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惊羽道:“谢母亲关怀。”

说完,转头望向贺兰尧,冲他挑了挑眉,仿佛在邀功。

贺兰尧见此,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背对着花轻盈,朝苏惊羽做口型:算你厉害。

苏惊羽笑得眉飞色舞。

花轻盈外表冷漠,本质却又是个圣母,秉持着与人为善的中心思想,虽然心里始终对阿尧有意见,但亲人终究是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总是不可能完全分离的。

因此,她很容易陷入纠结。

对付这样的人,装个可怜装个病,确实算是较为奏效的法子了,至少能激发对方的怜惜之心。

阿尧从没想过靠着装可怜博取母亲的同情,那么就让她来装。

花轻盈看上去也是挺在乎自己的孙儿的,终于能通过此事看出她的一丝人情味。

眨眼间到了傍晚,天幕中云霞沉沉,街上的行人也渐渐稀少。

天香阁是帝都有名的花楼之一。

焚香缭绕的房屋内,贺兰平头戴黑纱斗笠,靠坐在藤椅上。

正对面,身着艳红衣裙的丰腴女子冲他笑道:“这位爷有什么需要的?喜欢哪种性格的姑娘?我们天香阁的姑娘们环肥燕瘦各式各样的都有,包您满意。”

“不找姑娘。”贺兰平不咸不淡道,“给你送姑娘来的。”

老鸨闻言,怔了怔,“爷的意思是,要卖姑娘?”

贺兰平朝着身后站着的随从摆了摆手,随从当即将身后的麻袋拖到老鸨身前,将麻袋打开,露出里面的人。

老鸨望着麻袋中被绑着手脚的女子,目光一亮,“哟,这货色不错,姿容上等,一看就是当摇钱树的料,爷您开个价吧。”

“不开价,送你的。”贺兰平的声线毫无起伏,“家中一个不听话的妾室,看着碍眼,这才送来你这天香阁,给她吃吃苦头,别太客气,拿她当一般姑娘管教就好,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老鸨闻言,虽然诧异,但也没多说。

大户人家家里总有些乱七八糟的事,她自然是管不着,这年头卖媳妇的人都有,更何况只是一个妾室。

贺兰平又道:“她的性格有些傲慢难驯,你看着办,哦对了,她还是个雏儿。”

“是么?那可真是太好了!大爷您放心,到了我这儿的姑娘,脾气再怎么差,要不了十天半个月的,也得服软。”老鸨掩唇一笑,“若是您不介意,我今夜就把她拿去竞拍,有这样的姿色,又是个清倌,肯定抢手。”

贺兰平闻言,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夜里,天香阁内灯火通明。

据说今日天香阁里来了个清倌,姿容上等,老板有意拿她来竞拍,出钱最高者,今夜便能与佳人共度一夜。

这个消息一出,阁里的客人便又比平日里多出了三成。

而当那清倌被人绑着押到了竞拍台的时候,众人看得称赞连连。

“果然是个俏佳人。”

“可不是么,这么绑着我看着都有些心疼呐。”

就在众人议论的时候,老鸨笑道:“诸位客官,这一位,性格有些傲慢难驯,不绑着她,就怕她捣乱,她可一点儿都不温柔不听话,要是有大爷喜欢这样性格的,那就出价吧。”

她此话一出,当即有人附和。

“有趣有趣,大爷我就喜欢野蛮的,一千两!”

“那些个乖巧的我也腻烦了,野性的美人,我也想见识见识,三千两!”

“五千两!”

“八千两!”

“一万两!”

眼见周围的富人们一个出价比一个高,老鸨的脸上笑意不散。

还真是一棵摇钱树呢。

而就在众人争着喊价的时候,一道清朗又高昂的男子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一万两,黄金。”

此话一出,周围的声音当即消散了大半。

黄金?!

青楼里喊价通常都是白银,这一出手就是万两黄金,当真是豪气。

众人向说话之人望去,是个身形较为纤瘦的男子,相貌倒也清秀,一双眼打量着那位被绑着的姑娘,唇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这男子喊价之后,一时之间没有人加价。

虽说在场的富人不少,但花天酒地偶尔也要考虑一下这花销值不值得,万两黄金买一个清倌一夜…显然不太值得。

除非真的钱多到没处花才会如此挥霍,有万两黄金,何愁娶不到几个美女?

“万两黄金?”老鸨也微微一怔,紧接着道,“若是没有人再加价,那我们这位姑娘今夜就归这位豪气的公子了。”

她的话音落下,没有人再接话。

“好,请这位公子去结个账,我们给公子备好房间,等会儿就将姑娘给您送过去。”老鸨冲人群中的公子笑道。

那公子倒也十分干脆,“好,别让我等太久。”

“您放心!我们从不怠慢客人。”

同一时刻,二楼的雅间。

“殿下,此人出这样高价,看来真的是对她很感兴趣。”

“这女人虽然很讨人厌,但姿色还是可以的,在场对她感兴趣的人不少,没什么奇怪的。”

“殿下为何不给她易容,就这样送来?”

“我就是要她顶着她自己那张脸沦落风尘,既然是折磨她,怎么能让她用别人的脸?她嫁给本宫这几个月以来,几乎也不出宫,这帝都内认得太子妃的人少之又少,怕什么?再说了,人有相似,本宫的太子妃很快就要下葬了,就算有认得古月南柯的人在青楼见到她,又有什么要紧?只能说这女子与已故的太子妃相似罢了。”

“殿下英明,即使真的有人怀疑…也不会把一个青楼女子与尊贵的太子妃联想到一起。”

“本宫真的英明么?本宫自己倒是不觉得。”

雅致的房屋内,身着黛蓝色锦衣的男子靠坐在椅子上,等着今夜拍下的那位姑娘。

屋子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随即是女子娇柔的声音响起:“爷,姑娘打扮了一番,给您带来了。”

男子悠悠道:“进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两名丫鬟驾着古月南柯进了屋,将她搁在了榻上。

“爷,她脾气不好,我们只能用了迷药。”

“知道了,下去吧。”男子挥了挥手。

两名丫鬟离开之后,男子拴上了门,这才走回榻边,望着榻上的女子,啧啧摇头,“南柯公主啊南柯公主,你竟然沦落至此,我可真是没想到,再一次相见,你会如此狼狈。”

古月南柯原本心如死灰,听到这话,当即抬眸望了一眼榻前的男子,“你认得我?”

这男子相貌陌生,但好在他的眼神没有邪念,是不是说明…他不会强迫她?

“我怎么会不认得你呢?倒是你,现在应该认不出我。”男子说着,冲她笑了笑,“我看见贺兰平了,是他把你弄到这儿来的?想不到这位太子爷如此狠心,他不是出了名的怜香惜玉么?怎么就不怜惜你?”

古月南柯道:“我与他之间互看不顺眼,哪需要他怜惜。”

“也罢,你们的事,我懒得管,南柯公主,现在我给你两条路。”男子望着她,轻描淡写道,“一,我放过你,明日一早我就离开,而你继续留在这青楼里苟延残喘,生不如死。二,我带你走,你去做一件事,与你的敌人们同归于尽,我这儿有从西域买来的火药卷,绑在身上,一旦点燃开,爆炸范围能蔓延到周围三丈。第一条路是活路,但很屈辱,第二条路是死路,但死得壮烈,你怎么选?”

第425章 劫难

生路,死路…

选择生路,活得屈辱。选择死路,却能死得其所。

她望着榻前的男子,目光中带着探究,“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别管我是什么人,只需要考虑好我说的话。”男子悠然道,“你不就是憎恨贺兰尧苏惊羽么?巧了,我也憎恨他们,原本我是不想管你的,但我看你如今这么凄惨,便想着,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南柯公主心高气傲的,应该不甘心在这种烟花之地苟延残喘吧?”

古月南柯垂下眼。

早在贺兰平说要把她带到这种地方时,她就决定一死了之,决不能屈辱地活着,可惜她身中迷药有气无力,连咬舌自尽这么简单的自裁方法都无法做到。

此刻站在眼前的这个男子虽然不怀好意,但至少给了她一个选择的机会,让她多了一条路可以走。

死个干净,总比活得低贱好。

想到这儿,她抬眼望着眼前的人,“我选择死路。”

男子笑着看她,“想好了?”

“正如你所言,我身上流淌着皇家的血,决不能在这种地方苟延残喘,那对我而言是生不如死,既然已经走投无路,那我就要死得干净利落。”古月南柯面无表情,“何时带我走?”

“深夜。”男子唇角轻扬,“很好,南柯公主果然是傲气的女子,算我没有看走眼,这会儿贺兰平还在这楼子里,想要逃脱可没那么容易,等晚些,他离开了,我带你逃走,我想他应该是不会在这种地方夜宿的。”

古月南柯正要应下来,却见眼前的男子忽然俯下身,一手钳住了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捏了颗药丸,塞到她嘴里。

古月南柯被迫吃下药丸,拧起眉头,“你给我吃的什么?”

“既然南柯公主选择了死路,那么再吃一颗毒药对你来说也无关紧要吧?”男子淡淡一笑,“这是三日断魂丹,顾名思义,你只能活三日,别怪我小人,我就怕南柯公主你不敢死,关键时刻会做逃兵,这才给你服用了毒药,也是给你壮壮胆,如果你不能将他们炸死,那么,三日之后你也会毒发,你现在已经必死无疑了,就尽力也拉着他们去给你陪葬吧。”

古月南柯冷哼一声。

这个人,当真是阴狠毒辣。

特意来救她,让她帮他除掉贺兰尧苏惊羽,又怕她会怯弱,便给她吃了毒药,这么一来,她已经无路可走了。

横竖都是死,被炸死和被毒死,不都只是一瞬间的事么?

不过,前一种死法可以拉人陪葬,后一种死法,只能她自己孤独地去死。

古月南柯也不去计较那颗毒药的事,只淡淡道:“你让我绑着火药去与他们同归于尽,我倒是没什么可怕的,但我要问你,如何能接近他们?贺兰尧何其谨慎,想要接近他只怕不容易,况且,点火药是需要时间的,若是他察觉到危险快速逃走呢?这些问题,你想过么?”

“我若是没有把握,也不会来找你。”男子瞥了她一眼,“南柯公主觉得你为什么值得我花万两黄金么?因为我要对付他们,就要找一个不怕死的人来,省得关键时刻怯弱逃亡,再有,我需要一个聪明冷静的人,不是大街上随随便便拉一个就行的,南柯公主你很符合这两个要求,相信你可以办到,至于怎么接近他们…”

男子说到这儿,笑了笑,“苏惊羽在出嫁前有个贴身丫鬟,叫海棠,后来贺兰尧与苏惊羽被皇帝逮捕,那丫鬟也就没有踪影,据说是因为那丫鬟没什么本事,苏惊羽怕带着她碍手碍脚,就给了她一大笔盘缠让她回老家过日子,之后这主仆二人也就失去了联络,这次你就扮成这个海棠,装作无路可走去投靠苏惊羽,以苏惊羽的性格,曾经服侍过她的人落难,她不会坐视不理,这么一来,你岂不是有机会下手?”

古月南柯道:“你知道这个海棠长什么模样么?”

“当然,我花了不少钱找寻她的下落,总算给我找到了,现在就在我手里,别看这丫头没本事,还有点作用。”

“既然你都筹划好了,那我没有异议。”古月南柯淡淡道,“就依你的意思吧。”

男子道:“你放心地去吧,你的后事,我会给你办妥当的。”

月黑风高,谪仙殿外树影婆娑,树叶被夜风吹得哗哗作响。

这一年的冬季,似乎快要来临了呢。

谪仙殿内,一袭白衣坐在小凳上温酒。

“师兄,你最近很喜欢喝酒?”月圆倚靠在窗台边,望着前方那跳跃的火苗。

火苗映照着月光静谧的脸庞,使得他看起来多了些烟火气,不像平时那般神秘高雅。

月光悠悠道:“有人告诉我,酒是个好东西,不仅仅是拿来浇愁的,有时候喝了反而会让人开心,还有助于强身健体,你要是闲得无事,不如也来喝上一杯。”

“师兄最近看起来跟平时不太一样。”月圆淡淡道,“话似乎变得多了一些,不像从前那样寡言少语。”

月光道:“人是会变的,尤其在交了朋友之后。”

“我们不需要朋友。”月圆面无表情,“拥有太多情感,对我们而言,不是什么好事,师兄,薄情才能活得长久,这个道理你应该很明白。”

“我怎么就不明白了。”月光笑了笑,“薄情是能活得长久,可惜,我有点厌倦那种孤寂的感觉了,若是连个谈笑的人都没有,活得再久又如何?我这辈子都活得这么无趣,就不能有一点儿任性的时候?”

月圆闻言,目光中浮现一丝诧异,“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这不像从前的你。”

“师妹啊,你也别顾着教训师兄了,你当初还不是为了月满那个蠢货忙前忙后,她一次次作死,你一次次试图营救,要不要我给你算算你会折寿多少年?”

“多谢师兄,不用了,能活多久算多久,即使我明日就咽气,你也不用提前告诉我。”

月光笑了笑,正想再说话,蓦然察觉到心口抽搐了几下。

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月圆见他似乎不太正常,连忙道:“怎么了?”

月光的神色有些凝重。

上一次的心口抽疼,是在他与苏惊羽初遇的那个夜晚。

师门有训,心口连续出现异样,是劫难的警示。

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时,他一点儿都不忧虑,反而很好奇他的劫难是什么,于是他凭着感觉去宫外走了一圈,正好遇见从乱葬岗爬出来的苏惊羽。

他算过她的命格,有大福,也有大祸,她是异世之人,出现在乱葬岗的那一夜,正是她的魂魄依附在苏惊羽身上的时候。

从此,她成了苏惊羽,而原本的苏惊羽,因为貌丑而遭人嘲笑数年,终于有一日想不开去投了湖,被一名渔夫打捞到尸首时已经咽气,渔夫去衙门报了案,官差为了忙里偷闲,不想管这档子事,便将尸首找了处乱葬岗丢弃了。

他的劫难并非原来的苏惊羽,而是后来的那个异世之人。

初见她的时候,他是有那么一点兴趣的,他很好奇,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是个什么样的。

但事实证明,她确实很特别。

她仿佛是他无趣的时光里的调味剂,让他告别了枯燥无味的日子,自从她出现之后,他笑的次数也多了。

可惜,她跟他永远是不可能的,他知道不可能,所以不试图去纠缠她,看着她遇到命定的良人,直到成婚,直到如今她有了孩子。

他以为她的大祸已经度过,贺兰尧当初不顾自己的性命,将仅有的青莲给了苏惊羽服用,他以为,她的祸端贺兰尧已经帮她度过去了。

那一次中毒是她的劫难,若是贺兰尧当初舍不得自己的一株青莲,后面的事就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因此,贺兰尧的选择至关重要。

好在贺兰尧没有让人失望,一切以保全苏惊羽为主,也正是因为他的干脆利落,才会让苏惊羽备受感动。

月光捂着自己的心口,眉峰蹙起。

他几乎没有多想地,低下头,将手伸入腰间,拿出了三枚铜钱,另一只手则是拿过了放在桌子边缘的一个白色圆盘。

他将铜钱放在手中,闭上了双目,双手合掌紧扣并摇晃手中的铜钱,随后掷入卦盘中,如此反复六次之后,看清卦象的他面色微变。

卦象不容乐观,却又不是标示着大祸。

看上去似乎还有转机?

身侧忽然有人走近,随后是月圆的声音传入耳中,“师兄,在卜算什么?结果似乎不太如意啊。”

月光淡淡道:“下平卦,小凶。”

“方才看你眉头快拧成麻花了,我还以为是下下卦。”月圆轻描淡写道,“替谁算的?”

“我要出去一趟,师妹,早些休息。”月光说着,站起了身。

月圆见此,当即伸手将他按回凳子上,“卜出下平卦就要出门?是要去多管闲事么?师兄,我劝你最好不要,他人是福是祸,我们不该提醒。”

“若是我的恩人呢?”月光不咸不淡道,“前几日不小心见了日光,又恰好赶上风寒,有人说我是身体变异了,看上去似乎很严重,后来人家费尽周折给我寻来了晟火莲,外带借给我一只小狐狸解闷,这样的恩情,该不该报?做人薄情可以,但不要不仁义,否则与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你说是不是呢?花火?”

月光说到后头,转头看了一眼蜷缩在软榻边的小红狐狸。

红狐狸望了他一眼,眨巴了一下眼睛。

月圆无言,松开了按着月光肩膀的手。

月光起了身,向殿外而去。

绸缎庄内,灯火通明。

苏惊羽靠坐在榻边,吃着花轻盈给她炖的莲子羹。

“阿尧,我就说吧,这招一定管用,我不过就是假摔了一下,母亲就着急成什么样了,还要天天给我做羹汤,你是否该夸我一下呢?”

贺兰尧闻言,轻描淡写道:“夫人真有智慧。”

“我跟你说,这婆媳关系一定得处好,否则将来有的是你烦的。”苏惊羽嚼着莲子道,“母亲虽然善良得有些愚蠢,但好在她不会为难我,否则这日子就不好过了。”

“如今还有谁能为难得了你?”贺兰尧失笑,“在这个家里,你倒是跟大爷似的,呼风唤雨,母亲看你显然比看我顺眼,她如今倒是会关心你,但依旧不太搭理我。”

“我要是不怀这个孩子,她铁定连我都懒得多看两眼,说白了,还是这个没出世的娃面子最大,母亲关心的是他,可不是我两。”苏惊羽悠悠叹息一声,“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她不会再对你我冷言冷语。”

二人正说着话,窗户外头闪过一道影子。

“何人?”贺兰尧目光一凛,身影一闪到了窗台边,拍开窗户。

“是我。”窗子外头一抹修长的身影,衣裳随风轻动。

“最近这些日子,莫要让外来人进家门。”月光开门见山道,“我不是在说笑话,切记。”

贺兰尧见他很是正经,便知道他是认真的。

月光一旦认真起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贺兰尧这次也不与他斗嘴,只问道:“你大半夜来,专门为了提醒我们?”

“不然呢?难不成还是因为想念你,跟你吵架来的?”

“这次就不骂你了。”贺兰尧瞥他一眼,“你该不会是算到了什么不好的兆头?你这么一提醒,岂不是坏了门规?我就问你一句,你会折寿么?”

“我就提醒你这么一回,就当是报答你那一株晟火莲。以后你若是大难临头,我肯定远远地看着,哼着小曲儿欣赏你怎么上西天极乐净土。”

第426章 别过来!

贺兰尧听着月光状若轻松的语气,听上去甚至还有那么一丝找茬的意味。

要是在平日里,月光用这样的口气说话,他必定要与他骂上几个回合,但今日却不想骂他。

他知道月光已经违背了原则。

“按照你们神棍的规则,似乎是不能将卦象随意泄露的,你这样多管闲事,会不会遭天罚?”贺兰尧望着他,颇为认真道,“你倒真是讲义气。”

月光闻言,笑了一笑,“你管我会如何?总之该提醒的,我是提醒了,那就这样吧。”

言罢,他转身就要离开。

“月光。”蓦然身后响起了苏惊羽的声音,“天气有些凉了,不如喝几杯热茶再走?”

月光闻言,转头望着站在窗台边的苏惊羽,笑道:“不了,谪仙殿里我还温着酒呢,再会。”

说完,他转过身,如风一般掠了出去。

他来得快,去得也快。

“神棍提醒我们,最近不要让外人进家门。”贺兰尧略一思索,道,“多半是又有什么麻烦要找上门来了,这要是一般的小麻烦,神棍不至于小题大做特意来提醒,只怕这次,是个大麻烦。”

“他这是违背了原则了。”苏惊羽道,“他平时说卦象,几乎都是很玄乎的,让人听得云里雾里,而这次竟然直接开门见山地提醒我们,让我们这段时间不要放外人进家门,这么明显的提示,不就是在告诉我们有人又要搞事了么?且看看最近有什么人想上门,不能把搞事的人放进来。”

“明日我就吩咐下去,让绸缎庄闭门几日,歇业。”贺兰尧说着,将窗户关上,“不早了,歇息吧。”

第二日,贺兰尧醒来便去吩咐了乌啼,这几日绸缎庄歇业,外人未经允许,不得进门。

乌啼依言去办了,回来时,道:“殿下,大门已经关了,不过刚才关门的时候,有一位稀客要上门,被我暂且拦在了外面。”

“惊羽姐姐她哥,殿下您的大舅子苏大人。”

坐在贺兰尧身侧的苏惊羽闻言,当即道:“他应该不算外人,请进来。”

“不成。”贺兰尧道,“小羽毛可曾听过一句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娘家的人,严格上来说也不算自己人,想想月光神棍说的话,保险起见,咱们出去见他,就不要让他进来了。”

二人起身出去见了苏折菊,苏折菊此次来,是送请帖来的。

“过几日是太子的生辰,邀请的宾客名额里,自然有你们二人的。”

苏折菊说着,将请帖递给二人。

贺兰尧接过了帖子,道:“这种送帖子的小事,还劳烦大舅子亲自跑一趟。”

苏折菊道:“不麻烦,我是正好想来看望妹妹,顺便送帖子来的,但是刚才乌啼竟然拦着我不让我进门,这是为何?”

贺兰尧自然不会跟他解释月光的原话,只忽悠道:“惊羽有喜了,昨日我们去街上,巧遇了一个算命的,说是最近家门里不能进外人,否则会引出灾祸,我从前不信这些,但是为了夫人,还是信一次吧。”

“原来是这样,我也不信那些神棍,不过听信一回倒也没什么损失。”苏折菊说到这儿,顿了顿,随即面无表情地望向贺兰尧,“我算外人?”

“理论上来说,小羽毛已经进了我的家门,跟苏家没什么关系了。”贺兰尧笑道,“大舅子何必计较这个,我心里不把你当外人就成,不让你进来,也只是以防万一,你就当是为了你未出世的外甥,理解一下。”

“罢了,不跟你纠结这个。”苏折菊说着,瞥了一眼苏惊羽的腹部,“谁知道是外甥还是外甥女呢。”

“是男是女都无所谓。”贺兰尧转头朝苏惊羽道,“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苏惊羽道,“最好继承你的长相与智商,以后长大了出去找个漂亮媳妇回来,女孩就怕出去会吃亏,到时候不知道被哪家的小子给拐骗了,嫁人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男方的家人为难,这年头最烦人的就是婆媳关系,还是男孩好,男孩,我可以教他怎么搞定别人家的女儿。”

二人回到了屋里,才坐下不久,乌啼又跑来了,道:“殿下,又有人上门了,被我给拦了。”

“又来?”贺兰尧眉峰微蹙,“何人?”

“是惊羽姐姐从前的贴身丫鬟,海棠,我对她还有点儿印象。”乌啼道,“看她的模样,风尘仆仆,像是赶了很远的路,说是要见惊羽姐姐,我让她在门外等。”

贺兰尧道:“回头把大门直接栓上,不熟的人来求见,都不用理会了。”

“海棠?”苏惊羽从乌啼口中听到海棠的名字,微微诧异,“她怎么会来此。”

算了算时间,半年不见海棠了。

这丫头聪明伶俐,可就是不会武艺,没有半点儿拳脚功夫,当初自个儿和阿尧被老皇帝通缉那段时间去鸾凤国避难,就觉得带着这丫头不方便,思考之后,就给了海棠一大笔盘缠回老家,之后与海棠就没有再联络过了。