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惊羽如此快的反应,让那摊主怔了怔,随即笑道,“姑娘果真聪慧,另一题要不要答呢?”

苏惊羽道:“试试。”

说着,视线一转,转向另一个字幅。

一月又一月,两月共半边。上有可耕之田,下有流水之川,一家有六口,两口不团圆。打一个字。

贺兰尧望着这题目,但笑不语。

月落乌啼开始思索。

公子钰眉眼间浮现些许了然之色。

苏惊羽笑了一笑,“不难,这个字是——用。”

“好像真的是。”乌啼凑到苏惊羽身侧,讨好般地笑道,“惊羽姐姐好脑力。”

苏惊羽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一边去,是你不爱思考。”

“恭喜姑娘,两道字谜题都对了,现在,你可以买下二十个果子了。”摊主笑眯眯道,“姑娘可还有兴趣继续?”

“二十个我还嫌少,还有什么题目,再搬上来。”苏惊羽悠悠道,“少说我也得买五十个回去吧。”

她这话一出,不远的身后顿时响起几道女子的窃笑声——

“听听这话,倒像是个新来的呢。”

“一听就是个新来的,敢夸下海口买五十个,经常来这儿走动的人谁不知道,这奇异果摊子大多数的人只能买走二十个。”

“没办法,这果子卖的太火热,上头的人才挂谜题,这谜题一出,我就没见过有人一次能买二十个以上的,等着看吧,她肯定答不上来。”

苏惊羽听着身后几名陌生女子的议论,眉头轻挑。

她们说,就没见过有人一次能买二十个以上。

莫非这后面要出超级变态的题目?

原来这挂谜题的招,为的只是限制客人购买果子的数量,一开始这两道字谜确实没什么大难度,后面的多半要刁难人。

套路这么深。

“惊羽姐姐,别理会她们。”乌啼轻咳了一声,故意提高了声线,“有些人自己笨,还不允许别人聪明,现在笑话人家,回头多半要自愧不如。”

他这话一出,不远处的几个带着金色面具的女子自然是听见了,当即走上前来与他理论。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你说谁笨?”

“你以为你自个儿有多聪明?”

“笑话你们又怎么了?你们真以为这前两题简单,后面的也跟着简单了?天真。我告诉你,来过这个摊子的,多半都是只能答对一两题的,你能答对三题以上,姑奶奶喊你一声爷爷。”为首的女子一袭绿色罗裙,戴着金色面具自然看不清了,可说话的口气隐约透着一股子傲慢。

“这可是你说的。”乌啼望着上前来的女子,道,“我们这一伙人有五个,谁能答对你喊谁爷爷,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你们这伙人要是答不上来,轮流叫我姑奶奶,赌不赌?!”

乌啼不甘示弱,“赌了!”

即便他不行,还有殿下和惊羽姐姐,怕什么。

乌啼与几个女子的争执,引来了不少前来围观的人,众人均是一副看好戏的态度。

贺兰尧苏惊羽并不阻止乌啼与人的争执,他们从不喜欢被人小看,乌啼的行为在他们眼中,是正确的。

摊主望着眼前的众人,无奈地笑了笑,随即将原本那两道字幅收起,挂上了一道新的字幅。

苏惊羽抬眼去看——

一对夫妇在大漠中迷了路,妻子是盲人,他们二人在大漠中游荡,没有水米,丈夫找到了一只骆驼,他们便只能靠着吃骆驼肉来维持生命,丈夫最终还是没能挺住,他离世的第二天,妻子被经过大漠的好心人相救,到了夜里好心人给了她一碗骆驼肉,第二日,妻子自杀了,是何原因?

月落乌啼:“…”

果然是增加了不小的难度,从字谜直接变成了推理题。

身后的人群中,有人道:“想必是吃骆驼肉想起了离世的丈夫,这女子原本就是盲人行动不便,唯一的倚靠便是丈夫,丈夫死了她便觉得生无可恋,纠结了一夜,第二日还是想不开自杀了呗。”

摊主闻言,摇了摇头,“这位公子,罚钱十两。”

又有人道:“我猜,应该是这女子十分美貌,救她的那好心人其实就是个衣冠禽兽,图她的美色,给她吃的骆驼肉里下了药,将她给睡了,这女子是个贞洁烈女,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加上死了丈夫,觉得世间毫无留恋,便自杀了。”

摊主闻言,依旧摇了摇头,“这位公子,罚钱十两。”

这回答真不雅,一听就知是浪荡公子的想法。

“呵,回答不上来了?”之前与乌啼争执的绿衣女子冷哼了一声,“等着你们叫我姑奶奶…”

她的话音还未落下,贺兰尧便开了口,语气悠悠:“这个女子之所以能活下来,并不是因为吃了骆驼肉,丈夫谎称找到了骆驼,其实并没有,他是割下自己的肉给妻子当食物,最后撑不过才死,题目说了,妻子是盲人,因此不知真相,直到被人搭救,她发现好心人给的那碗骆驼肉与自己之前吃的不一样,细思极恐,最后察觉了真相,这才经受不住打击,殉情而死。”

贺兰尧的话音落下,气氛顿时寂静了。

苏惊羽听着贺兰尧给出的答案,颇为意外,意外过后便是喜上眉梢。

阿尧的逻辑思维有时就是与正常人不一样,总能想到一般人想不到的点,且他擅长发现细节,难怪会有此分析。

她知道他回答对了,看摊主的神色便能猜到。

此时,摊主正惊愕地望着贺兰尧,道:“这位公子,答对了。”

“听见没?我们家公子答对了。”乌啼转身,眉飞色舞地瞥了一眼那名与他争执的绿衣女子,“说好的叫爷爷,还愣着作甚?”

那绿衣女子倒退一步,面具下的脸色不大好看。

她自然没有想到,逞一时痛快,会落得这般难堪的地步。

“好了,先不管她,继续看题目。”苏惊羽此刻懒得去关注那女子,只对眼前略显变态的谜题感兴趣。

她想买一箩筐奇异果回去,自然就得多多答题。

下一刻,摊主又从摊位下取出一道字幅挂在众人面前。

这一回的谜题是:有母女三人,母亲死了,姐妹二人去参加葬礼。妹妹在葬礼上遇见一个十分英俊的男子,并对他一见倾心。回到家后,妹妹就把姐姐杀了。这是为何?

情杀?不可能。

若是这么简单就不会拿出来提问了。

然而,身后的人群中依旧有人抢着回答:“一定是因为那男子爱上了姐姐,妹妹心中嫉恨,便把姐姐杀了!”

“不对。”摊主摇了摇头,“这位答错的公子,罚钱十两。”

“这都不对,那我倒是真好奇答案了。”那人冷哼了一声,却还是按规矩交了罚款。

敢于抢答的,自然都是出得起钱的。

“那男子与姐姐是仇敌,妹妹喜欢那男子,男子便向妹妹提出要求,杀了姐姐便与妹妹在一起,妹妹为了成全爱人,便将姐姐杀害。”

“不对,我倒觉得,应该是姐妹二人都爱上了那俊男,为了争夺他大打出手,结果妹妹比姐姐彪悍,把姐姐打死了。”

“两位姑娘,你们都答错了。”摊主笑眯眯道,“各罚十两。”

“诶,有没有搞错?这也不对那也不对!耍我们么?”

“姑娘,明知是难题,当然不能按正常的思路来。”摊主无奈道,“这谜题的答案就写在背后呢,我绝不是故意坑你们的银子,若是再无人答对,我就揭晓谜底喽。”

“葬礼上的俊男想必是远房亲戚,母亲的葬礼结束后,妹妹回到家中,对那俊男无法忘怀,却苦于不能见到,便将姐姐杀害,想再举办一次葬礼,这么一来,便又可以见到那位俊男了。”清冷如霜的男子嗓音在空气中响起,正是来自于贺兰尧。

这逻辑…换成她可想不到。

“公子,你…”那摊主望着贺兰尧,瞠目结舌,“又对了。”

身后的人群一片哗然。

“答案竟然是这个。”

“这男子的头脑可真不一般,这么怪异的答案都能想得出来!”

“这两题都是推离过程的,他的猜测那般准确,该不会是办案的神探吧?”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贺兰尧又不咸不淡地冒出两个字:“继续。”

“公子,只剩下最后一题,若是这题你也能答上,我这摊子上摆着的上百个奇异果全赠予公子,分文不取。”摊主说着,又取出一道字幅。

苏惊羽见此,目光中笑意闪烁。

“阿尧,加油。”苏惊羽扯了扯贺兰尧的衣袖,悄声道,“最后一题了,答对了能省下一笔钱。”

这个时代的奇异果想必数量稀少,在市场上从不出售,只能在黑市里遇见,价格一定不便宜。

上百个果子,买下来也是一笔巨款。

接下来,摊主将最后一道题挂了出来。

题目是:有个人,住在山顶的小屋里,半夜听见有敲门的,他打开门却没有人,便回屋睡了。过了一会儿又有敲门声,去开门,依旧无人,反复几回。第二日,有人在山脚下发现死尸一具,捕快来把住在山顶的那个男子带走了。为何?

这道题一出,围观的人群中,有几人瑟缩了一下脖子。

“这是题目么…不是恐怖故事?”

“听上去怎么有些阴森森的,有人敲门去开门却没人,是恶作剧还是闹鬼呢…”

两道质疑声出来之后,便是一片寂静。

由于之前那两题的答案太出人意料,这会儿已经没有人抢着答了。

“这道压轴题,怎么反而比之前两题简单。”贺兰尧慢条斯理道,“男子的家建在山顶,门兴许是向外开的,山脚下的死尸是敲门者,他上山敲门之时,屋主人一开门,便将敲门者撞下山,所以主人看不到敲门人,反复几次之后,那敲门者便筋疲力竭而亡,屋主人成了间接杀人凶手,对么?”

摊主闻言,望着贺兰尧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苏惊羽从他的视线里读取到的不仅仅是惊讶,还有一丝…畏惧。

阿尧答上了这几道古怪题目,有什么好让人畏惧的?

“公子,你都答对了。”那摊主道,“我这一摊子果子,全赠予公子。”

他的话音落下,贺兰尧身后的人群响起了拍掌叫好声。

“这人当真聪明,这么刁钻的题目都能解!”

“据说从没有人能在这个摊子答对三道以上的题目,这个男子,真不简单呢。”

同一时刻,乌啼在人群中搜索着与他打赌的那绿衣女子的身影,冷哼道:“三题全对了,应该找刚才那泼妇喊我们爷爷。现在她人怎么就不见了。”

“溜了呗,难不成等着喊你爷爷?”苏惊羽挑了挑眉,“罢了,各自戴着面具不相识,她溜了你肯定找不着她的,这个世上逞一时口舌之快的人太多,犯不着跟她计较,反正也碰不上那人了。”

“惊羽姐姐说的有理,这样的蠢人太多,碰见一个计较一个也不值得。”乌啼悠悠道,“但愿不会再有机会碰上她。”

接下来的时间里,摊主便喊人搬来了一个大箱子装果子,朝着贺兰尧道:“这么多果子,公子是要自己喊人手搬,还是我让人送到府上?”

“我有带随从,让他们搬。”贺兰尧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要带着苏惊羽离开。

买果子这事儿只是个小插曲,这次来黑市的正经事儿是伪造户籍。

然而,他才转身,便听见身后的摊主道:“公子留步!”

贺兰尧脚下的步子一顿,转过身,淡淡道:“还有事儿?”

“方才考公子的那几题,是我们的大老板出的,挂在这儿一年多都没人能答上来,想不到公子你竟全解答了,我们的大老板一直在等着能答对题的人出现,他放出话,若是有这样的人,便会满足对方一个条件,公子您看…”

“你们的大老板口气倒是不小。”贺兰尧悠悠道,“他是什么来头呢?他就不怕我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这…自然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摊主呵呵一笑,“公子您看去不去?”

“去啊,当然要去。”接话的是苏惊羽,她伸手挽上了贺兰尧的胳膊,“阿尧,我们去见见这位大老板,没准能帮咱们解决难题呢。”

不管能否解决伪造户籍的事,捡点儿好处总是可以的。

贺兰尧见苏惊羽想去,便笑道:“依你。”

一行人跟着那摊主走了好片刻,绕过了许多的摊子竟是走到了一个小木门之前。

那木门旁有着一名神色冷峻的黑衣男子,见到走在最前头的摊主,便什么都没有说,依旧木讷地站着,那摊主抬手推开了门,率先踏了进去,待贺兰尧等人也进来之后,众人听到了身后响起了关门声。

此刻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古朴的红木楼梯,摊主在楼梯前停了下来。

“大老板不喜欢热闹,公子,您看这…”摊主瞥了一眼其余的四人,似是有些为难。

“我是他夫人,只带我去总行了吧?其他人就在这儿等着,我话不多,不会吵闹的。”苏惊羽道。

她可不想让阿尧一个人去,陌生的地方,总归是不放心,要去便一起去。

那摊主闻言,妥协了,“那好,便带你们二位上去。”

“多谢。”苏惊羽说着,朝着身后的乌啼三人道,“你们三,在这儿候着就好。”

与那摊主上了楼梯,到了二楼便停了下来,此刻眼前的又是一扇红木门,摊主抬手推了开,霎时,一阵清香扑面而来。

“梨花香。”苏惊羽一闻便闻了出来这清香是来自于梨花,便道,“这大老板是个风雅之人呢。”

“二位且等着,我进去通报一声。”摊主朝二人说着,便推开门,率先入内。

不一会儿,他便出来了,朝二人道,“二位,请进吧。”

苏惊羽同贺兰尧携着手,踏入门内。

“铮——”才踏入房门便听得一道琴音响起,清脆而无比清晰。

这个一个颇为宽敞的房间,设有好几个隔间。

被摊主带领着走过了两个隔间,苏惊羽抬眸朝前望去,目光所及的便是一道屏风,屏风之后,隐隐现出一道抚琴的身影。

那琴音一起便没有消停,柔和绵长而曲调悠然,转音之间又如同流水潺潺,苏惊羽也是学过琴艺的,深知抚琴者需要的是一种怎样的环境,因此并不出声打扰,而是和贺兰尧一同站着听着那屏风之后的人将一整首的曲子弹完。

最后一个音落下之后,她不吝啬地抬手鼓掌。

“刚柔并蓄,下音铿锵深沉,转音变化细腻,阁下,琴艺挺好的么。”她笑道。

“明明弹的就没我好。”贺兰尧站在一旁,听着苏惊羽对他人的夸赞,白了她一眼,“我弹琴的时候就没听你夸我。”

苏惊羽磨了磨牙,低声道:“自己人还夸什么夸,我刚才这是客套话,你怎么那么小心眼呢…”

正说着,屏风后忽然传出一道男子声音,低沉平稳,“他一直便是这么小心眼,难道你还不习惯么,我都习惯了。”

苏惊羽听着这声音,微微惊诧。

这道声音…并不陌生!

下一刻,屏风后的人走了出来。

一袭玄色衣袍,身形颀长,眉目轩昂,如墨的乌发被一支黑玉簪绾起,只余下些许散落肩头,一双桃眼斜挑,眸色浓黑,暗沉如夜,高挺的鼻梁之下,薄唇上挑,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君祁攸。”贺兰尧凤眸微眯,“竟然是你。”

“我也很意外。”君祁攸双手环胸,笑望贺兰尧,“我还在想是谁答对我那几道刁钻的题目呢,原来是你,从你们一进来说话我就知道是你们了,真是有缘。”

“有缘么,不觉得。”一见到君祁攸,苏惊羽都懒得客套,“早知道是你,不来了。”

“这么不待见我?”君祁攸面上似有笑意,“在我的地盘上逛,也不给我点儿面子。”

“嗯,是该给你点儿面子,君楼主,听说答对你出的难题,可以跟你提一个要求?”苏惊羽开门见山,“那我就直说了,你能帮我们伪造假的户籍么?假到跟真的一模一样。”

“伪造户籍?”君祁攸挑眉,想了想,随即恍然大悟,“哦,城门戒严,你们出不去,难怪…”

苏惊羽道:“一句话,行不行?”

“这个…回答你之前,我要先告诉你另外一件重要的事儿。”君祁攸道,“借一步说话,贺兰兄,不介意吧?”

贺兰尧冷冷一笑,“介意。”

“就说两句。”君祁攸轻叹一声,“放心,就在两丈之外,在你眼皮子底下,不会趁机勾搭她的,别疑心太重。”

贺兰尧道:“为何不能让我听?”

“阿尧,我去听听,没事儿。”苏惊羽朝贺兰尧笑了笑,随即朝君祁攸道,“走吧。”

行至两丈之外,确保贺兰尧听不见了,君祁攸才道:“这事儿,有点儿严肃,你听好了,我怀疑你夫君神智有问题。”

“你他大爷才神智有问题!”苏惊羽当即沉下脸,“那么刁钻的题目他都答上了,你敢跟我说他神智有问题?你在刻意逗我笑?”

“你听我好好说,我说的神智有问题,不是指他不聪明,而是指他,太危险。”君祁攸一本正经道,“那几道题目,是我认识的一位办案神探所出,这是反测试题,用来测试犯人的犯罪心思,答对愈多愈可怕,题目逻辑不正常,正常的人,一般不会答对一题以上,答对两题,就是心理极度阴暗,答对三题,就是变态,贺兰尧全都一次答对,本质上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心灵扭曲阴暗的变态,你要小心了。”

萌十:又说我坏话。

第305章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答对两题,就是心理阴暗,答对三题,就是变态…

“我不知道你是哪儿听来的子虚乌悠的说法,总之,你的话在我看来就两个字的评价:无、聊。”苏惊羽轻嗤一声,“从问问题就能看出人心理变态了,你当你自个儿是心理专家?别逗了。”

“就知道你会不信,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在你看来,他什么都好。”君祁攸不紧不慢道,“我就问你,方才那三道刁钻的题目,你能答上几题?”

苏惊羽淡淡道:“应该不会超过两题,且,不可能一次性答对,应该会答错几次。”

“对嘛,这才是正常人的脑力。”君祁攸淡淡一笑,“一般的人,都答不对也正常,毕竟这是测试犯人的,聪明的人,能答上一两题,只有懂得作案,或者经常作案的人才会以这种阴暗的猜测作为答案,贺兰尧能在短时间之内全部答对,这便说明,他很擅长做坏事,而且不是一次两次,并且为人心狠手辣…”

“如果你是来跟我说他坏话的,你可以停止了。”苏惊羽面无表情地打断君祁攸的话,“如果你是‘好心’来提醒我要提防他的话,那么我感谢你,并且我要跟你声明,我觉得我的夫君很正常,我们如今的日子过得也很舒坦,我不管他是否真的像你说的心理扭曲或者变态,我都能接受,且,乐意接受。”

“你已经无药可救了。”君祁攸双手环胸,望着苏惊羽,摇头叹息,“跟这么一个变态的人过日子竟还津津有味,是否要你亲眼看一次他的变态行为你才会回头是岸呢。”

“你少在这儿半斤笑八两。”苏惊羽斜睨着他,“不知道是哪位仁兄凭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天天嘚瑟,培养了一队杀手做人头生意,如今却要笑他人变态,到底谁变态谁知道。”

“在江湖上,杀人生意并不罕见。”君祁攸慢条斯理道,“我并非邪派人,当然,也不属于正道,我君楼主混迹黑白两道,亦正亦邪,只对万恶的金钱感兴趣,我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哪里变态了?”

“就你大道理多。”苏惊羽冷嗤一声,“你说我家阿尧变态,行呐,他是变态怎么着了?他是变态碍着你什么事了?碍着你挣钱了?你管得着么?咸吃萝卜淡操心,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君祁攸眼角一跳,“我只是在提醒你,你为何态度如此恶劣?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我就喜欢变态,用你管?”

“闭嘴,奸商,记住你只是一个奸商,除了有钱一无是处,赶紧做你的买卖去,别管他人家务事。”

“罢了,不跟你争。”君祁攸状若叹息地道了一句,“执迷不悟。”

“别再叹气了,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忧郁,作的很。”苏惊羽的声线清凉,“这只会暴露出你词穷的缺陷。”

话音落下,她不再搭理君祁攸,而是转身走向贺兰尧的位置。

身后,响起君祁攸的声音,“诶?这样就不搭理我了?那你是否不想要伪造的户籍了?”

“并不是我不想要,而是我知道你这个人没那么好心。”苏惊羽背对着他,不咸不淡道,“与其听你提出什么过分的交换条件,倒不如直接放弃,这偌大的黑市,我还真就不信除了你之外没人会做假户籍。”

“呵呵,我告诉你,这个黑市,除了我之外,你还真别想找到第二个肯帮着你做假户籍的人。”君祁攸的轻笑声传入耳膜,“鸾凤国的户籍可不好伪造呢,能证明身份的那玩意被国人称之为‘竹牌’,是一块打磨光滑细密的竹板,上头刻着持有人的头像与籍贯信息,伪造竹牌,需要具备两个条件:一,是竹牌反面的印章,只有官府才能盖下的官印。二,是一个技艺精湛的雕刻师傅。两样条件缺一不可。”

苏惊羽闻言,冷哼一声,“雕刻师傅有什么难的,有钱就能请,至于官府印章,大不了我们去盗来,反正不求你。”

君祁攸听着苏惊羽的回答,笑得愈发得意,“你还是太天真了,这竹牌是官府统一发放,竹牌的材料都是有讲究的,若是你随便砍个竹子来做,一准穿帮,这竹牌的材料颇为坚硬,是以特殊药水浸泡,可常年不腐不坏,一般的雕刻师傅,别说是雕刻人像,能刻出一个完整的字就算他厉害,整个鸾凤国,专门做竹牌的雕刻师都是官府养着的,你觉得他们会冒着风险帮你伪造竹牌么?”

苏惊羽眼角剧烈一跳。

“小羽毛,犯不着理会他。”贺兰尧轻描淡写地说着,瞥了一眼君祁攸,“多谢君楼主的提醒,我本来是打算随便砍个竹子来自己雕,你这么一提醒,我算是悬崖勒马了,我一定会谨慎的,不劳关心。”

是呢,他嘚瑟的同时,也提醒了他们伪造竹牌的关键…

他们原本是不了解的,他却自个儿兴致勃勃地说了,以贺兰尧的变态思路,说不定他真的就自己解决去了。

君祁攸垂下眼帘。

若是贺兰尧苏惊羽真的能伪造出假的竹牌,那他们必定会狠狠嘲笑他,笑他一时嘚瑟把伪造竹牌的关键说了,让他们免于犯错。

他怎么就一时口快说了呢!

他要是不说,他们就不了解,他可以趁机提点儿要求作为帮他们伪造身份的条件,他们若是不愿意答应,便会自作聪明去伪造,回头出城门被守卫发觉身份造假,被群起攻之,那才有趣呢。

可事实是…他已经说漏嘴了。

君祁攸有些惆怅了。

“我们还有其他的要紧事儿,就不打扰君楼主了。”苏惊羽朝着君祁攸抛出这么一句话,便要与贺兰尧离开。

君祁攸见此,忙出声,“且慢!”

苏惊羽脚下步子一顿,回过身,“怎么,君楼主还有什么事儿?”

“你们除了要伪造竹牌,应该没其他的要紧事了吧?”君祁攸轻咳了一声,随即道,“帮你们伪造竹牌这事儿,交给我罢,放心,这回,我不趁火打劫。”

苏惊羽没有想到君祁攸会主动提出帮忙,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么?一代奸商竟然愿意无条件助人为乐?”

与君祁攸也算是老熟人了,她自然知道他什么德性。

财大气粗,爱摆阔,每回见到他,都是一副‘我好有钱来膜拜我’的模样,老奸巨猾、不愿吃亏、凡事看重利益、不折不扣的大奸商一枚。

他若是愿意无条件助人,那还真是稀奇事。

且,这个忙还不算是个小忙。

“别用这种狐疑的眼神看我。”君祁攸迎视着苏惊羽的视线,道,“难道在你眼里,我就只是个老奸巨猾的商人?你看不见我身上的优点吗?”

苏惊羽道:“当然不是。”

君祁攸闻言,正要展露一个微笑,又听苏惊羽道:“你浑身铜臭,唯利是图,口蜜腹剑,何止是老奸巨猾这么简单?”

同一时刻,苏惊羽身侧,贺兰尧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就喜欢听小羽毛贬低他人时的那种神态,狡黠又风趣。

君祁攸到底是个见惯了风雨的人,对于苏惊羽的轻嘲,也只是抽了抽眼角,随即很快恢复了常色,“将那三道难题挂出去的时候,我便放话,若是有人能全答上,我便应允那人一个要求,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如今贺兰兄全答上了,我自当遵守承诺,你们所面临的难题我正好能解决,帮一帮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