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看着他冷笑了一声,伸手便要去揭他脸上的面巾。

乌啼见此,头迅速朝后一仰,避开了那只大手,而他越是闪躲,男子便越发好奇他的身份,扣着他肩膀的右手一个用力便让将她挣扎的力道化去,左手向他的面巾袭去。

电光火石之间,从黑夜间飞出一支飞镖,伴随着细小的破空之声朝男子飞去!

中年男子显然是察觉到了,收回袭向乌啼的手,欲侧身避开,而不等他有动作,被他制住的乌啼倏然腾出了自己的右手以极快的速度掐住了他的脖子!中年男子一惊,空着的左手朝乌啼那只手袭去!

“哧——”利物穿过皮肤的声音响起,中年男子的眼睛瞪若铜铃,伸出的左手无力地垂了下去,高大的身形轰然倒地。

是月落在暗处用飞镖袭击了男子。

乌啼挣脱了束缚转了个身便要逃离。

这一切只在片刻之间,所有的守卫反应过来时,他们的副统领已倒在了地上。

“大胆狂徒!抓住他!”

随着离乌啼最近的一个守卫的喊声响起,大把的人向乌啼蜂拥而至。

乌啼只是往前跑了一会儿,见那群人追了上来忽然便是回过身,迅速捡起了先前被踢落在地上的匕首,看着蜂拥而来的人群就迎了上去。

原本来捉他的只有一部分人,仍有一些人死守长公主府,然而他们没坚持多久,眼见倒下的人愈来愈多,剩下的人便只能往前冲。

下一刻,月落也现身了,帮乌啼分担了一部分敌人。

长公主府前,乱成一团。

没有人注意到,一道轻盈的身影从躁动的人群上空闪过,直接翻过了长公主府的高墙。

“追,绝不能让那贼人逃了!”贺兰尧刚落地不久,便听到高墙外的守卫怒号森森。

他听着身后的躁乱,勾了勾唇。

看来月落乌啼已经脱身了,这些侍卫,当真是酒囊饭袋。

灵敏地避开长公主府内的守卫,贺兰尧向着书房摸索而去。

夜色中,他的身形极快,所过之处没有惊动任何的守卫,然就在他快要接近书房时,另有一道敏捷的黑影从他眼前迅速闪过。

贺兰尧眼中冷光一闪,望着前头那道人影,将挂在腰际的鞭子取下,朝着前头那人甩了过去。

他平日里不太爱用兵器,大多喜欢银针一类方便携带的暗器,然而,暗器为一次性使用物品,考虑到今夜的敌人太多,用暗器未免浪费,便携带了长鞭,他所擅长的兵器之一,伤起人来,杀伤力可是不小。贺兰尧的动作快,对方的反应倒也不慢,夜色中隐约可见前方的人一个旋身,伴随着他的身影有一抹寒光闪过,直击那袭去的鞭子。

贺兰尧见此,勾唇一笑。

他所用的鞭子岂是凡品,不是一般利器可以割断的。

对面的人显然也没料到贺兰尧会甩鞭子,手中的匕首对那鞭子造不成伤害,索性不再考虑,直接收了匕首,右手拽住长鞭的尾端,狠狠一扯!

这样的动作是贺兰尧没料到的,方才见对方走的急切,这会儿竟是不急着离开反而跟他的鞭子较上了劲?

贺兰尧眯了眯眼儿,与和对面的人互相拉扯了起来。

对面的人显然也是个不服输的,竟也停留下来和他杆上了。

黑夜中的两人皆是一身黑色夜行衣蒙面,互看不清对方的容貌。

正在二人拉扯间,南面的方向忽然大亮,正在拉扯鞭子的二人同时抬眼去看,只见大批的守卫举着火把朝他们这方向奔跑过来,二人同时怔了一下,接着很有默契地一同转身运起轻功便跑,奔跑之余还都不松开手中的鞭子。

二人一路向北面飞奔,直到看到一座废弃的宅子,而背后也没有人追来,这才停了下来。

贺兰尧见对面的人依旧拽着他的鞭子尾端不松开,冷笑一声,将内力汇聚于掌心,透过鞭子传递到那人的掌心上。

正对面的黑衣人只觉得虎口一麻,不由得松开了些力道,贺兰尧趁此机会,稍一使劲便将鞭子收了回来。

“轻功倒是很好,内功实在是弱。”贺兰尧悠然开口,“早知道你内功只有这么点儿水平,我就不跟你拼力气了。”

他高估了对方的本事。

起初看对方速度敏捷,身形轻盈,还以为也是个厉害高手,却没想到,对方也就只是速度上厉害而已,真要比内功,只能算一般水准。

不过轻功好的人,逃跑的时候,一般人通常追不上。

“我的敏捷是天生的,因此,为了不浪费这天赋,我练武便只练速度,至于内功心法,被我疏忽了。”对面的黑衣人不紧不慢道,“你的速度比我只快不慢,内功我又及不上你,跟你动手一定是吃亏的,但我想,你不会跟我打斗的,因为你有更重要的事儿,与我耗着,岂不是浪费时间?”

贺兰尧听着对方的声音,眉梢一挑。

原本还没认出来,因为对方一直静默,这回听到声音,竟然…是熟人。

且,还是个非敌非友的家伙。

他呵呵一笑,“老狐狸,我们又见面了,你听不出我的声音么?”

“听出来了,但又如何?即便我与你打招呼你也不会跟我问好的,我又何必自讨没趣。”杨绝顶说着,摘下了蒙面的黑巾,“似乎我们每次的碰面都不太愉快。”

“你这个人原本就让人愉快不起来。”贺兰尧道,“要我不动手,可以,说说你今夜来此的目的,该不会,与我一样罢?”

杨绝顶闻言,并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自然是做贼来的,我要找十六凤图,你也是?”

“果然,目标一致。”贺兰尧的眸光里似有笑意浮动,“老狐狸是怎么听到这个消息的?”

“我时不时会去关注邵年的动向,你也知道我轻功好,悄悄潜进九王府不是难事,我也是无意间听到邵年和小听提起这事,我才来夜探长公主府。”杨绝顶说到这儿,沉吟片刻,又道,“十六凤图…若不是听小听提起,我都快忘记这个东西的存在了。”

贺兰尧问道:“这东西究竟有多重要?”

杨绝顶闻言,挑了挑眉,“怎么?你不知道么?你连它的意义都不晓得,还要大半夜的来找?”

“我闲得慌,一时好奇前来探索,可以么?”贺兰尧给了一个敷衍的回答。

他的确不清楚那东西的奥妙,之所以要来寻找…当然有他的原因。

杨绝顶听着贺兰尧的回答,便知是敷衍,却也没再追问,只是笑道:“十六凤图是那张画的本名,但若是更具体地来说,应该管它叫…藏宝图。十六凤图本身就蕴藏着宝藏。”

贺兰尧闻言,并未提起多大的兴趣,“藏宝图?”

竟然还真的给小羽毛蒙对了。

苏惊羽之前跟他随口说了一句:十六凤图听起来就觉得挺有档次,该不会是什么藏宝图吧?

可随后,她自个儿又否定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宝藏,还是莫要异想天开了。

可事实证明,她随意的猜测,竟是对的。

宝藏…说白了就是一堆钱财珠宝,对于这些,真是让他提不起多大的兴致。

“为何我一说是藏宝图,你反而没有兴致了?”杨绝顶将贺兰尧的神色看在眼中,有些失笑,“你对金钱,没有一点儿渴望?”

“话也不能这么说,若是说不爱财,未免有些虚伪了,我只能说,不热衷。”贺兰尧的声线清凉如玉石作响,“自我年少时就明白了,钱财这个东西很重要,钱财可以支撑起许多人脉,达到许多目的。富裕和贫穷,是两个极端的比较,有人说钱乃身外之物,但如今的世态所告诉我们的道理便是:富裕走遍天下,贫穷寸步难行。”

说到这儿,他又轻嗤一声,“不过,我如今也算是家财丰厚,因此,不太重视财物了,我又不是君祁攸那样的见钱眼开,满身铜臭。”

杨绝顶听得笑了,“不爱财物与名利,那你重视的是什么?”

贺兰尧毫不迟疑地回答:“自由、以及夫人。”

“年轻人,心态不错。”杨绝顶道,“虽然你是月恒与贤妃所生,但你原本也有皇子的身份,以你的睿智和手段,是可以谋夺帝位的,看来你是爱美人不爱江山了。”

“出云国的皇帝,我一直看不太顺眼,也曾有过弑君的念头,但,仔细想想,皇祖母对我的照顾,足以弥补皇帝对我的无情。”贺兰尧说到这儿,目光一沉,“若干年后,皇祖母不在了,我不介意…送皇帝归西。”

杨绝顶望着贺兰尧的目光,忽然发现,这个年轻人看似冷情,却也有情。

与他亲近的人,他十分有情义,而与他毫无瓜葛的人,他又十分无情。

“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去找十六凤图罢。”杨绝顶说着,转身先行,步履轻慢,边走边道,“说起这十六凤图,是当今女帝的祖母留下的,女帝的祖母在世的时候,偏心昔阳长公主,对女帝倒是不算喜爱,因此,她走后便将十六凤图悄悄给了昔阳长公主,让长公主千万不要对外宣扬,以免惹来旁人的觊觎,这世上热衷宝藏的人太多,藏宝图的消息一旦泄露,对长公主毫无好处。”

贺兰尧闻言,漫不经心道:“你知道的倒是清楚。”

“无意中知道的,并且,当时的我并没有太在意这事,也不知长公主人品如何,只觉得这是长公主与太皇太后的秘密,我没有必要去干涉,且,以昔阳长公主的智力,我并不觉得她能从十六凤图里探索到什么,果然,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没有收获。”

杨绝顶说着,忽然自嘲一笑,“现在想想,我从前还是太善良了,若是当初我能设法拿到这图纸,也不至于被姓何的打压,说句不谦虚的话,我认为自己的头脑比长公主好使多了,我若是解开十六凤图的秘密,拥有了一个宝库…”

“那今日坐在王夫位置上的就是你了,是么。”贺兰尧接过话,语气不冷不热,“错过了便是错过,还想什么当初,醒醒吧,你依旧是一个见不得光的人,一只穿梭于黑暗中的老狐狸。”

这个年轻人,有时候说话太直白,真令人听得不爽。

“十六凤图的事,被我当成书页一样翻过去了,之后久久不曾再想起,也无人提起,想必是因为那张图失去踪迹太久,被人遗忘了。”杨绝顶笑道,“但现在我想起了,以长公主的性格,她应该会将重要的东西藏在有意义的地方,这是她一贯会做的事,比如,她将何紫峰送她的玉佩藏在枕头下,将何紫峰的头发藏在随身携带的香囊中,将何紫峰吃东西不慎磕落的牙齿埋在他们幽会的树下…”

贺兰尧听着杨绝顶的话,额角微微耸动:“你为何什么都知道?连他们相处的细节都要记下,还记得如此清晰,你这样很变态。”

第358章 一场恶战

“这怎么就能算变态了?不瞒你说,当我得知他们二人背着女帝私会时,我所想的便是要收集证据,因此总是盯着那二人的举动,我看在眼中,却没有人证物证,我一直以为女帝被瞒在鼓里,我想,以她对何紫峰的宠信,我口说无凭,她不会信我。”

“即使你口说无凭,她也会信你,且,也许她比你更早知道,你以为女帝对王夫的宠信是真的么?只不过是做戏而已。”贺兰尧语调悠然,“原来你年轻的时候如此没有自信。”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你这么圆滑狡诈。你们现在叫我老狐狸,是因为我经历得太多,早已不复最初的纯良,我年轻的时候,脾气好,心地也好,因此被人欺负打压,很正常。你说得对,我年轻时没有多大自信,我一度以为女帝更看重王夫,我只不过是个小人物罢了。”

“难怪你在宫中混不下去。”贺兰尧毫不客气地贬损,“在弱肉强食的宫中,不争不抢就是死路一条,阴谋诡计是活下去的必备武器,你年轻时若有现在的圆滑,也不至于混得那么惨。”

“为何你说话总是那么难听,从不会安慰人?”杨绝顶磨了磨牙。

“我会安慰人,但我只会安慰一个人,除了她以外的,我不会安慰,甚至有时还会落井下石,因此,你最好别将你的悲惨经历告诉我,来指望我安慰你。”

贺兰尧此话一出,杨绝顶顿时噤声了。

接下来,一路无话。

直到二人临近了书房,贺兰尧才开口,“昔阳长公主将东西藏在这儿的可能性多大?”

“可能性不大。”杨绝顶道,“书房,对于有些人来说,是存放重要物品的地方,但若是长公主藏东西,应该不会藏在这儿。”

“你从前盯着她那么长一段时间,你认为什么地方对她而言比较有意义?”

杨绝顶思虑了片刻,道:“走,跟我去一个地方。”

二人一路避开了长公主府的守卫,杨绝顶领着贺兰尧到了府中的花园之内。

夜里花园是没有人看着的,只因没有看护的必要,除了花草树木,便只有小亭。

“老狐狸,这片花园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贺兰尧的目光随意地扫了一下四周,问道。

杨绝顶道,“早些年,王夫与长公主幽会的地点便是此处,然而,他们十分谨慎小心,掩人耳目,公主府内只有一个大门,王夫却没有走过,却还能出现在这花园中,你想想,什么原因?”

贺兰尧几乎不用思考:“这片花园,应该设有一个机关密道?”

“聪明。”杨绝顶笑道,“找找吧,也许会有什么收获呢。”

“找?”贺兰尧斜睨着他,语气幽凉,“难怪你这么好心将我带来。”

按理说,他们二人的目标一致,杨绝顶应该费心思将他甩开才对。

但杨绝顶并没有,而是颇为大方地跟他分析了一番,随后将他带到这个地方来。

其原因只有一个:帮忙找机关。

老狐狸对机关一类的一窍不通,这才想着找他来协助么?

“别这么看着我,怪瘆人的。”杨绝顶轻叹一声,“你也知道,我探过你的底细,发现你对机关术颇有些研究,你但凡在某个地方落脚,都会设一些机关,因此,或许你能找到设在这花园内的机关,对于你的本领,我还是信赖的。”

“呵。”贺兰尧嗤笑一声,“信赖我的本领,想找我破解机关?那你想过么,也许我找到了机关,找到了十六凤图,你连碰到此图的机会都没有,你抢得过我么?”

“我当然是抢不过你的,但,我能说服你。”杨绝顶表现得镇定自若,“我之前已经试探过你的态度,你对金银财宝的兴致不大,因此十六凤图对你而言意义不大,你只是好奇,若是你得到了这此图,我可以拿能让你感兴趣的东西来与你交换,你多半愿意。”

贺兰尧淡淡道:“这么有信心?”

杨绝顶笑道:“有七成的信心。”

“那我倒是有点好奇了。”贺兰尧轻挑眉梢,“你对宝藏很感兴趣?”

“感兴趣。”杨绝顶颇为直接地承认,“这个宝藏可以给我带来极大的帮助,我必须感兴趣。”

贺兰尧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老狐狸,果真是老狐狸。

第二日,苏惊羽悠悠转醒,入目是一片光亮。

视线落在他的脸上,那双魅人的凤眸此刻依旧是闭着的,然而她可以看见他的眼睫轻轻颤动,似是要醒过来。

“当然了,我的睡眠一直挺好。”苏惊羽挑了挑眉,“时辰不早了,起吧。”

贺兰尧轻挑眉梢。

小羽毛果然不知他昨夜出去了。

她答应过尹殇骨不掺和十六凤图的事,但是他可没有答应。

要不要将昨夜的事儿说出来?

恐怕会挨骂。

还是晚点儿再说,找个她开心的时刻说,兴许不会挨骂。

贺兰尧如此想着,笑问苏惊羽,“今日进宫么?”

苏惊羽道:“不去,反正国师可以不上朝,昔阳长公主谋逆一事才平息,没什么其他要紧事了。”

“既然闲着,不如出去玩玩,我们已经许久不曾出门玩了。”贺兰尧笑道,“带上乌啼他们,我们去踏青。”

“好啊。”苏惊羽欣然应允。

忽的,她又想起了个事儿,“哦对了,君清夜还在我们府上呢,我们要出去玩了,是不是应该将他打发回去?”

“他想回去还是想留在府里,随他,反正这府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他想怎么晃悠都无妨。”贺兰尧不紧不慢道,“不管他,反正不带他出去。”

二人用过早点之后,便叫乌啼备上了马车。

一行人到了府门口,刚要上马车,便听身后传来一道嘹亮的男子声音,“小羽!你们去哪儿?!”

苏惊羽听着这声音,伸手扶了扶额。

果然,他们的动静瞒不过君清夜这厮。

“小羽,你们这么多人是要去哪儿?”君清夜奔上前来,面上的神色有些郁闷,“该不会是出游吧?”

苏惊羽耸了耸肩,“被你说对了,我们这就要出发,至于你,想回去找你大哥,还是想留在府上,都随你。”

“那你们就不能带上我一起么?”君清夜撇了撇嘴,“你们五个人,多我一个也不多了吧?”

“不带。”贺兰尧直接拒绝,“马车坐不下。”

君清夜道:“我自个儿骑马,跟在你们马车后!”

“你即便跟上来,我们也没空理会你。”苏惊羽轻叹一口气,“君清夜,你还是别跟了吧?”

君清夜闻言,瞥了一眼苏惊羽身后乌啼三人,有些不服气,“为什么他们三能跟着,我不行?我比他们差劲么?别的我不说,就我这身武功,从来不拖后腿,若是遇上强盗劫匪,我…”

“呸呸呸!什么强盗劫匪啊,我们是出去玩,遇上这么些东西岂不是扫兴,你能说点儿好听的么?”乌啼白了君清夜一眼,“还有,你想知道你为何比不上我们三人么?我与月落是随从,这么些年,殿下已经习惯我们跟在身侧,而公子钰身怀医术与厨艺,出门必带,至于君公子你,又不会烧菜又不会治病也不擅长伺候人…”

君清夜脸色一青,“乌啼,你是不是想打架!”

乌啼闻言,不慌不忙道:“打就打,怕你不成?”

“你们两都给我消停!”苏惊羽呵斥一声,“上路了!至于君清夜,我们无权干涉你的自由,你自便罢。”

苏惊羽说着,转身率先上了马车。

脑海中响起君祁攸卧病时说的那些话,以及他藏在枕头下的遗嘱,她便觉得有些头疼。

想起君祁攸说这番话时的无奈,她不禁叹了口气。

以君清夜如今的心性,君祁攸想要管束他,当真难。

君清夜总这么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以后君祁攸若是不在了,君清夜怎么扛得起君家的家业?

她对他态度冷漠,也是希望他能早些死心,早些回家干正事。

可偏偏答应了君祁攸不能将遗嘱的事儿说出来。

真是郁闷…

贺兰尧将苏惊羽的神色看在眼中,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

随后,他掀开了窗帘,朝外头看了一眼,转头朝苏惊羽道:“君清夜没跟上来。”

苏惊羽道:“那就好。”

或许是她的口气不好,他以为她生气了,这才没跟上来罢。

马车行驶了良久,方才停下。

“殿下,惊羽姐姐,到了。”

苏惊羽闻言,掀开了车帘,入目的景色颇为赏心悦目。

这次踏青的地点是鸾凤国一个较为闻名的山崖,白凤山。

白凤山之所以叫白凤山,是因为尹氏皇族的祖先曾居住在此地,并且在山头堆砌了一座凤凰石雕,后人为了纪念先祖,用白玉石打造了一座同样的石雕,放在山头,还专门派了人轮流守卫与清洁。

来参观的人甚多,但白凤石雕是不允许被人触碰的,只可远观。

这座山的景色当真很美,可用‘鸟语花香’来形容。

“阿尧,这是个好地方。”苏惊羽深吸了一口空气,“让人心旷神怡,在这儿野炊,一定很妙。”

贺兰尧见苏惊羽心情颇好,笑道:“喜欢就好,等会儿跟你说件事。”

苏惊羽闻言,顿时好奇,“什么事儿?”

然而,话音落下,她忽闻耳畔有异响,当即眯了眯眼儿。

清凉的风中,似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动静。

苏惊羽望向了贺兰尧,却见他眸光泛冷,而后右手轻抬,指尖不知何时多了几枚银针,朝着不远处的树林射出——

“扑通”几声,是人体落地的声音。

埋伏在暗处的人被银针袭击,以致于从树上掉落下来了。

“有埋伏!”贺兰尧身后的乌啼等人顿时警戒。

“天呐,这君清夜的嘴巴还真厉害,他才说了有强盗劫匪,还真就给碰上了?”乌啼磨了磨牙。

苏惊羽道:“是强盗劫匪倒还好了,就怕不是强盗劫匪。”

是刺客,就比强盗劫匪更加难缠。

下一刻,密林之中奔出了几十来道黑色身影,携着长剑涌上前来。

对方的人数是自己这边的好几倍,苏惊羽望着那汹涌而来的人,眸光冷然,却听耳边一声脆响,下一刻一把软剑到了她跟前。

是阿尧的软剑,出门之前,他扣在腰间。

据说,原本是为了拿来烧烤切肉吃的,现在却…

要拿来切人了。

“小羽毛,这个你用。”贺兰尧的声音传入耳膜。

苏惊羽伸手接过了那软剑,身型疾掠而出。

贺兰尧将剑递给苏惊羽之后,便从腰际取下了随身携带的鞭子,迎上了敌人的利刃。

山崖边,一场恶战。

刀剑相砍,长鞭游走,因着激烈的打斗,尘沙走石乱飞…苏惊羽只觉得心机差极了,好好的踏青被这一群混账玩意破坏,当真扫兴。

总觉得会干这事的,除了那姓何的,不会有别人了…

第359章 阿尧坠崖

她手中剑花挽过空中,收割个一个又一个敌人的性命,她的身旁,雪白衣衫翻动,贺兰尧与她靠的极近,令她觉得心安。

忽的,余光瞥见了一抹人影被人逼至了悬崖处,苏惊羽转过了头,便见乌啼正应付着三四个人,她眸光一冷,提剑上前去助他,抹了一人脖颈,却见前头一道银光破空而来,那方向竟是朝着一旁的月落而去,苏惊羽几乎没有迟疑,将他一把推开。

“小心!”

未想,月落是躲开了,可她却因着推人的力道向后退了一步,还未站稳脚跟对面的黑衣人便横剑而来,她心下一惊,后面是断崖不能再退,便只能抬剑一挡,而这番动作给了一旁的敌人机会,手中的长剑提起直接刺向她的面门,苏惊羽被逼得后退一步,后脚跟到了崖壁一个打滑——

“惊羽姐姐!”

耳边响起的是月落乌啼惊恐的喊声。

而就在苏惊羽身体往后仰的那一刻,她清晰地看见了一条长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挥过来,长鞭的尾端卷上了她的腰肢,及时地勒住了她向后坠的身体。

月落乌啼见此,松了一口气。

还是殿下的反应快。

然而,他们并没有高兴多久,只因身侧的黑衣人不依不饶地缠了上来。

贺兰尧抓着长鞭的手稍稍使劲,想要将苏惊羽扯回来,而就在同一时,他身后也有黑衣人逼近了。

苏惊羽看得清晰,急忙喊道:“阿尧小心身后!”

然而,这样的时刻,贺兰尧已经无暇回头,明知身后有敌人靠近,却还是长臂一使劲,将吊在崖边的苏惊羽率先扯回来。

时间不等人,他若是闪避或者还击,其余的敌人便有机会去攻击苏惊羽,他在一瞬间做出的决定,便是——先将苏惊羽扯到安全地带。

苏惊羽只觉得整个人被一股力度带着,从崖边回到了地面上,离山崖边好长一段距离,几乎没有风险。

而就在她抬眼的那一瞬间,看到的一幕却令她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