌边,望着桌子上的饭菜,悠悠叹息一声,“这是给贤妃娘娘准备的,但她似乎没有胃口,从昨夜到现在,她都没有进食过,属下看她心情似是有些惆怅,又不敢冒失上前去询问她。”

“母亲此刻在何处?”贺兰尧走上前来,问道。

“殿下跟我来。”白无禅说着,转身便走。

苏惊羽同贺兰尧跟随着他的步子,绕过了长长的走廊,到了一间屋子之外停了下来。

“小白,再去重新准备一份饭菜来。”贺兰尧朝白无禅吩咐着。

白无禅应了声是,转身离开。

贺兰尧望着面前紧闭着的房门,抬起了手,想要推开,指尖接触到门板的那一刻,却又犹豫了。

苏惊羽望着他的模样,心中大抵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是不知道开门之后要说什么呢,还是不愿意开门后又对上贤妃责备的目光。

自从贺兰尧在贤妃面前杀过人后,她对贺兰尧便一直是责备的。

苏惊羽轻叹一声,眼见贺兰尧犹豫着,索性帮他一把将房门推开。

房门开启之后,入目的是一道清瘦的女子身影。

她身着青色的衣袍,满头乌发绾梳而起,斜插一支青玉簪,此刻正垂头看书,这么看上去,恬静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